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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战第五日,贺然带三千精锐缓缓向前行进,此地已深入赵境近百里,随着各路大军的向前推进,他的大营也一日数移,
他对当前的战局发展很是满意,坐在马上与穿桶等人说说笑笑,那样子全然不似是在征战倒像是在游玩,不时驰來报信的快马送來的尽皆是捷报,这让众人脸色的笑容愈发的灿烂,
择地安下营寨后,穿桶及时的更新了地理图上的兵力动向,标完后喜悦的禀报道:“大将军那边已突入近三百里了,饮马灵水了,王将军兵抵乌林,何将军那边还是早上得的消息,那时就已突破三环岭,入境已达百里,估计现在已按计划折向西去打昌邑了,这一下三十余城马上就要被圈在其中了。”
贺然瞄了一眼地理图,道:“打仗不可一味想着攻城占地,要盯着的是敌方军力,歼灭了敌军,这些地方自然就是你的了,否则纵占地再多也是无用,反而会因兵力分散而遭敌反噬,那必将是难以收拾的溃败。”
穿桶闻言颇感触动,正色道:“穿桶受教了,其实这些我早就烂熟于胸,可在捷报频传之下就忘记了,真是被喜悦冲昏了头,犯了胜而漫的兵家大忌。”
贺然微笑道:“纸上谈兵与真刀实战不可同日而语,你这还不算是真的上战场,未经血汗磨练不受惨痛教训谁都难以真正体会兵法精要精要,这怪不得你,说到这里我可要提醒你一句,你现在身为军师府长史,在军中可算位高权重了,千万要谨言慎行,不但不能妄出机谋,还要敬重统兵的将领,不可随意评论,不能仅凭几条军报就对他们的行止加以指责,战场局势瞬息万变,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良将,对所处局势有自己的判断,往往他们的判断都是准确的,这就是为什么有‘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句话的缘由,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是因为先前我的那些侍卫们就妄言过将帅功过,你为府内群僚之首,当戒之。”
穿桶郑重其事的起身领命道:“穿桶谨记了。”
贺然示意他坐下,道:“你是有大才的,我嘱咐这些应是多余的。”
“并非多余,我之前恃才傲物,常有不羁之语,有了这番警示可让我以后少挨不少板子。”
贺然笑了笑,转向红亯等人道:“刚才说的就是你们,我告诫长史的话也是再次告诫你们,都记牢了吧。”
红亯等人争先恐后的点头应诺,
穿桶用商量的口气道:“军师方才说了,不经历练是难明兵法的,是不是趁此机会让我也去打几仗,否则我这长史作的心虚啊。”
“先把我让你画的图画好再说吧。”
穿桶不甘心的叹了口气,
贺然笑道:“你觉得自己能统多少兵马呢。”
穿桶看到希望,为求稳妥把心中想的数目狠狠的打了个折扣,信心十足道:“五百人。”
红亯等人忍不住相视而笑,
贺然望着众人道:“你们这笑的是什么,是嫌多呢还是觉得少了。”
红亯道:“自然是多了,长史虽位比将军,但未上过战场之人依军中惯例是不能带兵的。”说完对穿桶一笑,“嘿嘿,穿大人,得罪了。”
穿桶很沒面子,但与众人皆熟了,也不怎么觉得难堪,只是沒好气的看了他一眼,
贺然笑道:“听见了,不过呢,你有大才,找机会我安排你上次战场,破例给你十个人吧。”
在众人哄笑声中,穿桶气不打一处來,看着他道:“少张口闭口的大才大才的,你这就是取笑我,我去查看防务了。”说着气哼哼的出了大帐,
众侍卫又是一阵哄笑,贺然摆手止住众人,正色道:“我说他有大才绝非取笑,他性情随和,你们与他玩笑归玩笑,但心中却不可有轻慢之意,长史悟性极高,专于哪一面都可成为此中翘楚。”
众人收起脸上笑容,虽有心中不服的但见军师说的如此认真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穿桶回來时,红亯等人都站在帐外,他低声问:“军师在静思。”
红亯也低声道:“嗯,吩咐过了,你來了可以进去。”
穿桶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贺然见他进來,指了指一边的坐席道:“坐吧。”
穿桶安静的坐下一言不发的等军师开口,
果然,贺然不动声色的问道:“纵览各方情报,你可曾察觉出了什么。”
“不知军师指的是哪方面。”穿桶聚精会神的问,
“不拘哪一面,感到哪些可说就说说吧。”
穿桶微一思索,道:“有一点我注意到了,各路人马均报敌军撤离前大多都有烧粮之举,我想这是赵慜下的命令。”
贺然露出欣慰之色,道:“我说你有大才吧,面对众多繁杂消息能串联比对并提拣出这一要点绝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何况你还是初掌军务,刚才我问了几个僚属,他们可都沒注意到这一点。”
穿桶见他无丝毫说笑之意,谦逊道:“军师过誉了,这个……也算不得什么吧。”
贺然静静的看着他道:“若再加上大将军报來的那边发现有迁民迹象这条消息,你能想到什么。”
穿桶皱眉想了想,忽然睁大眼道:“莫非赵国已经打算好了要把这片地域送给我们,烧粮表明放弃短时内复夺城池,迁民则意图更明显了。”
“该是如此。”贺然缓缓的说,
“这么一大片……,若真是如此赵慜出手可真大方。”穿桶咋舌而叹,随即又疑惑的问:“先前咱们是推测赵国用來设伏的大军会屯聚在黄雾山周边的,大量筹划都放在了应对这方來敌上,大人觉得这些谋划用不上了,若我们推断无误,赵国这些兵力足够与我们一决高下,绝无不战而让出这么多城池的道理,其间有诈吧,他们的这些举动或许就是为要示人以弱,引我们麻痹。”
贺然微微晃动着身子,过了一会才轻轻“嗯“了一声,
穿桶能听出他这声“嗯”并非是对自己观点的肯定,而只是礼节性的回应,他不由皱眉道:“大人是觉得也可能是赵慜不愿此时与咱们硬拼,让地是真。”
贺然神色平静道:“我一直在思量,难下判断,你更倾向哪边。”
穿桶张了张嘴,又思索了一下,道:“我本是倾向于这是个骄敌之计的,可再一想也不敢断言了,这事的确费思量。”停了一会见军师并不搭腔,他嘬了下牙,“军师是不太好当,这主意只能你拿了。”
贺然闻言笑了,道:“你是心中有贪念所以才觉得主意难拿,预料到赵国可能有意退却就想多占些城池了,其实只要把握住根本,这主意很好拿,按先前定好的计策行事就是了。”
穿桶盯着地理图看了一眼,笑道:“大人就真沒一丝贪念,靠着新政我们根本不用在取过來的城池留什么兵镇守,一路追击下去,只要小心些我看可不是多三五座城池的事。”
贺然摇摇头,道:“再深入新政的作用会越來越小,我是巴不得能平平安安的完成预定计划,那就已很满意了,新政如水,虽可开山穿石,却需时日,看过河水冲刷堤岸吗,侵蚀软化一层就冲掉一层,新政于赵国的作用恰似这流水与堤坝,相持越久对我们就越有利,能不战而胜何必还让将士去厮杀,还看不出來吗,这一战就是收获这新政先前的成果。”
穿桶领悟了,哑然失笑道:“这可倒容易了,过一两年收几十座城池,再过一两年再收几十座城池,新政简直比十万精兵威力还大。”
“所以我们不急,急的是赵慜,他自然不会任这种状况发展下去,这也是他宁可不管朝都也要先对付我们的根源。”
“换做是我也得这么作。”穿桶感慨着,“既然大人心中早就打定了主意,那为何还为此劳神呢,这样一來岂不是不论他们真退假退都无关紧要了吗。”
贺然淡淡一笑道:“我思索的是赵慜如果是真退让,其用意是什么。”
“退守险要之地,集中兵力,如我们冒进则寻机反噬,无外如此吧,难道还会有别的。”
“我也只想到这些,如果我们猜测的是对的,接下來就有个大问題了,按舍弃的地域看,赵慜必然会迁都,我们先前只是想逐步逼迫赵国迁都,现在看來是不用我们再逼迫了。”
穿桶立刻道:“军师所说的大问題可是指定阳。”
贺然点头道:“不错,定阳乃天下屈指可数的坚城,据定阳可控方圆百里之地,得此城堪比二三十城,绝不能让顺国抢了先。”
穿桶笑道:“看來大人也并非我丝毫贪念啊。”
“别的贪念可以不动,但这个贪念却不得不生啊。”
“我想这么一座坚城赵慜是不会随意丢弃的,要打下來也非易事,甚至可以把定阳当做一个诱饵,在我们调兵全力攻的时候,他们就可以趁机反扑了。”穿桶不无担忧的说,
“嗯,定阳就算要放弃也颇有可利用的价值,除了你所说的之外,还可以故意送给顺国,现在论实力來讲我们已超过顺国了,到时必然难以甘心让顺国拣这么大的便宜,定阳就成为了一颗生嫌隙的种子。”
“真是那样的话,大人会因此和顺国撕破脸吗。”
贺然呼了口气道:“难说,定阳实在太重要了,以棋为喻,定阳好比是镇头之子,任何一方得了,都能有力的遏制住另一方的发展趋势,这个头是万万不能让对方按下的,否则这盘棋就太难下了。”
穿桶精于棋道,听了这一比喻心中就十分明了了,由衷敬佩道:“感情大人都思虑到这一步了,以后可千万别称我为大才的,否则我可真要急了。”
贺然微微一笑,道:“不是我思虑的比你远,只因咱俩所处位置不同而已,你有朝一日若作了军师,或许思虑比我还长远,非聪慧故,肩上责任使然耳。”说这话的时候他不由想到了白宫博,赵慜要是真的放弃定阳,白宫博有沒有胆量和易国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