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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唱晚,烟尘远去,大翰耳朵渐渐消失在漫天云彩中。队伍前方,叮嘱双姝几句,冲儒者和两大悍将眨眨眼,周文龙率先离开主道。心领神会,喝令探马先军继续前进,三人紧随奔出。上土坡,回头观望一会,小将咧嘴苦笑,“万幸,此番得蒙花儿怀孕,不然只怕小命休矣……”
“将军,土拓儿又在捣什么鬼?他奶奶滴,屡次作乱,存心害我勇士团,不除之,日后必成心腹大患……”愤愤开腔,徒单克宁咬牙切齿,“将军也太仁慈,末将早说过,养虎为患要不得。早秘密干掉此人,岂不省事得多?”
“错了,即便干掉土拓儿,你以为蒙古人会善罢甘休吗?”摇摇头,耶律迪烈一语点破天机,“铁木真照样会派人监控我勇士团,那样只会更麻烦,有土拓儿在,至少不用直接面对蒙古人的监管……”斜睨队伍中探头探脑的通事官,不住冷笑,“此人废物一个,随时可以灭之。”
“大人所言极是,驸马爷之所以一直隐忍不发,也正为此……”悄声插话,儒者一脸担忧,“土拓儿倒不足为虑,眼下有一事更为糟糕,护卫亲兵中有人暗地里充当奸细。幸好最高机密只限于我们五人之间,王鼎千户长绝不会泄密,所以才没落下把柄,即便怀疑,土拓儿也只能干瞪眼。”
“啊,原来如此,难怪土拓儿这般嚣张……”恍然大悟,徒单克宁气得大骂,“一帮没骨气的蠢货,居然相信他人的空头许诺,若让老子查出,一定生吞活剥,也让此人明白做奸细的下场到底如何……”
“别生气了,如此逼迫甚好,我会更加谨慎……”摆摆手,一脸郁闷的小将悄声下令,“也不用追查,我们用时间来击败所有对手,此番去高昌,先不回伊玛木府……”
冲引颈窥望的蒙古将领努努嘴,“此人奉命随行,负责接收留在喀什噶尔的宝藏,记住了,全程保密。侍卫团负责押送宝藏入蒙古,完成任务后接花儿公主折返高昌,我们走虎思瀚耳朵,借道花刺子模,返回碱海北。哦,传令兵早已出发,不用担心……”
冲三人灿然一笑,年轻小将催马奔下土坡,“哈哈,没有仙师指点,后果不堪设想。扯虎皮拉大旗果真有效,有花儿公主压阵,我们日后的压力会减轻许多……”
转马跟上,敢死队长一脸羡慕,“末将对将军驾驭女人的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三位公主,居然对您服服帖帖,这等魄力,较之上阵杀敌显然更胜一筹……”
“错,是四位,不还有一位罗斯公主吗?”低声插话,耶律迪烈吃吃发笑,“那位更彪悍,不照样被将军手到擒来?临行前哭成泪人,分明被彻底折服嘛……”
“唉,也不尽然,无一兵一卒驻守,只怕再去已物是人非?”居安思危,儒者悄声警告,“即便罗斯公主被收服,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加里兹王公绝不会俯首称臣……”
“不用担心,卡娃一心救父,对我大义之举必定心存感激,何况……”转脸神秘一笑,小将意气风发,“说不准珠胎暗结,加里兹王公不承认也不行,到时候无须大军压境,仅凭文龙一人,也能入主加里兹王国。”
“不可,驸马爷切勿如此自信,您难道忘记了身份?我们可是侵略者……”急赤白脸提示,儒者悄声献策,“当务之急并非进军加里兹王国,不管罗斯公主如何,您先得确保与拔都王子关系融洽。招揽密探,打探西域诸国动向,为我勇士团立足西域未雨绸缪。另外,趁此绝佳机会,扩大我方实力,尽早实现我们当初所定下的目标。”
“文龙明白——”叹口气,小将一脸不舍,“可怜我的卡娃了,一个人默默煎熬,真若怀上……嗐……”
追上前军,四人各司其责。小将只管逗弄娇儿美妻,儒者与三名弟子窃窃私语,两大悍将一前一后指挥,以防贼兵作乱。一路无惊无险,人马很快进抵折罗漫山北麓东,穿越木扎尔特山口,浩浩荡荡进入夏特古道。
日行夜宿,十日后,不疾不徐的探马先军抵临伊州城郊外。喝令众将士原地歇息,带上五名勇士,耶律迪烈亲自去喊城。队伍中,小将与妻弟悄声闲谈,“南宋与金国的战事进展如何?转守为攻还是疲于应对?你又如何脱身的?”
一脸敬畏,魁梧少年低声作答,“回驸马——”
“叫文龙兄,不用拘谨,以后对外才叫驸马爷,对内我们兄弟相称……”打断话语,小将轻笑,“我常年征战在外,你姐姐异常孤独,多陪陪她,嗯?”
“姐夫,我任职南宋军中,做一个小小的先锋官。听闻宋庭正与蒙古人密谈共同对付金国,得闻姐夫和姐姐安然无恙,故随使臣返回蒙古……”心不在焉回话,少年低声恳求,“我要随姐夫上阵杀敌,请恩准——”
“嗐,你当杀敌很好玩,听话,哪儿也不要去,好好保护你姐姐……”左右张望,小将压低声音,“蒙古绝非久留之地,等我在西域站稳脚跟,会派人接你们离开。到时候你得负起全责,把你姐姐和其他人安全送抵目的地。记住,此机密非同小可,不许告知任何人,包括你姐姐,否则大事不妙。嘘,别说话,有人来了——”
亲自迎出城外,喜笑颜开的伊玛木殷勤备至,一眼看清两位公主,没敢报喜,暗自用眼神询问女婿。回以眨眼,小将大笑奔出,“劳烦大人回城准备给养,我们要连夜赶赴高昌……”
“微臣遵令!”心领神会,冲身后兵士扬扬手,伊玛木大喝,“迎接驸马爷和公主入城,你,负责督促给养一事,快去——”
非不想,只是不敢,生恐秘密泄露,连看望两位嫂嫂也被迫省去。途中反复叮嘱岳父不得让众红颜知晓,暂歇驿馆,小将苦苦煎熬。天黑时分,接收给养完毕,也不歇息,下令大军即刻启程。面对美妻质询,赔上笑脸解释,“大汗下过严令,不允许探马先军逗留,我们必须尽快完成任务……”
冲远处的蒙古将领努努嘴,“瞧,此人乃三殿下亲信,一路随行只为接收宝藏……”理由冠冕堂皇,暗自擦汗,“等取回宝藏,我会一路护送至伊州,到时候再抽空看望两位嫂嫂。”
狠掐一把,依婷公主一脸惋惜,“你可真傻,当时怎么不全部送入高昌?那么多的宝藏,就这样拱手让人,本宫心里不舒服嘛……”
“嗐,别掐,这不没办法吗?”龇牙咧嘴,小将含糊其辞,“为此才得罪帖木儿大人,差点为之丧命,再说了,你周郎的性命难道只值这点宝藏?以后多的是,嗯,乖,别闹了……”侧过脸,“仙儿,如果你愿意,可以在高昌多盘桓些时日,不用急于返回蒙古。”
“嗯!”愧疚的目光投向一旁的妹妹,苦人儿默默无语。自打夫婿安全返回营地,与自己夜夜缠绵,婷儿妹妹也没露出半分不满,还极力遮掩,实在让人感激涕零。抚摸肚皮,暗自苦笑。周郎一去又不知何时才能折返,如若再怀不上,自己可怎么办?一时悲从心来,人愁眉不展。
悄然上路,频频回眸,小将魂不守舍。唯恐被发现,狠狠催马,用风儿来冷却久别的思念。抓紧绑牢娇儿的精巧靠椅,缓缓跟上,依婷公主啧啧有声,“哟,敢情对两位嫂嫂也牵挂不已,我们的周郎可真是个大情种……”
“妹妹可别多心,兄长无缘无故受牵连,到现在还被关押,关心一下两位嫂嫂也属人之常情……”替夫婿解围,仙儿连声叹气,“唉,但愿兄长吉人天相,最好官复原职,否则让我们情何以堪?”
惭愧不已,侧过脸,小将用大话极力掩饰,“只要我洗脱嫌疑,兄长理应无碍,都别担心……”停马等两人靠近,转身撅嘴,“来,让为父亲亲……”
“不……不嘛……呜呜呜……”被突兀动作吓住,小家伙大哭不止,拼命扭动肉呼呼的小身躯,眼泪流成河,“呜呜……怕……呜呜呜……”
狠挖一眼,依婷公主连哄带骗,“宝宝乖,不用怕,不用怕嘛,你父亲不是大灰狼,他是多情郎,不吃人的。乖,别哭,我们马上要见到姥爷咯……”
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尴尬的小将默默担任护花使者和护儿使臣,寸步不离母子,随大军奔向烟云笼罩的高昌城。看一眼后方嘀嘀咕咕的土拓儿和刘安,忧心忡忡的儒者低声询问,“不花刺,近段时间有没有人举止异常?尤其仆散忠勇、完颜止、李勇和马素仆,哦,还有余晋和全体高昌侍卫?”
“没,徒儿没发现……”前后看看,警觉的悍将反问,“恩师,是否又出现内奸?这次更严重,都是些亲信?”
“对,你今后的任务负责盯梢所有贴身护卫驸马爷的人,不可放过一个,察觉任何异常都不要声张,找机会告诉我即可……”叹口气,儒者揪心不已,“敌人已渗透到我勇士团核心阵营,这股邪气不可纵容,必须尽快找出予以剔除。”
“啊——”吃惊不小,悍将半天都没合拢嘴,斜睨窃窃私语的一对活宝,嗤之以鼻,“没用的,这般告密,也没见驸马爷损失分毫,倒越来越获得信任……”
“信任?那叫隐忍,铁木真其实也拿长殿下无招。出兵,拿不准。妥协,怕人效仿。放任自流,非君王作风,只能静观其变……”小声纠正,儒者苦笑,“从只惩罚驸马爷和几位替罪羊来看,铁木真与常人无异,他不便追究,当然也不敢追究,只因追究下去只会露出家丑。”
“唉,这鬼地方真不适合人呆,真希望能一劳永逸逃离。随驸马爷吃菜咽糠也行,成天提心吊胆,长此以往,还不都得像长殿下一样,做一个早死鬼?”吐吐舌头,悍将一脸期盼,“真希望那一天早些到来,恩师,您也能笑对师娘和宁儿……”
“唉,只可惜师娘——”悄然打住话语,侧脸冲讪讪靠近的刘安点点头,不花刺故弄玄虚,“大人,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终于挖到宝藏了,但……”
“但什么?”被成功吸引,千户长急不可耐,“大人,您也别卖关子了,透露一点嘛……”
“飞了,呶……”冲优哉游哉的蒙古大将努努嘴,不花刺摆出一副哭丧脸,装得煞有其事,“被迫全部上缴,实不相瞒,我们啥都没留下。当然,说不准大汗一高兴,赏一点给我们也未可知……”
若有所悟,刘安皮笑肉不笑,“大人说笑了……说笑了……”
率部入高昌,参拜父王和王后,免不了其乐融融欢宴一场。暂歇一日,安顿好妻儿,喝令余部留下,带上全体高昌侍卫,小将踏上掘宝之途。儒者和两大悍将自然同行,当然也少不了正主——三殿下派出的接宝大将。再无顾虑,一行人纵马狂奔,入铁门关,好一番敲诈勒索。
身为通关守将,自然赚得钵满盂溢,见主将天降,王鼎喜得合不拢嘴。盛情款待三日,让早已找到并送入蒙古的独子王翦拜驸马爷为长兄,并令之当即追随。与小将密谈少许,亲自送众人出关口,依依不舍一直送出三十里地,才抹泪折回。
一口气赶到喀什噶尔,找到结拜义兄耶律秃,简单商谈一番。连夜安排好护送兵将,囫囵休憩一晚,小将次日清早率部奔赴万兽苑废墟。让儒者带众人去挖宝,小将一个人默默巡视已变成乱葬岗的皇家别院,纸钱飘飞,魂幡摇曳,香烛祭品令人恍如隔世。
暗自唏嘘,默默眺望噶尔城,人一时感概万分。皇宫贵戚今何在?黄土一抔皆了了,皆了了呀!也不理会一阵高过一阵的喧哗,只管皱眉琢磨。先摆平王子,静候铁木真驾崩,借机招揽兵马,等待再次西征机会,一举脱困。嘴角露出微笑,迎着风大口大口呼吸自由的空气,人得意非凡。
掘出宝藏,接收完毕,按照主子吩咐,将一箱珠宝交给一脸淡然的小将,乌斥尔毕恭毕敬,“请收下,殿下亲口叮嘱,仅此一回,以后的任何战利品皆归驸马爷所有。”
拱手致谢,冲远远放哨的义兄招招手,小将大笑,“身外之物而已,与性命相比不值一提……”等人奔近,指指珠宝箱,“这礼物归兄长了,不要问,也不要看,更不要泄露半句,否则大祸临头,只管好生收下。放心,是贵重礼物!”
无奈接受,忐忑不安的耶律秃感激满脸,一行人不回噶尔城,直接上路。粮车遮掩,负责护送的一百五十名将士均为亲信中的亲信,自然确保绝对安全。一路送至麦盖提庄,耶律秃才带着十名亲兵和义弟馈赠的礼物返回,几次想一窥究竟,但最终放弃。义弟从无虚言,大祸临头绝非恫吓,不看为好,妥善收藏即可。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路风雨兼程,刻意绕过高昌城,一行人以最快速度秘密进抵伊州。送上给养并一一赏赐,让护卫亲兵走原路折返,叮嘱侍卫长天亮后出发,并负责接花儿公主返回高昌,彻底安心的小将带同样猴急的两人一溜烟奔回府邸。
时值下午,阳光明媚,到处莺莺燕燕,一派祥和景象。后宅院内,三五成群的女人团正逗儿弄女,见梦中情郎突然闯入,一个个惊得合不拢嘴。碧眼女人首先醒过神,推一把个头最高的壮小子,“快,去叩拜你父亲大人……”指指发愣的众雏儿,“快呀,谁先到谁以后就是老大,可不能甘拜下风哟……”</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