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螳螂捕蝉(二)

斧头老大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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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知和乐经则躲在轿车里换起了衣服。曹知迅速部掉了日式学生装,换上了一套褐色的日式短打——就是日本人力车夫常穿的那种——又戴上了日本租界的人力车夫常戴的斗笠又在嘴唇上贴了片日式的人丹胡——只几分钟的工夫曹知便已和先前的形象判若两人了。他看看四下没人注意就偷偷地拉开车门溜到离轿车不远处停着的黄包车的脚踏板上坐下开始冒充黄包车夫。

    乐经则换了套米色的洋服和大衣、头上扣了顶同色的礼帽,手里拎了个小皮箱装出一副洋行商人的模样便同样偷偷摸摸地溜出了轿车坐上了曹知的黄包车。

    “开路玛斯!”乐经耀武扬威地冲着曹知挥了挥手道,曹知只好蛮不情愿的拉起黄包车沿着海伦路往南跑——正好经过苗翠花她们家门口——曹知边拉车边在肚子里痛骂乐经肥得要死,他拉车拉得好不吃力。

    等曹知跑出了几百米、估摸着即便是在苗翠花家的二楼也看不到时就在另一个拐角上拐了个弯,在一辆同样没有标志的轿车边停了下来。气喘吁吁的曹知把黄包车用力往地上一撴便坐在脚踏板上大口地喘着粗气,乐经则继续坐在黄包车上笑嘻嘻地看着他。这时,从那辆轿车里钻出另外两个人来,一个穿站人力车夫的行头、另一个则穿了套和服,那个穿和服的坐上了停在轿车后的另一辆黄包车上向着曹知他们来时的方向驶去。曹知和乐经都知道,那辆黄包车会在小丁乘坐的轿车边停下,扮演车夫的特务多半会痛骂扮演日本人的特务分量太重。

    这便是小丁想出来的监视方法——在日本租界里七十六号无根无底,既不能强行占用苗翠花家对面的某幢民居作为据点进行监视,又不能像在沪西时执行监视任务那样摆个香烟摊头或是扮作擦皮鞋的在目标的住处附近闲逛——这些个在沪西很常见的景象在日本租界里全然没有,要是贸然使用的话肯定会引起目标怀疑的。

    曹知和乐经并不知道,当他们从苗翠花家的门口经过时有个人正躲在二楼的窗帘后面注视着他们,但并没有怀疑什么——董金涛正满腹心事的向外张望着,他在为自己的安全担忧,因为他刚刚从自己常听的振兴广播电台的“009早新闻”节目里听到了一则重要极不寻常的消息:“据本台记者蒋步清报导,近日皇军宪兵队在虹口海伦路一带发现了一处共匪的秘密据点,皇军正在进行大规模的搜捕,预计很快就能捕获潜伏在上海的匪谍主要头目。”

    “虹口”、“海伦路”、“秘密据点”这几个敏感的词如同几声惊天霹雳,只刹那间便将董金涛从刚刚睡醒的愉悦心情中劈回到了壁残酷的现实中来。

    “毫无疑问,敌人发现了我的行踪!”这是董金涛的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如果是这样的话敌人必定会对海伦路一带进行地毯式的挨家挨户的搜查。到时候,我和阿莲所持的这些假证件和屋子里的密写药水什么的肯定会被敌人搜出来——那样的话我可不就暴露了吗?”

    ……

    七十六号的特务王梓才回到家里刚刚洗漱完毕换了套干净的衣服,他隐蔽的上级——日本宪兵队的影祯昭大佐已经派了手下到他家里来接他了。作为日本宪兵队安插在七十六号里的眼线,王梓平日里向影祯大佐提供了很多关于七十六号的动向以及七十六从其他地方获得的有价值的情报。所以他明白自己在影祯大佐心目中的重要地位。

    不过,影祯大佐是怎么知道自己正身陷囹圄的呢?王梓的眼珠一转就有了答案:肯定是日本宪兵队在七十六号里还安插有其他的眼线,这个眼线非常敬业,居然在他出事后的第一时间就及时地把这件七十六里的大变故汇报到日本宪兵队去了。

    “这个人会是谁呢?”王梓把七十六号里自己认识的众特务一个个放电影般在眼前过滤着,但任凭他想破了脑袋也不能确定到底是谁。不过很快王梓就没有时间来考虑这个问题了——他想到了另一个更要命的问题——他该如何回答影祯大佐自己是怎样暴露的这个难题?难道说是因为自己和龚瞩私*通,而龚瞩而又恰好被李士群怀疑是共产党地下组织打进七十六号的鼹鼠而使自己遭了池鱼之殃?不行,那样说的话影祯多半会怒斥自己被女色所诱、犯下了如此严重的错误,说不定因此把他拉出去砍头的——既然他已经在七十六号里暴露了,那么他也就理所当然地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不行,不能这么说!”坐在日本宪兵队派来接他的保险轿车上王梓一直在苦思冥想,却始终想不出一个完美的托辞。

    日本宪兵队来接王梓的轿车也是通过北四川路桥堍的关卡进入的日本租界。轿车沿着北四川路一路向北,往日本宪兵队本部疾驶而去。也许是自认为是上海滩真正的王者,日本宪兵们压根就没有注意远远的跟在后面的七十六号特务柴思斯他们的轿车,也没有把窗帘拉上。

    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熟悉街景王梓心里不禁感慨万分。仅仅在十几个小时前他才偷偷地溜进这里执行一项秘密的任务、仅仅在十个小时前他还和他心爱的姘头龚瞩在这里的一间小屋里共享那云雨之欢、仅仅在几个小时前他还被昔日的同事们赤条条的捉奸在床又被藏在船舱里偷偷地运出了这里。而现在,他又回来了。

    仅仅是半天的功夫,他的生命旅途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他怎能不感叹命运万变、难以预料呢?

    这时,他的脑海里突然之间冒出一个念头来:“有了,我可以说是我发现了龚瞩的可疑之处才故意接近她、和她上床以侦查她的底细,这样一来我和她私*通也就成了工作需要啦,而被李士群逮捕也就不再是我的工作失误了……哈哈,妙计呀……还有,我可以把董金涛的事儿尽快向影祯汇报,并可以带着日本人在海伦路一带展开挨家挨户的地毯式搜查——只要捉到了阿莲和董金涛我不就成了有功之臣吗?还怕什么狡兔尽、走狗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