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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能偏头,扑空的箭支穿透男子缠头的布巾,在额头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眨眼无影无踪。变故来得太突然,人惊出一脑门细密汗珠。趁第一波攻势暂缓,飞上马背,也无须催促,发狂的战马奋力飞奔。眼抵达隘路入口,一声悲鸣,再也支撑不住的马儿一头栽倒。早已警惕,马坠地的一瞬间,人神速跃离马背,头也不回窜入隘路。
脚步如飞,很快穿出泥泞小道,闪入早好的一块大石后。弯弓搭箭,静等猎物冒头。背后马蹄滚滚,火速赶到的将士按照命令扑向伏击地点。空出的战马被五名使臣驱赶到出口旁的稀疏树林中,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瞅向隘路入口。
步兵自然追不上马儿,纷纷转回乱成一团的人群,山岗上还击的箭支虽精准,但显然只有一个人。指挥进攻的裨将稳住阵势,命人清出道路,也不等支援的友军,擅自发起进攻,“他们只有六个人,不用怕,上啊——”
兵分两路,一路进攻山岗,裨将自带大部骑兵扑向入口。以石击卵,自然毫无顾忌,尽管出隘路危险,骄狂的裨将依然大刺刺冲入,一杆铁枪舞得虎虎生威,“包围这群野蛮人,杀——”声音戛然而止,只因整个面部变成刺猬。一头栽下,摔在泥地中被尾随的马蹄踩成扁扁的人肉干。
三个方向射出的箭雨牢牢封锁隘路,凡进入者一律倒下,当然重点照顾人。轮番冲入的四十多人被彻底干掉,一个活口也没留下。进攻山岗的军士也惨,对攻双方基本一对一,但高昌侍卫居高临下,凭借出神入化的箭术一一点杀。二十多人眨眼只余下督战的将领,还不能跳脚,否则当场射翻。
躲入密林,大气也不敢出,巴巴等待增援的骑兵。居中搜索的一支骑兵呼啸而至,对射瞬间上演。能当上侍卫,没点过人本领基本不可能,倚靠高度优势和娴熟箭术,增援的敌兵又倒下一大排,余众被迫下马,窜入密林转为防守。
隘路已经被倒毙的人马尸骸死死堵塞,审时度势,男子果断将全部人马投入堵截战斗。另一支骑兵也随后赶到,一番激烈血拼,追兵损失大半,山岗上的高昌侍卫却安然无恙,仅仅轻伤若干。男子和两名贴身护卫牢牢守住隘路,十几名偷偷摸摸靠近的敌兵也没能逃脱死神的青睐,被逐一追杀,侥幸逃脱的窜回密林,再也没敢出击。
战事呈胶着状态,追兵全线防守,隐入密林放冷箭。山岗上,消灭掉视线内冒出的每一匹战马,斗志昂扬的高昌侍卫在男子的指挥下逐批撤离,五名使臣收集部分冲入谷地的无主战马,带上备用马匹,人群逐步撤离战场。
即便山岗上一片沉寂,被打怕的花刺子模兵将照样不敢冲出密林,龟缩在树木下,一个个埋头装死。直至蹄声完全消失,生怕对方故意引诱,继续耐心等待。最后在主将的怒斥下,颤颤巍巍的兵士绕过交战地点,迂回爬上山岗。人毛都没见到一个,连谷地里也静悄悄一团,仿佛刚才的激烈战斗完全是一场梦。
但遍地的尸骸提示,这不是梦,而是活生生的惨烈遭遇战。别人设伏,自己赴死,主将气得呕出几斗红白相间的血水,当然水分含量颇重,白沫占一大半。挥舞兵器,野兽般嗥叫,“给我追——”白沫飞流而下,悄然融入脚下的血水。
等清出隘路,盘点战损和马匹,主将不由得悲从心来。200人出征,连蒙古人的毛都没沾到,自己却折损兵将达到近20人,战马损耗更大,只余下60多匹,如何追?从攻势判断,对方的人数估计超过60人,且战斗力特别强悍,应该是最精锐的骑兵。一口货真价实的鲜血喷出,急火攻心的番将一头栽下。
一番争论,所有人最终只能接受现实,抬上气晕的大将,灰溜溜返回玉龙杰赤城。
头次交手,被蒙古人打一个20比0,卖俏的老太后也绷不住,军情迅速上报胖儿摩诃末。也没真正领略蒙古骑兵的厉害,食言而肥的苏丹照样歌舞升平,搂着如花的众多西域美女继续做起统一东西方的春秋美梦。王子扎兰丁却深谋远虑,开始稳步加强城市防备,厉兵秣马准备迎战蒙古铁骑。
由熟悉路况的兵士带路,大胜的人群穿过谷地,左拐进入一条当地狩猎人通行的窄道。老套路一模一样,派出三路探马,人群缓缓奔行。
一直没听见追赶的马蹄声,男子终于安心。一口气吃饱喝足,尽管被干硬的食物噎得直翻白眼,依然放声大笑,“诸位,不知你们注意到没有?我周文龙虽属小人物一个,但恐怕只有我亲眼见过四位君王?”舔去嘴角奶渍,语气不无炫耀,“大汗、屈出律、高昌亦都户,再加上花刺子模的苏丹摩诃末,跟随我周文龙征战,你们有无自豪感?”
“驸马爷神勇盖世,堪称天人,臣只能五体投地膜拜……”侍卫头领萧不察斤由衷钦佩,“臣更为佩服的是,驸马爷能屡屡化险为夷,这可不是仅凭兵器能解决的事情。驸马爷的口才臣更望尘莫及,难怪依婷盖赤公主会一见倾心,对驸马爷死心塌地。”
到底年轻,男子不免飘飘然,客气话和俏皮话同时迸出,“公主能上咱这个穷小子,是我周文龙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如果能一口气娶下四位君王的公主,那还不得乐疯?”摸摸不太光滑的下巴,一脸遗憾,“只可惜当时太仓促,没能让摩诃末过足瘾,等见到公主,恐怕又得揪耳朵?”
一句话露陷,徒单克宁大笑,“将军,你可真会哄人,上次我说耳朵咋会那么红,敢情被公主揪的……”
王鼎忍俊不住,“将军,你可真逗,瞧瞧那两位……”指指垂头丧气的两名副使,“臣一直纳闷,不就剃个胡须吗?干嘛如丧考妣?”
萧不察斤插话,“将军们有所不知,对于一名虔诚的伊斯兰教徒,被敌人剃去胡须是一种仅次于斩首的严厉惩罚,这点完全不同于其他教派。”
哦,男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还以为那名死胖子大发慈悲,为我剃去胡须以便让公主挑选驸马……”
诙谐的语气感染了众大将,一个个兴高采烈,王鼎一脸神秘,“将军,臣有个建议,等以后擒获花刺子模公主,上奏大汗,让大汗赏赐一个,岂不了却一段夙愿?”
“别开玩笑,这种事也敢上奏,找死差不多……”男子压低嗓音,“我几次觐见大汗,据观察,其人深不可测,而且……贴近耳畔,“而且杀气太重,翻脸跟翻书一样快。他要的只是忠实的走狗,一旦被他察觉怀有异心,此人必死无疑……”轻声警示,“我们当初的所作所为只能烂在自己心里,决不能泄露半句,否则大家只有死路一条。永远谨记这一点,直到把它带入坟墓。”
默默点头,王鼎暗暗心惊。嘻嘻哈哈中,人群越行越远,只留下一声声或低沉或高亢的大笑,飘散在清冷的夜风中,无处找寻。
按老套路折回,一路上有惊也有险,但众志成城的兵将一一克服所有艰难困阻。近二十天后,昼伏夜行的特使团在一个漆黑的夜晚成功抵达孔雀河上游。鼓励疲惫的兵将,召开全体人员大会,反复斟酌,男子最后做出决定——继续走铁门关回国。翻越天堑风险太大,万一失足,岂不功亏一篑?
所有高昌侍卫带国宝一样的五名特使隐入河畔的胡杨林深处,由头领萧不察斤负责指挥。男子亲自领队,四员大将随行,将战马藏入峡谷入口的树林,留下明显标志,五人趁夜色徒步摸入大峡谷。黯淡了刀光剑影,峡谷显得分外静谧,头顶上偶尔响起的古怪鸟鸣都能吓人一哆嗦。
相互掩护,五人以蛙跳的方式接近早先被堵塞的地段。示意众将潜伏,男子一个人上前察,随着越来越近,人也越来越惊心,呼啸的夜风中似乎夹杂着颇具节奏感的呼噜声。有人?乃蛮兵?高昌兵?不敢靠近,伏下静静倾听。间有抱怨声飘出,但一时也分不清敌我,“天气如此寒冷,让我们值守,真……”粗口若有若无,“守了近这么长时间,连人影都没见到一个,怕是白……”
乃蛮兵,应该没错,高昌兵没必要防守,而且也不敢出关,关外几乎都是乃蛮人的天下。唯一的通道被堵,男子焦躁不安。听声音,人数还不少,难得这帮人能一直坚守阵地。沉思一会,暗暗退回潜伏地。轻轻招手,待四名部将围拢,极低的命令简洁明了,“前方堵塞处有乃蛮兵值守,人数估计不会超过20名,我来分派一下任务,一个人至少要对付五个乃蛮兵,而且不得让对方发出声音或者警告,务必一刀毙命……”
皱紧眉头,“完颜止,你充当联络官,一旦我们占领堵塞处,以火光为号,你飞马赶回胡杨林,带所有人进入大峡谷……”思虑一会,“抛去战马辎重,徒步进入,一定保留所有兵器,你先退出峡谷。”
着人慢慢离去,男子静静等待。估摸人已经退出峡谷,轻轻挥手,“两人一组,轮流上,不得发出任何声响——”到处漆黑一团,凭借勇气和谨慎,四人一步步逼近。踩住王鼎肩膀,男子头一个攀上被冻得硬邦邦的泥石流墙,着不远处的帐篷,大气也不敢出。
相互协助,全体人员爬上坚硬的岩体,翻越坑坑洼洼的岩面,蹑手蹑脚溜下近两人高的障碍物。早分工明确,拔出腰刀的四人分头摸向两顶帐篷。
天气太冷,一帮值守的兵将睡得睡,聊天的聊天,闲散的气氛颇为惬意。放哨的两人更干脆,躲在两间帐篷的空隙处谈论玩过的女人。声音虽低,但分外清晰,“真可惜,那名丰乳肥臀的妇人一直反抗,等办完事都还在挣扎。我当时太激动,一刀给劈成两半,不然还可以让你小子也爽一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