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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见官家又是皱眉又是微笑,忙端上茶小心问道,“官家,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朱相公跟娘娘说了什么,让您生气了?”要是说错了话,他怎么也得劝合劝合,免得小两口又闹了别扭,到时候还不是官家自个儿受气。
赵构摇了摇头,“我竟还小看了她,果真是个玲珑心肝的宝贝。”他之前也与旁人一样,以为多彩绣是在朱相公指点下才能兴盛起来的,今日一看,才知道都是她的主意。她虽未想通透却也是心思巧妙,钱之一物,可通鬼神,这一出,竟是大家都没到的。也有她……
吉祥有些莫名其妙,“什么宝贝,还不都是您的……”您可是天下之主。
“就是,合该是我的。”赵构兴高采烈,又想找圆圆去,又怕扰了她父女俩说话怪他,便耐着性子拿了些奏折来看,可惜对着这些夹杂着弹劾朱相的折子,不免有些恼火。
说什么身为宰相,为女贵戚,不称其职!
哼,没着朱相公为他谋算经济,手中无钱,就是坐于大殿皇座上,又有谁管服呢?
他们倒是除年俸银外,还有禄米、绫、绢、绵、薪、炭、盐等供给,还要分等级拨给“赠给”、“赡家钱”、“马刍”、“给卷”、“茶酒厨料”、“公用钱”,每逢年节他还要给他们赏,真是奉公贤直为国家也就罢了,岂不知是为着他们自家的一片私心。
渐生不耐,之前还有性子在文德殿里批示,如今想着有圆圆在,不知道她又有哪些好玩的花样,便再也坐不住,直往延福宫里去了,就是她还没跟朱相公说完话,之前她写的话本子还在,翻翻也挺有意思的。
圆圆是想多跟朱胜非说上两句,但他清楚圆圆毕竟是后妃之人,就是官家体恤,也不必张狂。
“娘娘,如此老臣便退下了,再过几日,由内务府里领了杜氏来陪您。”
圆圆点点头,“爹跟娘,爷爷奶奶,远儿们都得保重身子,天气冷,别着了凉。”
“是。”
林尚宫见朱相公都走了,娘娘还呆呆痴坐着,不由上前小声提道,“娘娘,官家已在延福宫里等您呢。”
圆圆听见了,可惜她就是不想动,见着了爹,觉得爹爹一下子好像老了许多,还要为她操心,心里就难过。
“唉哟,我的好娘娘,您怎么了?刚才不是还说话说的好好的,怎么这时候又掉眼泪了!”服侍个像圆妃娘娘这样的主,虽说不用为圣宠操心,人虽小心眼大方,没打骂责罚过他们,反而时常恩赏,却也有些滑不溜手,不能以常理来处,牵制不住她,得时刻小心谨慎着。
有人说话,也就打断了圆圆的哀思,她的情绪来的快也去的快,自拿帕子抹了泪也就好了。
“回宫。”
林尚宫只得跟在后面,心里直咂舌,果真不是个能糊弄的主。
回到殿里,瞧着赵构正执笔在她那些杂乱手稿上添白解注,“你怎么想起来写这个?我自己都一时想不起来,你倒能添上写全了?”
赵构笑道,“这有什么,趁性随便写写而已,若是我们俩个都写不尽,到时候还有别人呢。不如我让吉祥找些文人润润笔,多写几篇,捡你最喜欢的再印成册好不好?”
“好啊,不过说起这个,我倒想起还有一件事。”一说到纸,圆圆就想起来她在宫里用的都是绢布……太过于奢侈了,早点把手纸开发出来就好了,毕竟这才是人人都需要用的日用必需品。之前她也有想过,只是市面上已经有了粗纸火纸之类的售卖,自然也有些作坊做出些高档柔纸能用,爹又让她“敬惜字纸”,就没办。
可进了宫,才知道宫里毕竟不像民间,不是厕筹就是布料……
赵构见她眼圈有些发红,“怎么了?什么事竟让你伤心了?”拉着她坐到自己的膝上细瞧瞧。
“见着爹爹,一下子没掌住就哭了。”圆圆干脆也俯在他怀里,“我想要几个善于制纸的能人,想麻烦官家帮我寻来,我有用。”
“你想制花签还是做锦纸,歙州的凝霜、澄心都不错的。”赵构抚着她的背,想着就从歙州请来匠人好了。
到时候做出来大家都能用,圆圆也就直说了,赵构点点头,觉得若是能做出专用于入厕的手纸,那真是好极了。
过了几日。
“朱胜非果真了得,他几次刺探,甚至不惜给官家没脸,咱们连合那边一起上折子参他,竟都没个下文,全都留中不发。”
“你道是官家不曾恼过他,不过是他有个好女儿!”
“你是说……”
“我那家的陪房有个亲戚就是文德殿的小太监,前几天还收我家的银子敢透露几句话,今个儿再也不肯收,一句话也不肯说了,让问急了,就说是最后一回。原是官家想办朱相公,圆妃拿雪扫了官家的脸,官家竟然没有恼,还笑了,都让太后娘娘瞧见了,也让她支了过去,还一起用膳吃酒了呢。”
“……这样的放肆!岂不是为祸!”
“你又如何说得呢?只怪我们没他,那样的好本事……”
便渐有圆妃恃宠而娇的传言,但却是不咸不淡,没人多提及。一是中宫本就空置,官家爱极圆妃娘娘也无不可,太后娘娘都没说什么,他们凭什么去说嘴。二是朱相公这头给几棒子敲着他们发晕,那头就让朱小官人出面,许了好几家人承办棉花。那棉花虽是个新鲜物,却十分实用。那白绒绒的棉铃摘下来,比木棉可好上百倍,产量也大,时效也短,据说还耐旱,做出来棉花织物,坚牢难磨,价格也不贵,加上多彩绣里织娘们绣的精致,销的最是火红。有利可图,只要种出来都不担心卖不出去,这种好事,大家哪里有不上赶着去的呢!更何况就算是不赚一分钱,因为这事可以跟朱家认识,有了关系那就是极好的事了。渐也知道原来不但朱相公厉害,朱家生意经营更是厉害,就拿那朱家船队来说,可是满大宋朝都数一数二,仔细再瞧瞧,怪不得圆妃敢如此硬气,原竟是倒过来国舅爷养着皇帝,绝对的前所未有。
再等到下一旬间,朝廷的织造局也单立起来,官家直接随了朱相公的奏折发旨派人上任,及时察看赋税,定下规定细则,这时有人才觉得是上了朱相公的恶当,他在朝上提提旧法不过是虚幌子,想试试他们,官家想必也是知道,才与他同演了出戏,如此一来,真是又丢了西瓜,又没捡着芝麻。
文德殿
“虽说只有五百两银子,倒也算是开了个好头,看他们以后还敢动不动就拿祖宗家法来压制我!”赵构心里畅快,将折子都批尽了,只是宗泽乞病,让他不免有些挂心。
宗泽此人,刚直勤政,忠肝义胆,虽是高龄却并不糊涂,又有威望,在东京有他镇守,在外与岳飞韩世忠等人守望相助,他十分放心。不料竟是这般老了,仔细想想,也有七十多岁了,怪不得了。
“吉祥,准备摆驾,我要去看看宗泽老将军。”
吉祥应诺,又悄声道,“您方才叫娘娘等着您一起用膳呢,奴也去通知娘娘一声,让她不必等了。”
是了,刚才他见正事都处理完了,让圆圆等他呢。一时想到那时候,不禁说道,“你自准备去,我亲自去跟她说。”
当时宗泽她也是见过的,既然要去,不如他俩一块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