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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康十五年,二月初二龙抬头。
一年之计在于春,随着又一年正月新年过完,华夏大地上由南至北,即将进入新一年的春耕。
开春以来,雨水调顺,看来又将是一个好年景。国库和地方常平仓均府库充盈,百姓因为人均耕地充足,水利完善,耕牛农具齐备,几乎家家皆有逾年存粮。
(注:历史上清朝到了康熙中前期,经历了持续十几年的天灾很少的发展期,但是到了康熙十七年、十八年,有两年的全国大旱,但对应过来应该是从小康十六年开始,也就是明年。
朱树人并不知道这一情况,他前世读史也不可能这么详细。其中康熙十八年还发生了河北全境的地震,导致黄河前后四处决堤。不过洪水并不明显,因为决堤不是水太多导致的,是旱灾年决堤,只是因为地震。)
看着眼下又一年注定的好年景,穿越已经三十六年、五十三岁高龄的摄政王朱树人,也是非常欣慰。
如今需要他操心的国事已经越来越少了,今年刚刚而立之年的皇帝朱慈煜,已经能非常熟练的勤政国事。加上这些年以休养生息为主,朝廷没有大动作,朱树人已经保持了好几年只偶尔听取大事汇报,平时并不处理政务的状态。
反正他跟其他权臣不一样,其他权臣始终不敢放下权力,怕的就是被小皇帝重新架空,将来遭到清算。但对朱树人而言,皇帝是他亲儿子,他也没有废立皇帝的可能性,这么多年下来了,互信是毫无问题的,放权了只会让双方关系更加松弛。
……
而年过五旬之后,最近几年朱树人又有了一些新的兴趣爱好可以操心,那就是他可以跟妻妾们一起管管孙子,共享天伦。
比如眼下他最忙活的事情,就是亲自教育那几个孙子,帮着他们建立最初的健康三观。
说起朱树人这几个孙子,最早还要从小康六至七年、朱慈煜为了跟缅、越战事的停战受降谈判,而南巡了一年多说起。
当初朱慈煜南巡去广州那一年半,朱树人在他临行之前,父子之间就约法三章过。朱树人表示要出宫见识一年世面可以,但必须带皇后和宫女同行,而绝对不能碰外面的女人。
这一点,作为朱树人心腹的顾炎武,也一直有帮他盯着皇帝。那一年半里,从不让皇帝脱离随驾重臣的视野单独出去野,走到哪儿都是有很多人跟着的。
所以朱慈煜也确实没有跟任何外面的女人发生任何交集。加上他出巡之初、跟皇后成亲也才一年多,夫妻感情也还没腻,所以天天跟皇后行夫妻之事也就没觉得乏味。
后来在广州住久了,稍稍觉得有点单调,但好在随驾的美貌宫女也不少,虽然这些女子缺乏教养德行和琴棋书画,但只要脸过得去,随便临幸一下也很正常,只不过不会有什么深刻的感情。
最后,一年半的南巡回来,皇后的肚子果然还是毫无动静,加上出巡之前皇后已经跟朱慈煜成婚一年,加起来超过两年半,这基本上就符合古代所谓的“三年无所出”了。
这也证明了朱树人和朱毓婵当初挑选第一个正牌儿媳妇时,果然眼光不错,太医们当时的秘密审视也非常专业,皇后果然是一个虚弱到不能生的病秧子。
不过,也正是在那次南巡一年半、回到南京后不久,小康七年九月底的时候,宫中的太医突然发现,随驾的一个宫女,已经怀孕三四个月了。
算算日子,应该是小皇帝从广州回銮途中,在庐山避暑山庄住的那两个月中招的。
而得到这个消息后,朱树人内心也是放心了。皇后没能有动静,宫女却有动静了,这一静一动,恰好证明皇后有问题,而皇帝绝对没问题。
这是大明江山最希望看到的结果,连进一步的对照组实验都不用安排了。
从那之后,又过了半年,到小康八年四月初,那个随驾南巡受临幸的宫女,终于诞下一胎,还真是个男婴。
可惜因为其母跟皇帝也没什么感情,(本来就是南巡期间不能带太多妃子,皇后腻了之后随便拉来凑数的,所以没感情)加上这宫女的综合素质本来也不行,并不聪明基因估计也不好,
更重要的是怀孕的前三个月,恰好经历了旅途的舟车劳顿,估计是伤了胎气,最后那皇长子出生时,本就早产了一个多月,后来看起来,智力发育也比较迟缓,还有好几种先天不足的疾病。如此一来,那就更不可能作为将来的太子了。
不过,确认自己儿子没问题,而儿媳妇身体确实有问题后,朱树人和朱毓婵商量了一下,也就加快了给儿子找更多妃子的节奏。
从小康八年下半年开始,一直到小康十年年底,皇室至少对过气贵胃门第的淑德女子选秀了三批,每一批都给皇帝找了至少两三个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的妃子。
朱慈煜当时二十五六岁年纪,也正在好色之年,来者不拒酒色伤身了好几年。
最后,从小康九年开始,皇长女率先诞生。次年冬天皇次子也诞生了,后来从小康十二年到十四年,又陆续生了三子六女,可谓人丁爆棚。
到了眼下小康十五年春,朱慈煜一共有一个七岁的、先天不足虚弱还有点弱智的宫女所生皇长子。一个五岁的皇次子,还有三岁、两岁的儿子各一个,最后的第五子则刚刚才生下来还不满百日,出于襁褓之中,一共五个儿子。
从皇次子开始,到皇四子,都是分别三母所生,他们的母亲如今也都还是贵妃(贵妃上去还有一级是皇贵妃,再上去是皇后,这三个女人如今都是贵妃,都平级处于第三级)
所以朱树人觉得,未来他需要培养的“好圣孙”,也就要从这三个皇子里产生了。
因为再小的话,等到朱树人自己都衰老不能理事时,对方也未必能成年、看得出是否出息品性如何。朱树人等不起那么多年。
而另一方面,其实古代男人到了三十岁以后,繁育的效率就开始下降了。就算依然好色,以明朝皇室的基因,其实很难再有什么好的种子。
比如别看当初万历帝喜欢郑贵妃和小儿子福王朱常洵,可朱常洵也是万历帝24岁的时候就有的儿子,而作为长子的光宗朱常洛其实在万历19岁时就生下了。
同理光宗朱常洛的两个当上皇帝的儿子,天启帝朱由校和崇祯帝朱由检,也分别是朱常洛23岁和29岁的时候生的。而且朱由检已经是朱常洛最小的未早夭的儿子了。
说白了,带着明朝皇室基因的人,后期就很少能四十岁再有健康子嗣的,三十出头基本就看到头了。
朱树人对这个问题想了很久,还复盘了历史数据,觉得好歹有三个精挑细选的样本可以筛一下了,也够用了,肯定比他们的爹那一代完全没得选要好很多,也能扭转此前特殊时期落下的基因劣势。
而之所以皇五子这个幼孙也被朱树人排除在外,也是因为这个皇五子跟皇次子是一母所生。所以哪怕将来把他的母亲立为皇后,这孩子也成不了“嫡长子”,最多只是“嫡次子”,因此为了国本稳定性,不予考虑。
朱树人还是非常有原则的,哪怕他可以操纵将来不能生的病秧子皇后死后,哪个贵妃给儿子当新皇后,但他依然要保护明面上的“嫡长子继承制”。只要不是某个贵妃的第一胎男丁,依然不能作为候选人。
经过最近一两年的观察,朱树人意识到五岁的皇次子朱和坤、因为事实上待遇近似于皇长子(唯一的哥哥是个病弱残疾之人),所以性情禀赋也比较跋扈刚毅,
好处是做事决断,但也因此容易鲁莽好大喜功。学习上也不用心,但对于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倒是能孤注一掷投入专注。
皇三子朱和坦三岁,勉强也能看出些品性端倪了,学说话、辨识都算是早慧的,比他二哥同龄时认识更多的事物,说话也更全,也懂分辨是非。但因为年纪还小,暂时看不出其他有没有什么性格上的优劣,各方面比较平稳。
皇四子朱和址才两岁,就更看不出性格问题了,从学说话认东西的进度来看,是不如三哥同期的,比较自闭非必要基本不跟人交流。只能再观察一两年,看看有没有改观。不过这孩子为人上倒是不骄纵,像穷人家的孩子一样听话。
……
这天午后,朱树人亲自跟三个孙子读完了一本大明科学院最新汇编的博物学图本,上面介绍的无非是各种珍禽异兽的分类、产地。
读完之后,他又带着三个孙子去江宁动物园游玩了一番,让他们对照着图册辨识各种小动物。
摄政王带着孙子们游园,当然是会封馆的,这也不算什么特权,毕竟是帝制时代,平时能让百姓参观已经是非常与民同乐了。
半个下午的游览,最终还是皇三子朱和坦学习速度比较快,对于祖父教的东西辨认得比较精准。
于是朱树人最后拿出了一块大明科学院去年刚造出来的新式怀表,奖励给了朱和坦,勉励他珍惜时间,好好学习。
怀表这玩意儿,按照西方的文献记载,1462年就出现了,但最早无非也就是一个相对小型化的钟,在走时精度和抗干扰性方面跟钟没什么区别。
真正后世能考据出有价值实物的怀表,大约出现在1510年前后,所以如今也不算稀罕了。大明早在天启年间,就见过最早一批的西方传入怀表,没有发条,没有齿轮擒纵机构,就是个小号西洋钟。
不过眼下朱树人能煞有介事地拿出来奖励孙子,这块新怀表肯定是不简单的。
相比于旧式怀表,这款新货对于颠簸导致的走时不准,已经有了相当的抗干扰能力,也用上了相对标准化的齿轮。
至于擒纵机构的设计,依然有点问题,暂时没法解决,所以精度依然无法达到后世“航海钟表”的程度,但也非常值得鼓励了。
(注:航海钟表一般要求颠簸环境下日累计误差至少小于五秒,否则的话就无法通过精确计时和查询航行地当地的太阳轨迹时差来确定经度了。历史上西方在1735年由英国的约翰.哈里森造出第一台符合航海经度测算所需的航海钟,距离如今1677年还有近60年。
后来约翰哈里森又花了20多年改良和推广,才让英国皇家海军用上了经度航行法,那基本上是欧洲七年战争期间了(1756~1763),最后还是战争的推动加速了技术的应用落地。)
朱和坦拿到祖父奖励的怀表,非常振奋。而一旁的兄长朱和坤见状,不由有些眼热,死缠烂打表示以后一定好好学习。
最后朱树人本着公平兼顾激励的原则,也给了朱和坤一块怀表,但是技术要略差一代,是大明科学院五年前的产品。
朱树人看得出来,自己这个次孙对大舰巨炮严谨机械还是挺有兴趣的,才五岁就缠着人练习用手枪打过靶了。看到钟表这种能展现机械暴力精密之美东西,也爱屋及乌。
拿到各自的怀表之后,朱和坤不由想跟朱和坦比较,想知道两块表的走时精度到底能差多少。兄弟俩也说不明白道理,瞎争辩了几句最后还是让祖父解说。
朱树人也和蔼地教导:“其实也差不了多少,都是静止放置下,每天快慢两三秒之间,新表最多比旧表稍微准那么零点二零点三。”
朱和坤听说相差不是很大,也就内心释然了,表示不稀罕弟弟的新一代奖品。
朱树人听了,却语重心长地说:“看问题不能光看表面,看效果。这两块表虽然相差四年,但关键不是差在精度,而是差在原理和思想。
你三弟这块表,用的是去年的技术,已经用上了标准化的齿轮,还有标准化的螺丝和橡胶防水垫圈。让科学院的设计师、研究员们,在设计一样东西的时候,就有意识地去用现有的零件,不要重复设计功能近似的零件,这本身就是一个进步。
虽然这不会直接提升机械的性能,但是能加快设计新机械的速度,也能加快设计更新换代的速度,假以时日,效果就明显了。这才是我大明搞南京大学,搞理论基础指导工程管理研发统筹的价值所在。过去这六七年的打基础,不会白费的。”
朱树人这番话,说到后面其实有些啰嗦了,他五岁的孙子哪里能听懂这些。
但朱树人也五十三岁了,人上了年纪就容易唠叨,自己心中有所感触,每每被挑起就忍不住多说两句。
如前所述,朱树人在当初建立南京大学之初,就跟妻子方子翎说过,他做好了思想准备,在南大筹办的前五年,不能给大明科学院的实际一线研发提供帮助。
甚至因为人才抽调和分散,对于实用攻关项目的进度是反而有拖累的。
但朱树人相信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先把人才团队的基础打好,未来可以事半功倍。他做好了前五年无功反累的准备了,第六到十年平进平出,十五到二十年后才是科研速度的纯赚。
而如今,距离南大刚刚建校,已经过去了七年了。南大的第一批毕业生,已经毕业了三年多。那些毕业后继续留校深造读研究生的,也有三年了,今年也刚刚毕业,从研究生变成了“研究员”。
(注:按照南大和大明科学院的制度,读书毕业后继续留校实习深造的,叫“研究生”,算是见习的研究员。毕业后就能正式转正改叫“研究员”,只要他愿意留在研究岗位上。如果是转岗行政官员,那就不叫研究员。
研究员能享受正七品知县待遇,院士能享受正六品同知待遇。如果是高级院士、担任某些学部委员会主席的,或者是担任科学院直属重要研究所所长的,享受从五品或正五品知府待遇。)
这些南大毕业生和研究员的成体系培养,以及南大教授们在教学中经验的磨合,也带来了大明科研领域的一些制度设计优化。
比如,终于有人想到,要加快机械设计和研发的整体效率,开始打各种标准零件的基础。
原本古代还在用榫卯结构进行机械的连接,或者干脆靠加热锻压黏合固定。如今能省掉每次都必须重新设计的榫卯,改用标准化的螺丝,就尽量用螺丝。
而新一代的螺纹攻丝生产工具,也被研发了出来,虽然制造金属螺丝的工艺成本和速度依然不经济,实际施工中一点都不比榫卯便宜,也不如榫卯牢固。
但这对于新机械的设计改良速度,却有一个重大的提升。因为改进过程中的机械,不用因为一点小改动,就重新制造大量部件,只要哪儿改就拆换微调过的那个部件就可以。
任何新生事物在刚刚出现时,都是赔本的。大明有国家机器撑着,还有六年多前攻破马尼拉时从西班牙人那儿抢来的五千万两白银、两百万两黄金可以随便花,这点事情完全是磨刀不误砍柴工。
于是乎,标准化的金属螺丝、攻丝生产工具。标准化的齿轮,还有滚齿条。都被先后发明了出来,并且用到了工程设计实践中去。
甚至还有一些软金属的螺口磙压加工工具和工艺,能非常廉价地制造类似于后世电灯泡螺口那样的结构部件,还有标准化的硫化橡胶密封垫圈……这些机械设计领域的工业基础设施,让后续的机械研发,完全可以事半功倍。
也正是这六年的积累和打下的坚实设计思想基础,才有了朱和坦手上这块去年刚生产的新式怀表。
哪怕它的走时精度只比朱和坤手上那块五年前的提高了零点二秒,但假以时日,后续提升潜力不可限量。
毕竟这上面已经用了标准化滚齿条生产的标准齿轮、用了标准橡胶密封圈初步防水、还用上了最小号的标准化螺丝来固定壳体。
三个皇子对祖父的教诲,听得似懂非懂,也不知如何评价,只是隐约内心记住了“能够不重复做的事情,就尽量不要重复做,用机械和分解来帮人代替重复的事情”这个思路纲领。
而就在三个皇子依然有点将信将疑的时候,有侍从过来通禀了一个好消息,恰恰就能证明朱树人指导思想的高瞻远瞩。
那好消息是大明科学院的机械研究所为朱树人带来的,似乎是有一件基于朱树人上述指导思想的创新产物,终于有了眉目了。项目主导人也是前几年伦敦大瘟疫后从欧洲挖回来的胡克等人。
朱树人闻言颇有些兴致,临时决定去视察一下。
——
PS:怎么昨天还有人问新书什么时代,我已经通知过好几次了……新书是汉末、三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