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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木林实在无法相信,李天竟然还暗藏了这样的一招,等到几乎要落败的时候才施展出来,来了个绝地大反击。
但他更加无法相信的,是他竟然败了。
这一摔,虽然不是从很高的地方摔落下来,但李天在手肘撞击和肩膀撞击时都暗含了破锋八刀的破锋之劲,直透体内,作用在胸骨之上,此刻的他表面看似没多大的伤害,但体内的胸骨,却是断了数根,更严重的,有几根断骨刺入了血肉之中,使得他伤上加伤,伤得不可谓不重,话一出口,便是大口的血喷了出来。
不仅他无法相信,在场的许多人都无法相信。
“这是怎么回事?”许多人心里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最难以置信的,还是卫嗣源,他双眼无神,端着茶杯,没有焦距的双目呆呆的看着前方,又轻轻问了一句,似是呢喃:“这是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站了起来,手里的茶杯猛的往地上一摔,怒问:“这是怎么回事?”
虚影一闪,卫嗣源速度极快,在众人目光还没有捕捉到其身影时便出现在了李天面前,面色阴沉如雨的问:“小子!你刚才做了什么?”
被阴影笼罩,李天面无惧色,冷静的看着面前的卫嗣源,一脸无辜的道:“没做什么啊,我只是打败了他而已,你不用这么激动吧!莫非他是你亲儿子?”
卫嗣源被这句话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眼前发黑,怒道:“他不是我亲儿子!”说完,似又觉得这句话语气有些不妥,又补充道:“你是我亲儿子他都不是我亲儿子!”
然而,这么一补充,话中那好似讽刺王木林的味道不禁更重了几分。
卫嗣源当场气得大叫起来,也不知是气李天还是气自己这张不会说话的嘴。
“啊呀呀”怪叫数声,卫嗣源右掌举起就势朝李天的头顶拍了下去。
“小子!你气煞我也!”
却在这时,旁边伸来一只枯瘦的手,自下而上拖住了卫嗣源这裹挟着雷霆震怒的一只手。
这只枯瘦的手虽然看似如风烛残年的老者一样无力,然而却显然不似表面这般,其力道之大,竟然让卫嗣源的手无法再向下移动分毫。
“老家伙,一言不合就要杀人,你是怎么在这法制社会里活到现在的?”躲在张镇山的身后,李天讽刺道。
原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出现拦下卫嗣源的正是张镇山,他此刻面色淡淡,看着卫嗣源冷冷的道:“卫嗣源,你这样对一个晚辈出手,未免有失身份吧!”
卫嗣源气得脸色发青,恨声道:“这小子出言不逊,我作为一个长辈,教教他做人的道理不行?”
“不行!”张镇山毫不犹豫的摇头,手上一点儿也不放松。
“为什么?“
“一个不会做人的人教别人如何做人,这传出去岂不惹人笑话?“
此话几乎是彻底撕开脸皮了,那卫嗣源当场就要暴起出手,却在这时,一声冷喝响起,制止了他。
“住手!”
原来是王木林从震惊中回过了神来,他虽然重伤,但亦不失骄傲,冷傲的看着卫嗣源,喝道:“回去!”
完全不留任何面子的冷喝,仿佛主人对身边一只狗的语气,卫嗣源脸色数变。
他为了搭上王家这条线已是下了血本,更是放下一个作为习武之人的脸面和尊严不知廉耻的向其献媚,然而却从未想过被如此冷喝。
这一喝,几乎将他喝懵了。
到底是彻底放弃一个作为人的尊严,当场爆发,还是彻底放弃尊严,像一条狗一样的乖乖将所有埋在心底?
卫嗣源的脑子里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忽然,他想起了数十年前,他的师父跟他说过的一句话。
他的师父是在踢馆中被人打死的,昔日一位高手前去他们通臂拳馆踢馆,不仅将他师父,也就是当时的馆主重伤,更是一脚踢碎了他们武馆那面传承了数代人的门匾,对他们大肆羞辱。
虽然后来那人死于非命,但这件事却让他深深铭记。
而他的师父,他那位父亲般的师父,也在那一战重伤后郁积成疾,最终郁郁而终。
临死前,他师父说:“嗣源,在武术界,讲什么道义,都是错的,这样一个世界,只有一条法则才是亘古不变的真理,那就是弱肉强食,所以你一定要变强,变得最强!”
说完,他的师父便与世长辞了,而这句遗言,也成了卫嗣源变强的动力。
所以,他才能踏入武学宗师之境,更成为了武学宗师中有数的强者,成为龙凤榜上有名的高手。
而今,为了搭上王家这条线,迈向更高的层次,莫非他要连作为人的尊严也丢去?
脸色数变后,卫嗣源的脸色渐渐恢复了平静,他已做出了选择。
“既然王公子开口了,那我今日将卖王公子一个面子,饶你们一回,但希望你以后出门小心点!”
卫嗣源转身走了,他的背影不知不觉间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虽然他放了狠话,但他做出的选择亦是那么的明显,他选择了放弃最后一丝作为人的尊严,彻底成为了一条狗。
一条,追求更强的狗。
看着他的身影,武馆里似乎有人笑出了声。
然而一些老辈高手却感觉到可悲。
李天满心惆怅:“为了追求更强的武道,甘愿放弃一切,哪怕是作为人的尊严,这种对武的执着,值得敬佩,然而当一个人放弃了最后的尊严,没有了身为武人的傲骨,他在这条铺满荆棘的路上,还能走多远?”
“李天!今天算你胜了,但你记住,我一定会找你赢回来的!”
王木林挣扎着起来了,他的眼中仍然有着傲色。
一场比武就这么结束了,张氏武馆最终获得了名额,这本该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但所有人都没了心情,那庆贺的事,办了桌酒席,来者随意吃了点,也就离去了。
卫嗣源放弃尊严,也要搭上王家的事,给他们的影响太大了。
客人相继离去,最后只剩下了轮椅上的老者,和他身后,推轮椅的年轻女子。
吃完饭,已是傍晚,武馆的人在忙活着收拾,武馆演武场被毁至那般田地,想要修好,需要好几天的时间。
推轮椅的年轻女子被挥退了,张镇山亲自推着轮椅,和方戚山慢慢去了里面,两人慢慢聊着。
聊起卫嗣源此人,方戚山也一改先前对其的恶言恶语,叹道:“此人,可惜了!”
可惜?可惜什么?
没人说得清楚,但他们就是可惜。
或许,是在可惜这么一位执着于武学的人,走上了这样的一条道路吧。
张镇山没有说话,只是轻轻一叹。
过了一会儿,张镇山推着轮椅渐渐远了,后面已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了,方戚山才忽然又道:“张老哥,我这次来,看今天的比武是一方面,其实还有一件事,就是我曾经跟你提过的,不知你现在的想法如何?是否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