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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彭放的暗示,金杨当既给谢文辉打了个电话,提出一起吃个晚餐。能担任高官秘书的大多是人精,对于金杨毫无证照的邀约,谢文辉毫不犹豫应承下来。紧接着金杨又给黄百均的秘书田信去了个电话。
田信很抱歉地说他正陪黄书记在云西市开会,明天才能回武江,同时很客气地说他回来再请金杨云云。
金杨心想这个新秘书到底是嫩了点,政治觉悟度不高。那只能多花点时间,一个一个来。于是他笑着说等你回武江再聚。放下电话后半小时,田信出人意料地主动给金杨打来电话,说黄书记特批了他的假,他马上驱车赶回武江。
金杨知道定是黄百均嗅出了点什么,所以才准了田信的假。他报上文华招待所的地址,说五点半见面。
田信连声道好,并说他车里准备了几瓶好酒,金杨也不客套,笑言免得他去准备。
放下电话,金杨遂给刘上戡拨打电话,说他要在商务厅下属文华招待所请客事宜。
刘上戡笑道:“你瞧得起我这个老哥,没说的,最好的厨子最好的包房最好的酒伺候,别给我谈结账就行。”
金杨笑了笑,“谢谢刘哥!”
“扯,兄弟之间,不谈谢字。”刘上戡晒道:“只要老弟瞧得起,以后我给你在文华专门留个包房。只要哥在商务厅一天,你就拥有它的使用权。”
金杨和他寒暄几句后,放下电话,心想,难怪华夏人干什么事情都讲“关系”。而这个关系的亲密度在于彼此使用的次数多寡而定。比如他和刘上戡之间的关系是否存在,依赖于两者之间是否存有关系基础。而他使用文华招待所无疑等于构成了关系模式,他和刘上戡之间的关系才有了质的突破。
什么是朋友?“朋友是双月互照”。月光下的一切虽然清高雅致,但孤独有余,阳气不足;只有把两个月字重叠起来,才能度过难关。两个“月”字重叠是“用”字,就是说,有用的则是朋友;换句话说,就是:没用就不是朋友。如果他金杨不是现在的位置衬托,刘上戡会和他以朋友论交吗?
甚至黄百均和沈君儒对他越来越重视,也是他身份的变量起的杠杠作用。
这也是他选择文华招待所的原因之一。从某种程度上说,他是奉旨请客,办公厅可以报账,他就是不想报账,能选择的地方多的是,人家欢迎还来不及,比如省委办公厅副秘书长兼接待处长张胜利。但是他不想和张胜利发生“关系”。
下午五点二十分,他驾驶着哈弗去了文华招待所。
内部小招待的大堂接待依然是那位身材不俗的小张。大概是提前得到了刘厅的知会,相比上次,她在玻璃门外恭迎金杨,“欢迎金处!”
金杨没有和她过多客套,毕竟他现在的身份不比普通人,公众场合插科打诨有损形象。小张亦很敏感地拾起职业微笑,把他带到三楼一个内饰豪华的大包间。
说它是餐厅,但它的侧门有一间豪华套房,设施堪比五星酒店。棋牌室冲浪桑拿房一应俱全。
另一个拱门对应的是一个设施高档的ok小歌厅。
小张看出了金杨的惊讶,她解释道:“这是刘厅特批的,以前厅里专门接待商务部领导的专用套包。”
接着她还是暗示道:“如果金处需要什么高规格服务,我们可以按部领导的规格安排,比如酒后按摩踩背轻松……”
金杨笑着抬腕看了看表,“麻烦你下去接我的两位客人上来。”
“好的,金处的两位客人来过这里吗,需要我到前门迎接吗?”
“不需要,我给他们打过电话。”
……和金杨想象的一样,谢文辉和田信非常准时地来到文华招待所。作为秘书,守时是最基本的条件之一。如果是他,去一个陌生地方,会提前考虑到路况和交通状况,至少要比预定时早十五分钟到达。
谢文辉和田信都清楚,这顿晚餐,并不仅仅只是吃饭喝酒那么简单。
特别是田信,虽然黄百均并没过多的点拨他,但黄百均当时一听说金杨请他吃饭,眼睛当即眯了起来,毫不犹豫道:“你马上给金杨回个电话,说你下午准时赴约。”
田信从来没见老板对一餐饭,而且是秘书之间的饭局看得如此认真。他的政治敏感度不是太高,但也不低,立刻明白这个饭局的姓质,怕是不会简单。
相比田信,谢文辉和金杨算是“老朋友”,彼此多少了解点,菜上齐了后,他主动挥退了几名包间服务员和一心要伺候到底的小张,门关上之后,他举起酒杯起身道:“先为我们三人的职业干杯。”
金杨和田信起身举杯,三人一杯见底,谁也不含糊。
谢文辉这句敬酒词颇有讲究。既一下拉近了三人之间的关系,也点明了三人之间的关系。秘书喝酒,喝的不是自己的酒,而是背后的老板。
金杨的祝酒词更为有趣,他笑道:“我们三人除了职业相同,背后的老板在某个程度上也有共同之处。”
田信请教道:“这个共同之处是?”
包括谢文辉也等待金杨的解释。
金杨道:“彭书记是刚刚到任的,沈部长也是新上任的,黄书记亦然。”
谢文辉和田信表示赞同。
“不止如此,还有……“金杨又道:“不分省委常委排名,仅算新进常委,三位老板也相同。”
田信举杯恭维道:“金处看得透彻,我敬金处一杯。”
其实他们之间无所谓恭维,彼此都是为了老板服务。聚会时开动记忆机器,把金杨的明话暗话全记在脑子里,回去一字不漏转复给老板即可。
“是啊,都是新人。”谢文辉笑着点头,话里有话道:“以前提拔干部,一般都是书记一个人定盘子。后来讲明煮集中制,常委的力量凸显。特别在人事任命上,即便是省委书记属意,也得先和副书记碰碰头统一意见,再拿到常委会上口头或者举手表决。新晋常委实际上处于一种迷糊状态,个人的力量有限,投票往往都是早已抱成团的常委们分蛋糕游戏,投谁都必须得罪一方,我老板前几天还自嘲他现在最怕开常委会表决。”
金杨也说,“表决肯定要考虑谁与谁之间拥有情感关系。关系基础的相对重要姓可能随时间而有所改变。但有些关系却相反,时间越长越是稳固,比如由地缘关系而产生关联的人,拥有共同的家乡认同;比如上下级关系……”
谢文辉笑着转过话题,“听说彭书记准备在省里搞公务员问责制?”
金杨点头,对田信道:“我记得省纪委有个姓郑的副巡视员有参加这个工作小组。”
田信道:“是的,郑德力。”
谢文辉装出漫不经心的模样,“外面有传说,说是彭书记去顺山微服私访,结果被当地某市领导的亲戚给打了,还有个版本说彭书记被当地警察拷了双手带回看守所……所以,彭书记因此而大发雷霆,要对全省官场来个大整顿。”
金杨啼笑皆非道:“离谱,太离谱!”。因为情况特殊,他不好说得太明白。而且秘密就等同于身份,掌握秘密越多的人,身份就越高。他直接说出了秘密,这个秘密就半分钱不指。
“彭书记的确去过顺山,但没有谣传的那么离谱,发生了些玩忽职守的事情,有个市领导的家属地确不像话。”
“是不是黄光耀?”田信到底是新秘书,职业特姓不够成熟,同时也想借机表示他掌握了一些旁人不知的信息。“他和广汉市委书记何家会以及省委组织部迟部长号称西海政治坛三剑客。有次连路副省长的面子都不给,为人嚣张霸道,顺山的姚希文屡次提出要调离。”
谢文辉见话题扯开了,他也不再掩饰,“其实以前号称四剑客。”
田信接口道:“安省长?以前是的,但是现在他是省部级大员,级别地位上拉开了差距。”
金杨笑了笑,“仅仅这四大剑客中就占据了省委常委三席。”
谢文辉和田信彼此对视一眼,心中顿时明镜似地。金杨的这餐饭,是在为他的老板拉票。
谢文辉打了个哈哈,“其实我们三人背后的老板加一起也占了常委三票。”
金杨举起酒杯,“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现在是出门靠领导。为我们的领导干杯。”
田信举起杯,对金杨和谢文辉说道:“很高兴能和两位前辈聚会,得意益良多。希望以后多多联系,多多指点提携!我先干为敬。”
“彼此彼此!”谢文辉毫不犹豫地干了一杯酒。
金杨看了看桌子上的一个空瓶子和基本没有动过的菜肴,正要招呼两位吃菜,他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