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个传说的逝去

是非小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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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风阵阵的午夜,四处都透着应有的寂静。通善寺的无名小院却灯火通明,屋外跪着的人不动依旧,屋内忙碌的人无人停歇。

    诊治告一段落,鬼爷便小声的与中年和尚交谈。短暂的话语后,和尚起身打开屋门,来到屋外对着面前跪着的众人缓缓道来:“兰克,你跟我进来。剩下的人可以出去了,我已命人为你们准备了禅房,这里有你们鬼爷守着就行了。”

    在短暂的犹豫后,兰克命众人前去歇息,天亮后再到院外候命。屋内帮忙的小僧也都被遣了出去,此刻仅剩鬼爷、兰克、和一直不急不躁的中年和尚。

    兰克进屋来到床前,看见顾爷刚才蜷缩的身体,自然的躺在床上,脸se不再骇人的苍白,已有了些许的红润。

    兰克欣喜的转身问向鬼老:“鬼老,有救?”

    鬼老没有回答,反而看向站在旁边的和尚,再得到一个释怀的点头后,摇头说道:“没救!心脉俱损,回天无力。”

    “那这。。。。。这。。。。。这不是。。。。。”兰克指着顾爷,不甘心的对着鬼爷喊着。

    鬼老叹了口气,掏出自己的酒壶灌了几口,说道:“刚才顾爷虽还有口气在,但四肢都已开始僵硬。我用银针为顾爷松了气脉,再加上一些汤药,看着和没病的人一样。只是心跳还是会越来越慢,大概能熬到天亮吧!哎!顾爷一生非比常人,就是走也要有个体面的样吧。”

    鬼老的话,彻底击碎了那一丝渺茫的希望,兰克整个人僵在那里,无言以对。心中的痛很快便撕裂了最后的坚强,多年不有的泪水一涌而出,叫骂苍天不公的兰克再次跪倒在地,恶狠狠的说着报仇的话语。

    屋内无人劝慰,鬼老暂且退出了草屋。待兰克快脱力无声后,中年和尚起身并挽起自己长长的僧衣袖口,开始将抹布打湿再紧干。接着走向床边,撩开顾爷身上的被褥,去其衣物,开始给顾爷擦拭身体。和尚的举动吸引了跪着地上喘息的兰克,他顿时停住了怒吼,若有所思的看着。

    “够了吗?够了,就过来帮忙。”和尚至始至终平静的声音传来。

    兰克听后赶紧起身,抹掉眼泪,脱掉了锦服挽起袖口,来到床边一起细细擦拭。片刻后,和尚的声音再次响起:“很多年前,我的师父在海边捡到了我,把我带到了这里,收我为徒,我也就剃度成了出家人,那年我十五。我之前还有两个师兄,师父为我们三人,赐法号,静善、静德、静仁。几年后,师父圆寂,大师兄静善接替主持之位,二师兄静德尊师父教导独自出海以传佛法。之后一年大师兄决定还俗重整月后巷,我便接过了主持之位,当年的大师兄便是。。。。。。。。”

    故事讲到这里便无须继续,兰克抱拳单膝跪地行长辈拜见礼。

    静仁主持看着兰克微微笑了笑,示意让他起身,继续说道:“师兄手下的人中,他最看重你,也最信任你。现在看来他的选择是对的,至少你知道带他回到这里来。这么多年,你和师兄也没有一个真正的称谓,你一直叫他顾爷,但他对你和儿子并无两样。你现在跪下吧,我代师兄收了你这个徒弟。”

    兰克没有二话的再次双膝跪下,对着顾爷磕了三个硬实的响头,磕完额头上便已留下了青肿的印记。静仁和尚点了点头示意礼成,便让兰克起来,二人继续认真的擦拭顾爷的身体。

    待为顾爷擦拭完后,便为其换上了一套白se崭新的僧衣。事罢,二人这才坐下休息。静仁主持这时看了看这间草屋,有些伤感的说道:“当年师父带着大师兄来到月后巷时,便住在这个草屋里。师父宅心仁厚,医术jing湛,在这儿救过不少的百姓。后来过来看诊的人越来越多,师父就干脆在这儿种上草药,以便制作汤药。你们口中的鬼老,就是我们口中的小鬼。当时是这儿附近的一个普通郎中,他本名叫周归。后来见师父医术高明,便为了学医天天在这里帮师父打杂,从师父手上学了不少的医术,也才有今天的鬼老,可以说他算师父的半个徒弟吧。通善寺建成后,这里一直保存着,我和师兄都把这里当做寺里真正的圣地。”

    时间随着静仁的回忆流逝,再过一会儿便会天亮,这也预示着顾爷一生旅程的结束。对于兰克来说,他宁愿此时的夜se永远不变。期间鬼老也还进来查看了几次,每一次手中感觉的脉搏都更虚弱。准备后事的话,也从鬼老的嘴里说了出来。

    静仁此时转头再次询问兰克:“师兄心疾发作后,还有跟你讲过什么话没有?”

    兰克又仔细的回忆了一下,没有啊!兰克这样想着,忽然眼前一亮,兰克将顾爷在他手上写“回”字的事对静仁仔细的说了一遍。

    听到画圈的时候,鬼老和静仁便对视了一眼,待兰克讲完。静仁便说道:“看来师兄果真和师父一样啊!他写在你手上的不是回字,而是一个地方。还好你把师兄直接送到通善寺,要不连他最后的心愿,也没法办到了。”

    “什么地方?”兰克问道。

    静仁刚想说,鬼老便指着小院zhong yang的石台说:“就是那儿。”

    兰克看向鬼老指着的石台,满脸的疑惑,静仁接过话说道:“你走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兰克自己手持蜡烛走向石台,石台傍边有一个木梯子,兰克顺着梯子攀了上去。站在石台顶面上,兰克这次知道了顾爷的意思。石台面上还有一个和蒲团一样的扁平石头,俯视看下去,它就是那个小圈,而石台就是那个大圈。从石台下来的兰克,有些焦急的走回草屋,他想知道顾爷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静仁的答案还没等他走到跟前,便已到来:

    “二十年前,师父自知时ri不多,便让我们师兄弟三人还有小鬼,帮他建了这么一个石台。师父并未告诉我们此石台的用处,只是说到时便知。那ri清晨师父只叫大师兄一人来到小院,石台上堆满了侵过火油的木柴。那ri佛晓时,当第一缕阳光照到小院不久,徐徐的青烟便飞了起来。再后来,便是大师兄失魂落魄的捧着师父的舍利走了出来。三年前,或许大师兄真的觉得自己老了,开始和我回忆当年的故事,说到师父坐化之事,便哭的泣不成声。他跟我说,这样的火寂坐化之人定会禅坐空明,需要另一个的人在阳光到来时点火。虽说出家人可看破生死,但亲眼看见自己师父活生生的被。。。。。。。。。。”

    后面的话不言自明,静仁顿了一顿,看了看床上的顾爷,转头看向兰克继续说道:“你师父这么多年,虽说早已还俗,但未娶妻未生子,连徒弟也没收,我想恐怕他早就选定了和师父一样的方法离开尘世,就是不想他的任何一个后人和他一样。想想师父和大师兄相处时间最久,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对方唯一的亲人。在战乱时期,这样相依为命的走过来,那样的感情是超脱一切佛理的。”

    兰克此时苍白的脸已经表明,这样的话和事剧烈的冲击他原有的认知,但此时的他已没有刚才的撕心裂肺,因为至少现在还能再随师父最后的愿望。回忆着师父弥留之际的挣扎摸样,这才发现那是一种寻找亲人的期望。

    天气渐亮,静仁和鬼老没有再继续讲下去,开始在石台上布置火油木柴,和二十年前大致一样,做这样的事没有旁人参与。刚才在屋里有些木讷的兰克,到后来也开始帮忙,兰克背着顾爷,其余二人从旁扶住。就这样一步一步的,慢慢将顾爷抬上了石台,置于木柴的zhong yang。小心的将顾爷摆成打坐的摸样,鬼老还在其腰上扎了银针,使其能够自己支撑。

    做完一切的三人,站在石台下。

    静仁拿起还未点火的火把开口道:“你们都出去吧!我单独和师兄待一会儿。”

    鬼老点头转身,没走两步便发现兰克根本没有动。正想回头去拉,却发现兰克跪在静仁面前,说到:“让我来吧!我是弟子,因由我来。”

    静仁回绝道:“小克,你还年轻,这样的事会留在心里一辈子。我是出家人,我能化解。”

    此时兰克突然起身,一手抓住静仁手中的火把,沙哑的说道:“让我来!”

    静仁看着兰克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的双眼,却让人感到一种无法拒绝的坚持。是啊!一个是师弟,一个是徒弟,都是亲人,没有贵贱之分。如果没有眼前的小克,恐怕连最后一面都很难见到。或许这就是缘,二十年后还是徒弟来送师父。

    想到这里静仁送开了手,再一次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师兄,便举步和鬼老走出小院。走的人和留下的人一样,都在为了亲人的如愿,挣扎送行。

    小院的门从外面被关上,此间只留下顾爷师徒二人。顾爷闭目坐在石台上,或许只剩下了些许的心魄还在残存。兰克放下手中的火把,对着高台上的师父行三跪九拜之礼。九声磕头,声声作响。远处旭ri悄然而至,已不需更多的言语送别,十五载的情谊冥冥中的搭在了yin阳之间。金黄se的阳光和熊熊的烈火相遇,二十年后通善寺小院再升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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