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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汉向屋内看了一眼,差点叫出声来。李从善走在他身后,轻声道:“张刺史已经派快马报信,诸位离金陵五十里早有潜龙一路跟着,本王知道萧掌门一向心急,故而把他们叫了过来,这些俱是心腹之人,萧掌门尽可放心直言。”
屋中早已站起数人,纷纷向萧汉抱拳行礼,萧汉一一看过去,却是马部军副都部署杨收,兵马都监孙震,镇海节度使郑彦华,天德都虞侯杜真、江宁知府龙守正,常州兵马都指挥使赖玉山,宣州都指挥使罗子真。
这些俱是武将,萧汉大都认识,特别是杨收与孙震,三人曾经通力合作收复南平与武平,关系自然要亲近一些。
又有三名文官,分别是礼部侍郎田延郎,中书舍人徐铉,中书舍人陈乔。这些人萧汉接触不多,却也对陈乔与徐铉二人有所了解。
既然郑王能叫他们来,自然是亲信中的亲信。萧汉想到真实历史中徐铉在南唐亡国后很快投靠了赵匡胤,跟着出卖故主,害李煜被赵光义毒死,对他的印象有些不好。
萧汉与众人一一见礼,众人见他身后跟着一个美艳女子,自是会心一笑,跟着又向萧夫人行礼。慕容秋雨玉面通红,眼看萧汉不解释,自己一个女子不便多话,只得尴尬回礼。郑王却有些尴尬,萧汉知道他心思,却不点破,只是微笑不语。
众人寒暄过后,郑王请他们重新入座。萧汉与郑王坐了主座,慕容秋雨自然坐在他下首。众将与三名大臣分列左右,诸人脸色变得庄重肃穆,一起看向当中二人。
李从善脸部肌肉微微抽动,沉声道:“潜龙传来消息,王兄不日便会剥夺我亲王之位,押送汀州监管,诸位官职也多有调动,今日叫诸位前来,便是想求个对策。”
他开门见山,把如今朝中局势简单说了,不外乎表明他们是一条线上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至于对策,自然是由他的高参萧汉来谋划。
众人都不说话,互视摇头,脸色也变得煞白。特别是三名文官,想到前程无望不说,说不定还有性命之忧,直吓得脸都黑了。
杨收与孙震上次立有大功,郑王多交保奏,谁想二人只是各被封了一个子爵,跟着南平封地又被收回,二人气怒交加,相继递上奏章请辞,却被李煜冠以“心怀怨望,恃功傲上”的罪名被降一级留用。
二人郁闷可想而知,如果不是郑王多次派人安慰,二人投奔大宋的心都有了。此时得知李煜要对众将下手,二人俱是一脸冷笑。
孙震看了众了一眼,冷冷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郑王殿下可有好对策能救我等一命?”
杨收虎目圆睁道:“国主昏聩,倒行逆施,天下怨望久矣,不如反了。”此言一出,屋内一片寂然。
李从善假装摆手喝止道:“杨将军不可轻言。”萧汉与慕容秋雨冷眼旁观,二人不时互望一眼。
数秒后镇海节度使郑彦华突然拍案而起,沉声道:“国主信任奸佞,秽乱深宫,长此以往,江南何往?百姓何往?大蜀被北虏一战而灭,不居安思危,厚待将士,积极备战,反而一味苛责处罚,压制人才,这样的国主不要也罢。”
由他开头,众将都是粗鲁之人,又是郑王亲信,看他不说话,纷纷叫道“反了,反了”,边说边一起看向萧汉。
三名文臣面无人色,面色却也慢慢变得坚毅起来,陈乔轻声道:“谋反历来是灭族之罪,诸位可曾想过如果一旦失败如何?”
众将登时哑然,徐铉突然摇头道:“只要筹划得当,谁知我们不能成功?”跟着指着萧汉道:“萧掌门已成江湖传奇,以往所论俱已成真,又帮着我江南开疆拓土,其才其智可谓当世萧何,江南孔明,有他帮我们谋划,还愁大事不成?”
众人一起看向萧汉,杨收与他相熟,大声道:“请萧掌门指点策划。”众人一起向萧汉拱手请求。
这些应该是早有准备,萧汉心里自然清楚,转头对李从善笑道:“众位如此高看萧汉,着实承受不起。”刚要继续接着谦虚,李从善已摆手道:“萧兄不必客气,今日形势危急,如果萧兄不加指点,我们贸然起事,胜还好说,败则万劫不复。”
众人一起点头,明显有些担心,跟着突然同时起身向萧汉躬身施礼。萧汉大为惊讶,急忙躬身回礼,返身对李从善笑道:“郑王如今也学会这些手段,真是可喜可贺。”
李从善见他松口,当即笑道:“这还得多谢萧兄教导有方才是。”二人相视一笑,萧汉伸手请众人入座,自己也跟着坐下,脸上也变得一本正经,声音也变得低沉道:“李煜动手已是无疑,形势着实危急。”众人一起点头。
萧汉继续道:“古语有云: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要想起事,没有充分的准备根本不行,仓促之下成功的概率只有十分之一。”
众人虽听不大懂什么概率,却也明白他话中之意,再次点头。萧汉却不再继续,转而谈起历史上多次政变,又结合明朝与清朝政变举例,直把众人听得一个个目瞪口呆,瞠目结舌,直感叹萧汉知识渊博,连旁边的慕容秋雨脸上都显出佩服之色。
这一说便是半个多时辰,众人终于听他说完实例,俱感政变不易,好多成功的例子都摆在前面,哪一场不是血流成河,杀人遍野?如今兄弟反目,朝局动荡,一场动乱下来,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一念至此,众人心态已与先前微有不同,开始轻声谈论所能想到的可怕后果。
萧汉喝了口茶清了下嗓子,看一眼脸色微青的郑王李从善微笑道:“宝贵险中求,我说这些的意思是想问诸位做好准备没有?如果心慈手软是成不得大事的,一旦动手便再无回头之路。”
萧汉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知道李从善虽说与李煜微有不同,性格中却也有着李煜一样的优柔寡断。如果造反到中途遇有突变,萧汉不敢保证他不会临阵脱逃或易节投降,那样就把他坑死了。
先前李从善也曾向他表达过不愿意与李煜为敌之意,今日虽说事情危急,萧汉仍不敢相信他会下此决心,因此采用此种方式试探。
李从善闻言果然脸色大变,俊俏的脸上一阵抽搐,终于咬牙道:“只要萧兄不弃,本王一定奉陪到底。”
众将跟着拥上来,每人俱是面色坚毅,一起向萧汉抱拳道:“我等愿与郑王殿下同进同退,请萧掌门指点。”三名文臣互相观望一番,也跟着上前表忠心。
萧汉扫了众人一眼,冷冷道:“诸位能舍出家口性命吗?”江宁知府龙守正大声道:“萧掌门刚才说过,富贵险中求,在下官微职小,却也不愿任人宰割,只要郑王一声令下,我全家十一口全部舍出去了。”
他一表态,众将哪甘落后,纷纷大表忠心。萧汉电视上看得多了,对此根本没什么感觉,只是面带微笑冷眼旁观。慕容秋雨更是一脸淡然,恍若未见。
郑王见人心可用,大为高兴,转身对萧汉道:“请萧兄指教。”众将一起躬身抱拳道:“请萧掌门指教。”
萧汉对他们的表现还是满意的,等众人回坐之后,萧汉变了脸色,一脸严肃道:“刚才说了那么多,只不过是告诉诸位历来造反有进无退,更无中间道路,就算你中途变节,待到局势一稳,也逃不过当头一刀。”
众人变色点头,萧汉继续道:“想要成功,就要在战略战术上详加推敲。当年李世民玄武门之变成功,也是他与诸将早加准备,更兼下手狠厉,这才有了大唐盛世。”
众人相视不语,萧汉又道:“战略上绝不可忽视敌人,战术上更要对路,凡做精心准备者,事情无有不成。”众人再次点头。
萧汉接着说起自己的计划,众人没想到他早有准备,又听得计划极为周全,连细枝末节都考虑到,纷纷称赞他为仙人下凡,才智无双,直夸得慕容秋雨在一边脸都红了。
李从善与张全约一样,自然要提出一些问题,都被萧汉一一化解。眼见计划完美,众人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又详细推敲一番,萧汉有些疲累,靠在椅背上道:“说了这么久,有些饿了,官家不差饿兵,郑王能否搞点吃的来?”
众人哈哈大笑,纷纷道着实有些饿了,今天一定要打一下郑王的秋风。李从善自然早有准备,带了龙守正与田延郎出去,一会儿三人端着几个盘子碟子过来,俱是各类时鲜果点。
众人真的饿了,开始边吃边谈,孙震问起萧汉南平之战后的经历,萧汉自然一一说了,加上一些江湖趣事,直把这些官场文武听得一愣一愣的,直羡慕萧汉生活多姿多彩。
眼看天色将明,众将在夜色掩护下由郑王府护卫秘密送走,萧汉与慕容秋雨就在秘室上面石屋里歇了。也不知李从善是忘了还是故意,与他匆匆话别后便走了,留下同处一屋面面相觑的准夫妻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