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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华洲冷哼了声,“管他呢,恐怕又是故意躲起来让咱急,让咱慌,我不吃这套,我要回去躺一会儿,晌午喝多了酒胃里面烧的难受。”
杨华洲果断离开,杨永进兄弟几个也都寻了机会走的走,被媳妇喊回去帮忙带孩子的带孩子,到最后就剩下杨华忠和骆铁匠王洪全几个,以及小老杨头。
“去找不?要找,我们帮你找。”骆铁匠跟王洪全对视了一眼,由骆铁匠做代表问。
杨华忠摇摇头,“再等等吧,天黑要是还不回来,就去找,再说了,余兴奎在他边上,肯定会有消息传回来的。”
……
余家村,余兴奎的家中。
桌上摆了几碗下酒菜,其中有碗红烧鸡,是余兴奎专门吩咐婆娘杀的,说是给老杨头下酒。
婆娘周氏烧好晌午饭,摆到桌上,跟老杨头这客气了几句就回了灶房,就着事先留下的菜跟余兴奎的老娘赵氏守着锅台一块儿吃。
这是庄户人家的规矩,家里来了客人,女人们只要默默把饭菜烧好送去桌上就成,待客的事儿自然交给家里男人去做。
女人是不能轻易抛头露面的,带着孩子在灶房里随便吃点就行,更传统一些的人家索性等客人吃饱喝足离开之后,把饭菜撤回来再热一遍给女人和孩子吃。
所以今日在余兴奎家,周氏烧了鸡,还炒了几个小菜送上桌之后就回了灶房。
“婆婆,方才我送菜去堂屋,那位老杨伯还让我喊你去桌上坐着吃呢,你去吗?”
灶房里,余母赵氏坐在灶膛口的滚条石上手里端着一碗米汤在喝,媳妇周氏蹲在一旁扒拉着饭菜问。
孙子早就装了饭夹了菜跑去了村口的小河边边吃饭边看其他小伙伴玩游戏,所以婆媳两个在灶房里说话也没啥顾忌。
余母没抬头,小口的喝着米汤闷声道:“去啥去,吃你的饭吧。”
周氏愣了下,觉得无趣,干笑了声埋下头一顿扒拉。
余母喝米汤的动作更缓了,淡到快要瞧不见的眉头轻轻蹙在一起。
堂屋里,老杨头看着面前的饭菜,暗暗满意。
他再一次对正给自己倒酒的余兴奎道:“这里又没有外人,犯不着吃顿饭分几个地儿,你还是去把你老娘和媳妇都喊过来一块儿吃吧!”
余兴奎憨厚的笑着:“多谢老杨伯的挂念,先前我就照你的吩咐去喊了,可她们说留在灶房吃一样的好,让咱爷们好好喝两盅。”
老杨头对余兴奎拉下脸来:“你也真是不晓得心疼人,瞧瞧这天,热成这样,她们给咱整这桌饭菜多不容易,你还让她们窝在灶房那巴掌大的地儿吃饭,那是受罪。”
“你再跑一趟,去把她们叫过来一块儿吃,不然这饭我吃得心不安!”
为了表明自己的强大决心,老杨头甚至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余兴奎看到老汉这副举动,着实惊讶了下,放下酒壶道:“好吧,那我再去叫叫看。”
很快,余兴奎和周氏一块儿来了堂屋。
余兴奎没说话,是周氏来到桌边跟老杨头这笑着说话。
“老杨伯,听兴奎说你还这样惦记着我们婆媳在灶房吃不好饭,您老有心了,桌上有的菜灶房里也都留了,我们婆媳吃得很好呢,您老就踏踏实实喝酒吧,粗茶淡饭也没啥好招待您的,您多担待。”
这是……婉拒?
老杨头摆出一副长辈的面孔来和蔼可亲的对周氏说:“侄媳妇你客气了,我跟兴奎他舅舅当年可是拜过把子的好兄弟,跟兴奎娘也是兄妹相称,咱两家的情义可不是一天两天,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了,我来你家吃饭,那是不把你们当外人,你们要是也把我当自个人,那就把灶房里的菜端过来,咱凑一块儿吃,吃饭这个东西,边吃边叙旧,多热闹多好啊,侄媳妇你说是不?”
周氏目光转了下,接着赔笑道:“老杨伯您和咱家的交情自然不一般,我们也没跟您这见外,只是我这都已经吃饱啦,上了桌子也不会喝酒,就不来煞风景啦,还是让兴奎替我们敬您两盅。”
话锋一转周氏朝余兴奎使了个眼色,扬声道:“兴奎啊,你还愣着做啥,赶紧给老杨伯把酒满上啊!”
余兴奎反应过来,赶紧站起身拎起酒壶给老杨头倒酒,老杨头却用手掌心盖住了面前的空酒盅。
“老杨伯,你这……”余兴奎拿着酒壶的手僵在那儿,看看毫不相让的老杨头,又扭头往周氏那边投去求助的眼神。
周氏也是一脸莫名,不明白这老汉咋就这么固执。
“侄媳妇哇,老汉我也不是时常来你家吃饭吧?让你们婆媳过来一块儿吃,咋就这么难请呢?”
“老杨伯,您严重了,我们哪敢抬架子啊,是您老太客气了……”
老杨头摆摆手,阻断周氏的解释:“好吧,你是晚辈也是侄媳妇,你不上桌我也不勉强你,那你婆婆呢?总该让她来桌上吃吧?”
“我和她是平辈,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我在这里坐着吃吃喝喝,让她窝在灶房里随便糊弄下,这酒我咋喝得下口?你们这是存心不让我心安啊!哎……”
一声长长的叹息,仿佛饱含了太多的沧桑和无奈,浑浊的眼睛直视着屋外,这一瞬的老杨头,浑身散发出凄凉和孤单,桌上的红烧鸡都因此而失去了魅力。
余兴奎和周氏对视了一眼,两口子都犯了难。
一个在灶房里死活不肯过来,一个死活要她过来,这是存心要为难死夹在中间的他们夫妇么?
周氏都恨不得朝老杨头这发飙,想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这老汉吃顿饭咋这么多事儿呢?
可一想到余兴奎的差事是老汉给的,家里如今这吃穿不愁,还能攒下银子的好日子也是拜这老汉所赐,要是把老汉给得罪狠了,回头寻个由头辞退了兴奎,那还得了?
就在两口子为难的当口,一个穿着灰色衣裳,肩膀和胳膊肘打着补丁的瘦削老太太缓缓来到了堂屋门口。
老太太花白的头发有些蓬乱,脸上还蹭了一块灶底灰,但那脸型和五官的轮廓却很耐看,但凡有点阅历的男人见了她,都能推测出年轻时候她家的门槛八成是媒人踩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