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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冬风沉醉的夜晚(3)
来时日过中天,此刻已日落西沉。
冬日天光收敛的速度远快于盛夏。
程梨离开任西安所在的阁楼下楼时,指腹上似乎还残留着刮蹭过任西安侧脸时触到的温度。
若再来一次,应该多摸会儿。
一下又一下,和仅仅一下,身体获取的记忆有很大的偏差。
至少后者有更多内容可以回味。
下了一层楼,程梨又出手蹭了下唇瓣。
如果刚才她再快一点,任西安逃不过她那一咬。
程梨给自己留了余地,她不想逼任西安过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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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梨顺着主楼梯下楼的时候,看到目送她上楼的周鲸还在一楼大厅里。
程梨对着周鲸点点头。
她而后扫眼四周观察了下,没有走这栋楼的正门,选了楼的后门,也算是一扇偏门出去。
出了门,入眼的是只停了一辆车的备用停车场。
程梨就地在楼后的台阶上坐下来。
楼后背光,石阶很凉,隔着一层布料,席地而坐的程梨能感觉得到渐渐渗入骨缝间的冰冷。
很提神。
她下意识地在口袋里摸了半响,最后只摸出随身携带的那盒火柴。
程梨坐了会儿,听到沉稳的脚步声。
她回头,看到向她走过来的周鲸。
周鲸没吭声,向程梨扔了根烟。
程梨接过,又返还,伸手回递给他:“戒了,谢谢。”
周鲸在程梨坐着的那地儿一旁蹲下:“没别的意思,看你拿着盒火柴,我想你总不可能是用它来放火。”
程梨哦了声,拍了拍左侧口袋:“我左边口袋还有把刀,和这盒火柴放一起凑个杀人放火没什么问题。”
周鲸将叼着的烟塞回口袋,放下刚掏出来的打火机,笑:“有点儿冷。”
程梨没多想:“毕竟是冬天。”
周鲸道:“我说的是你讲的这个笑话。”
程梨:“……”
周鲸以为她伶牙俐齿,但她又好像总在不该掉线的时候走神。
这个台阶除了他们四下再无旁人,周鲸瞥见程梨满脸的萧条,问她:“上去碰壁了?”
程梨反问:“这样八卦有意思?”
周鲸很直率:“很有。”
程梨:“……”
周鲸:“你和任哥怎么认识的?”
程梨没答,只问:“每个贴向他的女人,你都要这样盘问一遍?”
周鲸摇头:“也不是。随地就坐、打算杀人放火且爬墙这种,我一般不当女人。猴子也不当这样的人是女人。”
程梨眼微眯,看他,眸色间汪了一池寒凉。
周鲸解释:“猴子,是给你包扎上药到一半那个。”
程梨蹙眉,而后咬牙微微一笑:“我谢谢……你们慧眼识人。”
有些脏话飙到舌尖,她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周鲸不以为意,继续发问:“你和任哥认识多久了?”
对方不知难而退,程梨语气开始轻描淡写:“抱歉,算不清。”
明显问不出事儿来。
周鲸觉得他该收尾了:“现在我看得懂,你和任哥以前是什么关系?”
程梨眼神硬了一点,割在人脸上有了力度:“交流下,现在你看懂了什么?”
周鲸很肯定地说:“追求者。”
程梨淡笑,摇头,露些惋惜:“小周先生,你形容错了。”
她起身,不再坐在石阶上,居高临下看着蹲在一旁的周鲸,满眸坚定:“爱人。他是我爱人。当然,今天暂时还是单方面的。”
**
程梨告别了石阶,回到她那辆破吉普上坐着。
车座和石阶一样冰冷,坐久了程梨觉得手臂有些僵。
她离开后,周鲸也不再蹲着,起身遥遥地旁观她上车落座等一系列动作。
他似乎站在那里想等着她发动车驾离开,可程梨迟迟没有动。
程梨在车上坐了会儿,见周鲸又进了门,人消失了。
程梨拉开车前的置物盒,从里面摸出个随身酒壶。
壶身布满龙纹,曾经上面的盖子拔/出/来,里面会有烈酒辛辣呛人的味道扑出来。
可现在,里面装的是水。
程梨握着壶身,往喉咙里灌了一口水。
想起家里那两只猫,拧了下车钥匙打火。
***
天光黯淡下来。
阁楼上的灯没开,纱帘半开半遮。
窗开了一丝缝隙,风吹送进来,白纱柔软轻飘。
任西安一半脸隐于纱帘后,敛了脸上所有的情绪,黑眸专注地望着窗外天狼星的二号停车场,同时接电话。
电话那端的任西北因为焦急,声音嘶哑,他叫:“小叔。”
任西安嗯了声。
任西北在电话那端却停顿了下,因为犹豫:“我今天碰到个老同学,听说了点儿事。”
任西安顺他的话:“说。你小子吞吞吐吐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任西北硬着头皮拨出这通电话,真得启齿要说出来,还是很难。
任西北:“……”
任西北动了动唇,一字一字地往外挤:“有人在故宫,见到程梨了。每次同学聚会都没见过她,她和陈宜光……陈四你也认识的,也是我同学,毕业后就消失了一样。前些天有个同学在延禧宫,在故宫看展的时候看到她了。”
任西安还是嗯了一声。
任西北从他话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没有激动,没有恨,也没有爱,没有惊,更没有喜。
任西安年龄上和任西北只差一岁,辈分上却是他的小叔。
任西安从小鹤立鸡群,又年少成名且谦逊。
任西北对他的尊重从来不因年龄差而减少哪怕一分。
任西北试探:“小叔,不用再找了,她就在北京。”
他说完这句话,却听到了任西安一声讥笑,这笑凉凉的钻进他耳蜗:“找,什么时候找过?”
任西北没有即刻回答。
他一直以为,任西安职业生涯里第二次被调整出国家队,跟程梨那时的离开脱不了干系。
任西北最后妥协:“算了,小叔,你当我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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钥匙拧了几把,都是无用功。
程梨甩开车门跳下车,打开引擎盖。
摸线路时蹭了满手油污,程梨将引擎盖重新阖上的那刻,抬脚踹了车轮一下。
车老了。
电瓶亏电也是正常。
只是吉普没废在吭哧吭哧地行路的过程中,废在这里,程梨还是有些猝不及防。
程梨不知道是这车跟她久了通人性发现她走的意愿其实没那么强烈所以替她做出暂时留下这个决定,还是这是……报应。
程梨踹完,抬头往她此前置身过的阁楼的方向看。
阁楼安静地立在那里,她想看到的人没有出现。
一台手机、一辆废了的车,这是她现有的全部。
来得急,钱包甚至都还在来的时候被她留给了陈墨。
程梨认真思考了下,确定她需要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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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酒壶,喝。
开引擎盖,踹车轮。
任西安在接电话的时间内,在窗口目睹了程梨的一系列动作。
她的脾性,和当年近乎一样。
任西安不再允许自己旁观,记得和frank的岩羊之约,拉好窗帘,整理行囊。
他最了解她的破坏力,暂时离开北京,会是个正确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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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任西安的行李还没收拢好哪怕一件,有冷静的人声从身后传来:“你要出远门?”
“准备去哪儿?”
是因他一个打断腿走了,又倒回来的程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