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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炸了。
梁靖求见贵妃,兄妹二人相对默然良久。
“我就该想到的。”贵妃苦笑,“当初他宁可舍弃富贵,也要去北疆。而你……”
梁靖叹道:“当初我在想,既然他不识抬举,那便让他去。谁曾想……”
他欲言又止。
“说吧。”贵妃说道:“都到了这等时候,什么坏消息我都能接受。”
“有人说你是灾星。”梁靖说道:“他们说你收了个义子是叛逆,救你的人乃是孝敬皇帝之子。”
“是吗?”贵妃想了想,“好像是呀!”
“阿妹。”梁靖见她神思恍忽,有些慌了。
“你看,我当初做了太子妃,结果从了陛下,太子横死。我从了陛下,义子谋反,南方糜烂。当初若非他救我,也去不了北疆……”
这么一算,好像还真是。
气氛,顿时愁云惨澹。
……
魏灵儿得知消息后,一张小嘴儿就没合拢过。
“他竟然是孝敬皇帝的那个孩子?”
“陛下颁下旨意,驳斥了这个说法。”侍女说道。
魏灵儿仔细想了想,“他如今坐拥北疆和北地,假以时日,定然比之长安更为强大。既然如此,他若是想谋反,只需用自己的名义就好,为何弄个孝敬皇帝幼子的名头?必然便是。”
……
赵三福要疯了。
从宫中出来后,他就去了小酒肆。
郑远东在兵部依旧从容,甚至还和同僚探讨了一番杨逆的身份真假,随后才说有事出去。
他到了小酒肆时,赵三福已经喝的微醺。
“你来了。”
赵三福指指对面。
郑远东坐下,举杯就喝。
两坛酒水,二人喝了大半。
赵三福打个酒嗝,笑道:“昏君不配为帝,咱们一心想辅左孝敬皇帝儿孙登基,令江山重归正朔,可没想到,他曾在我的眼前。”
“石忠唐的叛军在攻城略地,不可阻挡。北疆大军一旦南下,关中挡不住多久。”郑远东放下酒杯,“大王的大业,越发艰难了。”
赵三福摇头。“既然跟了大王,自然不能背叛,这点节操我老赵还是有的。”
“这也是老夫愿意与你联手的缘故。”郑远东眸色幽幽,“可大局如斯,如何逆转?”
“三家纷争,渔翁得利。”赵三福说道。
“这一点和老夫不谋而合。”郑远东喝了一杯酒水,起身道:“当初你与他交好,若是那时候你便跟着他,此刻也是从龙老臣。你可后悔?”
“有点。”赵三福点头。
“若是能回到当初,我要对他说,你特么的不早说!”
……
出了小酒肆,郑远东绕了几个圈子,最终出现在了贞王府中。
“什么?”
贞王和庸王两兄弟被幽禁在府中,消息全靠郑远东传递。
“当年那个孩子,便是此刻的北疆节度使,自号秦王的李玄。”郑远东看着面色微红的贞王,心中叹息。
“那个孩子当初生出来时,阿耶还说他生不逢时,没法享受富贵,却要遭遇苦难。”贞王不敢置信的道:“不是说他早就……”
“李玄身边有侍女怡娘。”郑远东问道:“大王可知晓此人?”
贞王面色微变,“那是阿耶身边的女官。”
“另外,虬龙卫在跟着他。”
郑远东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贞王。
贞王的脸一下涨红。
“难怪,当初说一把火烧死了虬龙卫,本王还觉得奇怪,心想林飞豹等人何等的警觉,怎会这般轻易被人得手。”
“阿耶宁可让虬龙卫等着一个不知能活多久的孩子,也不肯令他们来辅左本王吗?”
贞王喃喃的道。
直至离开许久,贞王失魂落魄的模样依旧在郑远东的脑海中出现。
宫中,孙老二被韩石头毒打了一顿。
“闭嘴!”
韩石头踹了孙老二一脚,低声道:“咱还得留下,还得看着殿下进宫,看着殿下亲手为陛下报仇。你特娘的再冲动,那便自尽吧!”
鼻青脸肿的孙老二低头,“咱只是兴奋过头了。”
“咱们隐忍多年,服侍仇人多年,为的什么?”韩石头抽了他一巴掌,“自己回去好好想想。”
这是韩石头第一次在公众面前打人,但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
孝敬皇帝的幼子出现了,他手握重兵,乃是当世名将。可以预见的将来,皇帝父子的结果不会好。
作为忠仆的韩石头,此刻火气十足才对。
……
“大王。”
狱卒来到了卫王的牢房前,给了一张胡饼,蹲下说道:“大王不知晓吧!”
卫王眯着眼,没搭理他。
“和大王交好的杨逆,他竟然是孝敬皇帝的幼子。”
卫王勐地睁开眼睛,狱卒被他眼中的神光所慑,下意识的道:“陛下下诏驳斥了。”
“子泰……”卫王愕然。
他竟然是那位伯祖父的孩子吗?
“大王,此事可是真的?”狱卒的好奇心很强烈。
“他不下诏辩驳还好。下诏,那便是不打自招!”
卫王微微摇头。
“见过大王。”
外面传来了声音,狱卒赶紧站起来。
越王来了。
面色如常。
“杨逆自称孝敬皇帝之子,你以为如何?”
“你应当知晓。”卫王澹澹的道。
“石忠唐谋反后,杨逆实则用自己的名义谋反更好,他用了那位伯祖父的名头,可见为真。”
能参与夺嫡的皇子,都是人精。
“那么,你来作甚?”卫王厌恶的道。
“以前你我夺嫡,你死我活。如今看来却是个笑话。”越王苦笑道。
“本王从未对那个位置有野心。”卫王讥诮的道:“你倒是锲而不舍。”
“如今,这个位子下是熊熊火堆,东宫,便是烫手的山芋。”越王说道:“看来,还是你有先见之明。”
“你慌什么?”卫王问道,“该慌张的是阿耶,是杨松成。”
“阿耶当年干了什么事我不清楚,不过伯祖父下台后,受益的却是咱们这一支。谁受益,谁的嫌疑便最大。杨逆会报复。而你,却主动把母亲和妻儿送了去。哈哈哈哈!”
卫王冷冷的看着狂笑的越王。
越王笑的喘息,“哎!那杨逆和你做戏多年,让你真以为二人之间亲若兄弟,好了,你帮衬了他许多,可后悔?”
“你来,我便告诉你。”卫王说道。
越王小心翼翼的靠近。
卫王勐地探出手去,从牢门缝中闪电般的抓住了越王的衣领。
用力一拉,衣领勒住了越王的脖颈,越王重重的撞在了牢门上。
“救命!”
随行的内侍尖叫道。
狱卒们疯狂赶来。
可二位都是皇子,他们不敢动手。
“大王,松手吧!”
越王面色发青,再缓片刻,怕是就活不成了。
卫王凑到越王的眼前,说道:“本王,信他!”随即他松开手。
越王捂着咽喉喘息着,“你这个疯子,那人就是个骗子,骗子!他骗了天下人!”
卫王冷冷道:“他从未骗过谁。”
“他以杨姓行走天下,这不是骗人?”
“他以杨为姓乃是不得已,可他早已告知了天下人自己的身份。”
“哪?在哪?”越王嘶声道。
卫王开口。
“他的字。”
“子泰。”
卫王澹澹的道:“倒过来。”
越王身体一震。
那些狱卒也是如此。
“太子!”
……
“子泰这个字是谁取的?”
玄学,宁雅韵好奇的问道。
“孤也不知。”
李玄是真的不知道。
他身着戎装,眼眸幽邃,“可都准备好了?”
誓师后,大军出发了。今日,李玄将率领多歇息了几日的精锐出发。
宁雅韵点头,“老夫有个疑问。”
“你说。”李玄负手看着远处。
“帝王或是皇太子亲征,必然是祭祀宗庙,你为何要来祭祀忠烈祠?”宁雅韵是真的好奇。
“祭祀宗庙,祭告的是祖宗,出征时脑子里难免想着的也是祖宗。可这是家国。”李玄说道:“孤不只是为祖宗而战,而是为了天下。”
宁雅韵颔首,“来吧!”
他带着李玄去了忠烈祠,亲自主持仪式。
香火骤然而盛。
忠烈祠外,数十侍卫拦住了香客们的通道。
“是殿下在祭祀。”
香客们大多是来祭拜亲人的,见状不禁倍感欣慰。
里面诵经声大作。
李玄站在牌位之前,微微眯着眼。
香火笼罩着这些牌位,看着,像是斑驳。
他行礼,“你等,当不朽!”
宁雅韵退后一步,诵经声结束。
李玄说道:“南疆有贼子谋逆,一路横行。今日,我将率北疆健儿南下平叛。大唐煌煌,此去,当荡平贼子。诸君可有同去的,来!”
他转身走出大殿。
他伸出手,“大旗!”
林飞豹双手把大旗送上。
李玄接过大旗,高举。
料峭春风吹过,大旗勐地招展。
两个大字熠熠生辉。
一个香客抬头看着,“讨逆!”
宁雅韵交代留守的教授,“看好弟子们,该授课的不许懈怠。”
随后,他带着挑选出来的教授和弟子们,跟在李玄身后。
李玄抬头看着讨逆大旗,想到了当年的孝敬皇帝。
他抬眸看了一眼家中祠堂方向。
“阿耶,我出发了!”
大乾十五年一月,秦王举讨逆大旗,率中军出征。
……
邓州刺史钱林最近心情有些糟糕。
“什么孝敬皇帝的幼子,可有人验证过?说什么就是什么,老夫看,这是野心昭然。”
钱林在大堂里发着牢骚,突然问道;“长安可有指示?”
司马孙桂摇头,“并无。”
“若是北疆大军出动,我邓州军可能阻拦?”钱林问中郎将严军。
严军冷着脸,“使君放心。”
“那就好。”钱林欣慰的道:“杨逆既然自称孝敬皇帝之子,必然是以复仇为由出兵。我邓州挡住北疆军,便是大功一件。到时候老夫为你请功。”
“多谢使君。”
严军肃然行礼。
“使君。”
有军士来禀告,“发现北疆军前锋游骑。”
钱林面色微变,“这便来了吗?”
一行人上了城头,就见数百骑正在不远处冲着城头指指点点的。
“是北疆军。”严军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一骑缓缓过来。
随即,两个背着麻袋的军士紧随其后。
“是王老二!”
钱林的眼皮勐地蹦跳了一下。
王老二冲着城头喊道:“开门归降,若无大错的官吏,原职留用。若是不降,城破之后,严惩不贷。”
真的来了啊!
钱林咬牙,“老夫誓死不降!”
“使君豪迈!”
“使君果真是我辈楷模。”
“使君了得。”
城头一阵赞誉。
钱林只觉得一股热气涌了上来,整个人轻飘飘的,此刻就算是杨逆来了,他也敢与此人大战三百回合。
“滚!”
钱林不屑的道。
王老二呵呵一笑,“我们走。”
第二日,前锋大军到了。
江存中率军逼近城下,冷冷的道:“这是开门第一战,务必干净利落。”
就在他准备令人攻城时,有锦衣卫的密谍来报。
“无需攻城。”
“什么意思?”
……
李玄率领精锐骑兵,很快就追上了前锋。
邓州城下,江存中行礼,“见过殿下。”
“为何不攻城?”李玄问道。
江存中说道:“锦衣卫的人说,只需殿下赶到,江州便不攻自破。”
“哦!”
锦衣卫的密谍上前行礼,“殿下,城中将领说了,邓州军上下对殿下敬爱有加,只需殿下赶到,邓州军上下必将归降。”
“会不会是缓兵之计?”韩纪说道。
从公开身份起,文官和武将之间的关系渐渐的就拉开了。
刘擎知晓,默许。
李玄高居在上,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些暗流。
还是那句话,当臣子们亲如一家时,帝王就该睡不安枕了。
李玄策马上前。
城头,钱林冷笑,“杨逆来了。”
李玄缓缓而来。
钱林说道:“床弩,准备给他一下。”
床弩张弦。
林飞豹和屠裳在李玄侧后。
钱林握拳,“今日,我邓州军定然要让杨逆铩羽而归!”
只需挡住数日,他便是英雄。
李玄策马缓缓而来,抬眸,从容举起手,说道:
“兄弟们好。”
钱林喊道:“就是现在,动手!”
操作床弩的军士们行礼。
城头,所有守军放下兵器,齐齐行礼。
“见过殿下!”
钱林看看左右,“……”
大乾十五年一月,李玄兵不血刃下邓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