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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小娘子齐刷刷都走了出来,卫美莲被韦氏强行拉了回去,小娘子不服气,扭了扭胳膊还是跟着出列。
“如此甚好,正好二叔过两日便要走了,乘着这两日功夫,也看看新妇的能耐,就你们三人吧,我媳妇以一对三,虽然有些不太公平,但她身为长嫂,这点就不计较,权当教教小辈们。”卫子晋这么一说,三房的人脸色都变了。
站在那儿的三位小娘子却是抬起了倨傲的下巴,跟一位农家女谈掌家之道,看她们怎么羞辱她。
云小花却有些奇怪的看向卫子晋,他今日到底是怎么了,这一世她来卫家才短短几个月,根本就没有得到教导,便是他们卫家的家谱都背不全,至于持家之道更是没有学,若不是她是重生归来的,连她自己都不敢夸下海口。
至于前世学的这些,却是用血的代价硬逼进去的,她虽怨恨,她虽反抗,自尊心强的自己,还是把吕氏让婆子教她的东西全部学了个遍,往日又有卫子晋辅导,教她识字,短短几年,卫子晋书房里的书都被她看了一个遍。
她骨子里还是农家女,有着庄户人家的爽直,但她看了这么多书,识了这么多字,又学会了身为主母怎么持家、算数、理账、管人,除了这世她一心扑在要离开卫家的计划中,对其他的事变得懒散外,上世的她却是一个在外人面前端庄大方、温柔贤惠的好妻子,只有私下里与卫子晋相处,才会显露爽直的本性。
然而这样活着的自己却并不开心,只要住在卫家她就不会开心。
吕氏脸色阴晴不定,望着云小花冷笑一声,说道:“若是新妇懂得持家之道,我这个做婆母的也就安心了,如此就听晋儿的话,不如就明个儿吧。”
就这么定下来,好好的一顿家宴吃得没滋没味的就这么散了。
回到松合院,云小花才在一旁追问道:“你不怕我输了丢了你颜面,事实上这几个月——”
卫子晋抬手,杏雨含香退下了,小道上只有两人,卫子晋抬眸看她,笑道:“你紧张什么,没成亲前,娘不是私下里为你请了人教导么,明个儿你可不能怯场,但凡会的,尽管使出来,就那三个娇娇孩子,你哪会对付不了。”
原来如此,云小花放心了,这样她拿出前世所学知识,自然也不会引人怀疑了。
当夜卫子晋还是把卫家族谱拿出来,两人守在书房中。云小花当然是记得卫家族谱的,但他既然拿出来,生怕露馅,只好接过手,翻来细看。
她看得仔细,卫子晋在一旁却不动声色的看着她,不知他死去后的五年,她是如何过的?没有他的庇护,有没有被欺负?她还认得这些字,还有上次画的花样子,执笔娴熟,不枉他教了她这么久。
上世是恨着他的吧,吕氏让她学那么多规矩,学怎么理财掌家,她性子倔强,即便他暗地里帮她,她也不领情,还真把那些知识强行给学会了去,她农女出身,骨子里却有一股傲气,生怕他轻看了她,遂不知他才是最怕她轻看的那一个。
“行了,我会了。”云小花看了个把时辰,算是对知识重温一遍。
卫家商祖原是南边的一个小商贩,出身市井,挣得银两,开了粮铺,此人很懂得商机,略懂得一些天象,又与官府结交,大旱前囤积粮食,赚了不少,后来粮铺开遍全国,赚得金钵满盆,这是卫家振兴家族的第一笔金。
这位商祖不但会做买卖,识人之术也不容小视,就在他行商蒸蒸日上,日进斗金的时候,遇上当初掀杆起义军首领,资助他登上皇位,这位商祖跟着拜相封候,满门金贵,囤积银子做生意的手段那更是顺风顺水。
之后改朝换代后,卫家也没有因此而落败,只是从政改成从商,且之后的祖宗都不再入仕,直到第八代祖宗又成了金贵的皇商,权力大到掌握大半个国家命脉,连朝庭掌管的盐、茶、铁都有涉及。
经过几代人的不懈努力,卫家的财富越积越多,但权力时高时低,终归了那句,铁打的皇商卫家,流水的皇帝。
卫家一共三十二位祖宗,不论当初卫家本家的出处,那得追溯到卫家的世家录里头,不过卫家第一代商祖虽身为市井,却也不是个普通人。那个时代尤其注重出身,他的出身在当时却是可以与各世家同席的,且那时极为注重名声,钱财反而是其次,然而卫家商祖却把行商放到了第一位。
把这三十二位祖宗背全了,云小花上世吃了不少苦头,每位祖宗的生平事都要一一记住,她那时下了不少功夫,卫子晋也不停的引导,记忆犹新的是他会用一种讲故事的形式说给她听。
说起讲故事,云小花是极爱听卫子晋讲的,便是从那时形成的习惯。
然而这会儿云小花只这么看了一会,就说把卫家的族谱记完了,两人都心知肚明。
卫子晋面上有淡淡的笑意,他随意抽问了几位家祖的生平事,云小花答得非常生动,完全就是他上世对她所说内容,不过明个儿这样答给家主及二房三房听,必定会加分。
两人就这样温习了大半日,夜里,云小花睡觉在梦里都记起前世学习的场景,如身临其境,她甚至怀疑是否真的有重生过,直到早上卫子晋摇醒她,她才惊恐的睁开眼睛,入眼的是卫子晋那张担忧的脸,她迅速起身扑入他怀中,双手胡乱的摸了摸,嘴中喃喃:“你居然没有死,你不是死了吗?你没有死那你躲哪儿去了?也不来找我?”
卫子晋听到这一连窜的问题,心如刀割,他紧紧抱住云小花,“我没有死,你别怕,不会再离开你了,也不会放你离开。”
云小花慢慢晃过神来,入眼的是卫子晋的寝房,那床头的四方小几上是她昨个儿摘来的茉莉花,有些焉了,所以她其实是重生了。
云小花从卫子晋怀里挣开,退后一点,保持距离,然而小手却被卫子晋握住,卫子晋垂下眼帘,目光微闪,关切的问道:“你做噩梦了?”
那的确是个噩梦,那被休的五年简直像一个烙印似的刻在她心头,刚开始那两年她还时常潜入吴兴郡打听卫家消息,一直觉得卫家手段通天,必定有遗漏的人没有处死,只是躲了起来。她多么希望那个遗漏的人是卫子晋,就算他腿瘸了她也无所谓,她大可陪伴他在村里守着一亩三分地,然而却是她奢想了。
卫子晋握住她的手不放,他往自个儿这边拉了拉,云小花双颊滚烫,急忙挣开他的手,转身下榻,嘴中却是警告,“你若是再这样的莫名其妙跑来占我便宜,我就回主院住。”
“我省得了,你别生气,刚才是见你做了噩梦不醒,不停的叫着我的名字。”
“你的名字?”云小花只想找个地洞钻,她醒来时犹记得那梦里,自己一直不停的在找,她要找谁却是忘记了。
卫子晋点了点,很是无辜的看着她。
如此她是错怪他了,云小花为了掩饰自己慌乱的心,只道:“那瓶里的花不太新鲜了,我这就出去采几朵去。”
说完转身往外走。
到外间云小花才想起今日与卫家三位小娘子的比试,于是叫上绿离,两人去了主院,云小花坐在菱花镜前梳妆,绿离一边为她梳发,一边说道:“娘子,您跟姑爷为何不搬来主院这边住,非住在那小院子里头,多不方便,到冬日这边还能烧上地龙,身子也缓和一些。”
小丫头说的对,云小花想了想,决定抽时间问问卫子晋的意思。
自己打定主意在他身边再呆两年,好好照顾他的身体,待他愈痊再了无牵挂的离开。时间还长着,倒是可以一起住主院来,至于去营州的事,怎么说也得他身子好全了,他家二叔去了营州才好说的。
两人梳妆好,今个儿云小花穿的是粉红兰花蝴蝶纹小袄,下.身白绫子裙,与小袄相映衬,带了一套精致的翡翠头面,从主院出来往小院子走去。
来到小院,云小花没有直接进内室,而是犹豫了一下,走进了小花园,摘下一朵素心兰花簪在鬓间,这次无论如何也不会与谁撞花了吧,卫家那几个,二房三房心已老,没这心情簪花,吕氏喜簪花,却不喜欢这花园随处可见的兰花,她最喜鲜艳,牡丹、芍药才会入眼。
从花园出来再入院子里找卫子晋,身上都带着一抹香气。
此时的卫子晋已经梳洗妥当,闻到那一抹兰花香味,不由看向她乌黑亮丽的头发,果真看到一朵小巧的素心兰花,唇角扬起,“兰花才是最适合你的,上次倒是错了。”
云小花不答,心情却是不错。
用完早饭,跟在卫子晋身边往卫家的上房走去。
今个儿的对局,来的不少,嫡系在上次家宴上的三房人都来了,外围还跟着一群庶子庶女们,云小花大半都认得,只是她得装不认识,于是也没有一一招呼了,跟着卫子晋径直走到场中。
这次在院子里比试,风和日丽,天气正好。
院中摆了四张长桌,上面布了笔墨纸砚。
人来齐了,吕氏今个儿又带上了高冠,这次没再簪花,然而看到云小花簪的兰花,咬了咬牙,这新妇还真没有什么眼力见的,那次跟她撞花,逃过一劫,没想这会儿又在她面前簪起花来,看她今个儿一身素雅,再簪上这蕙质兰花,把场中男子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着实是恼恨。
跟在卫君言身边的小吕氏,这次安份多了,只得十五岁的年纪,跟卫美莹年纪相当,却成了她的姨娘,想想就觉得好笑,她却是唯一一个以姨娘身份站在这儿的,当她看到场中清丽脱俗的云小花时,那目光比看到吕氏还要嫉妒几分,时也运也命也。
大家年纪相当,她却要跟着卫君言这个老男人做个小妾,而对方只是一戒农家女,却成了嫡妻,身边跟着是一个年轻有为、痴情多情的卫家嫡长子,虽然坐在轮椅之上,却也好过她的命运不如多少倍。
着实看着使你眼红心嫉。
卫美莹带着两个妹妹上前来,一个人站一个书桌前头,侧头看时,抬起了下巴,睥睨云小花一眼。
云小花没有理会,只淡淡地看向那张宣纸,上面写的题目,居然是卫家族谱中的第一代商祖是谁以及他的平生事。
这个题极为简单,云小花笑了笑,吕氏良苦用心,多半这几位小娘子学识不精,所以才出于安全考虑,直接考第一代商祖,这样几位小娘子不用担心答不上来,弄不好昨个儿已经通好气今天要考些什么,只有她云小花不知道而已。
云小花不紧不慢的叫绿离磨墨,绿离昨个夜里经杏雨和含香指点,学了一宿,终于磨墨不成问题,像模像样的。
那边三位小娘子已经执笔答题,云小花这边,杏雨送上温水给她净手,含香又送上软巾擦干手上水迹,万事俱备,她才不紧不慢的执笔开始写了起来。
对面坐着一排卫家长辈,几位小辈坐在侧端,卫子谋从入场就看到了云小花鬓间的兰花,心里头微微一震,喜欢兰花的女子多,但把兰花簪在鬓间的女子不多,大多嫌那兰花太过素净,然她这么明艳的一个人,带上这素雅的兰花却并不显得违和,反而在美艳中带着几分超凡脱俗的自在与潇洒。
真是一个神秘的女子,一举一动皆是魅力,可惜这样的女子却是他人妇,倒不如从不曾见过,该有多好。
然而心是这么想着,眼睛却是不听使唤,看到云小花从容的执起笔,心头微微一惊,莫非这位农家女还会写字不成?
答卫家族谱,大可口述,吕氏为了羞耻新妇,所以改用笔答,没想云小花毫不畏惧,那份从容与淡定,比学识渊博的贵女还要多一分气魄,这一瞬间,吕氏都有些怀疑卫子晋娶的果真是农家女吗?没有隐瞒身份?
不过她先前是查清楚了的,卫子晋遇上农家女的经过简直就像一场戏,背地里不知被吕氏笑了多少回,所以眼前这位脱俗的女子的确是个农家女无疑。
题答完了,那边三位小娘子停了手,齐刷刷看向云小花这边,看到她还在执笔做答,都不由的笑了起来,农家女就是农家女,没有什么见识,刚才那么装模作样一番,也只是唬唬别人,看看她到这个时候还没有答完,多半是答错了,毕竟卫家族谱上写的生平事就短短几行,很快就能写完,再看她写字似乎也不慢,还挺是夸张的张合有度,颇具气势,只不过装腔作势。
终于云小花停下笔来,有下人把卷子交到卫家家主手中。
卫君言拿起几人的卷子细看,前面三位小娘子的答案是一模一样的,只是在字迹上来取舍,然而到了第四张云小花的笔墨时,他认真看了一遍,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吕氏本来等着看云小花怎么出丑,没想自家夫君竟然如此之高兴,不由得侧过头去,准备看个究竟,没想卫君言没有理她,直接把卷子交到老太太手中。
老太太瞥了眼吕氏,欣然接过儿子递来的卷子,看了一遍也跟着笑了起来,她见吕氏一脸不甘又不明所以的望来,她顺手把卷子转给大孙子卫子晋。
卫子晋扬起唇角,那灵动流逸的字迹与上世的一模一样,这都是他亲手教出来的学生,他颇有一种青出于蓝胜于蓝的骄傲感。
转手卷子落到卫子秦两兄弟手中,卫子谋也坐在旁边,心思早就按捺不住,侧头看来,几人也跟着哈哈大笑。
见大家伙都看了个遍,卫君言开始一一点评,卫美莹笔墨进步了,字迹灵秀,却是少了一点力劲,得加油,卫美莲和卫美娟却不相上下,两人优点是字迹工整,缺点是缺乏灵气。
不过上面这些都是对小娘子,她们将来都是要嫁人的,不靠着这笔墨识字考科举,所以算是不错的了。
卫君言点评云小花却是很高的评价,却是说她把卫家商祖的生平事讲叙的活灵活现,卫家商祖从市井小商贩到一代权臣,本就是一个传奇色彩极浓的人物,被云小花以故事的形式讲叙出来,几人看了,觉得新颖的同时,也使人记忆深刻,再论字迹也不是几位小娘子能比的,在女子当中笔力如她这种的还真是少,那字体之间还带着一种灵逸,那更是难得,便是在座的女眷中,也无人能极。
女子会写字就行了,会写字就会看账就会记账,不会被底下的人蒙蔽。
第一局云小花得胜,三位小娘子气得脸都白了,特别是卫美莹,家里有一个读书郎哥哥,私底下不知教了她多少,本是嫡长一脉中最优秀的,没想输给了一个农家女。
第二道题是算数。
算数于云小花就更加简单的,说起算数,不得不说云小花当初为了赚钱,特意跟人学过心算,刚开始做桃花鲊赚钱的时候,她因为不会算账,卖完一蓝子后才发觉自己亏了本,于是跑去小厨房,使了银子给一位会算数的婆子,学了大半个月,才终于弄明白,后来卖东西,收钱找钱,再没有错过,而且云小花最擅于心算,她似乎天生就对这一样感兴趣。
考试的时候就是拔算盘,四人桌前放置一个精巧的白玉算珠。
一笔长窜的收款数目,在云小花的纤纤玉指下,转眼得到了答案,她甚至都不用再算第二遍求证,直接填了数目交了卷,那边三位小娘子看着她,急坏了,不小心把手中的玉珠拔错,又重来,如此反复,不知费了多少功夫,最后一个交卷的是三房的卫美娟,其母任氏见了,心头有些不喜。
三人的数目出来,卫美莲算错,其她三人都算对,卫美莲出了丑,心头不免更加记恨云小花,便是隔着远远的,云小花都收到她一抹幽怨。
如此连胜两局,接下的第三局本是持家之道,先前三位小娘子各自问了自家娘亲,都得到了一份答案,然而前面一连输了两局,到第三局时,卫君言却摆了摆手,“今个儿就到这儿吧,新妇出身虽不好,却是贤良淑德一样不差,晋儿娶了她,我也觉得欣慰。”
吕氏在一旁听着,牙齿都快咬碎,原本想羞辱她一番,没想人没羞辱到,反而给了她助力,除了几房女眷不以为然、愤愤不平外,几房男子却是都对这个新妇有了好感,显然是默认了这个媳妇儿。
卫君逸上前,给卫子晋道喜:“侄儿好福气,能娶得如此贤妻,二叔当初倒是看错了。”
卫子晋摆手,什么话也没有说,却是看到上首座的父亲卫君言正盯着新儿媳看。
卫君言向儿媳妇看了一眼,心里头欢喜,这儿媳妇还真是美不胜收,不知她可有姐妹或是表姐妹?
卫子晋上前来到云小花身边,说道;“走,咱们回院子吧。”
云小花被几人盯着有些不舒服,特别是她公公卫君言,上世她做丫鬟的时候,就差点被他瞧上,若不是吕氏在中作梗,当即使计害她成了卫子晋的人,指不定又是另一个结局。
卫家人就是这么龌龊,看看大吕氏与小吕氏姑侄俩共侍一夫,还相处的如此融洽就知道了。
云小花躲开几双灼灼目光,跟在卫子晋身边往外走。
到了松合院,卫子晋屏退下人才开口:“从今往后,你是我卫子晋正式的妻子,再没有人敢不承认你,还有吕氏再也无权以教你规矩为由拘着你,你大可放心。”
以前是卫子晋一意孤行要娶她,所以她虽然走的是正门,却没有正式的给公婆敬过一杯茶,不算是卫家承认的媳妇,但现在不同了,刚才他们都看着的,家主开了口,二房三房也默认了,那老妇如今拿她也没有办法,现在要拿捏她,得找正当理由,若拿什么卫家家规来说事,显然是不成的。
终于放下心来。
卫君逸终于出发去往营州。
转眼过去了两个月,卫子晋的伤已经完全养好,背上受过脊形,吃过鞭子的地方留下一个永远无法磨灭的痕迹。
云小花想,他这一辈子都记得这卫家凉薄的亲情了吧,以后去了营州,也不会再有一分念想,这样也好,她可是不想再呆这吃人的卫府。
卫子晋开始把去往营州的事摆上日程。
他召来丘乙和孙玉,三人在书房里商量。
天气越来越凉了,云小花先跟卫子晋说说,要不要在卫家过了年再走,若是过了年再走的话,要不要一同搬去主院,那儿烧上地龙,对他的腿疾有好处。
先前一直没有说,是想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去营州,如今看这架势,去营州似乎不是这么容易的事,还得寻个缘由。
夜里,云小花坐在长榻上问他去营州的事,卫子晋笑了笑,“看你着急的,这事儿咱们不能直接说去营州,所以我折衷了一下,便说带你去岭南看荔枝树去。”
“你还敢提荔枝树?”云小花有些无语,他不记得自己背上的伤了么?
“有何不可?”卫子晋向她招了招手,“你过来,坐我床沿,我好好同你细说。”
云小花没有动。
卫子晋见她不来,便独个儿躺下了,闭嘴不谈刚才的事,云小花只听了一半,心里头正挠心挠肺的,见他不说,于中“喂”了一声。
卫子晋却道:“你坐过来,我就说。”
自上次云小花出府见了奚娘子,后头再没有寻着机会出去,再加上卫子晋养伤,这么一耽搁过了两个月,也不知道奚娘子那边怎么样了,不过云小花已经借卫子晋的名头招呼了门防那边,若是奚娘子找过来,那些下人一定会来禀报,可两个月过去了,奚娘子也没有找过来,看来那纪石聿的伤不轻,不知如今养好了没有,银子还够不够花。
想起这些,云小花很是无奈,谁叫她想出卫府呢,于是走了过去,坐在床沿。
卫子晋背后垫上软枕,悠闲的躺着,见她坐好,才开始说道:“我若是去营州,吕氏必定会答应,她恨不得我过去给二叔苦头吃。可我偏不如了她的愿,我要带你去岭南,不是说笑,是真的,来年春天看荔枝树开花,不正是你所想么,二叔刚去营州,没有吃够苦头,我带着你去岭南游玩一阵再去正是时候。”
“再说我去岭南在外头只会落得一个宠着媳妇却正事不干的纨绔名头,没甚不好的,不也正是他们所想要的结果么。”
这么心酸的话,这么凉薄的亲情竟然这么直白的说了出来,他的心里也不好过吧,云小花望着他,一时间不好开口。
“要不,咱们过了年再走?”云小花舍不得双亲,还有那个不成气的兄长,对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也不见她娘过来诉苦讨要银子,不知她兄长都干了什么坏事,于是不等卫子晋说话,惶惶不安的问道:“我不得出府门,不知我爹娘如今怎么样了,还有我那个不成气的兄长,不会把云家食肆都给败完了吧。”
卫子晋见她一脸着急,上前拉住她的手说道:“你别急,你若是担心,这几日我就带你出府一趟。”
能出府?云小花只觉得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心思跟着活络了起来,就是不知卫子晋会不会跟着一起去,要是他不跟着去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抽空去看看奚娘子,为两人以后的事再谋划一下。
卫子晋却是笑了笑,“你不会又想着不让我跟着出门吧?”
还真被他猜着了,他明明看通了一切,有必要说出来么,既然他说出来,云小花也不遮掩了,一双晶盈的杏眸明亮的望着他,问道:“可行否?”
“不成,你这是过河拆桥。”卫子晋答的一本正经,没有半分恼怒。
云小花有些郁闷,他倒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他这言外之意是一定要去的了,相较于不能出府,出府就是一个极大的诱惑,云小花想了想点头,却是弱弱的问了他一句,“上次我在西巷救下的奚娘子,我想再去看看她。”说完,憋着呼吸等着他的答案。
“可。”卫子晋应下了。
云小花心下欢喜,然而忽然又愁了起来,她两手空空去看她,似乎也不妥,可惜这段时间围着卫子晋转,没能寻到好门路赚钱,想想就郁闷。
卫子晋看她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愁眉不展,心里就知道了个大概,上次请人吃饭还是护卫掏的钱,他这个小媳妇不知道手头有多紧,上回他要给她一块玉佩,可直接去钱庄支银子,她非不要,这会儿又为银子愁着了。
他从床头摸下一个小盒子直接交到云小花手中,“拿着,要花销、要打赏下人,手头紧,同我说便是,咱们是夫妻,你莫不是嫌我养不活自家媳妇?”
云小花不答,什么时候跟他是夫妻了,她可没有同意,他这么一说,她拿他的钱就是默认了。
然而卫子晋说完这话就自扇了一下自己嘴巴,这嘴巴就是欠揍,哪壶不开提哪壶,还真是应了那句。
“你权当我没说话。”卫子晋又补充。
云小花看着他这样的主动,又被他这么一说,反而使得自己好娇婧,他硬塞过来那个木盒子,她猜着十之八.九里面都是银票,他这么放下自尊的话,她不收便是不给他留颜面了。
卫子晋把木盒塞她手中了,独个儿别过脸去,像是个小孩子似的,有些赌气,刚才那一番话,怕是心头也不顺。
云小花接过木盒打开一看,双眸一亮,里尽是银票不说,还不只两千两,这么厚厚一叠,怕是有四五千两了。
他为何一出手就拿了这么多,她打赏下人,做花销,一年到头也用不到一千两银子,他居然给她五千两了,那可不得了。
云小花从里头拿出一千两便把木盒盖上了,只道:“上次拿了你两千两银子,这次又拿了一千两,待我以后有银子了就还你。”
卫子晋不答话,云小花权当他默认,把小木盒放回原处。
卫子晋猛的抓住她的小手,有些气极败坏的说道:“你就这么厌恶我么?我的银两你要记账记得这么清楚,要与我划清界线,等着哪日离开我,不欠我半分,对么?”
云小花受了惊,刚才他不是有说有笑的么?这会儿又这么凶神恶煞起来,着实吓人,可是她回想刚才自己说的话,似乎也没有说错什么,她跟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名面上是嫁给了他,可是实质上并不是夫妻,上世的事只有她知道,她并不想把上世的事牵扯进来,事实上他们俩的关系名不复其实。
“你先放开我的手。”云小花挣扎着。
“不放,你先回答我,你是不是想着什么时候离开我?你是不是拿了银子与那位西巷的奚娘子准备做生意?如此你也不想跟着我去岭南或者去营州了吧?”
他居然什么都知道,那些护卫知道她救下奚娘子不假,但她跟奚娘子之间的谈话在那样的地方,绝不会有旁人听了去,那他又是如何知道的?若说是他猜出来的,那心智也太厉害了,还真如书里说的,心智如妖,那简直也太可怕了。
“我跟你去营州,我也想跟奚娘子做生意,但这是两回事,你先开我的手,咱们好好说。”
“我没法跟你好好说,你的心就是冰做的,捂也捂不热,都快一年了,你还这么防着我,你还一心只想着怎么离开我,离开卫家,着实让我失去了耐心。”
卫子晋这么说着,不但没有放开云小花的手,还一个使劲把云小花顺势一托,她被甩向床里头,卫子晋翻身压在她身上,接着单手绑住她双手手腕举上头顶,另一只手却捉住她的下颚,目光停留在她柔软的唇瓣上。
那上面的滋味他曾偷偷尝过,味道极好,这么望着,身子就起了反应,全身都滚烫起来,若是他今晚上真的用强把她给办了,不知道她会不会事后更加怀恨于他?或是再也不原谅他?
卫子晋双眸忍得赤红,额头都冒出了汗珠,身下柔软的身躯不停的扭动,却莫何奈何,撼动不了他半分。
两人明明靠得这么近,近得能闻到彼此的呼吸,那柔软清甜的红唇就在眼前,只要他俯首他就能得,可是他却是犹豫了。
他看向云小花的眼,看到她眼里的挣扎,心头刺痛,一直隐忍在心田的魔兽不受了控制,俯首吻上她的唇,她拒绝,他捉住她的下巴,不准她离开。
两人都是倔强,倔强的人碰在一起如同一把燃烧正旺的火往里浇油,互相摩擦点火,一发不可收拾。
他的吻带着掳夺,两世的不甘心,全都积聚在一起。暴发起来,宛如一尊煞神。
云小花双腕被他束缚,身子无法扭动,平时看着他儒雅温顺的一个人,对付起她来却是简单粗爆,薄衣下的肌肉条理分明,一个使劲,硬豉豉的压在她的胸脯上搁得发痛。
他终于松开了她的手,却双掌掐住了她的小蛮腰,松开她的唇抬首,望着目光迷离的小媳妇,那慵懒妩媚的模样,生生咽了咽口水,右腿轻轻抬起,撬开她的双腿,占据了有力的位置,接着俯身隔着薄衣含上好挺翘的乳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