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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心里倒也不紧张,皇帝起复沈家绝不可能是一朝一夕之间,她才不信白采芝会熬得住,只怕过一两个月看见亲王府还不能起复,她心里就要长草了,再过一两个月,应该就知道自己猜得不对,到那时,就算薛夫人跪下来求她留下,恐怕也未必能留得住人。
一念及此,倒觉得有这么一出也不错,让婆婆更加深刻的认识到这妹妹那狠辣势利不择手段的真面目,从此后她才会彻底死心。而等到亲王府真正起复的那一天,只怕白采芝再使出什么花样的挽救手段,都没有用了。
越想越觉得没错,越想越是开怀,只要一想到将来白采芝悔不当初却求告无门的景象,宁纤碧就觉着前一世里被害死的怨气全都消散了,如今她倒是盼着白采芝千万要好好儿活着,活到亲王府东山再起的那一天,可千万别在那之前就忽然死了。
这样一想,又觉着自己的心肠也是够狠的,不过对于害死自己的仇人,还要讲什么宽容什么以德报怨,那纯粹是狗屁。更何况这一世里的白采芝还是那副德性,如此虚伪狠毒的白莲花,想看着她下场不堪,这种心理也是人之常情吧。
因在梳妆台前痴痴想着,忽听外面起了嘈杂之声,宁纤碧回过神来,刚要出去看看是什么事,便见芦花进来笑道:“奶奶,今儿初三,太太让姨娘跟着奶奶回府,姨娘却不知是怎么着,被鬼迷了心窍似的,说什么也不肯,这会儿正在太太屋里哭呢。”
初三是嫁出去的女子回娘家的日子,因此一大早宁纤碧便起来梳洗打扮,她早已禀明大长公主和薛夫人。说是自己要回去一趟,大长公主和薛夫人也答应了,还安排了礼物让她带回去,却不料这眼看都要走了,白采芝却在薛夫人屋里哭闹起来。
因想了想,宁纤碧便来到薛夫人屋中,正听到白采芝在那里痛哭失声道:“太太,妾身虽愚钝,好歹从前也管过家,如今姐姐要回伯爵府。怕是还要住一夜,妾身之前已经错过了那许多,今儿就让妾身尽一回孝。替太太分担点忧劳吧,太太不答应,妾身就跪死在这里不起来。”
薛夫人显然也没料到这一次白采芝竟似真的痛改前非一般,眼看对方态度坚决,她心里本就已经有些软了。这会儿更不知该怎么办。
恰在此时,就见宁纤碧挑帘子进来,微笑道:“我在外面都听到了,太太,既是妹妹一片孝心,您就成全了她吧。伯爵府在京城,离着也不很远,什么时候儿不能回去?有妹妹在这里帮着太太料理家事。我倒还能在府里多住两天,太太就答应了吧。”
白采芝一听,顿时喜出望外,倒不是因为宁纤碧替她说话,而是听姐姐这意思。她要在伯爵府住好几天,那岂不是给自己重新笼络沈家人的大好机会吗?因连忙擦了擦眼泪。跪着对宁纤碧诚恳道:“姐姐放心回去吧,您操劳了这些日子,舅母岂不担心?回去替妹妹好好在老太君和舅母面前尽尽孝,家里有妹妹,您尽管放心。是了,妹妹也不敢自专,若有那犹豫裁决不下的,定当派人去向姐姐请示。”
宁纤碧知道她打的什么心思,却也不揭穿,只微微点头。这里薛夫人却是急了,拉住宁纤碧的手道:“儿媳,这如何使得?家里一刻也离不开你。只因府里遭了事以来,亲家母难免担心,你却被拖在这里,一次也没回去过,因此这大过年的,说什么也不能拦着你,何况那府里还有你三姐姐正是为难的时候儿,你回去也能探一探,只是万万不能住好几天,你可让我们怎么办?”
白采芝一口血差点儿喷出来,她刚刚那么积极的表明说家里有自己,让宁纤碧尽管在伯爵府多住些日子,结果薛夫人紧接着就来了这么一套,这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吗?因涨红了面孔,却是什么话也不敢说,只好默默跪在一旁,没人叫她起来,她也不敢,只能在心中暗自咬牙愤怒了。
宁纤碧心中倒是有些感动,虽然薛夫人对白采芝心软的态度让她心里一度有些无奈,然而如今看来,自己这些日子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婆婆如今是真真正正把自己当做一家人来依靠了。因拍拍薛夫人的手笑道:“是,我知道了,今日住一夜,明天就回来,太太放心好了。”
薛夫人这才点点头笑道:“如此我就放心了,记着多穿衣服,雪天路滑,你是有身子的人,更该当心些,唉!论理,这样天气,就不该让你回去,万一有个闪失……”不等说完,连忙轻轻打了自己嘴巴一下,摇头道:“我也糊涂了,出入都有马车,怎么会有闪失?没有没有,大过年的,定然是顺顺利利万事如意。”
宁纤碧于是笑着别过了薛夫人,坐马车回伯爵府去了。这里白采芝总算是站了起来,只觉膝盖钻心似的疼,她却不敢揉一下,见薛夫人站在门口目送宁纤碧,心中又恨又妒,忽见对方转过身来,凌厉眼神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便淡淡道:“你跟我进屋来,碧青,你带着人都下去吧。”
白采芝心中一紧,知道最后的关头终于到来了,只要过了这一关,自己就依然是薛夫人钟意的好儿媳,几天之后沈家起复,她也依然会是亲王府二房里呼风唤雨,当权掌家的白姨娘。
因心下越想越热,连忙亦步亦趋跟了薛夫人进里屋,见薛夫人在炕褥上坐下,面上并无任何表情,也不开口。正当白采芝惴惴不安到极点的时候,就听这婆婆慢慢道:“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如今可以说来给我听听了。”
白采芝“扑通”一声跪下,地上冰凉,她这一跪,只觉膝盖针扎似的疼,却咬牙忍住了,正要说话,便见薛夫人摆手道:“不必和我说你那几日病得糊涂,时好时坏的话,那不过是你来哄我的,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么巧,你娘来了的时候儿就好了?去探望轻怜时和碧红使威风的时候儿就好了?其他时候就都只能躺在床上?呵呵,你要还拿这样借口来支吾,也就什么都不必说了,回自己屋里去吧。”
白采芝心中叹了口气,她也知道这种借口根本瞒不过薛夫人去,早在心里想好了另外的借口,就是预备在这时候拿出来用的,只要让薛夫人相信自己是真心悔改,一切就会恢复从前,她是坚信这一点的。
因还没开口,就先流了满脸的泪,哽咽道:“太太,妾身不敢瞒骗太太,王府倒了那会儿,妾身确实因为惊惧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妾身小时候因为父亲的事情,实在是怕了。这是妾身的错,是妾身势利,妾身知错了,呜呜呜……妾身如今是真心悔改,求太太原谅妾身这一次,不,不用太太原谅,只要您还肯让妾身为您,为老祖宗,为这个家做点事,妾身就感激不尽了。妾身知道,如今说什么也没有用,所以只求太太给妾身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求太太看妾身以后的表现,妾身若还敢辜负太太,便天打雷劈,来世托生为驴马,终日辛劳生不如死……”
“罢了。”薛夫人叹了口气,目光却越发锐利,盯着白采芝冷冷道:“你如今只告诉我,你为何又知错了?我倒是有些疑惑,先前你做的那样绝,亲王府刚倒啊,你就急不可待的想着回伯爵府,竟是连我,连老祖宗都不放在眼里了,似你这样势利的人,究竟还有什么能让你知错的?我倒是真的好奇。”
白采芝眼泪源源不绝,趴在地上给薛夫人磕了好几个头,看见她那额头上新伤又叠上旧伤,薛夫人终究忍不住还是心软了,冷冷哼一声道:“行了,起来吧,用不着这时候在我面前作态,你不是说了吗?要我看你以后。”
“是,太太,妾身宁死都不会辜负太太的。”白采芝心中大喜,知道这最难过的一关终于是被自己轻易地过去了。
说起来,这多亏了之前三年自己着意笼络薛夫人,半刻不肯放松,方有今日这点厚积薄发的香火情。因连忙趁热打铁道:“妾身不敢瞒骗太太,除夕那一日半下午,妾身在廊下忽然昏倒了,接着便见我死去的父亲托梦给妾身,严词斥责了妾身,只说如此势利,就算是因为幼时经历,也不可原谅,将来下地狱,有数不尽的刑罚。妾身当时只是害怕,谁知醒来后,越想就越觉着惭愧,父亲字字句句,都宛如是对妾身的当头棒喝,妾身更想起当日三爷爷遭难之时,外祖母斥责两位舅父想要驱三爷爷出家族,以求明哲保身的话,当日外祖母那一番话,可谓掷地有声,妾身回忆起来,真真是羞愧的无地自容,都只怪妾身一时间让猪油蒙了心,竟生出那样该天打雷劈的心思,就是让外祖母知道,她也必定要骂醒妾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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