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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一时便有些愣住,再接着却是双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秦姑娘,我等知错。”
我一扯嘴角,往前逼近了几步,低着头看她们,“是谁指使你们,想让我知道这个消息,什么目的?”
话音落,她们的脸色便苍白了许多,我压了压自己的脉搏,眼神在她们的脸上一扫而过,“滚!”
迅速的,两个婢女没了影。我在原地停了一停,转身回屋平静的穿鞋,披外衣。淇睿屋子里的灯光已灭,我伸了手,敲门。
他果然还没有睡着,听到敲门声便应了声,“阿漾?”
推门而进,准确的就找到了窝在小榻上的他,抬眸,于黑暗中看向他的方向,“玉灵关一战,杨世遗大败,他绝对没有事,告诉我,他在哪?”呼吸放缓,手紧紧的握着。
没有动静,我便往前了几步,又开口,“告诉我,他在哪?”
他从榻上起身,声音平静,“你如何确定我知道。”
一时间无言,确实我没法确定,只是下意识的来找他。他下榻,身上只着了松垮垮的中衣,脖颈下面露出大片的胸膛,我的眼睛便不知道往哪放,只偏过了头,他走到我的面前,手一伸便将我的下巴捏了起来,“秦漾,你的眼里心里都只有杨世遗一个人了吗?你忘了吴瑶是怎么死的?”
下巴被捏的生疼,我却不敢动,第一次见到这样对我生气的柳淇睿,只睁圆了双眼看他,他手下便更加的用力,“你当真以为他仁义满天下!他会这么容易就出事!”
我蹙眉,伸手拍下他捏着我下巴的手,“你与无奇是肝胆相照的好兄弟,他如今有事,你怎能无动于衷?”
他的手收回,却是俯身低头又靠近我,“看来你完全忘了吴瑶是怎么死的,若没有她拖延时间,现在死无全尸的人就是你,秦漾,死的人会是你!”
我的身子僵硬,张嘴却说不出口,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吴瑶的声音。握紧的手松开,他便往后退了些,声音放缓,“他是北国的无奇太子,地下之王,北国乃泱泱大国,岂会因为一场战败就亡了太子,阿漾,你慌了。”
良久,我在黑暗中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成都与上陵和洛阳皆不同,街道之上处处可见花鸟鱼虫,我出了驿站的大门,沿着一侧缓缓而行。沿街的灯笼飘摇而昏黄,我微微的侧着头,浓浓夜色中,只有一轮弯月挂在天空,越走越远,四下里便越发的寂静,便如这世事无常,繁华落尽后,只余沉寂。
这般想着,我便停下了脚步,闭上眼睛。
淇睿来带我见的人是秦佑,只是秦佑怎么会在夏国?还有,若是没有差错,夏国这场政变定也和他有关系,他既然敢打着甘罗的名号来见我,只能说明他和甘罗的交情也不浅。若是可以将这些关系都查清便好办多了。
还有,杨世遗战败。
一想到杨世遗,我的眼皮便狠狠的一跳,睁眼,深深的呼吸,逼着自己将思绪清空。远处的灯火越发的明暗不定,映在我的脸上便也加了几分的飘渺。
良久,我转了身。只是回身的时候便有瞬间的怔愣,刚刚我走过的还略显阴暗的街道此刻竟是灯火通明,迈出的步子便不知道该继续还是收回来。
许久以前,娘亲给我和哥哥讲过一个故事《天外飞仙》,故事的结局是仙女生下了书生的孩子回到了天宫,从此以后,书生便抱着自己刚出生的儿子,夜夜点亮那条小巷的灯笼,他一边点着一边便对着自己的儿子说,“若是我以后再也点不动了,你便来点,以后再让你的儿子孙子来点,让你的娘亲不要忘了回家的路。”
从那以后,我便信总有个一人会为我点亮回家的路,在路的尽头等着我。
等待,世间最动人心的两个字。
缓步而行,抬眸,路的尽头却空无一人。
第二日清晨,我睁眼,眼前似乎还有那条明亮至极的路,有婢女来敲门,小声的开口,“秦姑娘,请起身洗漱。”
天下大乱,北国玉灵关失守,南国孤独宏养兵千日,如今趁着北国兵败,屯兵在娘子关蓄势待发。而夏国,以新帝刚登基为由,纷纷拒绝两国的联盟请求,采取观望态度,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一些边陲小国因为中原三大国的混乱,此刻也是蠢蠢欲动,招兵买马,收战俘,抢占城镇,趁着中原三国自顾不暇之际,纷纷扩充自己的实力,不断地做大。
十多日中,不断的有新的消息传进成都城里,我从一开始的震惊直至最后淡然处之。秦佑没有再出现,我问淇睿他便也只说时机不到。他所说的时机到底是什么,我却怎么都是想不明白的。
来夏国的第十三日,又有消息传到了成都,这次却是关于漠北军团的。他们攻下玉灵关后按兵不动,有传言说,其首领是名女子。
我正在杵药,听到这个消息手下的动作便是一顿,避进夏国的驿站,恢复女子的装扮确实很好的避开了杨简的追查,只是如此却也限制了我许多的行动。晚间,淇睿回来却是带来了个熟悉的人,小喜。
小喜的面色依旧是有些惊慌的,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走路都小心翼翼的厉害,抬眸看着是我,脸上瞬间的闪过惊喜,再接着却是立刻的收敛了脸色,只低着头走到我的面前颤着声音开口,“小姐,小喜来了。”
我看向淇睿,他便开了口,“关押的人一时疏忽,我们的人便将她偷运了出来,从黄河而行,此至成都,她一路都胆小慎微。”
语毕,小喜的头便抬了起来,眼圈发红欲说还休的望着我,“小姐可还安好?”
我点头,一时无言,因为我的牵连让她受苦多少都有些愧疚,淇睿看了我一眼,转身便吩咐了婢女带着她下去休息。他要走,我便拽住了他的衣袖,小声的发问,“秦思归呢?”
“没有他的踪影,杨简将你府里的人分开关了起来。”话音冷静。
几乎脱口而出便想问那陈叔到底是怎么回事,终究没有问出口。夜里失眠,起夜推门而出就发现小喜窝在了我的门口睡的很不踏实,想叫醒却又不忍心,最终只拿了被子出来盖在了她的身上。
惯常以为自己是个感情凉薄的人,此刻却忽觉心中五味陈杂。转眼间便看到屋内墙上挂着的长笛,下意识的便过去拿到了手里。许久未吹笛子,摸在手里便有些陌生之感。
秋风萧瑟,月色如华。被风吹起鼓鼓飘扬的白色纱帐,还有倚在门边睡熟了的婢女,似乎所有画面全部都是岁月留下的沉淀。
笛声缕缕的飘开,渐渐的传至整个驿站,再接着传至天边。
许久,一曲毕,我垂下眸。
小喜已经清醒,抬着头睁圆了眼睛望着我,见着我放下了笛子,忽而就开了口,“途径桃花江,闻得北**中出了细作,后来那细作被抓,有传言他招了供,说是受了……王妃的指使。”
见我神色不明的望着她,她便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只定定的看着我开口道,“世人皆说,漠北军团的首领其实是名女子,那女子便是漠北王妃,小姐……现在整个北国都视您为仇敌,万望小心。”
我眼皮瞬时一跳,须臾弯了弯唇角,“漠北王妃?那是何人?小喜,你多虑了。”
许是我的表情太过于平静,以至于话音落,她才忽然反应了过来,只慌忙的跪在了地上,垂着头低声请罪,“小喜逾矩了。”
再没有别的言语,我只淡漠的看了她一眼随口吩咐道,“下去休息吧。”
她身子一顿,随即脸色苍白的退了。
知道‘漠北王妃’一事的人极少,空穴来风之事,背后定有人指使。
不过是我刚走到淇睿的门口,门就被忽然的推开,他披着外衣倚在门边双手抱胸的看着我,娃娃脸上分明还带着未睡醒的慵懒,见到我呆住的脸便是扑哧一笑,“夜半吹笛,你当真以为所有人都不会被你吵醒?”
我还在呆愣中,他已然看了我一眼自顾的转换了话题,“小喜和你说了什么?北国出了细作?还是说‘漠北王妃’用计让北国玉灵关军队全军覆没之事?”
原来他都知道,只是一直瞒着我。不自觉的,我的嘴角便有些下拉,明显不高兴的表情,他忽而便顿了一下,再接着开口却是漫不经心的语气,“听说那王妃甚为厉害,擅用毒,擅用毒针,惯常爱戴着黑色的幕离,更甚至有人说,那王妃脸上有一条狰狞可怕的狼爪印。”
我的牙便越咬越紧,等着他终于说完,我便抬眸直直的望向他,“你知道,那不是我。”
他不置可否的点头,看向我的时候眼里甚至还带着笑意,“我知道……不过那又怎样,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漠北军团有一个王妃女首领,而那女首领所有的一切特征全部符合你。”
深深地吐气,我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柳淇睿,这是陷害。”
他便不再说话,只意味不明的望着我,打更人路过院墙之外,我偏了头,夜色已经晚的厉害,良久,他开了口,“阿漾,你总说世事无常,你如何能确定那个女首领就不是你?”
概以为自己不是个傻子,此刻却觉得自己真是太过于糊涂,他最后说的这话竟是丝毫都没听懂。
他也不解释,只看着我模棱两可的开口,“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