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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两人家里是什么背景?”赵虎臣问。
“一家是市纪委书记市委常委陈麟的儿子,和寻常的官宦子弟不同,这个陈家是一步一个脚印从基层爬起来的,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在局级经营人脉,而他的儿子从小就和地委大院里那群人混在一起,那群人虽然官位不见得多高,但拎出来大多都是明珠一些部门里面举足轻重的人物,加上陈麟的老婆是复旦大学里面的管理层,因此人脉很广阔,他自己的位置又是很敏感的纪委书记,在直辖市里序列第三,仅次于市委书记和市长之下。如果陈家真的不计代价地打算对付哪一个人无论谁都头疼的很。还有一个的家庭背景说起来之前你也打过一些交到,那人姓胡,叫胡上松,他舅舅就是明珠警备区副司令,参谋长。他老子在陕西省军区做司令。虽然家族根基看起来并没有陈家那样的深厚,但胜在一个军队里头,也算是明珠地方上一个不多的军人之后,暗地里都有人叫他军阀。”杨霆显然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就做好了准备,将这些根底都通报给赵虎臣知晓之后车子也已经开到了辉煌集团的楼下。
赵虎臣想要下车,却被杨霆拦住。
“原本我之所以大动干戈就是怕你跟这件事情有什么牵连,既然不是你动的手我就懒得淌这趟浑水,不过你如果想要浑水摸鱼我也没意见,能火中取栗当然是你的本事,如果被烫伤了也不怕,总而言之我有资本让你去赔,现在的你不是当初的我,你有更丰厚的资源可以用,我会吩咐下去,我手上的人你都能用,放心大胆地去干吧。”杨霆拍了拍赵虎臣的肩膀,起身跨出了奔驰。
坐在车内的赵虎臣皱着眉头久久不语,望着杨霆离开的背影说是不感激那是不可能的,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杨霆对他倾尽全力的栽培他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得到,特别是刚才推心置腹的那一句话更让他感到了久违的温暖,依照杨霆如今的身家和地位,能不碰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去碰的,他这样出身不干净的人最忌讳的就是别人去翻老底,而真正能够扳倒杨霆的力量也只能是从政界这个方向,因此杨霆这样的人从来都很避讳和政治打交道,这叫底线也叫做高压线,发展人脉是一回事,得罪了政界里头的人那是另一回事,这种几个家族之间发生了死人的大事一旦搅合进去无论怎么做本身就已经犯了人家的忌讳,得罪人是铁定的。
按下车窗,出了一口混气,心中的思绪渐渐收拢之后,赵虎臣收到一条短信,看了一眼之后便吩咐司机开车去复旦大学。
复旦大学门口,低头望着脚尖的杨采薇骂走了不知道第几个来搭讪的男人,站在大门的一侧,靠着墙壁的她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接受蒋思思死亡的消息,自从第一个电话之后她的手机就被打爆了,全是圈子里好友打来或通知或确认的电话,总而言之仿佛全世界都在重复一件事情,蒋思思死了。
对于他们这个圈子来说,死亡仿佛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就算是杨采薇想过并且打算实施对付蒋思思的计划也只是想要帮自己的男人出一口气而已,她绝对没有想过让蒋思思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她有种这一切都是做梦的幻觉,这种复杂到了极点的时候,她唯一能够想起的就是赵虎臣。
奔驰缓缓停靠在复旦大学门口,赵虎臣从车上下来,一眼便在人流熙攘的大学门口瞧见了杨采薇。
走上前去,杨采薇还低着脑袋,仿佛心有灵犀的,赵虎臣还没有开口杨采薇就抬起头来,赵虎臣竟然瞧见这柔弱的妮子眼圈微红。
瞧见了赵虎臣,就像是找到主心骨的杨采薇张开双手扑了上去,冲进赵虎臣的怀里揪着赵虎臣的衣服,不说也不哭,就是这样死死地抱着。
赵虎臣摸了摸怀里妮子的脑袋,轻声道:“知道了?”
杨采薇点点头。
“要不要去看一看?”赵虎臣又问。
咬着嘴唇,犹豫了好久,杨采薇还是点点头。
两人上车,直奔明珠第一医院。
两人到了医院之后,蒋家人已经在处理后事了,蒋思思躺在太平间里头,陆续不断地有各种各样的车开进第一医院,而在医院门口的人们也得意见识到了这寻常时候难得一见的场面。
在太平间的门口赵虎臣和杨采薇见到了蒋仕逸,蒋思思的母亲,她的父亲不在,想必是处理事情去了。
在几个男人的搀扶下,看得出来应该属于那种正宗贵妇的蒋思思的母亲没有了往曰得体的妆容和雍容的富家太太姿态,哭天喊地的她跟寻常死了女儿家庭的母亲没有任何差别,雪白的走廊外头还有几个看样子是蒋家人的中年女人,女人们都在一旁暗自抹眼泪,几个男人则负责招待来人。
虽然并没有正式出殡,但能在第一时间赶到这里的人也并不少,其中不乏位高权重的人物,从这方面也能瞧出蒋家属于那个位面的人来。
赵虎臣和到场的时候,脸色沉湎难看的蒋仕逸眼神闪了闪,然后起身,走到两人面前。
“节哀顺变。”赵虎臣道。
蒋仕逸点点头,却没多说什么。
“我能进去看看吗?”杨采薇咬着嘴唇,死死地忍住眼泪不让自己的脆弱暴露在人前。
“思思生前爱美,她现在的模样很难看,所以我们打算等人给她化妆之后出殡的那天再让人见面送她。”蒋仕逸深深吸了一口气,同样死死地在忍耐着痛苦的他看了赵虎臣一眼,道,“现在还不知道谁和这件事情有关系,但毫无疑问的是但凡让我们抓出了这背后的人蒋家一定要将其挫骨扬灰!”
别人不清楚,但蒋仕逸很清楚自己妹妹和赵虎臣之间的矛盾,虽然从来都是自己妹妹去找麻烦但他自然不可能站在赵虎臣那一边,几次妹妹的胡闹也都任由他去了,更何况当初蒋思思跟张家联合起来对付赵虎臣时都是他在幕后一手策划的,同样对赵虎臣的兴趣也让他比别人更了解赵虎臣做事的心狠手辣,现在的蒋仕逸并不会排除这件事里面赵虎臣插手的可能,甚至于有很大的可能!
“但愿能早一天找到。”赵虎臣平静道,不悲不喜。
此时,一个哭成了泪人的女孩走过来,见到了站在赵虎臣身边的杨采薇,便哇的一声又哭出来,一张精致的脸蛋上满是泪痕地冲过来抱住杨采薇,赵虎臣仔细一瞧,这个女人似乎叫周柒柒。
后来,许多熟人都来了,雪墨,乃至于韩书画都一一到场。
瞧见了站在人群外头表情平静的赵虎臣,韩书画走到他面前,神色有些淡淡的哀伤。
“为什么一脸的麻木?难道你就不觉得再多的怨恨和过往在人都死去之后都应该消散掉的吗?人已死,你就不能露出那么一点伤心?”韩书画问。
“你觉得我是那么会藏恨隐怨在肚子里发霉发烂的人?”赵虎臣平静地反问。
“但你的确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韩书画张了张嘴,却的确找不出来一个有底气质问赵虎臣为什么这样一脸麻木表情的理由,因为她发现站在赵虎臣的立场而言蒋思思的去世的确并不是一件多么值得伤心的事情,毕竟他和她们不同,他只是一个与蒋思思没接触过多少次但却次次都被针对和对付的人,甚至从某种程度而言赵虎臣拍手大笑也都是正常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瞧见了赵虎臣站在人群之外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冷漠和麻木她的心中就不舒服,她不喜欢看到这个年轻男人这样。
“是啊。”赵虎臣靠在了医院的墙壁上,仰起头,自嘲般道。
“抱歉,之前我失态了。”韩书画摇摇头,察觉到自己反常的她歉意道。
“没事,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多安慰安慰采薇,那丫头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很伤心的,虽然我和她是男女朋友之间的关系但总有话是对闺蜜才好说的,我不去问,是希望她能够自己想开,既然你来了是最好不过,你最能体谅她的心情。”赵虎臣淡淡道,望着远处正和蒋母对话的杨采薇神情温柔。
韩书画点点头,并不是只有女人才会对爱情付出,在女人埋怨男人不体贴不温柔的时候其实男人有时候的温柔她们大多数时候都看不到。
比如赵虎臣的话,杨采薇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听到,但旁人却能瞧出来。
韩书画离开之后,赵虎臣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漠河的,通话时间很短,却很重要,简简单单一句,东西拿到了。
一直到曰落西山,赵虎臣和杨采薇才走出医院,在门口,两人遇到了一个中年男人,身量高大,五官和蒋仕逸有几分想象,只是刚毅了许多,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西装,眉头紧锁。
瞧见那男人,杨采薇便主动上前道:“蒋叔叔。”
那男人点点头,随便应付了下,便把目光放在了杨采薇身后的赵虎臣身上,他竟然也知道赵虎臣,道:“你就是赵虎臣?”
赵虎臣点点头。
男人点点头,叹了一口气,没再理会赵虎臣,转身朝杨采薇道:“思思有你们这帮朋友也算是幸运,无论如何,我还是要感谢你们陪思思这么些年。”说完,男人便走了。
看着那气势凛然的男人离开的背影,赵虎臣竟也绝感受到了几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凉,无论权势如何地位如何,遇上了这种事情终归是一个悲剧,一个家庭的悲剧。
到医院门口,杨采薇拉着赵虎臣不让他上车,站在车门边看着此时心情应该格外柔弱的小妮子,赵虎臣让司机自己回去,他则牵着杨采薇一起漫步在明珠的街头。
牵着杨采薇,两人一时间竟然谁都没有说话的兴趣,赵虎臣仰头望着被夕阳洒遍了半边红色的天空,轻轻吐出一口气,在湍急的局势环境下他理应不该这么悠闲才对,蒋仕逸的态度明明将一般的矛头指向了他,鬣狗蔡泳林,祝太保,这些人都虎视眈眈在旁边等着啃下他一块肉来,但身处在暴风眼,赵虎臣却觉得自己的心境此时格外的平静。
一想到身后那家医院的一个冰冷房间里面,原本处处与自己针锋相对从一开始就没看自己顺眼过的女人正和所有她身前看不起的贫民百姓一样躺在冰冷的太平间冷藏柜里面,赵虎臣就觉得其实人生还真他娘的脆弱!
赵虎臣当然不会悲伤,但仅有的一点幸灾乐祸也在见到杨采薇微红的眼眶时烟消云散了,真是一个不知道记恨人的傻妞,之前还咬牙切齿地几次扬言要和蒋思思断交,就算是断绝了很长时间的联系但一听到了对方的噩耗还是忍不住伤心。
不知怎么的,瞧着医院门口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都或多或少带着几分凝重的人来送蒋思思,赵虎臣就想起了爷爷去世时候的景象,同样的冰冷但却不是在太平间,而是在那张硬邦邦的木板床上,从一开始到闭上眼睛爷爷的脸色始终没有任何病痛该有的痛苦和折磨感,这让唯一侍奉在他床边送他最后一程的赵虎臣心里也稍安慰了一些,无论如何,爷爷是带着笑容合眼的,就算是没有锣鼓喧天的排场也没有无数人悲伤忪哭的景象但老人就是临进了棺材合上棺盖时仿佛只是睡着了的脸上还带着些微如释重负的笑容。
那个细微的弧度给赵虎臣的印象深刻到永远都无法忘记,一张棺盖,几抔黄土,就将他这辈子最亲近的人和他天人永隔了起来,多么遥远的距离?遥远到赵虎臣趴在那坟堆上时再也感受不到爷爷那干枯而带着深深皱痕的手掌温度。
想着想着,赵虎臣的鼻子也一酸,他及时地吸了吸鼻子,紧了紧手中的手,借故笑道:“天气真冷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