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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太傅说要在大比之前见见各家子弟,三日后在芳华楼设宴。”若不是告诉她的人是叔父沐清流,归晚大抵会当成个玩笑。
不是说陆太傅那人向来一毛不拔吗?他会请学子们到学舍喝一杯尝不出其他味道的苦茶,她倒是信的。可地点是京师有名的芳华楼,还设宴?
自然,即便不打算给考官留一个好印象,宴也是必须赴的。陆铁板那人据说最要面子,他难得大出血一回,还有人胆敢不捧场,那就是藐视考官,估计这次也不用考了。
归晚选了个不早不晚的时间,到了门口终于知道那毛毛的感觉所谓何来。芳华楼竟然是给人包了!陆铁板是寒士出身,素来以清正廉明自居,包下芳华楼的花费可是他半年的年俸啊!这可能吗?
归晚正在踌躇,却被一个士子拦住了去路:“沐师妹,怎么刚来就想走?”
那人是归晚在清远书院的死对头苏腾。这苏腾是苏家的旁支,相貌长地还算过得去,才气嘛也不是没有。本来两人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可惜他偏偏暗恋上了书院里唯二的女子之一明家小姐明鸾,明鸾看归晚不顺眼,他自然也跟着看归晚不顺眼了,变着法儿地找归晚的茬。
归晚只作未见到他,挥挥手里的香木扇:“各位师兄来得好早。”
在座的都是清远出来的世家子弟,归晚胡闹归胡闹,但性子好,跟他们的关系倒是不错,当即有人招呼她:“归晚,怎么才来?这边坐。”
明鸾一身盛装,跟一旁的人有说有笑,见到归晚坐到旁边,竟是起身换了个位置。
有人捅了捅归晚:“归晚,你跟明师妹是怎么回事,没见你们吵架呀?”归晚是归晚,明鸾是明师妹,倒不是他们非要分一个亲疏远近,而是归晚随性,明鸾老是端着架子,他们想亲近也近不起来。
归晚拿扇子敲了敲手腕,笑眯眯地道:“从来一山不容二虎,就算是母老虎也是一样的。”她大大咧咧,自比母老虎旁人自是一笑置之,那边的明鸾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扑哧”、“哈哈哈”一时笑声此起彼伏,方才捅她的人摇头笑道:“你个促狭鬼,也不知道积点口德。当心一会苏腾又来跟你作怪。”
“云师兄,顾师兄。”归晚压低了声音,“一会陆太傅来了,你们把我藏起来吧!”
被称为云师兄的世家子笑道:“明摆着这次陆太傅是想让我们在大比之前比试一番,这么好的表现机会,把你藏起来做什么?”
顾师兄倒是反应极快:“也是你倒霉,碰上个这么表态的主考,一会躲到我们身后就是。”若归晚因为之前的劣迹被取消了资格,也确是可惜了。
看到门口瘦巴的身影,云师兄义气地一把把她拽到身后,跟着众人齐齐躬身:“见过陆太傅。”
归晚比他们矮了小半个头,他们往身前一站,果然挡得十分严密。归晚对这个效果十分满意,今早愣是没听苏苏的苦口婆心,穿着男装出门果真是明智之极。若听了她的话穿了那显眼的女装,不是一眼就被人给瞧了出来?
那个瘦巴的身影就是号称陆铁板的陆太傅,他一身半旧的常服,举止之间颇有章法,只是脸上未见多少笑容。
云师兄轻声道:“这陆太傅是寒士出身,没少受世家子弟的气,这次大比,我们惨咯!”
“谁说不是,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竟然让这么个人当主考。”接话的却是另外一个人,他一脸的不满,“害本公子还得受这般闲气。”
不管是在出云还是南楚诸国,门第永远是最重要的,若出身寒微,就算你爬到了一国丞相,也会为人诟病。这里站着的人对陆太傅大都是不以为然的,只是为了家族的前程,不得不虚以委蛇。
不过大家也有卯足了劲让陆铁板瞧瞧他们的实力的意思。谁叫陆铁板平日总当世家子弟是草包呢?
“两位师兄慎言,你们看这芳华楼的排场岂是陆铁板能摆得起的?他分明有人撑腰。”归晚拉拉他们的衣摆,压低声音道。
能给太子太傅撑腰的,到底是谁,就呼之欲出了。
陆铁板见到这边的动静,抬眼觑了过来,接着淡淡地转开视线,及见到盛装打扮的明鸾方才露出了些许笑容:“小姑娘精神倒是不错。”明鸾的模样本就十分出挑,比之归晚现在的样子要出色,如今细细收拾了下,都能把她比到地上去了。
明鸾盈盈一礼:“陆先生的闲情杂记一书学生时常翻阅,特别是容色一篇,令学生受益匪浅。”
所谓的闲情杂记,那是陆铁板写的杂文集,他是寒士出身,一直被人取笑粗鄙,为争一口气,于日常起居十分在意,闲暇之余就把所得记成了一本小集子,他素来引以为豪。如今一个世家女子都说受益匪浅,更是叫他凭空生出了几分得意,连带着说话也和悦了起来:“我怎么听闻清远书院有双璧,怎么只见你一人?”
明鸾笑道:“先生有所不知,沐家姐姐不让须眉,不爱这些裙钗之物的。”她说的是实情,倒也不叫人十分讨厌。
“哦?她在何处?”他其实是早就听说过归晚这个人的,按他的看法,这样顽劣的学生不要也罢,之所以会请她,不过是准备借题发挥,需要牺牲一下她罢了。
“糟了,归晚,你惨了。”云师兄是看过那本闲情杂记的,明鸾今日盛装而来,就是迎合了陆铁板的喜好,讨个好彩头。归晚那身装扮,落在他们眼里自是没什么不妥,陆铁板那个老顽固可不是这么想的。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明鸾这个小破孩,自己出风头就罢了,还要拖着她受累,归晚叹了口气,从云、陆二人身后走出,缓步上前:“学生沐归晚见过陆太傅。”
她一袭绯红色的男装,脚上汲着双紫檀木屐,行走之间长袖微摆,发带微扬,倒有一种别样的雅致情调。她轻轻地把手中握着的香木扇搁在左手掌中,略略躬身,从容无比,优雅无比。
士子们不禁微微而笑。她的姿态是百年世家养出的自然而然的态度,不是装腔作势能比的。
书院的夫子曾说,沐归晚幸而不是男子,不然定是十足的纨绔。不过这个纨绔却是承袭了世家子弟优良的风姿,她是优雅的,华丽的,率性的,叫人又爱又恨的。这才是士族所标榜的真正的风雅!
陆铁板眼角凝了凝,之前听书院的老友慨叹:“玉倒是块美玉,就是太不知上进,可惜了。”他心下颇为不以为然,不过是一个怠惰成性的学生罢了,如今一见,果然是块顽石,见了他这个太傅竟然不见一丝恭敬。
本来对收拾她一个小姑娘还心有不忍,现在倒是心安理得了,这种傲慢的性子,就是该磨一磨。
心下再不喜,他也只是淡淡地叫起:“今日请你们来,乃是因为大比事关社稷,当日人多眼杂,考官们对你们了解不深,恐怕会有所疏漏,今日大家不妨各展才艺,让老朽也有个底。”
当下有人跃跃欲试,有人不以为然,归晚自然是能躲就躲,这种场合能做什么?不外乎是作诗比赋,那都不是她的长项,大比之上,她本来就是准备放弃的,就不在这丢人了。
“诸位都是少年人,不若就作一首少年游吧。”陆铁板说这话的时候连看都未看归晚一眼。
归晚摸摸鼻子,准备去后面的桌子上找杯茶吃,不料陆铁板马上叫她不爽:“诗词歌赋乃是基本功,若是不会,老夫劝你们还是不要参加大比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倒是瞥了一眼归晚。
陆师兄自然是知道归晚从不写诗作词的,当下不免为她着急:“你先等等,待会我帮你捉刀。”
不料苏腾晃了过来义正言辞地指责:“沐师妹,这可不比在书院的时候,坑蒙拐骗这套是行不通的。”
众人连连摇头,苏腾这小子,真是做得太过了,都是一个书院的学生,这般刁难人,端的失了风度。
明鸾也是轻轻皱眉,才女素来只有第一,没有第二,她不喜欢归晚是真的,但也从没想过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故意让她难堪,当下拉了拉苏腾:“苏师兄,太傅大人在此,这种玩笑还是不要开罢。”
陆铁板早就当归晚是个软柿子,听了苏腾的话更是确定她不会作诗,当下竟叫人拿了个屏风,把归晚一人隔开:“你便在那里写罢!一炷香时间,若是你能作出一首,便算你合格。也叫我看看你们这些世家子弟才气如何。”
诸人齐齐变了脸色,当下有几个沐家的小辈坐不住了,这是明明白白的羞辱啊!归晚不会作诗,这是公开的秘密,她若直言不会,那就给陆铁板一个世家子弟都是草包的由头,若她坐进那屏风之后苦思冥想,那就是示了弱。
他分明是有备而来,借题发挥!这不是陆铁板为难归晚一个人的小事,而是士族与寒门的意气之争!
不管他身后是谁撑腰,他们这些士族,也受不得如此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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