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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一手撑着头,感受着马车的摇晃。
那边的人已经来报了,说松儿已经救出来了,就等阖家团圆了。
“夫人,我们现在先去哪里?”车夫问道,看着马车内被帘子遮住的女人。
“先去东城门那边,去接嫣儿。”她把女儿安排在那里,既然要出城,肯定要将女儿儿子都带出去,不要再在这安家受气。
对于安家,沈氏也不是没有半点感情的,但是那些感情却抵不过她心里头的恨意,所以将安兴国家里弄成这般,她一点也不心疼。
安止嫣早早被人从舅舅家接了出来,呆在一间民房前,焦急等待着,母亲说让她在此等候,也不知道所为何事?
家里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她只是打听了点,却也不详细,想来只有等母亲来了再好好问问。
马车轱辘的赶来,停在了门口。
安止嫣听着那动静,赶忙跑了出来,见自己的母亲沈氏正在下马车。
“娘。”
“嫣儿……”沈氏急切的喊道,不过一阵子没见,可是她却感觉好多年没见到女儿了。
“娘。”安止嫣小跑上去,接住母亲,然后关切的问道:“家里怎么样了?哥哥他怎么样了?”
听说爹生病了,也不知如何了?
“家里没事,你哥也没事,娘亲这就带你去见你哥哥。”沈氏笑着说道,摸摸女儿的头,细心看着女儿是否瘦了,当发现女儿脸颊似乎比之前要陷下去一些,沈氏一脸的心疼,“我的嫣儿瘦了。”
“娘,女儿没事。”安止嫣笑着,因着之前舅舅家的表姐说她有点胖,腰上都有赘肉了,所以她这几天少吃了些饭,保持身材,“只是,娘,那么晚了,你叫女儿出来做什么呀?”
沈氏眼睛有些闪烁,嘴里含糊其辞的过去,然后拉着安止嫣的手,“走,嫣儿,娘亲带你离开这里。”
“去哪儿啊?”虽然不明白,但是安止嫣还是听话的上车。
马车启动了,沈氏才说道:“娘亲带你和你哥哥离开云城,我们一家三口自己生活,以后,娘亲会好好待你们兄妹俩。”绝对不会让女儿再受委屈了,至于安家,就当借住吧,她为安家付出了那么多,是该他们回报的时候了。
沈氏说的理所当然,可是听在安止嫣的耳朵里,却有些不正常了。
“娘,我们为什么要走?安家才是我们的家。”即使那个家里有那么多不如意的事情,但是在十几岁的安止嫣眼里,那依旧是她生活的家。
“家?”沈氏冷笑,“嫣儿,你爹这么多年来,何曾当我是他的妻子,当你是他的女儿,不过都是生意上的工具罢了,嫣儿你放心,等娘亲将你们带出城去,一定会好好对待你们兄妹俩,不会让人将你们欺负了去的。”
“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啊?难道我们不要爹了吗?”安止嫣还在想着家里的爹爹,没有爹爹,她们母子三人拿什么生存啊?
可是这听在沈氏的耳朵里却异常的刺耳。
她的心情有激动有慌张,本来对未来日子充满期待的她,听见的却是女儿舍不得爹爹?忍不住的恼了起来。
“都这个时候了,还要你那爹做什么?你爹能帮上什么忙?你爹就是一个混账东西,这些年,对我们母子三个有什么好,你为何总是惦记着你这爹爹?”
安止嫣被一向慈母惯了的沈氏的这副面容吓了一跳,定睛的看着她,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虽然娘亲在安家经常使些手段让那些与她争宠的庶女们好看,可是,娘亲可从来没有这么对待过她,让她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娘……”安止嫣心里不是这个意思,比起那渣爹,她更爱这个一心一意为她的娘亲,“娘,我并不是在帮爹说话,只是,女儿觉得,我们就这么走了,有能力在外面生活下去吗?在家里不是好好的吗?为何要走?”
听了安止嫣这些话,沈氏这才渐渐的平息了刚才的怒气,说道:“如今这个家已经没了,安家到了这个田地,没法再继续生活了,你大哥入了牢房,知府大人一定会怪罪我们家的,到时候,罪魁祸首就是你大哥,你大哥会没命的。”
想到儿子是她的命根子,她是绝对不能让别人夺了她的孩儿的性命的。
“娘亲今日已经着人去将你大哥救出来了,娘亲这些年,存了不少钱,娘家的嫁妆也还有不少,娘亲带着你们兄妹二人,一样能活的好好的,你就不必担心这些了,至于你那个爹爹,他自然有人照顾,你也不用去想着他了。”
“娘,你让人去劫狱了?”想到那可怕的劫狱场景,安止嫣不敢往下想了。
只是,她的娘亲怎么有这个胆量去劫狱呢?
“嗯。”沈氏也不隐瞒,点点头,“娘亲已经让人将你大哥救出来了,我们这就去和他会和,然后直接出城,离开云城,以后,我们娘三个一起过日子。”
安止嫣还想说些什么,可是临到嘴边的话还是给她咽了回去。
算了,既然母亲已经救出了大哥,那么就这样吧。
只是,不知道娘亲这么做会不会被官府的人抓住,劫犯人可是大罪,若是被官府抓回去,可是会判更重的罪的啊!
而等在城门边的人,正在漆黑的夜里等着人来。
安长松有些不耐烦,怎么那么久了,人还没有到的啊?
“怎么我娘还没来啊?”安长松忍不住的问道,看着面前站着的一个男子,气势汹汹。
如今已经逃脱困境的他,早已经忘记了是谁将他救出来的。
那人站的笔直,看了眼安长松,说道:“我不清楚。”
“不清楚?”安长松有些怒了,“你们怎么不清楚呢?不是我娘让你们来的吗?”
“……”那个人干脆不说话了,那态度,让安长松忍不住的想打人。
可是当看见对方一双如森林里的豺狼虎豹眼神,顿时又蔫了。
可是不该啊,他是主子,这些人不都是他的娘亲手底下做事吗?怎么能对他这主子如此的放肆呢?
想到这点,安长松推了对方一下,怒瞪问道:“你刚才那是什么眼神?谁给你胆子让你对我不尊重的?”
那人被推的后退了两步,嘴唇紧抿着,似乎对安长松这嚣张气焰感到气愤,可是最终,他却什么也没做,张嘴解释,“小的没有。”
“没有?没有你那是什么态度,什么眼神,什么语气?谁给你狗胆这么做了?”安长松好像找到了发泄点,恨不得将这些天身上的怨气全部发到对方身上。
可是,对方却不多嘴,只是定定的站着,不说话,似乎只要这样就不用得罪眼前这个张扬跋扈的人。
安长松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让他更加的不悦,又是一推对方。
“你说话啊,哑巴了?”
安长松的愚蠢行动,有些挑起了对方的火了,他能来这里救这个如猪一般的人,不过是奉了大当家的命令,和他娘有什么关系?若不是大当家吩咐了要在这里等着,他早就回去抱着老婆孩子热炕头了,何必理会这个猪头?
可是,他一忍再忍,现在是忍无可忍了。
“你真哑巴了吗?刚才说话的人是谁啊?你们这些人都是什么态度?等我娘来了,我倒要看看你们还怎么横?”
安长松似乎认定了这些人就是他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如狗般的下人,哪里需要跟他们客气?
可是,在对方眼里,这猪头太过无礼放肆了,他们是土匪都没这些世家子弟嚣张,他大聪的性格本就不好,容易暴躁,好不容易打算忍了这猪头,人家三番两次挑衅,难道他要坐以待毙吗?大当家的以前也教他们,做什么事情都不能让自己吃亏,若是吃亏了,就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时候,他该做的,就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砰!”
安长松还想说什么,耳边一阵风刮了过来,他还来不及反应是怎么回事,脸颊便被人打了一拳。
“唔……”疼痛瞬间上脸,安长松被对方打倒在一边。
这些日子身上被人打了不少的伤口,脸蛋也不算太好的了,如今再遭受对方的拳头,安长松有种想死一死的感觉,他本就不是耐疼的人,却在这半年多的时间,多次被人打,二十多年来,都没这半年受的打多。
“你居然敢打我?”安长松捂着疼痛的脸,凶神恶煞的看着大聪。
可是安长松的眼神在大聪眼睛里,不过是个怂蛋的表情,他可没忘记救这个怂蛋出来的时候他吓成什么样了?若是战况再激烈些,恐怕要吓尿了吧?这样怂的男人让大聪感觉恶心,只会依仗着家里有些钱罢了,若是什么都没有了,看他还不是像个软柿子那样任人拿捏。
“就是打你了。”大聪回答的很平静,似乎打人是应该的。
“你……”安长松气结,指着大聪,恶狠狠说道:“有本事你就再打多一下,等老子人来了,定要让你死的很难看!”
大聪觉得没意思,不再看他,而是看着城门内渐渐驶过来的马车,不慌不忙。
安长松也顺着对方的视线看了过去,马车上的灯笼忽明忽暗,可是他还是能看见马车朝着这边驶来。
想到里面的人就是他的娘亲,安长松突然觉得自己的士气瞬间回来了,盯着眼前站着的大聪,低声言语,“等人来了,就是你的死期,居然敢打我!”
马车上的人,焦急的看着城门外越发的靠近的人,心中越发的激动起来。
“松儿……”车内,沈氏小声喊着,生怕惊动了周围的人。
要知道,如今松儿可是逃犯,他们必须天亮前离开云城,逃的远远的,那时候,山高皇帝远,知府大人要问罪,也是去找安兴国,而不是找她的松儿。
“娘,娘……”
安长松看着已经能看清容颜的面孔,激动的喊道,已经被关了这么多天了,除了牢房里的人,他一个家人也看不到,他还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么完了。
没想到,今夜此事,是天不灭我!
“松儿……”
“大哥……”
马车内,伸出两个脑袋,看着地上激动站起的安长松。
“嫣儿,你也在。”安长松笑着,这几天的阴霾总算散去了不少。
“松儿,你的脸……”还没走近,沈氏便看见儿子脸颊上高高凸起的红肿脸蛋。
刚忘记了这茬,在沈氏的提醒下,安长松顿时怒意四起,指着身旁的大聪,“娘,就是这个人打的我!”
安长松嚣张的看着大聪,眼底里写着得意,他倒要看看,母亲都在这里了,这人还能活?
可是,出乎安长松意料的却是,沈氏在看了对方人家一眼之后,却没有马上责怪对方,而是转而问安长松。
“松儿,你们肯定有什么误会。”
沈氏没看错的话,眼前的人正是五峰山黑熊身边最得力的一个男子,凶狠厉害,而且脑袋瓜子特别的聪明,名叫大聪,恐怕,今日救出松儿的事情,还多得了眼前的大聪出谋划策,亲自救人。
安长松听完沈氏的话,忍不住惊讶住。
“娘,你怎么帮着外人啊?打人的人是他,娘,你这找的都是些什么人啊?怎么能随便打人的?”安长松没有想到,娘亲居然不站在他这边,平时,娘亲都是极度宠他的,要什么有什么,他做什么都是对的,什么时候这般对待过?
“松儿,你别放肆!”沈氏呵斥道。
眼前,就算是人家打的了她的儿子,她都要笑脸盈盈相对回人家,谁让人家将她儿子给救出来了。
而且,松儿是什么性子,她还会不知道?那张嘴巴尽会得罪人,这大聪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肯定是松儿无意中得罪了人家,所以人家才会出手打人的。
“娘!”
“松儿,你退下!”沈氏发挥她严母的风范,吓的安长松只能退在一边。
安止嫣看着这个一阵子不见的哥哥,居然成了这副模样,不禁有些不忍直视。
“大聪大哥,抱歉,松儿还小,不小心得罪了您,你大人有大量,有怪莫怪。”沈氏笑脸相对着大聪,想着这路上,还要仰仗大聪的保护,官府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追来,到时候,难免需要人家帮忙的。
大聪听的沈氏这般说,也懒得和一个毛头小子计较,而且这毛头小子还跟猪似的,轻轻哼了声,也不说话。
可是,这些看在安长松眼里,却是一种挑衅,让他很是不爽。
“娘,这根本就不是我的错。”安长松似乎还想解释,可是却被沈氏这么一瞪,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们快些走吧,这里不宜久留。”沈氏说着,赶紧让人上车。
“嗯。”
上了马车,看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沈氏却没有发现黑熊的身影。
“黑熊呢?”沈氏看着大聪问道,在周围看了一圈,果真没有黑熊的身影。
“大当家的不在这边,他让我来接你们出城,他会在五峰山脚等你们。”大聪说道,便继续赶路,不再看沈氏等人。
城内,官府四处搜寻逃犯的下落,城外,马车踢踏行走。
“快走。”不远处,又有一股人马上前,大声喊着。
“怎么回事?”沈氏探出头看,循着声源看去。
“是大当家的。”大聪说道,看着越发的近的马车。
“他不是在五峰山脚等吗?”沈氏疑问道,“怎么会在这里?”
“估计情况有变。”
“有变?”沈氏脸上露出惊愕,看着大聪,再看着越发的靠近的马车。
难道说,官府已经追来了?
“快些走吧!”马匹靠近,正是沈氏口中说的黑熊。
“好的。”大聪点头,大手拿着皮鞭抽打着马屁。
马车内的安长松和安止嫣,露出两个脑袋,看着那个魁梧的黑熊,脸上都露出了惊讶。
“娘,他是谁?”安长松问道,指着前面骑马的人,这个人看起来好熟悉,可是安长松可以发誓,真的没有看过这个人。
“他……”沈氏不知道该如何说。
如果可以的话,沈氏宁愿隐瞒,不管黑熊究竟是不是松儿的父亲,她都不希望松儿知道,毕竟,松儿已经认了安兴国那么多年做父亲,突然有个人跑出来自称是他爹,而是还是个山贼,肯定会吓坏了松儿的,到时候松儿接受不了,受苦的还是松儿和她。
“我看着他怎么觉得那么面熟呢?”一旁的安止嫣也说道。
她向来对人的脸比较关注,所以此刻虽然看着黑熊的脸不过两眼,却也觉得熟悉。
沈氏听的安止嫣的话,心下一凛,看着女儿,然后赶着两人进马车,“快些进去,别出来了,外头风大。”
兄妹俩虽然心中都有疑虑,但还是听话的进去了。
半空中,树干上,站着两个人,女子笑的嫣然,男的面容无半点表情。
两人正是安夏和南宫景两个。
“看来,他们已经进入我的圈套中了。”女子笑着,依偎在男子的怀中,想着到时候一网打尽的那种爽的滋味。
南宫景这才扯出点笑意,点了点头,“嗯。”
要知道,明明有很多种方法让这些人受到惩罚,但是安夏非得这么磨磨唧唧的来,让南宫景很不爽,想到新娘子还没能那么快娶回家,他心头就只剩下憋屈两个字,也恨透了这些破坏好事的人。
而在马车内的安长松想不出那前头骑马的是谁,便躺下准备好好休息了,反正管他是谁呢,他能平安出来就是了。
倒是妹妹安止嫣,一直在想着那个人高马大魁梧的男人是谁?
“大哥?”
安止嫣叫道,看着身边正要睡去的哥哥。
“嗯?怎么了?”安长松眼皮子微微抬了起来,听的漫不经心。
“大哥,你觉不觉得,外面那个人和你有点像?”安止嫣想到那张脸,再对比自家哥哥的这张脸,虽然哥哥很胖,胖的脸长什么样都看不出来了。
可是,联想哥哥之前瘦的时候的样子,再看着哥哥分开的五官,发现哥哥和外面那个男人的五官有七八分相似。
安止嫣被自己发现的这一今天秘密吓了一跳,再想着爹爹的样子,发现大哥和爹爹居然一点都不像,反而像外面的陌生人。
安长松听着妹妹这无稽之谈,先是不以为意,等脑袋转过弯来,这才睁开眼睛,眼中明显被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
安止嫣看着坐在马车外面的娘亲,生怕被母亲听到她的猜测,小声告诉,“大哥,我觉得,那个男人和你长的有七八分相似。”
“怎么可能?”安长松第一时间便是不承认。
安止嫣不急,安长松这才细细回想,想着自己的样子,再想刚才看到那个人的样子,脑海里,验证两人的样子真的是有七八分相似。
“不可能的。”安长松似乎不愿意去相信这个事实。
但是他和外面的黑熊实在很像,除了他比较肥点,比较白点,而那个黑熊比较黑,比较壮点。
安长松虽然平时有些笨,但是因为之前有了安夏那件事,他是很相信妹妹的眼睛的,再听妹妹提起,不免开始有些想法在自己的脑海中形成。
“大哥,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若是大哥和娘亲有些像,而那个人也和娘亲有些像还好,但是大哥一点都不像娘亲,娘亲也没有兄弟姐妹亲戚是他们所不认识的,所以说,这个人是谁?为什么和大哥那么像,而且和娘亲还认识,听他们的谈话,似乎好像是老相识了。
“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安长松有些不耐烦,对于这样的事情,他也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还在在这种时候发生的,怎么能让他不惊慌害怕?
“你说……”
“说什么?”
安止嫣刚想将脑海里的答案说出来,外头的沈氏,他们的母亲突然伸进一个头,看着他们,安止嫣只能噤声。
不管这是不是真的,她一个女儿旁观者提出来总不是太好,而且,也不知道娘亲愿不愿意让他们提出来,万一娘亲不愿意承认,他们也无可奈何,到时候,尴尬的还是大哥和娘亲。
“没什么。”
比起安止嫣的想通透,安长松没那么容易释怀。
他从小便被人说长的不像他爹,爹长的文质彬彬,浑身散发一种秀才的气息,虽然从商,眼睛里有商人的铜臭气息,却还是掩盖不了爹身上的文秀气息。
而他呢,从小骨骼便十分之大,比同龄人的要大很多,而且他长的极不像他爹,小时候被人说了不像他爹的话,都被他一顿胖揍,因为家里的原因,便没有人敢再说什么了,可是,背地里却还是不少人说这样的话,说他并不是他爹的亲生的孩子。
后来,是娘亲说,他身材长的像舅舅,五官遗传的太散,眼睛像外祖母,鼻子像爹,眉毛像外祖父,嘴巴像主母,所以整个人看起来,就完全变了样,并不是说他不是他爹亲生的。
那时候,他很是相信娘亲的话,再一对比祖父母外祖父母等人的样子,发现真是这样,也就没再追究。
可是如今,他居然看见了一个与自己七八分相似的人,而且和娘亲关系不一般,这不得不让他重新正视以前的那个问题。
见母亲把头伸进来,安长松一脸烦躁的看着她,那句话到嘴边,终究没问出去。
沈氏重新回到了车内,三人静默了好长一段时间。
可这时间对于安长松来说是煎熬的,让他的心七上八下,怕得到的结果是自己所不想要的,又怕自己不问会不明不白的生活。
即使再笨的人,他也会思考,他也是需要真相的。
“停车!”
车内,安长松突然大喊一声。
“吁——”
马车强制被叫停,好一会,马车才停下脚步。
“松儿,你怎么了?”沈氏问道,看着儿子脸上那股愤怒,不明白从哪里来的?
安长松不回答,看着沈氏,眼底里有怒火,看的沈氏惊慌,却也不知道所为何事?
他跳下马车,大步的走到前头骑马的黑熊面前。
“松儿,你做什么?”沈氏看着他那动作,想去阻止,可是已经为时已晚。
只见安长松指着马背上的黑熊,朝着沈氏问道:“娘,他是谁?”
借着月光的光亮,黑熊的五官闪现在眼前,仔细的分辨,发现与肥胖的安长松的脸,真是有七八分相似。
沈氏被自己的儿子问的一愣,却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他……”
“娘,他究竟是谁,为何与大哥那么像?”
气氛骤然下降,安止嫣问着,沈氏惊愕住,安长松气愤着,马背上的黑熊一脸的淡然,看着沈氏,等着她给儿子解释。
“我……”沈氏不知道该怎么说,手紧张的晃动,她不是没想过这样的场景,只是当真的发生的时候,她还是会如此的害怕紧张,毕竟做出这样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好事,比起杀人防火,这方面更让她觉得害怕,因为这涉及到她的儿子。
“娘……”安止嫣也慌了,看着娘亲这态度,显然,如她所想的那样。
“娘,你倒是说说,这个人是谁?”安长松质问着,狼狈的面容让沈氏心悸。
“你难道打算瞒他一辈子吗?”坐在马背上一直没有说话的黑熊,说道,然后翻身下马,紧盯着安长松看。
虽然这个儿子长的真的不咋地,但是黑熊也知道,这是他人生中唯一一个孩子,他不是没有女人,可是却一个屁也放不出,只有长松,这唯一一个儿子了。
他是这么想,不管长松变的什么样子,都是他的儿子,这些年让儿子认贼作父,他心里是不甘愿的,可惜,他一个亡命之徒,带着儿子也是麻烦,还不如靠着儿子在安家的地位,让自己好过些。
不过现在安家倒了,他也可以趁此与沈氏一同去别的地方生活,然后不再做劫匪的生活了。
想到以后,黑熊一个大男人也多几分柔情。
他也已经不小了,也希望有个家,有儿有女的,生活自在。
“娘,你倒是说啊!”安长松低吼着,极度不愿意让人瞒着自己。
“我……你让我怎么说?”沈氏看着周围的人,似乎在求救,可是,所有人定睛看着她,等着她说话。
明知道有些答案呼之欲出了,可是他们还是想亲耳从沈氏的嘴里说出来。
“你不说吗?是要我来说吗?”黑熊问道,看着沈氏如此犹豫不决,当初让他救人的时候,口口声声都说那个人是你的儿子,可如今呢,居然说不出口?
“不要。”沈氏拒绝,看着安长松的脸,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闭了闭眼,沈氏似乎给自己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然后说道:“他是你亲生父亲。”
吸——
周围一片吸气声,似乎在得到这个答案都有些吃惊。
安长松瞪大了双眼,看着沈氏,眼眶里积聚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明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可真的听见了,还是如此不能接受。
“真的是这样……”安止嫣呆坐在马车内,眼底里全是不相信,为什么结果是会这样的呢?
“不可能!”安长松不愿意去接受这个事实,他明明是安家的长子嫡孙,怎么会是眼前这个人的儿子呢?
这个人究竟是谁,做些什么?他都不知道,他从小到大都没见过,怎么可能是他爹呢?
“有什么不可能?”黑熊反问,看着自己二十多年也没能相认的儿子,若不是安家这般田地,可能沈珍珠也不会将儿子带出来给他相见。
他知道,自己这些年若不是仰仗沈氏,不可能如此风光,所以那个儿子没法相认,他也忍了。
如今,他无须再忍了。
“就是不可能!”安长松就是不承认。
“爹知道你现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但是,你的的确确是我黑熊的儿子。”
“你给闭嘴,谁是你儿子,我是安家的长子嫡孙,和你这个莫名其妙的人有什么关系?”安长松上前,摇晃着沈氏,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结果,他接受不了。
他好不容易从监牢里出来,以为就要开始他恣意的人生了,怎么知道事情变成了这样?
“告诉我,我是安家的长子嫡孙,不是这个人的儿子,娘,你告诉我!”
“松儿,你别这样……”
沈氏被儿子摇晃的快要吐了,可是安长松却像失去理智般,就是不听。
“你告诉我啊,娘,你告诉我,我是安兴国的儿子,不是这个人的儿子。”
“松开!”黑熊上前,轻而易举的便松开了安长松对沈氏的钳制,然后对着那个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他父亲的安长松吼道:“我告诉你,你就是我儿子,我黑熊的儿子,不是安兴国的儿子,听懂了吗?”
“不是……”
“连你自己都怀疑了,怎么不是?安兴国算什么东西,他一辈子也不会有儿子的,你是我儿子,不是安兴国的,你是我跟安兴国的女人生的儿子,安兴国只顾着去找美娇娘,把你娘都不要了,我老子要了你年,听懂了吗?”
“不可能……”安长松的声音小了,刚才如猎豹般的厉眸已经失去了光彩。
可是,事实已经胜于雄辩了。
“不可能……”安止嫣颓废的坐在马车内,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虽然极度讨厌那个家里,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母亲会出轨,背叛她的父亲。
“松儿……”沈氏想上前,好好安慰颓坐在地上的儿子,却被安长松的手狠心拍开。
“别碰我!”
“松儿,娘也不想的,是你爹逼我的,是你爹逼我的,是他们安家逼我的,三年无所出,你爹拼命的纳妾找通房丫头,十天半个月不会去我那一次,你祖母总是要你爹休了我休了我,若不是我们沈家在凤栖城还有点影响力,娘亲早就被你那狠心的爹休了,你说,娘亲该怎么办?娘亲当时该怎么办?”
其实那时候沈氏根本就没有想过会在背叛安兴国的时候怀上孩子的,她不过是报复安兴国,她觉得安兴国既然陷在别的女人的温柔乡里,为什么她不能去找别的男人呢?为何要委屈自己呢?
松儿的到来实属意外,但是这个意外却成了她的惊喜,证明她不是不能生的,也让她有了希望,在安家更加的有那个能力趾高气昂。
当然,她不能这样全盘托出,不然松儿更是恨死了她了。
“可是你,可是你却骗我了这么多年。”私生子什么的,安长松不会太在乎,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身份原来是假的,被自己的母亲骗了那么多年,若是早些知道,他不会如此崩溃。
“松儿,娘亲不是故意的,娘亲不是故意的,娘亲也是为了你好,若是告诉了你,让你爹知道了,安家哪里还有我们的容身之处?”儿子是她在安家的唯一的筹码,她怎么能就这么毁了?
安长松低着头,不再说话。
沈氏也不再逼迫,所有人都不再说话,静静的,那些听见这般震撼消息的人都低着头,仿佛没听见一般,可是只有自己心里清楚,里面是暗潮汹涌,但是他们依旧表现的异常平淡,因为害怕主子责罚,到时候可不是挨板子那么简单。
可是,暗处的人,却不给安长松缓冲的时间。
站在阴暗处的柳姨娘,身边搀扶着安家的老爷,安兴国,嘴角勾着笑容。
侧头,看着安兴国,柳姨娘小声问道:“老爷,您可听清楚了?”
安兴国没有马上回话,可是他那身子颤抖在告诉柳姨娘,他比谁都听的清楚。
“没想到夫人居然隐瞒了老爷您那么多年,可见功夫不一般啊!”明明是该吃惊的事情,柳姨娘却说的云淡风轻,好像这件事情她早已经知道了。
安兴国怒瞪柳姨娘,柳姨娘却不以为然,于她来说,这些人不管摆的什么表情,对她来说,都不会恐怖,她恐怖害怕的是,她不能亲手刃了仇人。
她以为自己一辈子都没有这个机会的了,却不想,安夏居然给了她这个机会。
“沈珍珠,你这贱人!”安兴国能说的,只有这七个字,因为也只有这七个字足以形容他此刻愤怒的心情。
“老爷,别冲动!”安兴国想出去,与沈珍珠那贱人对峙,却被柳姨娘轻易的拦住。
如今的安兴国,身子早就被气坏了,柳姨娘还年轻着,使点力气便能拉住她。
安兴国怒瞪柳姨娘,在来之前直觉告诉他,柳姨娘并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实行什么计谋,可是,他当时根本无暇顾他,只想将沈珍珠这贱女人给杀了,她居然背叛他,与别的男人生了儿子,而他,还傻傻的养了这个私生子这么多年,疼爱了那么多年。
“柳慧,你想做什么?”安兴国问道。
为什么柳慧那么清楚今天的事情,为什么柳慧知道松儿不是她的儿子?究竟,还有什么是柳慧不知道的?
柳慧迎面对视着安兴国的眼神,已经没了当初在安府时的那种顺从的样子,“老爷,我能做什么呀?不过是带老爷来看场戏罢了。”
正当安兴国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从暗处窸窸窣窣的冲进来了一批人。
“不好!”黑熊大叫一声,来不及让他们做任何反应,人已经到了跟前,将他们团团围住。
来的人,都是官府的士兵,身上穿着统一的士兵服装,个个动作迅速。
“啊……”一行人,有胆小的丫鬟婆子惊叫着,纷纷抱成一团。
“兄弟们!”
“在!”
黑熊怒吼一声,所有五峰山的弟兄瞬间站直,抽出身上的刀剑,一副准备迎战。
可是他们还来不及有任何动作,却看那黑暗中的士兵越来越多,比他们这五峰山的弟兄加上沈氏的人还要多出三倍。
如此实力悬殊,让五峰山的弟兄都忍不住的却步了。
“大当家,这……”五峰山二当家,上前,惊恐的问着,“这怎么回事?”
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不是说以后吃香的喝辣的的吗?怎么招来那么多的官兵?
若是他们让被官兵的抓了去,恐怕以后没什么好日子过的了,他们五峰山的人都是打家劫舍的,虽然说是劫富济贫,可是他们清楚,并没有什么劫富济贫一说,不过是挑着有钱的人家下手,然后他们便可以过好日子了。
他们这些年犯了那么多罪,官府肯定不会饶了他们的,他们还以为今晚劫了犯人,往后便可以放下刀剑,不再打家劫舍了。
想到此,一众五峰山弟兄都慌了。
“别怕!”黑熊安慰着,虽然人不少,但是他们也不是吃素的,“大不了今天拼了!”
黑熊想的简单,可是那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着的官兵,他们怎么拼啊?
好几年都在山上过太平日子了,极少打打杀杀的,兄弟们的身手早不如从前了,今日劫狱也是因为事先已经和大牢里通过水的,真的要与官府硬拼的话,他们只有死路一条了。
官兵包围的人群中,渐渐的走出了两个人,一男一女,黑熊不认识,看着眼生。
可是沈氏不可能不认识那个女子是谁,就算化成灰,恐怕也该记住。
“安夏,是你?”
安夏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回答道:“母亲,我们终于见面了。”
沈氏征愣着,这句母亲叫的真熟稔啊,可是只有沈氏心里清楚,她和安夏,势不两立。
“没想到,没想到我居然栽在你这个黄毛丫头手里,呵呵……”
原来,今日的事情都是安夏一手策划的啊,知道她要劫狱,率先让她极容易的劫走了她的儿子,然后又接来女儿与黑熊会合,最后,便将她们与五峰山的人一网打尽。
看着周围团团围住的官兵,沈氏不清楚安夏什么时候如此的能干了,居然能请的动官府的人来,看着这架势,他们今天谁也逃不了了。
“母亲,怪只怪你自己做的太多龌龊事了。”安夏说龌龊二字的时候故意加重,笑脸盈盈。
“你……”
“母亲,当年我为何会被人追杀,母亲应该比谁都清楚吧?还有,前阵子的那些人,也是母亲的手笔吧?没想到你如此的厉害,能找来这么多厉害的杀手,只为对付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可见母亲是有多看重我这个庶女啊!”安夏看着沈氏变换的脸色,终于可以大吐为快了,“可惜,女儿不该死,到了阎王殿,阎罗王都不愿意收我,只能乖乖的回来了。”
“安夏,你休得意!”想着当年谁盛气凌人的看着谁,而如今,角色颠倒,让沈氏非常的颓败和不甘,“就算你死不了,你也永远休想进安家的门,你这个未婚配与野男人勾结的女人,只配浸猪笼,和你那娘亲一样,都是个恶心的狐媚子,只会迷惑男人!”
“再怎么样,女儿也好过母亲在婚后还背叛了父亲,与其他野男人勾搭,还生了个儿子。”说话间,安夏看着地上正抬起头来的安长松。
不过一些时日不见,安长松已经没了那盛气凌人的本事了,剩下的只有挫败。
“你……”几年不见,沈氏居然在言语上也输了安夏,剩下的,只有恼羞成怒,“安夏,你这贱人,你……”
“砰——”
沈氏还没说完话,双手朝着安夏掐来,未果,便被人狠狠的踹了一脚,倒在了地上。
“我从不打女人,但是,你除外!”南宫景沉声说道,每一个字都似乎带着冰,让人不寒而栗,浑身的戾气在身上萦绕,让人更不敢靠近。
南宫景觉得,自己从来不打女人,但是,他今天破例了,因为这个女人实在可恶,已经多番想致他爱的人于死地,那么,一切都另当别论了。
安夏拉住南宫景还要上前的身子,示意他不必气恼,她都不气,他何必生气呢?
安夏不再看着沈氏,看着周围的人,然后说道:“各位,今日劫狱一事,知府大人很生气,不过,知府大人念在你们不过是受人指使,不是本意,他说,只要你们现在放下武器,然后作证,便可以减轻刑罚,否则,大牢等着坐穿吧!”
安夏的话有些糙,但是理不糙,很简单,五峰山的不少人都是靠带头的人唆使的,而且这些年虽然一直盘踞在五峰山,但索性没闹出什么人命大事,可以从轻处理的,只是那个头头就不能那么简单的放过了。
听的安夏的话,所有人都愣住,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个女人的话,可是,看着这些官兵都不动,似乎在听指令行事,而看起来像个头头的,只有这个女子和身边的男人。
他们该不该听他们的话呢?万一缴械投降了,他们来个袭击,他们岂不是全部死定了?
黑熊看着自己的收下踟蹰不前,被这女人的诱惑给吸引了,忍不住多打量一番这个女人。
沈氏同他说过,她几年已经弄死的安家庶女居然回到云城了,而且沈氏多次想杀了这个女人都没能成功,可见,这个女人有多可怕多厉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我知道你们都不相信我的话,但是,就算你们不信我的话,反抗,那还不是死路一条,既然结果都一样,何不信我一番?放下手中的武器,我可以替你们向知府大人求情。”
这回,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都在说着是否该相信这个女人的话。
但是不过片刻,便有人丢开自己手上的刀,“我愿意信你一次,只希望你说到做到!”
“我也相信。”
“我也信一次。”
“我也是……”
……
一时之间,全是丢兵器的声音。
黑熊看着自己的这些弟兄,最终,不甘心的闭上眼睛。
而沈氏,除了愤怒的看着安夏,却什么也做不到。
很快,这些人便被制服住,纷纷带回衙门去审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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