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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清晏,国运昌隆,这是每个帝王梦寐以求的太平盛世。可这天下从来没有长治久安,要么是疆域边关上的生死厮杀,要么是朝堂宫廷里的尔虞我诈。千百年的江山易主,兴亡更替在这个乱世之秋更为精准地诠释了这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天下大势。
柴荣很清楚自己面前的不是柳暗花明的康庄大道,内忧外患,虽然暂时没了青王的威胁,但这朝堂上一半的臣子都还是摇摆不定的墙头草,眼下根本无才可用。再放眼疆域,自后唐后晋以来,全国群雄并起割据疆土,这些人为了自己是的权利领土肆意征战,到最后受苦的还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老百姓。
柴荣看着地图,后周其实在契丹、北汉、后蜀、荆南等国的包围中。而这些国家中能与后周抗衡的只有契丹。北汉与后周自然势不两立,一旦北汉与契丹相勾结在一起,那将是后周最大的威胁,可大辽契丹与北汉狼狈为奸是早晚的事。这条路该怎么走下去,也许从夜晚的宴会上可以预见一二。
李重进和李榖将暗中掌控的各国使节的情况都禀报了一遍,除了北汉刘崇亲临大周。其他各国的使节都是一些世子王侯。
正在此时杜淩翰也来了。
柴荣接过杜淩翰带来的两封书信,眉心不自觉地挤出个“川”字。
杜淩翰神色无常,但李重进和李榖却不镇静了。两人看着皇帝的表情心中暗暗揣摩,如今大周的形势可谓四面楚歌,说夸张点就差没有各国为敌了,面对这样危急的形势皇上都不慌乱,而是运筹帷幄地掌控一切。可现在到底是什么事啊竟然让皇上露出这样担忧的表情。
两封信,一封是两日前就来自天山,一封来自监视刘崇的隐卫。柴荣微微叹了口气,看来一切又有变化了。
“李重进,让二十四龙隐前去护送靖公主进宫。杜淩翰,将怀雪从晋王府支过来。”
“是。”杜淩翰毫不犹豫地领了命令。
“...是。”李重进和李榖可郁闷了。皇上,您是又有什么计谋了么,靖公主,那个,我们不是应该杀了前朝公主以绝后患的么,可现在怎么反倒保护上了,竟然还动用了二十四龙隐!
唉!帝心难测!雄韬大略的帝心更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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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摇晃晃的,长欢终于醒来了。这是...轿子里?软在轿榻上的长欢心里不禁骂了声白晴风,那个疯女人到底给自己下了多少软骨散。想起来昏迷前白晴风的话,长欢忽然明白了那个疯女人想要干什么。透过轿帘可以看见外面的歆绿,歆绿警惕地守着轿子,生怕出现一点差错。
骄阳慢慢地退了下去,渐渐上笼的暮色让人不由心生寒意。轿里的长欢心中一阵恐慌,她现在是以前朝公主的身份踏入大周皇宫。长欢的恐慌不仅仅是因为受了白晴风算计,替白晴风入宫,更因为这一切都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怎么办?身不由己如何脱身?
“扑搭”一声,一个雪白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落了进来。
长欢一阵惊喜,小白。
“小白,你来得真及时。”
小白像是听懂了长欢的话,拿自己柔软的羽翼轻轻地蹭了蹭倒在榻上的长欢,似有安慰之意。
小白羽翼上的寒气使长欢清醒了几分。长欢蠕动着嘴唇低低道:“小白,姐姐没事。”
长欢眨了眨眼睛,像是在暗示什么。
收到了主子的许可,小白顿时站直了竖起羽毛,尖嘴在长欢纤细皓白的雪腕上迅速一啄。
一滴血珠子冒了出来,小白的唾液随着那细微的伤口浸入长欢体内。
听话的小白下嘴很快,长欢根本没有感觉到疼。
才不过片刻,长欢的胳膊就能动了。
“小白真能干。”
小白相当骄傲地又蹭了蹭主人,她可是主人的阿璃用天山雪莲养出来的神鹰,唾液血液能解百毒,更何况这区区软骨散。可转眼小白又伤心了,要是主人的阿璃知道我啄了主人一嘴,那臭屁自大的某人肯定又不给我吃的了啊!!
看着纠结的小白,长欢摇了摇头安慰道:“不怕,小黑会把吃的让给小白的。”长欢已经能自由活动了。长欢低低说完后悄悄坐了起来,从小白丰硕的羽翼下取出信笺。果然是七公子的手笔,上面只写着六个大字:大周皇帝,柴荣。
长欢呆住了。七公子临行前告自己九哥哥的玉佩产自江南,没想到他办事效率倒是挺高,更想不到的是九哥哥竟然是大周的皇帝。柴荣,柴九...
身体恢复自由的长欢迅速驱散心中的恐惧,开始仔细思索这半年以来的所有的事。
小白用嘴将长欢的身上的火红嫁衣啄了啄:好难看的衣裳,主子脱了,小白带主子私奔!
长欢按下作怪的小白,示意它不要乱动。现在她是没办法脱身了,虽然有小白在,但她不能让小白暴露,不能留下一丝一毫对天山不利的因素。更何况现在这个前朝公主要是忽然失踪了,那这不是正好遂了那些人的意?
长欢还记得歆绿说过杜修墨的身份,世子?前面的路虽然是未可知的,但最后长欢还是下定了决心,她赌上了自己,但愿这趟宫中之行可以解开她心中困顿。
普庆元宵,东都繁盛,整个街道上都是敲锣打鼓、举灯相庆的百姓。轿撵一直来到了宽广的御街,微薄的暮色将天际的烟雾衬得越发清寂。
忽然出现的二十四个铁甲护卫将轿子严严实实地围护住。歆绿早已经被辖制地远远的,歆绿心惊,怎么和预先计划好的不一样?
轿子里的长欢也是一愣,这阵势,这阵势怎么像在保护这公主?这皇帝是怎么当的,眼下关头不是应该杀了前朝公主将一切不利的因素清除干净么。
唉,傻愣愣的长欢估计是忘了现在她就是这个倒霉悲催的故国公主!
长欢,你是多想死在自己四年以来千思万念的九哥哥手下呀!
峥嵘耸峙,飞檐翘宇的昭阳殿里坐满了各国使节,琉璃瓦上涂着丁胡油,使得殿前石面上的“千秋万岁”四个字愈发光辉夺目。
龙椅上的柴荣淡然地听着下面言不由衷的祝贺敬奉。
丝竹管弦,一曲《月裳曲》毕。
“啪啪啪”底下一人鼓掌叫好。众人望去,只见是北汉皇帝刘崇。刘崇摇摇晃晃地起身,端着酒樽,似有醉酒之意,大声道:“好!此曲只应天上有。据本王所知,昔日南汉主最爱的便是这《月裳曲》。”
刘崇自称“本王”,其他使臣们皆低头饮酒,谁也不吭声。《月裳曲》是再平常不过的宫宴曲目,这有什么好的。大家都明白北汉主的意思,昔日南汉主荒淫无度,担心弟弟和儿子争自己的天下,就将其全部杀害,并将其家眷全部充入后宫。后汉皇帝才处决了长公主和青王,刘崇这是借着醉酒想说什么。
使节们不在意,可大周的这班臣子们却听不下去了。
符颜卿拂袖而起,朝着皇帝行了礼,义正言辞道:“北汉主这是何意?皇上英明神武岂是那等人能比拟的。”
刘崇像是料定了会有这么一幕,一脸阴笑地道:“哦,本王这就不明白符太傅的意思了。本王只是说这歌舞好看,并无其他意思。反倒是符太傅的这番心思...”
符颜卿脸色一白瞬间明白过来了什么,连忙下席跪倒道:“皇上恕罪!臣并无其他意思。”
柴荣看着这一幕幕并不为之所动。
挑拨离间,这招倒是直抵人心!
“符爱卿请起。北汉王只是喝醉了,爱卿不必在意。”
“北汉王既然喜欢,那朕就将这几名歌姬送至北汉,这样北汉王便可日日观赏!”
打了自己的脸,刘崇脸色明显一暗,当着各国使节的面又不好拒绝。
“如此,那便多谢皇上!”
望着这跳梁小丑般的一切,柴荣心中讥讽,面色无常地举起酒樽道:“北汉主不必多礼!”
刘崇陪了一杯酒后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前几日本王寻到了流落民间的靖公主,作为叔叔,本王本该好好补偿她这些年流落在外所受的苦。可靖公主钦慕皇上已久,所以本王只得忍痛割爱将侄女带来,公主现已在殿外恭候。”
重头戏终于来了,大殿里顿时鸦雀无声。剑拔弩张的形势,所有的使节都等着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敢问北汉主,这靖公主是?”
这回开口的人是冯道,他虽然是随风倒的墙头草,但这件事涉及的可是大周的安定问题。无国哪来家?
刘崇往位子上一坐,却有几分王者之风,只是可惜了他的对手是晋王。
“靖公主乃是本王皇兄的四公主,是皇兄的心头挚爱。不曾想竟流落凡间,本王也是几日前才寻得侄女。”
冠冕堂皇的言辞。
冯道也不让步,轻哼一声,毫不留情地质疑道:“既是十几年不见,被汉主何以一口认定那人便是靖公主?”
刘崇笑着眼睛往一角落看去。
“靖公主生来眉心便带朱砂,这在当年也算是一桩宫中奇闻了。再者,靖公主一直被墨世子照顾着。这回若无墨世子帮助,本王也就不能寻回这个侄女了。”
众人哑口无言。不仅仅是因为刘崇说的那什么奇闻确有其事,只要打听当年的事情便知道了。最重要的是这北汉主竟然搬出个墨世子来。
墨世子是谁,虽然他是罪臣李重进之后,但潞州封地还是他的。况且如今皇帝大赦天下,谁还敢提罪臣之后的事。更为头疼的是这位神秘的世子擅长经商,手里的经济命脉可不少,谁敢得罪墨世子?
众人皆思索这墨世子为何要把靖公主送给皇上,自己留着的话那不...
柴荣也看向了坐在角落处,但却让人难以忽视的杜修墨。
“如此看来,墨世子倒是居功至伟。”
杜修墨一直坐在那里端着酒樽,嘴角含着笑意冷观着这宴会上大大小小的风波。
皇帝这一言,杜修墨才站起身来,行了个礼道:“皇上严重了,臣不过是做了分内的事。”杜修墨的话不谄媚不失礼,仿佛这一切真的与他毫无关系。
“自今日起,朕欲开放御街,让两边的商铺可以正常营业,汴州的百姓们也可以相互买卖。墨世子寻来靖公主,功不可没,再加之世子擅长经商之道。传朕旨意,将墨世子封为汴州转运司,专门负责御街的商盈商税。”
皇上此旨意一下,惊住了所有的人,就连杜修墨也怔住了。
那可是十里御街啊,最靠近皇宫、朝廷。是皇亲国戚、文武百官、贵族世家的集中地。虽然御街一年只开放几次,但那里店铺鳞次栉比,消费与购买力极强。而现在皇上竟然宣布开放御街,还把权利交给了一个反王之后?
不理会众人那灼热羡慕的眼光,杜修墨稍作沉思,他这是用白晴风换来了这么大的一个机会吗?看了一眼席间浑身颤抖的李斯,杜修墨缓缓跪下道:“臣...领旨谢恩。”
刘崇眼底划过一丝暗影,笑着提醒道:“祝贺墨世子!我看这还要归功于靖公主。皇上您说是不是?”
柴荣淡淡一笑,道:“传靖公主!”
殿中人顿时伸长了脖子等着来人,好戏终于上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