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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女峰山腹的神秘洞穴,死寂沉闷,仿佛是个活死人墓。楚逸飞碧月诗妍三人沉默一阵后,碧月又忍耐不住了,霍然起身,再次在山洞中到处翻找起出口来。
她不能死在这里,她还要救她父亲,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每个人都有很多事情要做,楚逸飞如是,诗妍想必也当如此。但诗妍神情淡然,似乎全无所谓,更奇怪的是楚逸飞竟然也不着急,她只是跟着碧月站起身来,立定原地,疼惜而痛苦的目光却不停地追随着她的身影。
他之所以不急,也许是因为他深知急也没有用,只因他早已将这山洞的每个角落都仔细查找过不知多少遍了,根本就没有出口。更也许是因为他知道,如今就算是死,也总可以跟心爱的人死在一起,不致黄泉路上孤独无伴了。
“世上最美好的事情,就是跟你在一起,纵死无怨。七年来的每个日日夜夜,我心中所渴望的,不正是能跟你在一起吗?”楚逸飞眼望碧月,突然竟如此痴痴地想着,但很快,他便在心中叹息道:“只是没想到,再次见面时,竟会是这样的处境。”他突然心痛难耐,开始剧烈的咳嗽。
想到久困无出路,必将葬身此地,然而自己却是大仇未报,沉冤未雪,破镜未圆,壮志未酬,如若就此身死,实在是不孝之至,冤枉之至,必定要被天下人变本加厉地耻笑,而父母乡亲及留下天辰奇星的那位老前辈等等至亲至友,也必将无法瞑目……
突然间,自相识到现在,十年间的点点滴滴一下子全都涌上心头,楚逸飞顿时百感交集,七年来,为求早日报仇,于修炼上,他多少有点急进,虽有千年蛇妖白纤纤从旁劝说,但她却是常常离开他而外出,又怎能真正管束劝慰到他,因此他虽未真正走火入魔,但日积月累之下,却也相去不远了。
此时受困山洞,想到非但自己可能丧命,就连绝色倾城的碧月也要陪自己葬身于此,在这般刺激之下,他周身真气陡然开始不受控制地乱窜,同时他又深感身世凄凉,命运不公,天意弄人,生生拆散了他与碧月,顿时胸中血气沸腾,怨气冲天,再难自抑,大喝一声,身形霍然拔地而起,但见紫光一闪,问天仙剑,横空而出,一道道凌厉的紫色剑芒,交织成绚烂的剑网,在偌大的山洞纵横激荡,横劈竖斩,整个山洞瞬间被紫芒笼罩,乱石纷落,此刻的楚逸飞,犹如困兽拼命般,誓要在这没有出口的山洞中硬生生找出一个出口来。
此番事起突然,然而碧月与诗妍俱是何等修为,因此虽然事出意料之外,却丝毫未被乱石所伤,但见漫天紫光之中,青光纵横,白光飞舞,将落石纷纷拦在了碧月和诗妍身外,不用说青光是青龙神剑所发,而晶莹澄澈的白光则是诗妍的绝尘奇音七弦琴所奏了,但闻琴声悠扬,无喜无悲,宛如绝尘仙乐。
刹时间,山洞中琴声、龙吟声、嘶吼声、剑气纵横声、乱石砸落声,混成一片,整个山洞仿佛立刻就要崩塌似的,唯有那扇高大而古老的红色石门,至始至终,岿然不动。
楚逸飞仍在不停地挥剑乱劈,全无章法,此时的他状若疯狂,满脸戾气,加上神志为胸中戾气所夺,忘了保护自己,全身上下倒有好几处被洞顶掉落的石块砸中,鲜血染红了白衣,看起来越发让人觉得他像是个走火入魔的恶魔了,问天仙剑的绚烂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愈加让人愕然惊骇。
碧月与诗妍与纷乱中都发现了楚逸飞的异常,只怕他如此这般无休无止地乱劈乱斩下去,山洞真会被他弄塌,届时只怕三人都将命丧古洞,于是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欺身而进,向楚逸飞冲去,要将他制住。
碧月虽然对楚逸飞深恶痛绝,但前些日子经过东方笑等人的劝说,何况易空等人也跟她说过,当年齐云山那场大战,玄天没有齐天圣剑,根本就不是曾经的同门师兄玄清的对手,而楚逸飞又极有可能是被人陷害利用才重伤了玄天真人,并非亲手杀了他。碧月本就是天性聪敏之人,自然也看得出事有蹊跷,因此她对楚逸飞的态度已然暂时有所缓和,并非真心要杀他报仇,只是一见到他心中便莫名地涌起一股恨意,非向他发泄出来不可而已,毕竟楚逸飞重伤的是她父亲。
此番看到楚逸飞突然发狂,心中便近乎本能地担忧起来,生怕他真出点什么事,早已暂时将对他的恨放在了一边,“掌门师叔说过,他身上的天辰奇星与本门镇派之宝齐天圣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绝对不能让他出事。”她心里这般自譬自慰着,身形早已冲到了楚逸飞的身旁。
也许还有别的更重要的原因,让她不得不本能地出手相救吧,是那桃花村里桃花树下许的愿吗?还是当年深夜在齐云山长清峰峡谷中双手紧握,十指相扣时许下的誓言?
七年可以改变许多事,七年同样可以改变很多人,碧月和诗妍都没想到,七年前修为最多与她们不相伯仲的楚逸飞,如今却是连她们两人联手也无法制服了。不过她们既要担心被楚逸飞所伤,又不愿神志不清的他被乱石无辜砸死,还要制服于他,倒也难为她们了,因此三人修为究竟谁高多少,谁低多少,倒也不能妄下定论了。
纷乱的古老山洞中,但见紫光在白光和青光的围攻合击之下,如噬血的野兽般疯狂乱窜,总是不顾一切,硬生生地冲出青白两色光芒的包围,而后反客为主,疯狂地扑向青白两色光芒。
碧月诗妍两人一心多用,面对的又非泛泛之辈,甚至对方的修为还在她们之上,因此她们虽然天资绝世,修为奇高,却仍然时时差点为问天紫光所伤,好在她们是以二对一,倒总能于电光火石之间险险避开。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早已疯狂的楚逸飞,被心中戾气所左右,六亲不认,越战越勇,仿佛身上有着永远也使不完的力气,要将不仁不道的天地与不公不正的命运以及世间的一切全都毁灭似的,而碧月诗妍两人却越来越是疲于应付了,两人自然都知道如此下去不是办法,到最后只怕不是楚逸飞血脉贲张、力竭而亡,便是她们不幸被楚逸飞所杀。
碧月诗妍于忙乱惊险中相视一望,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彼此的担忧、顾忌与茫然,诗妍并非齐云弟子,相比碧月,出手之间更加小心翼翼,毕竟楚逸飞的命不是她的,万一有个闪失,搞不好就会好心办坏事,演变成齐云绝尘两派的纷争,只因好事之人可以说她为了抢夺齐云至宝天辰奇星而杀死楚逸飞!
“铮!”就在诗妍茫然不知所措,兀自担忧之际,一声震天的龙吟突然在山洞中响起,诗妍一惊,霍然转身望去,只见碧月青龙神剑在碧月的手中幻化成了一条青色巨龙,向着疯狂的楚逸飞怒吼而去。
诗妍大惊,心道:“她终于不再犹豫了,看这阵势,她这是要先重伤楚逸飞,这才好制服他啊。”如此心念电转的同时,她身形竟是向不顾一切地向碧月飞去,纤纤玉手在飘浮于身前的绝尘奇音七弦琴上急速而又行云流水地弹奏着,琴声一阵急过一阵,但神奇的是虽急而不乱,虽急而不刺耳,道道琴声化作雪白流光,向青龙奔袭缠绕而去。
瞎子也看得出来,刚才一起要制服楚逸飞的诗妍,此刻竟是要出手阻拦碧月!
碧月眼角余光看到晶莹流光铺天盖地合围而来,心中惊诧不已,极为不解地望了诗妍一眼,想问她为何出手阻拦,却哪里来得及。眼见红白的青色巨龙就要撞上楚逸飞,却被流光生生往旁边一托,硬是偏离了方向,狠狠地打在了楚逸飞身后的石壁之上,顿时大片石壁轰然倒塌,乱石纷飞,沙石激射。
碧月不解地瞪了诗妍一眼,刚要开口问她,突然听到楚逸飞狂吼一声,赶紧转眼向楚逸飞所在方向看去,却哪里看得到人,只看到一道巨大的紫色剑气,犹如火龙般张牙舞爪地直扑过来,像是恨不得将她撕裂吞噬似的。
原来碧月一击不成,激怒了楚逸飞,让他变得越发不顾一切起来,竟将毕生修为凝于一剑,劈向碧月。
本来以碧月的修为完全可以避开这一剑的,然而高手相争,却是由不得一丝松懈,她刚才看诗妍那一眼,已然失了先机,空门全开,虽然处变不惊,极力想运功招架,但正所谓一时疏忽,全盘皆输,哪里还来得及,只一刹那间,便被巨大的紫色剑气生生劈中,她娇小的身影顿时被疯狂的剑气淹没了。
“轰!”古老的山洞中暴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山洞,不甚至整座神女峰都在颤抖,山石滚落,像是真的要坍塌了一般,直让人疑心这巨响是那圣湖异象所引发的。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碧月温柔婉约的身影,犹如狂风中的落叶般,凄凉而无助地撞向石壁,如雪的白衣上,一道鲜红而刺目的血红,触目惊心。她手中的青龙神剑,在失去了主人的掌控后,似乎极不甘心地从空中掉落下来,轻而易举地插入了地上的坚硬岩石之中,竟未发出什么金石相击之响。
这一刻,刚刚还走火入魔的楚逸飞竟然一下子惊醒了过来,凌空而立,睁大着血红未消的双眼,目眦欲裂望着碧月,一时间竟然忘了飞身上前接住她。
“铛铛铛!”的一连声脆响,问天仙剑自楚逸飞的手中滑落,掉到了地上,兀自摇晃了几下,便静静地躺在了地面之上,而他握剑的那只手,却开始不住地颤抖起来,他就算死也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会真的跟碧月动手,非但动手,还重伤于她。
楚逸飞恨不得一剑自吻,以谢天下,但他又怎能用自杀来逃避一切?
“碧月——”诗妍的惊呼声在不远处响起,将发呆中的楚逸飞惊醒,这一次,他再次发狂,几乎只在一瞬之间便运起毕竟真力,身形刹那间便在半空消失,而几乎同时便出现在了碧月下方,将她抱住,半空中竟然连一丝残影都没留下。
楚逸飞紧紧地抱住碧月,一如当年那般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他从空中飘落下来,正好落在了洞穴唯一的红色大门之前。
此时的碧月脸色苍白得宛如死人,已然是奄奄一息的样子。
楚逸飞早已泪流满面,他心急如焚地将碧月安放在自己面前,祭出齐云至宝天辰奇星,凌空置于她的头顶,双手紧握法诀,全力以赴地为她疗伤,同时头也不回地哭喊请求道:“诗妍师姐,恳请你赐我一粒绝尘岛疗伤圣药百花回魂丹——”声音近乎悲恸,令闻者也为之感伤不已。
天辰奇星一出,顿时光芒大放,将楚逸飞和碧月全部笼罩在一片璀璨的星光之下,一道晶莹剔透而又温暖如春的七彩流光瞬间注入了碧月头顶,随即流遍她七经八脉,晕迷中的碧月全身轻轻一颤,渐渐醒转了过来,但仍然是有气无力的模样。
诗妍嘴里又急又担忧地应“好!”,同时急忙伸手入怀取药,她看楚逸飞忙着给碧月疗伤,便走到她面前,将百花回魂丹从精致的碧绿小玉瓶中倒出,放入她嘴里。
百花回魂丹入口即化,碧月周身登时流光溢彩,一道道五彩斑斓的绚烂灵气不停地在她周身流转,与天辰奇星一同修复治疗着她重伤的身体。
给碧月服完百花回魂丹走向的那一刹那,诗妍看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楚逸飞,只见他像一个做错事或是找不到娘亲的大孩子似的,无所顾忌地痛哭着,全然不顾身旁还有一个同龄的别派女子,眼见泪水早已湿透了他胸前衣裳,甚至将他胸前衣服上的血迹都冲淡了,这一刻,也不知为何,一向冷若冰霜的她,坚定而担忧的美眸中,莫名的竟有异样的光芒一闪而逝,仿佛是忌妒,又仿佛是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