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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言正在伤心难过,又委屈地哭泣着,听到有人叫她,她心里一颤,第一个想到的是,会是许诺吗?
她没有立马抬头,而是连忙胡乱地将脸上的眼泪擦干净,又使劲地眨了眨眼睛,这才抬起头。
马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商务车,这辆车子她是认识的,因为一个多月前,她是坐过一次的。
车里刚才叫她的人,是萧寒。
其实看到不是许诺,许言是真的很失望。
但是,随即她的心里却也涌起了希望。
因为萧寒说不定能够带来许诺的消息,她很想知道许诺现在在哪儿,是活着的,还是……已经不在了。
她想知道,许诺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她想弄清楚。
她虽然怀疑许诺可能是做了违法的事情,但在她的心里,她始终都不愿意相信,许诺会做违法的事情。
因为她知道,许诺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
从小到大,许诺最憎恨的就是那些偷盗抢掠做违法勾当损害别人家庭的人,每每看警匪片,他都对上面的坏人憎恨不已。
纵然只是电视,只是假的,可他却能连那个演员都憎恨上。
一个人的本性,是不会随着任何的事情抑或是时间而改变的,至少她认识和了解的许诺不会。
所以她坚信,许诺一定是有什么苦衷。
“上车,我跟你说点事。”萧寒见她一直蹲在地上没有动,就催促了一声。
许言回过神,连忙站起身。
可大概是因为站起来的有些猛,她的头出现了眩晕,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若不是萧寒车里下来的保镖及时的扶住她,她势必会一头栽在地上。
“谢谢。”
许言站稳后,静了静神,这才抬步朝车子走去。
保镖体贴地给她拉开了车门,她坐进去。
车子启动后,萧寒侧脸看了她一眼,“你这个样子,许诺看到会心疼。”
许言的脸色变了变,随即有些尴尬地扯了下嘴角,“只是突然站起身,有些眩晕。”
萧寒没说什么,下一秒就转移了话题,“你今天有课?”
“嗯,一上午的课。”
“给你学校请个假。”
许言抿了抿嘴唇,有些犹豫。
萧寒蹙眉,扫了她一眼,“不好请假?”
许言点头,这段时间学校很忙,而且都已经这个时间了,怎么请假?
萧寒没再跟他说话,而是拍了下前面的车座,保镖应了一声,“我这就去办。”说完,推开车门下去。
许言知道,萧寒是交代保镖去给她跟学校请假了,虽然她不知道这个男人会用什么方式帮她请假,但是她知道,这种权贵之人,都是很有本事的。
她道了谢,萧寒没说什么,一如上次见面,他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
许言仍旧很紧张,一手攥着自己的包的手提袋,一手提着刚刚买来的早餐。
萧寒一直没说话,也没说去什么地方。
直到车子停了下来,许言看了看外面,这才发现,是一家粥店。
这家粥店,以前许诺跟她上学的时候,偶尔会偷偷来吃。
那时候也没钱,而且早上妈妈是做好早饭的,可人都是有很奇怪的心理,觉得外面买来的吃着比妈妈做的好吃。
她最喜欢吃这里的糯米桂花粥,许诺喜欢小米粥。
许诺每周会带她来吃一次,钱是许诺攒下来的零花钱。
其实那时候她跟许诺的零花钱是很少很少的,每月也就十块钱的样子,因为吃住都在家里,衣服也不用他们自己买,所以基本上也都用不上零花钱。
可是许诺总是能够每月的十块钱一分不花地存起来,而且他还做兼职,给别的学生做家教,也能挣一些钱,他不舍得花,总是都存起来,然后带她吃粥,还能给她买女孩子都喜欢的头饰,橡皮筋,发卡,丝带。
这家的粥并不便宜,一碗糯米桂花粥,很小的一碗,她每次都要吃两碗,再吃两个包子才能吃饱。
一碗糯米桂花粥是五块钱,一个包子,肉的是一块,素的是五毛。
许诺每次都给她买两碗粥,两个肉包子。
许诺总说她太瘦了,长身体的时候必须吃饱饱的,胖胖的,不然会长不高。
而许诺自己,他每次就是一碗小米粥,一块五一碗,然后什么都不吃了。
后来,许诺上大学,然后再去南省工作,回来的次数就寥寥无几了。
她偶尔也会自己来吃一碗粥,可是却再也吃不出那么香甜的味道了。
而且这也已经有大半年,她都没有来吃过了。
今天再来这里,触景生情,她忍不住的眼泪直掉。
萧寒看她哭,并没有劝说和安慰,只是将抽纸盒递给了她。
许言抽了纸,道了谢,毕竟在一个外人面前总是掉眼泪也不好,她擦了擦眼泪后就下了车。
店老板应该是认识萧寒,还应该很熟,很热情地招呼他进去。
见到他,店老板笑笑,其实他们也算认识的,毕竟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了,就算是混,也混了个脸熟。
店老板是个中年女人,五十多岁了,长得很和善。
她笑呵呵地看着许言说:“你这丫头我记得你,你有大半年没来过了吧?还有你哥哥,也好久都没来过了,还是糯米桂花粥,酱肉包吗?”
许言想说她买了早餐的,但最后想了想,还是点头,不过她又要了一份小米粥。
店老板都没有询问萧寒,大概是知道他要吃什么。
没多大一会儿,他们的早餐就端上来了。
萧寒的是一碗小米粥,两个小包子。
这么大的一个男人,居然吃这么少。
许言看了看自己跟前的,两碗桂花糯米粥,一碗小米粥,两个酱肉包,她有些不好意思。
这时候却听店老板说:“你哥哥真的很疼你,每次都让你吃的饱饱的,他就喝一碗小米粥,那是个好孩子呀,现在该结婚了吧,你也应该二十七八岁了。”
许言笑着点头,是啊,这世上没有人再能够比得上许诺对她好了。
这顿早饭,许言吃得有些慢,她怕自己再吐了。
但是并没有再吐,她吃光了跟前所有的东西,三碗粥,两个肉包子,吃得很饱,吃完后她一如当年那样,习惯地去看身边的座位,因为右手边上是许诺一直坐的位置。
可是,如今这个位置却空空的。
本来难过的心情因为这顿饱饭暂时得到了缓解,可此时,那些翻滚的情绪,却再一次将她淹没。
她红了眼底,却紧紧地咬着嘴唇,没有让自己哭出来。
……
早饭后,萧寒结了帐,带着许言离开粥店。
许言的情绪还没有缓解,整个人的状态都很低落。
萧寒也没有问她有没有事,只是吩咐司机开了车。
最后,许言跟萧寒是在一个公园里坐下来的。
萧寒递给了许言一个牛皮纸袋,但是许言并没有打开。
她抿了抿嘴唇,低头看着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天气不好,所以钻戒的光也有些暗淡。
她没有抬头,对萧寒说:“萧先生,你就直接告诉我许诺的消息吧,我不想看,也看不进去。”
萧寒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却又睨了她一眼问:“介意吗?”
许言微愣,抬头看他,才发现他问的是什么。
她连忙摇头,“没关系,许诺有时候也抽烟的。”
在许诺上大学以前,许言是从来没有见过他抽烟的。
不过后来工作了,许诺偶尔回来,或者是她去找许诺的时候,都有留意到他抽烟。
其实她是很不喜欢闻到烟的味道,也不喜欢许诺抽烟,可是她也知道,男人抽烟,是一种缓解压力的方式。
她虽然并不清楚许诺的具体工作是什么,但她知道,许诺很辛苦,压力很大。
她大三暑假那年去许诺那里,每天早晨她收拾他的床铺,枕头上都有很多的头发。
那段时间许诺的头发掉得特别的厉害,她一度的担心他会那么年轻就秃顶。
她上网查了很多方法,给许诺食补,按摩,还去药店买了防脱发的洗发水,按摩梳,反正想尽了一切的办法。
也是那时候,她知道吸烟对许诺来说虽然有害身体,但起码能够解压,她跟许诺说少抽一些,许诺也跟她保证一天不超过三支。
不过在家里的时候,许诺是从来都不抽烟的,因为他知道,她不喜欢闻烟的味道。
萧寒没说什么,掏出打火机,“哒”地一声,火苗窜了出来,他点了烟,却一抽就是很猛的那种。
一连猛抽了几口,一支烟已经剩下不到半支了。
这还是许言第一次见到抽烟有这么抽法儿的,她想,许诺心情不好压力大的时候估计也这样吧?
她总是能够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看到许诺的影子。
一支烟一直快要抽完,萧寒这才开口说:“许诺出事了,我昨天见过他。”
许言抿着嘴没接话,她紧紧地攥着膝盖上的包,还有刚刚萧寒递给她的那个牛皮纸袋。
她的心,砰砰砰地剧烈地跳着。
明明是期待的,可这一刻,她却又很害怕知道许诺现在在哪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过,同时,她也是有一丝丝的高兴,至少,截止到昨天,许诺还是活着的。
“许诺以前上警校,后来被学校开除,他是被警方选中,安插在了一个叫做**集团的犯罪集团里做卧底。”萧寒不紧不慢地说着。
做卧底?
许言勾起嘴唇,她就知道,她的许诺是一个正直善良而又勇敢的人,他不会做违法的事情。
当年他从警校被开除,父母都很生气,父亲为此还大病了一场,他没有解释,但是她却知道,他一定有他自己的苦衷,只不过是不能够告诉家里的。
她清楚地记得,许诺离开家去南省的那天,她送他去火车站。
他那天情绪很低落,一直都没说话,临上火车的时候,他对她说:“阿言,你相信哥哥是个好人吗?”
那个时候,她只因为他的离开,跟他分别而难过,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
她哭着在他怀里说,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她都是他的哥哥。
其实现在回想,那时候的他,其实并不是想要她那样的回答,他因为有使命在身,不能够告诉她真相,但是他却想要跟她说,不管以后他做了什么,他都不会忘记自己的初心,做一个善良的好人。
是啊,他是做卧底的,警方在反对集团内部的卧底,很伟大,很了不起。
难怪他一直那么的辛苦,她虽然不知道卧底究竟都是做什么的,也不知道那个犯罪集团是做什么的,但她看过电视,看过警匪片,她知道,做卧底的人就如同在刀口上舔血,每天都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从许诺被警校开除到现在,已经十二年还要多了,他提心吊胆了十二年之久,怎么可能没有压力?
许诺,你是好样的,以前你是我心里的榜样,我的信仰,我的追求,现在,你还是我的英雄。
萧寒继续说道:“他打入那个集团后,就一直从底层工作,十二年间,他从一个跑销售的销售员,做到了现在集团的销售部的总监,在整个集团里,他应该是除了老大雷洪和雷洪的两个哥哥之外,最厉害的人,雷洪很信任他。”
许言抿了抿嘴唇,嘴角浮现出一抹自豪的笑,她就知道,她的许诺,她的男人,她的老公,是最棒的。
无论做什么,他都能做的最好。
“许诺从警校离开后,他所有的资料就从警方的资料库里被清除了,一是为了他的安全考虑,二是因为这个集团是一个毒瘤,多年来已经牺牲了好多名卧底,这次为了能够将这颗毒瘤除掉,他们必须做到万无一失。只有一个老牌退休卧底跟许诺保持着单线联系,这个人你应该也认识。”
在萧寒说起这个老牌退休卧底的时候,许言的脑海里一下子就蹦出了一个人。
那年是许言大学开学,她带着几千块钱的学费去报到,等到交费处交费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钱被偷了。
那个时候,几千块钱对家里来说,已经是一笔很大数目的开销了,许诺自从工作,就几乎很少回家,这些学费是许诺在开学前的一周寄回家的,当时父亲身体不好,刚做了手术,这笔钱真的很重要。
那天没有能够报到成,也不敢回家,她躲在校园一个没人的角落里哭成了泪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她抬起头发现是一个中年男人。
从穿着打扮,应该是学校的老师。
他问了许言的情况后,二话不说就从兜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交给她,并且还写了密码给她,让她去交学费。
她再三推辞,他生气了,说这些钱都是借给她的,等将来她有钱了还要还他。
她最终还是接受了他的帮助,收了他的钱,交了学费,之后给他打了张欠条,将银行卡又还给了他。
他却又给了她一千块钱,说是生活费,。
后来她知道,这个人真的是云大的老师,教体育的,叫鲁文博。
因为这件事,鲁文博跟她就认识了,他对她很照顾,有时候他在外面接了私活,会叫她一起去帮忙,然后给她分一些钱。
所以不到一学期,她就攒够了五千块钱,还了他的钱。
但是后来这些年,他们也一直都相处的很好,不过去年的时候,鲁老师突然中风去世,她参加了他的葬礼。
老人一生没有娶妻,没有孩子,大概是也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他几年前就立下有遗嘱,他死后所有的财产都归许言。
也是在老人逝世后,许言收拾他的遗物,在一本书里,发现了一张纸条,是许诺的笔迹,她太熟悉许诺的字了。
也是那时候,她才知道,许诺跟老人是认识的。
原来,当年的相遇并不是一场偶然。
……
萧寒又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
这一次,沉默了许久,他才再度开口,放佛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很难说出口。
他的嘴唇动了又动,最后也只是猛地又吸起了烟。
一直到这根烟结束,萧寒丢掉烟头,这才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许言。
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恬淡的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眼神里也充满了温情。
其实,身为一个男人,他能够看得出来,许诺和许言这对兄妹的感情并不简单,并不仅仅只是兄妹。
许诺至今都没有谈过一个女朋友,去年他带着一个女人回来,他们见过面,他介绍那女人给他认识,说是他未婚妻,但是明眼人一下都能看出来,他跟那女人根本就是在演戏。
只是,为什么要演戏?
直到,在许言跟郭家公子的订婚宴上,他无意间在一个角落里看到躲在那里红了双眼的许诺,他才知道为什么。
许言去年的时候已经二十七岁了,一个女人,二十七岁,真的不小了,但是却一直不谈恋爱,不交男朋友,不正常。
即便是许诺跟许言两情相悦,即便是他们只是名义上的兄妹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在这个社会里,伦理和道德依然是一个很大的阻碍和束缚。
且不说外人怎么去看待他们这对兄妹,就说他们的父母,都绝对不可能允许他们在一起的。
所以分开是必然的,既然是必然的,那么就趁早断了最好。
于是,许诺演了一场戏,他找了个女人说是自己的未婚妻,然后骗过了许言。
许言也终于对他死了心,然后跟追她的男人郭鹏订了婚。
世间的爱情,世间的恋人,有千万种,他却觉得,许诺和许言的这种,是最悲惨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知道要如何跟这个女人说许诺的事情,说许诺现在的处境。
按照许诺的意思,是不想要她知道,但他却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让她知道的好。
其实,一周前他就已经拿到了关于许诺的所有资料,毕竟他的三叔本就在公安机关工作。
他也在一周前见到了许诺,许诺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很憔悴,精神状态也极其的差,他什么都不愿意说,最后只求他不要让许言和他的父母知道他的事情。
可是,这一周来,他看着许言这个倔强又坚强的女人一次次的站在大街上哭,说实在的,他从来没有因为哪个女人哭而心软过,可这一次他却是真的于心不忍。
他觉得不管许诺的结果是怎样的,许言都有资格知道这件事。
因为也许只有这样,许言才能够在许诺离开的日子里,不再没有尽头的等待和煎熬。
所以昨天他又去见了许诺,他更加的憔悴了,整个人瘦得就像是一张皮包裹着一个骨架。
他其实并不相信如他得到的资料上显示的那样,许诺真的最后没有能够抵制住you惑,叛变了,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犯罪分子。
他问许诺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如果需要帮忙,他可以帮他。
但是许诺拒绝了,他说他没什么苦衷,他只是觉得对不起父母,对不起许言。
许诺依旧坚持不让这件事告诉许言,但他这次却没有听他的,因为作为一个商人,敏感的嗅觉告诉他,许诺是对他隐瞒了事情,他是无奈的,在这无奈里,他选择了妥协,选择了低头。
他宁肯去死,也不愿意去为自己争取。
其实他不明白为什么?
直到昨天晚上,他得到一个消息才知道,原来许诺这次是自首,自首前他曾去过一趟萧氏医院,以一个假名字做过一项身体的检查,他得了病。
虽然在现代医学如此发达的年代,癌症并不可怕,可是,这也是建立在前期和中期治疗的时候。
许诺得了骨癌,而且还已经是晚期。
医生给出的结果是,他活不过三个月。
距离他自首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难怪他会如此的憔悴。
他想,也许正是因为检查出来得病了这件事,他才放弃了争取,放弃了生存的希望。
人这一生,总是要经历这样那样的事情,可终究是逃不过死亡。
萧寒昨晚上,一夜没睡。
他将自己关在屋里,抽了一夜的烟。
他还是决定让许言见许诺最后一面,人总是要面对分别,面对死亡的。
他以为自己今天来找许言,是已经做好了准备告诉她一切,可是当他真的面对这个女人的时候,他才发现,其实自己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镇定。
看着身边的女孩,才二十七岁,可他却放佛从她的脸上看到了比他活了三十多年还要沧桑的东西。
他的心里真的被震撼了,抽痛着,很难受。
他是真的无法想象,如果许言知道了许诺的事情,知道许诺三天后就要秘密枪决,她会怎样?
生离死别,萧寒活了三十多年,这些他都经历过,所以他知道那有多痛,有多难以承受,有多让人撑不下去,连活着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是真的害怕,如果许言她想不开,她因为许诺殉情了怎么办?
如果真的是那样,他毁掉的不仅仅是一个人,更是一个家庭。
同时失去儿女,对许家的两个老人来说,将是怎样惨痛而又沉重的打击。
可是,如果不告诉许言,不让她知道真相,她这个样子,早晚也会出事。
良久的沉默后,萧寒终于还是张开了嘴,他说:“许诺这些年掌握了很多那个犯罪集团的资料,之前的已经通过那个老卧底送出去了,但是后来老卧底突然病逝,许诺唯一的联系人断了,上级也一直没有派人跟他接头,他大概是等着急了,就自己冒险去找了警方的人。”
顿了顿,他看着许言,她已经收起了嘴角的笑容,大概是也猜到了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我不知道这中间出了什么问题,雷洪以及他的手下被一网打尽,许诺逃了,但是却被警方列为了首号通缉犯,这几个月他一直都在躲躲藏藏,两个月前,他去自首。”
许言紧紧地抿着嘴唇,两个月前。
那天他们的见面是最后一面,难怪她会觉得那些纸条是提前都写好的,原来她的感觉是正确的。
还有那天的电话,突然就挂断了,她再打过去的时候已经是无法接通的状态。
其实她早该想到这些的,只是她一直都不愿意承认。
萧寒抿了抿嘴唇,再一次点了一支烟,其实他这些年烟瘾也有,但不是特别的大。
可是最近这几天,他抽得有些多。
透过薄薄的烟雾,他看着许言一点点苍白的脸,他的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许言一直都没有出声,他并不知道她此时是怎么想的,因为她除了脸色难看意外,身体上并没有表现出来有什么不一样。
甚至连之前的紧张此时也消失殆尽了,这样的反应真的令他十分的不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有五分钟,抑或是十分钟。
在萧寒的这一根烟已经燃尽,打算再抽一支的时候,许言终于动了动嘴唇,准备发出声音。
然而,在准备发声的时候,她似乎又犹豫了,想起了什么,又抬头看向了远处。
静默了大概两分钟,她这才真正的开口:“萧先生,你能跟我描述一下现在许诺的样子吗?”
萧寒夹在烟的手指,微微一抖,烟差点掉落。
他没有想到,酝酿了这么久,她一开口居然说的是这样的话。
她的意思,他明白了,她是没打算去见许诺。
抑或是,她也清楚,许诺不会见她。
但他还是说道:“我可以带你去见他最后一面。”
许言没有说话,但是也没有拒绝。
……
萧寒亲自开车,带着许言去了郊区的监狱,他提前约了见面的时间,因为即便是今天许言拒绝见面,他也会再见许诺最后一面。
车子在监狱的门外停下,许言抬头看着高高的铁门,她是真的无法想象,就这样一扇门,硬生生地隔开了她跟许诺。
她不相信许诺会做对不起国家,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情。
可是,她却又想不明白,既然许诺没有做错事,他又为什么要自首。
她自私的想,当日他找她之后,为什么不离开,出国,永远不要回来,最起码他还是活着的,最起码她还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许诺。
可他没有,他选择了自首,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她都觉得不可原谅。
他放弃了他的生命,他不要她了,他也不要生养他的父母,不要这个家了。
她生气,她不想见他。
可是,她又真的想要离他近一些,再近一些。
所以她今天才会跟着萧寒一起过来这里,但她不会见许诺,不会。
“我先进去看他。”萧寒说。
许言礼貌地点点头,看着萧寒下车,走进那两扇高门里。
重门深锁,锁着的又岂止是自由,更是一条生命,两颗心。
许诺,你欠我,一场婚礼,一段婚姻,一生的白首不分离。
所以,你早晚得还给我,你知道吗?
……
萧寒走进接见室,由于许诺是重犯,所以接见也只是透过厚厚的防弹玻璃,而且他的手脚也都是被重重的铁链铐着。
昨天才刚刚见过他,到现在连二十四个消失都不到,可是萧寒却发现,他比昨天更加的消瘦和憔悴。
一双眼深深地凹陷着,颧骨凸起得很高,看起来狰狞又令人心疼。
见到萧寒,许诺努力地想要扯出一抹笑,但是却怎么也笑不出来,相反却扯得一张脸扭曲起来。
萧寒拿起跟前的电话,许诺却迟迟没有拿起来。
他望着萧寒背后的门口,望了许久,直到两行泪从眼眶里流出来,视线变得模糊起来,什么都看不到,他这才缓缓地在椅子上坐下。
他依旧是没有拿起电话,而是捂着脸,哽咽起来。
萧寒听不到他的声音,但却能够清晰地看到他颤抖的双手,颤抖的身体。
哭了差不多五分钟的样子,许诺这才颤抖着手将眼泪擦去,然后红着一双眼,缓缓地拿起跟前的电话。
他说:“萧寒,能不能拜托你,如果可以的话,照应一下我父母,还有许言。我知道即便是我不说,你也会的,可我还是想听你亲口答应。”
萧寒紧紧地抿着嘴唇,也红了眼底。
良久,他点头,“我会的。”
“谢谢。”许诺勾了下嘴唇,然后又说,“别告诉我的家人,别让他们知道我在这里,我不想让他们以我为耻,我是个罪人……求你,别告诉他们,好吗?”
萧寒这次没有点头,他怎么答应他?
许言就在门外的车内,即便是他现在不说,早晚有一天她也会知道。
“许诺,你有没有想过,许言会一直等你,等到老,等到……死,你不能这么自私。”
许诺紧紧地咬着自己干裂的嘴唇,许久都没有再出声。
好一会儿后,他张了张嘴,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声音,“我……”
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声音,放佛所有的声音在这一瞬都堵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来。
萧寒看着他,最终还是他开了口:“她就在门外,你要不要见她最后一面?”
许诺倏地抬头去看他,一双眼里充满了惊恐,他想都没想使劲地摇着头,“不!”
他这个样子,怎么见她?
他怎么能够让她看到这样狼狈不堪的他?绝对不可以!
从小到大,在她的心里,他一直都是那样的优秀,她总是说,哥哥,你是我的偶像,我的榜样,你是最棒的,最厉害的。
前些日子他得到准许可以给家里打电话,他给她打电话,她说,许诺,你是我的英雄。
可是英雄如今却成为了阶下囚,而且三天后就将被处以枪决,他哪里还是英雄?
他已经够自私的了,在明知道自己活不久的情况下,控制不住地要了她,给了她期待和希望,却又给了她最痛的伤害,他不能够再毁了她心中的完美,她心中的英雄。
绝对不可以!
眼泪再一次如奔涌的洪水,冲刷着许诺苍白的脸。
那双早已经没有任何光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萧寒,他说:“求你,不要……”
他猛地刮掉电话,仓皇地转身,叫来狱警带他离开。
却因为慌不择路,摔在地上,他使劲地挣扎,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他用力地在地上爬着,像一条被海水冲上了岸,死命挣扎的鱼,蠕动着身子,最终是被两个狱警架起来,离开了探监室。
萧寒终于还是没忍住,有明亮的东西从眼中掉落。
他缓缓地放下手中的电话,坐着没有动,而是抬头看着天花板,心里的滋味,就像是打翻了调味料,五味杂陈,什么滋味都有。
他明白许诺的固执,也明白许言的坚持。
这两个人,都是被命运捉弄和伤害的人。
世间有太多的不公平,以前他觉得自己遭受的一切是不公平的,今天他才知道,他的那些不公平,在许诺和许言的面前,是那么的渺小,微不足道。
世间之事,究竟何为公平?何为不公平?
萧寒缓缓站起身,抬起犹如千斤重的双脚,慢慢地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他又转过身,看向许诺消失的地方,出神了了许久。
良久,他动着嘴唇,喃喃自语:“许诺,如果你的人生可以重新来过,那么,你会怎样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