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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孟方祈果然第二天又去医院了,这一次没带岑矜。他到医院时,病房里只有秦知络自己,护工在卫生间替她洗衣服。
因为得排气了才能进食,昨天一天秦知络都没吃东西,这会闻见孟方祈带来的汤的香味,眉梢间是藏不住的惊喜。然想到自己必须得平躺着,不能起身,她又有些泄气了。
孟方祈把汤倒出来用碗盛着,冷了会,看着护工还没有出来,他端起碗施施然地说道:“我喂你喝,冷了就腥了。”
秦知络点头,轻应了一声好。
孟方祈喂得很认真,舀了汤,然后送到秦知络嘴边,看着她张嘴喝下,过程里看着秦知络的嘴唇一张一合。她的嘴唇因为生病的原因并不红润,很是苍白,甚至很干燥,有些起皮了。
“你平时习惯用哪个牌子的润唇膏?”孟方祈撤回勺子,撇去表层的浮油时,不经意地问道。
“啊?”秦知络听着这句话舔了一下嘴唇,恰好感受到唇瓣上的死皮,她没忍住,咬下了一块,顷刻间舌尖全是血腥味。
孟方祈没注意到秦知络这个小动作,却在她放开后,瞧见了她下嘴唇有一小块位置正沁着血珠。他抽了张纸,原本准备递给她让自己擦,但看着她欲再次舔嘴,他沉着声说道:“不准张嘴。”
秦知络听着他这句话,倒是没张嘴,慌忙之中她抿嘴了。
孟方祈轻叹了一口气,捏住秦知络的下颌,然后用纸巾一点点擦去了她唇上的血迹。收回手后,指腹上滑腻细致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撵了撵手指。
“别咬了,等会我去给你买润唇膏。”孟方祈说。
“你把桌上的棉签蘸水了递给我。”秦知络偏头示意他。
孟方祈拿过递给秦知络,就看着她不用照镜子按着嘴唇的轮廓用湿棉签擦了一圈。他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还要来一遍吗?”
秦知络摇头,“行了。”
喂完汤,孟方祈又坐了一会。秦知络食困,正迷糊时就看见他起身站起来了,以为他这是要走了。她没出声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他出去了。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病房外又响起了低缓的脚步声,接着是病房门被打开了。秦知络骤然睁眼,是孟方祈返回来了。他把一个白色的纸袋放在她的床头,然后又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小纸盒拆开,递到她眼前,“我随便买的,你要是不喜欢我明天让岑矜去买。”
秦知络觑了一眼,是一个著名的法国牌子产的。这牌子的唇膏和口红外观都很懂女人心,她购入过一支,很喜欢。
“拿出来给我用用罢。”秦知络伸出手。
孟方祈赶忙打开盖子,又旋出膏体,递给秦知络。秦知络看着哭笑不得,“太长了,一涂就会断的。”
孟方祈一面旋回去,一面说道:“第一次,没经验,见谅见谅。”
秦知络接着没急着往唇上涂,“我看不着。”
“那怎么办?也没镜子。”孟方祈本想说刚刚用棉签擦不是都不用看吗,但她不是岑矜,他不敢随意说。
“你举着手机。”秦知络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
孟方祈照做了,倾身举着手机递到了秦知络的面前,看她慢条斯理地涂好唇膏,然后又一点点地旋回去,盖上盖子。这是他第一次看一个女人涂唇膏,虽然涂了不似口红那般显气色,他却倏地觉得这个动作很柔美,似乎还很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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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于孟方祈的轻松自在休假状态,岑矜整个人有些莫名的急躁。她是觉得自己可能误会秦知络和褚再清的关系了,他们是简单的关系。但褚再清失约了那是事实。
岑矜没去问褚再清,因为她给过他交代的机会,他没说,而且是不只一次的机会。
清明节前,科里临时通知市里的几家医院要开会,唐历安将要代表科里上去作报告。偏偏唐历安最近手术门诊全排满了,于是写报告的任务落在了岑矜的身上。
岑矜写这样的大会报告经验很少,熬夜做了个ppt初稿给唐历安看。唐历安不怎么满意,觉得就是纯粹地在搬学术观点,无吸引点,没有深入谈论。
岑矜把头发拔掉了一大把,完全推翻了重做,改了好几天,直到开会前一天唐历安终于勉勉强强地点了个头。岑矜长舒一口气,开始了她的清明节假。
清明节那天,岑矜一家和孟方祈一起去了a市郊区的墓地。
墓地的地段很好,青山绿水环绕,早些年时候房价不贵,墓地的价位也很便宜。岑靖波又是公职,替孟方祈父母寻了块好地。两人是合葬。
岑矜推着岑靖波,孟方祈拎着祭拜要用的物什,李毓虹抱着花,一行人很安静。
墓园修得很人性化,有阶梯的地旁边都会是个滑梯,轮椅上下也很方便。但纵然这样,岑矜还是推得气喘吁吁的。孟方祈瞧着换了她一会,结果岑矜又嫌弃拎的东西太勒手还不如推轮椅,两人就又换回来了。
几人走了接近二十多分钟终于到孟方祈父母的墓碑前。孟方祈蹲下来摆东西,李毓虹站在旁,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不乏是带着孩子们来看你俩了,你们安心这类的话。不过说到有一件事惊着岑矜和孟方祈俩了,李毓虹说之前还轻咳了一声,“现在老岑的病也在往好的方面发展,说是复健还能站起来,还能清楚的讲话,我很满足了。但现在就有一件事直叫我放心不下,就是这俩孩子的婚事,一个娶不进来,一个嫁不出去,急的我嘴燎了一圈泡。你俩就保佑孩子们遇到良人,尽快解决了我这桩大心事,不然我这日夜睡不着。”
岑矜接过李毓虹手里的花,弯下腰放在墓碑前,直起身子后轻轻揽住李毓虹,“姨父姨妈,你们可别听我妈瞎说,她每天跳舞跳得可带劲了,嘴起泡那是吃了辣的,上火了。我和我哥的婚事没那么为难,我俩条件好着呢。您们就保佑我们所有清清静静,健健康康,这是最大最重要的心愿。”
岑矜和李毓虹又说了几句话,这才轮到孟方祈。孟方祈没急着开口,反是从口袋里摸出了包烟,拿出三根点上,放在了墓碑前。
“还记得您喜欢抽这个牌子的烟,您年轻时我还小,没能陪您抽两根,以后都给您补上。”孟方祈说完顿了几秒,“妈,您别吃醋,花是您最喜欢的。”
孟方祈说完这两句话就没吭声了。岑矜偷瞄孟方祈的表情,严肃而不沉重。
如果是去年岑矜是不能体会孟方祈的心情的,就算能明白也是可怜和同情占了大多数,如今看着身旁的岑靖波她多了几分感同身受。最折磨人心的莫过于生离死别,只要两个人还能见着,所有事情留一分生机。
四人打算沿路返回时,天空中飘起了小雨,不大,却湿了路。岑矜的包里有备用的伞,给岑靖波和李毓虹撑着了,她和孟方祈就在雨幕里快步走着。
打在脸上的雨水迷了眼睛,岑矜低头用衣袖擦了一下,再抬头时,发现远处正有一人撑着黑伞走过来。他穿着黑色的风衣,身姿挺拔,步伐沉稳。待她眯着眼看过去,发现那一双温蔼的眼眸也正紧盯着她。
褚再清手里抱着一束花,是才过来。几人相遇,李毓虹和孟方祈都与他有寒暄,谈话中岑矜听到他说他是过来看一位亲人的。没有人细问,都觉得应该是家里的老人。
岑矜却忽然忆起褚再清说清明节要带她去看一个人,难道是他现在要去见的这个人?岑矜再投向褚再清的目光里带着询问,可他没接收到她的这意思。
他把手上的伞塞到了她手心,“拿着。”
岑矜自然是不接,褚再清又说道:“你穿得的少,别淋生病了,到时候感冒了传染给叔叔就麻烦了。”
提到岑靖波,岑矜没法再推辞了。接过伞时碰到褚再清的手,他的手指干燥而温热,在这样清冷的天气里让她很留恋那一丝感觉。
坐上孟方祈的车,手里握着那把木柄的伞,岑矜细细地抚摸它的纹理,随着手尖的触感,她心里也凹凹凸凸的说不上什么滋味。
回来吃过中饭,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滴声,岑矜睡了一下午的觉。睡得很饱,梦一个接着一个,然醒来后却又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岑矜拥着被子坐在床上,神情凄惶,嗓子发干。
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岑矜拨出去了一个电话。她用刚睡醒的沙哑嗓音一字一句地说道:“在岭北酒吧见一面吧,今晚八点。你要是像上回一样失约,我们就一点以后都没有了。我也不会再听你的什么慢慢说了,就今晚。”
“好,我一直在那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