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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埋伏在山上的那十多个黄裳刺客也冲下山来,将归晚等人团团围住,宣告了步律川那方绝对的优势。-
“即便死无全尸,我也会拉着你一起下地狱!”归晚一字一句道,今日已经是必败之局,除了拼死一搏外,他们还能做些什么?可是,她的‘胸’口似熊熊烧着一团火,叫嚣着不甘心。
她的脸上和身上都是斑斑血痕,眼神中的森冷肃杀让步律川这个杀人无数的老将都觉得有些不适。步律川似嘲似讽地看了她一眼:“本将说过,会赏你个全尸。”
十一个护卫自发地移动脚步,站成了一个阵势挡在归晚面前,冷厉的刀兵之气汹涌而出。那是七伤阵,威力惊人,却也是同归于尽的打法。‘欲’先伤人,必先伤己,谓之七伤!他们压根就没想着要活着出去。十一个人,齐刷刷地撕下衣摆,将剑牢牢地绑在手上。
不死,不休!
沐归晚骨子里的偏执和疯狂终究是影响了她亲手拉起来的这帮人。
狭路相逢勇者胜,步律川明显感觉到己方亲卫的气势为之一夺。他压下内心的惊悸,眯了眯眼睛冷笑:“哼,不过是困兽之斗。”
多少年后,步律川那方活下来的人想到那场血战,都胆寒不已。
十一个人,如同嗜血的修罗,招招夺命,他们似乎不知道疼痛,甚至都没有了躲闪与惧怕的本能,拼着受伤,拼上‘性’命也要拉着更多的人下地狱。
红黑‘色’的鲜血浸湿了地上的黄土,厚厚的血浆糊在地面上,随着脚步的移动,发出粘腻的“啧啧”声。然而,没有人注意到这些,不时地有人倒下,有残破的肢体飞起。血腥味‘激’起了所有人潜藏的兽‘性’。
归晚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了,沾满血浆的头发一绺绺地黏在头皮和脸颊上,不知道那血是自己的,是小七和阿真他们的,还是敌人的。她手中握着的,是敌人落下的刀,手起刀落,狠狠地一刀砍在摔倒在她面前的一个敌人脖子上,拔刀时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骨头夹住刀刃的滞涩感。她双手紧握着刀,踉跄地朝另一个人扑去,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支撑着她不倒下去的意念汹涌咆哮着,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步律川手下的数百士兵赶到时,见到的就是这幅宛如人间炼狱的场景。他们是步律川的亲信,自然上过战场,见过血,然而眼前的场景却叫他们‘毛’骨悚然,脚下也有些发软。
即便手下的人拼死相护,步律川还是中了两刀 ,其中一刀砍在腰上,伤口颇深。因为失血,他的脸‘色’泛青。他自导自演了这场戏只为排除异己,本以为顺手收拾掉归晚几个易如反掌,却不想他碰上的是群疯子!
“给本将杀了他们!”步律川捂住伤口,双眼中布满血丝,从军以来,他还是第一次伤得这般重。区区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丫头,竟然敢伤他!
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归晚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地倒下,她手中的刀,刀刃已经卷起,眼前也一阵阵发黑,即便用尽全力,她也握不住刀柄了。她勉力支撑着摇摇晃晃的身子,死死盯着被人团团护住的步律川,她不甘心,不甘心!
“住手!”一声清啸远远传来。
官道上一大片烟尘滚滚,不消片刻就奔到了眼前,那赫然是黑旗军的旗帜。
“统统给我住手!”清啸压住了兵刃‘交’接的声音,一个骑着白‘色’战马的银甲的小将领着一队人瞬间就‘插’入了‘混’战的人群中。
“末将初离,传太子谕令,请步律川将军接令。”来人并未下马,松松地揽着马缰,即便是这身铠甲,也没能磨去那落拓的江湖气,“请将军即刻率领二十万大军就近驰援宣州。”
归晚机械地仰头,却眼前发‘花’什么也看不清,终于支撑不住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
那银甲小将是藏酒山庄的少庄主云初离,亦是归晚的挚友,当初是拿了林千夜的拜帖投军,辗转成了黑旗军的一名参将。
步律川上下打量了他以及身边的黑骑军几眼,傲然道:“本将只接陛下的圣旨。”
初离抛过一只虎符,无可无不可地道:“陛下病重,太子监国,太子的谕令就等同于圣旨!此道谕令已经传召各州府,末将只负责带话,至于怎么做,全凭步将军考量。”
“这是赤麟军的虎符!”步律川几乎是咬着牙冷笑,“拿赤麟军的虎符来号令我步家军队,不是太荒谬了吗?何况我步家军镇守的是久云关,如今久云关亦是告急,太子调我们守宣州,是想将久云关献给信陵国?”诚王曾经跟步家军借调边军,如今他冒充起步家军来也算合理,只要……他冷冷地觑了归晚等人一眼。今日,绝对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
初离似是没有看到他难看的脸‘色’:“羊公山是在赤麟军所辖领域之内,组成这支军队的土匪是归顺的诚王,军资素来也是赤麟军供给。诚王不在,步将军代管,什么时候它就信了步了?步将军可别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初离说得随意,落在步律川耳中却如同炸雷。原来,太子知道了这支山中军队的存在!怎么可能?想到之前初离说的话,这道谕令已经传遍各州府,让他遍体生寒,手心起了层层冷汗。之前步律川确实给明律看过一个所谓的密旨,可是这密旨,上面的印鉴是真,内容却是后填上去的。
步家军满打满算也只有十五万,之前冀北关破,折了先前借调给诚王的五万,剩下的十万悉数都在久云关,哪来的二十万之数?太子的这道谕令怎么可能不惹天下人猜疑?
太子好歹毒的心思!用赤麟军的虎符节制他们,似乎是退了一步,承认他们这支军队的合法‘性’,实则是将了他们一军。各个番号下军队的数量朝廷都是有定数的,赤麟军十万,步家军十五万,黑羽军五万,黑旗军五万,金吾卫五万,这几乎就是出云国全部的兵力了,其他的州府的军队各有数千,加起来也不过两万之数。
这山中大军就有足足二十万,之前朝中并未有建军队的旨意,它是从何而来?虎符何在?明眼人都会发现问题。太子如今的不追究,只会叫人称一句仁善,赞一声顾全大局。他们藏匿在山中数载,费尽心机,就是想让这支军队成为诚王夺位的奇兵。如今,反成了诚王有不臣之心的铁证!
可是步律川除了接下这个虎符还能如何?如果他不承认这支军队是赤麟军,那么这支军队的番号是什么,凭借什么而建立?一顶建立‘私’军,意图谋反的帽子就能让他们万劫不复!
多年呕心沥血,反为他人做了嫁衣。失血过多加上一时心情‘激’‘荡’,步律川一下子岔了气,他咬牙强忍着:“你还有事?”
初离指了指归晚等人:“他们我要带走。”
“若本将说不呢?”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他决意不会纵虎归山。
初离指了指官道上整齐列队的黑旗军,毫不吝啬地‘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似乎现在是我的拳头比较大吧?”
步律川脸‘色’铁青,他山中大军虽有二十万,但此时他身后的不过五百来人,确实不是初离的对手。他素来信奉拳头就是一切,却不想被一个小辈生生打了脸。
初离不顾步律川难看的脸‘色’,叫人扶起归晚等人,‘摸’着下巴继续落井下石:“诚王已经离开京城赶往宣州负责守城一事,想来不日就要到了。步将军好自为之。”
步律川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这是太子生怕他那道谕令说得不够清楚,再一次赤 ‘裸’‘裸’地昭告天下他们与诚王的关系。诚王‘花’了整整六年的时间才聚起了这二十万大军,这是诚王最后的底牌。却不想,竟然被太子这样轻描淡写地给揭破了。冀‘门’关破,郴州城被毁,他们这支军队相隔不过数十里,竟然不知驰援反而龟缩在这羊公山中,让天下人怎么看他们?
诚王殿下苦心经营的仁义的名声将成为天大的笑话!
他们的算计与筹谋,成全了太子打击他们的把柄,如今他们在世人眼中恐怕成了跳梁小丑。
待初离带着人离开,步律川看着那扬起的烟尘,生生地呕出一口血昏了过去。
归晚昏昏沉沉的,等彻底清醒过来已经是数日之后了。她身上深深浅浅的有十来道伤口,最深的两道甚至伤到了骨头,若非初离也‘精’通医术,她恐怕‘挺’不过去了。
而她的十二个护卫,只剩下了四人,且个个都伤得不轻。
阿真见到她时,一个大男人,哭得像一个孩子:“小七昨天走了,他的那一刀,是为我挨的。他说,以前都是我为他挨刀,现在终于还了我一次……”
小七是十二个人中年纪最小的一个,‘性’子跳脱又‘毛’躁,平日里大错偶尔,小错不断,大家当他弟弟一样照顾。他今年才十七岁,鲜活年轻的生命才刚刚开始,就不甘地结束了。
这都是她的罪孽。
这些天来她无数次想起,为什么活下来的人是她,而不是他们?为什么她犯了错,却要别人来承担?如果她能再谨慎一些,如果她不那么自负,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可是没有如果,时间不会为谁倒流,失去的便是永远失去了。哪怕你再痛,再悔,也无力回天。
初离给她换‘药’时眼角瞥过她放在‘床’沿的手,虎口上血‘肉’模糊,那是被刀柄震裂磨破的,伤口已经开始结出暗‘色’的血痂。而手背上一片鲜红的伤口,那是……她自己咬出来的。
他没有安慰人的经验,只能转移她的注意力:“有个消息你早晚会知道,林千夜在信陵国失踪了,生死未卜!”
“他怎么会去信陵国?”归晚的眼睛终于有了焦距,可脸上却分明写着不信。如今这个节骨眼上,林千夜去信陵国做什么?他又不是疯了,自寻死路。
初离苦笑:“我出云与信陵两国‘交’好的盟约是当年林相出面签订的。如今信陵国单方面撕毁了盟约,犯我边境,朝中就有官员提出让林相再走一趟,看看能不能挽回局面。”
“简直荒谬!难不成他还得为信陵国毁约负责不成?”归晚简直难以置信,这样一个荒唐的提议,竟然会促使林千夜出使信陵国。信陵国既然撕毁了盟约,跟南楚国结成了联盟,又怎么会回头跟出云国议和?
初离摊了摊手,摇头苦笑:“确实是荒谬,可是朝中几个重臣几乎人人赞同。太子也不好太过反对。”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几大世家对林千夜素来忌惮。他又与北悦宁的‘交’恶,被诚王一党视为眼中钉。就算是太子,也未必没有在这其中推‘波’助澜。
几乎是在朝中几派人的共同推动下,林千夜被迫出使。他的行程并不顺利,进入信陵国境不久,便接连遇到几‘波’袭击,出使的仪仗被冲散,使团的副使等人死伤殆尽,林千夜在一片慌‘乱’之中不知所踪。
归晚轻叹了一声,抬手遮住了眼睛,良久才无力道:“他之前受了很重的内伤,需要三五个月调养……”这也是当初她为何会替他去找红尘完成未完的‘交’易,林千夜的身体不能长途奔‘波’。没想到分开短短不到一月,竟然会发生这么多的事。
初离倒是笑了一声:“我倒是比你对林相有信心,别忘了,他可是刚及弱冠就权倾朝野的白衣丞相。”
归晚苦笑:“也不知他现在在哪里……”白衣丞相也是血‘肉’之躯,他是人不是神。
归晚终究是身体虚弱,说了几句话就气喘。初离见她‘精’神不济,替她拉了拉被子:“若不是阎王看本少主风流倜傥,卖了个薄面给我,你早就被拉去阎王殿当差了。即便你要去找他,也要先养好身体再说。”
归晚惊异道:“你不用赶回琳州?”琳州就在久云关之后,如今信陵国要攻打久云关,琳州的黑骑军有守土之责,他竟然带着万余军队在此闲晃?
初离笑道:“我出来是奉命收编被冲散的赤麟军。久云关嘛,有步家军镇守,关我们黑羽军何事?”说到这里,他的语气里有些微的嘲讽,“何况前几日步家军炸开堤坝,放水入桃‘花’江淹了久云关外城镇,至少能阻拦信陵军队半月有余了。”这水一淹,不仅仅是暂时退了敌军,更是淹了出云国的数万百姓。
尽管心头早有的猜测,归晚仍是觉得憋闷。外头传的可是林千夜下的令水淹久云关。百姓们骂的人,恨之入骨的人可是林千夜。
水是青龙江引过来的,谁让青龙江整治之事是太子与林千夜牵头的呢?太子是储君,身上不能有污点,步家军在这个节骨眼上又不能失了军心民心,这个黑锅林千夜不背谁背?
“镇守久云关的不是步家的嫡系吗?你们琳州也有黑旗军五万多人。未必就不能与信陵一战,引水退敌实在得不偿失。”信陵军决意要犯边,区区大水怎能阻止得了他们?
初离素来清朗不羁的声音也染上了些许‘阴’郁:“琳州牧是黎鸳,黎家与太子渊源颇深,然步家却是暗中投效了诚王。镇守久云关的十万步家军,其中真正的嫡系只有五万,信陵国的军队却号称有二十万,就算是步家嫡系也不得不避其锋芒。但向琳州借兵,步家怕黑旗军会鸠占鹊巢,久云关这个咽喉要塞会落入太子手中。”也就是说,若非万不得已,步家军绝对不希望黑旗军进入久云关。
两人一时静默。一将功成万骨枯,通往那张龙椅的道路上,铺了多少无辜百姓的鲜血和白骨?--35528+dsuaahhh+261333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