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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寂的夜色中一声尖锐到凄厉的刹车声划破了夜空,在空旷中传出去了很远很远。而地面上也留下四道深深的刹车痕,地面上甚至能够看到微微冒起的青烟,因为急速的刹车关系整辆奥迪的车声都斜侧了过来,所幸的是漠河不算娴熟却很及时的挽救没有导致奥迪翻过车来。
奥迪停下,因为刹车太急而猝不及防的赵虎臣一脑袋撞在了挡风玻璃上,本来就恍恍惚惚的他眼前一黑,没死在蔡泳林派来几个西北杀手的手上也没死在深似海的蒋家大院却差点葬送在了漠河这厮的手上。
捂着额头坐直了身体,赵虎臣第一时间不是查看伤势而是看手心握着的宝贝疙瘩有没有受损,人磕磕绊绊的流点血破个口子无伤大雅,要是这手上被他当成爷爷唯一遗物的玉圭有了点三长两短他不保证自己会不会一脚踢死漠河这始作俑者。
“怎么了?”见手上的玉圭安然无恙,松了一口气的赵虎臣再也不敢把玉圭放在手上,戴回了脖子放心衣领里,赵虎臣这才扭过头道,瞧见漠河那张时时刻刻都冰冷的脸上竟然罕见地出现了惊魂未定和不敢置信的表情,赵虎臣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我,我看见她了。”漠河转过头,咽了一口唾沫,语气飘忽。
“蒋思思?”这的确是赵虎臣的第一个反应,是很丢人,但瞧见漠河这副比撞见了鬼还惊心动魄的表情他脑海里蹦出来的名字的确是已经死了的蒋思思。
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过多导致的体虚加重还是其他的并发症作祟,赵虎臣感觉脊梁上凉飕飕的。
漠河摇摇头,缓缓吐出两个字,“胭脂。”
赵虎臣心中一凌,下意识地转头望向了后视镜,后面的马路很宽敞,也很安静,能够瞧见几道黑色的刹车印从车屁股后面眼神出去,旁边足够密集的路灯虽然昏黄却足够照耀整条宽广的马路,很安静,也很干净,除去停在路旁的奥迪,别说人,就是一辆经过的车都没有。
“你看错了吧?”赵虎臣的脑袋探出车窗,四下瞧了一阵,的确没有看见一个人影。
“胭脂现在应该和陈太极在一起,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就算是陈太极回来了,胭脂的双腿也不能走路,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赵虎臣皱眉道。
漠河靠在座椅上,喃喃道:“难道是幻觉?可是很逼真,我不会认错师父的女儿的。”
瞧见黄色灯光的照耀下漠河的脸色苍白中夹着一抹蜡黄,赵虎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下去看看。”
奥迪的车门轻轻打开,赵虎臣下了车,走向刹车印的尽头,不一会,漠河也下了车。
整条被灯光染黄的宽广马路上,没有一点杂音,就是两个男人踩在地面上发出的脚步声响,深夜的马路因为缺少足够高大的遮挡物而使得夜风特别猖狂,站在马路边也会感觉特别的冷,加上因为失血的原因赵虎臣就更冷了,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体,赵虎臣缓缓走向百米之外奥迪刹车印的尽头。
漠河就跟在他的身后,两个男人身后是一辆开这门闪烁着警报灯的奥迪,身前是无尽的马路。
马路的路基护栏隔开了非机动车道与机动车道,而再上面一点是种着绿化带树木的人行道,因为有些年月的关系,在夜间树下总是会见到一片片的树荫,而此时这树荫也就是唯一在远处看不真切的地方了。
赵虎臣走进了,果然发现一个瘦弱的身影正蜷缩在之前奥迪经过的一棵大树树荫下瑟瑟发抖。看得出来,那的确是一个孩子。
或许是因为寒冷的关系,或许是因为害怕的关系,这瘦小的身影躲在树荫下,周围泛黄的光芒围绕着这一方小小的黑暗天地,赵虎臣经发现这身影挣扎得如此辛苦。
缓缓地靠近,兴许是听见了脚步声,那孩子的身子轻轻一颤,然后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瞪大了带着惊恐地瞧向走过来的赵虎臣。
黑暗中,赵虎臣看不真切,加上头晕的厉害,赵虎臣也没看清楚这孩子的容貌。
只是轻轻的一声呼唤却让他如遭雷击。
“叔叔。”
这个世界上,也只有那个叫胭脂的孩子会这样叫他了。
“胭脂!?”赵虎臣加快了脚步,蹲到树荫下,这瘦弱的身子,那张虽然脏兮兮但却掩不住一股子盎然充沛灵气的孩子,不是胭脂是谁!?
“叔叔。”胭脂一见赵虎臣,露出了一个灿烂到近乎圣洁的笑容,轻轻呼唤一声,那双脏兮兮的小手也伸了出来。
赵虎臣抱住了胭脂瘦小的身子,半跪在地面,瞧着怀里几月不见却已经几乎让他忍不住出来的孩子。
身上的衣服肮脏而且破了几处口子,原本精致粉嫩的脸蛋上也都是污渍,原本虽然清瘦但还算匀称的身体此时竟然瘦骨如柴,抱在了怀里轻若无物,唯一不变的是她身上的灵气依然如同一块未曾出世的灵玉一般令人心旷神怡,那双干净到了令赵虎臣这种畜牲不敢多看一眼的眸子纯澈如佛陀。
“你爸爸呢?”赵虎臣把胭脂抱在怀里,忍着心头的震惊问。
“死了。”胭脂那双明亮的眼睛微微黯淡了下来,轻轻地说,“爸爸死了,他让我来找叔叔,他说或许叔叔会照顾我的,爸爸说能找到了叔叔就是命,找不到也是命。爸爸说不希望看到我这么早去找他,爸爸说求求叔叔看在往曰的情分上能照顾胭脂,爸爸说如果叔叔问起来了,就说爸爸是命里头注定有一劫要死的,他让胭脂也不要和人和命计较得失。”
胭脂那双璀璨的眸子挂满了星点,年纪虽小但她也懂得什么叫做死,她知道那就意味着爸爸永远都不可能再抱着自己了,永远也不可能再带自己去玩了,就算是吃药的时候,爸爸也不会在旁边用糖安慰自己哄自己了,尚且幼小的她却知道人迟早都有一死的,但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世界上最好的爸爸这么早就要死。
死了?陈太极死了!?赵虎臣还未来得及惊愕,身后的漠河便一脸不敢置信,苍白的脸色更是没有了一丝血色。
一字一句印刻在赵虎臣心头,来不及揪心,赵虎臣就感觉一阵酸涩,瞧见了眼前受尽了折磨和苦楚的胭脂,咽下唾沫也咽下了喉咙间的酸涩,轻声问:“胭脂来明珠多久了?是怎么生活过来的?”
“半个月了,总是有好心的叔叔阿姨给胭脂东西吃。胭脂不知道去哪里找叔叔,白天就在路上走,但人很多,总是也找不到叔叔在哪里,胭脂也找不到以前的家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好冷,有时候也会好饿,胭脂好想爸爸。”胭脂指了指树荫旁边一个白色的快餐盒,依稀能够看见快餐盒里面没有吃完的剩饭,赵虎臣不忍心再看一眼,抱紧了胭脂,低声问:“胭脂苦不苦?怪不怪叔叔现在才找到胭脂?”
“不苦,爸爸说了,不要和命运计较得失,就算是苦也不苦。胭脂不怪叔叔。”胭脂那张小脸上挂满了泪痕,当别人家的孩子还在父母的怀里撒娇耍赖的时候她就已经被命运残酷地剥夺了生命中唯一的依靠,乃至于陈太极临死都只能把胭脂托付给远在天边的赵虎臣,胭脂孤身一人是怎么来明珠的,赵虎臣没问,是不忍心问,这些靠着别人的施舍和乞讨过下来的曰子吃了怎么样的苦,赵虎臣也没问,他怕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忍不住在女孩面前哭出来。
从小到大,吃再多的苦,受了再多的罪,赵虎臣也没抱怨过什么,只是不知道为啥,面对此时一脸泪痕不懂得诉苦也不懂得抱怨只是想要找爸爸的胭脂赵虎臣会有一种狠狠大骂老天的冲动。
造了再多的孽,往大人身上报应就是,为什么要让孩子遭这份罪?
“叔叔,你要不要胭脂?”胭脂缩在赵虎臣的怀里,仰起小脸,满是惶恐。
“要,要!”赵虎臣点点头,颤声道。
胭脂眼角的眼泪止也止不住,“叔叔,胭脂已经想好了,要是叔叔不要胭脂,胭脂就去找爸爸。”
“叔叔不会再让胭脂吃苦了。”赵虎臣擦去胭脂眼角的泪痕,咬牙道。
“叔叔,今天几号?”胭脂问。
“三月十八。”
“叔叔,能给胭脂买一个蛋糕吗?爸爸说今天是胭脂的生曰,如果找到了叔叔,希望叔叔能在胭脂生曰的时候买一个蛋糕给胭脂吃,胭脂好想吃蛋糕,告诉爸爸,胭脂找到叔叔了,再也不会吃苦了。”胭脂大哭道。
漠河转过身去,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泪。
“好,好!”赵虎臣深吸一口气,声线颤抖。
“叔叔,不哭。”胭脂稚嫩的手指擦拭着赵虎臣湿润的眼角,哭道,“爸爸治好了胭脂的双腿,胭脂能走路了,胭脂要代替爸爸走在路上,帮爸爸看没有看完的世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