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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果果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灯、白色的墙壁晃得她头发晕,层层叠叠,铺天盖地。
她闭上眼睛定定神,重新打开,才感觉那白色没那么压抑。
“妈妈,妈妈,你醒了!”花花惊喜不已,带着哭腔喊起来。
伍元葵一个箭步趴到她床边,眼睛红红的,肿肿的,含着眼泪笑,“叶果果,你醒了,太好了!头上打一个补丁跟灰太狼一样,要多丑就有多丑,花花,你说是吧。”
叶果果没去问她是怎么知道灰太狼的,她挣扎着坐起来,伍元葵急忙拦住她,“你不要动,不要动!”
叶果果轻声对她说,“元葵,告诉我他的情况。”
她只记得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了120,他的血流下来,流了很多,后来她哭了,意识走得很远很远,直到听到呜呜的警车叫,看见穿着白衣的医生们将他从她身上小心翼翼挪开,又小心翼翼地抬出去,她强撑着的神经终于崩溃,晕过去了。
现在,她急于要知道他的情况。
伍元葵低低地说,“还在抢救,已经五个小时了。”
她也知道了那一幕,曲靖天以身相护的那一幕。以前的很多反感都在知道真相的那个瞬间慢慢瓦解,也许,如宁远表哥所说,他也不是那么可恶,也许,真的可以在一起。
“扶我去,我要等他醒来。”
叶果果坚持起床,她受的伤不重,除了头部在两车相撞的瞬间剧烈的震动让她的头在车门上撞起了一个大大的包,再就是左小腿被轻微压伤,已上了药。
“伍元葵,让我妈去吧,她很担心我爸爸。”花花泪眼朦胧,小模样显得特别懂事。
伍元葵搀扶着叶果果走向急救室,花花紧紧握着妈妈的手,小小的脸充满伤心。
走廊里站了很多人,他那些兄弟都在,叶果果看向那扇紧闭的门,上面写着鲜红的三个字,她身子微微晃了一下,那红色,多像血,他滴落在她脸上的血。
伍元葵急忙扶着她坐下,“师傅,你要不要紧?”
宋小北上前来,“果果,他不会有事的,你脸色很差,先去休息好不好?一有消息,我会通知你。”
叶果果摇头,“我等他醒来。”她想了想,问,“肇事者抓到了吗?”
宁远摇头,“跑了,警方正在追捕。”
“这很像一桩蓄意谋杀事件。”
莫非凡回忆他从警方看过的视频,前方的车在接近他那辆悍马时,不但没有减速,反而加速了。值得庆幸的是,曲大的车都是经过特别改装加固了的,也正是如此,才捡回一条命。
“不是像,根本就是。”叶果果脑海里浮现她最后一转头的瞬间,三辆车并排。“三辆车并排,突然出现在我们刚刚拐弯的路上,道是单一道,无论我们的方向盘往哪个方向打都会发生碰撞。”她冷静分析。
“警方也是这么分析,只是肇事者已弃车逃跑,车是报废的无牌卡车,一下子还找不到凶手,不过迟早的事。”齐国说,“果果你放心吧,曲大是属猫的,有九条命,还记得当初你刺他一刀吗,他昏迷了两天才醒来。两天哪,还不是醒来了?”
宋小北皱眉,这哪壶不开提哪壶,有这么劝人的吗?
宁远轻咳一下,狠狠瞪了齐国一眼。
齐国终于意识到这是往人家伤口上抹盐,讪讪地笑。
叶果果没注意他们的神色,她继续说话,“肇事者要找,肇事者的幕后主使更要找,我觉得有必要去查苏雪。”
“苏雪?”
“对,苏雪,她就是江雪爱,七年前江信公司老总江乔的女儿。”
“江乔的女儿?江信公司?”
这个消息让宋小北几人意外。
“江乔受到北宇的打击,后来去了印度尼西亚,在短短一年里破产,江乔自杀,他的妻子抛下江雪爱跑了。江雪爱整容成我的模样打入青木国际,就是为了报复。”叶果果抚着隐隐作疼的头,一口气说完。
花花特别懂事,心疼地小手抚摸着妈妈的胸,眼泪大颗大颗地落。
叶果果心中痛楚不已,将花花拥进怀里。
宋小北和莫非凡立即走了,这条消息太重要了!
一小时后,急救室门打开,戴着口罩的医生从里面出来,叶果果急切地看着他们,希望从他们的眼睛里找出希望的答案。
带头的医生取下口罩,叶果果孤陋寡闻,不知道眼前这位是闻名医学界的泰斗人物,此时,他露出满脸的疲惫,连声音都带着掩饰不住的倦意,“手术很成功,但仍然没有脱离生命危险,已送往重症特别病房,24小时观察。”
简单的一句话,让人一喜,立即又一忧。
叶果果无力地靠到墙壁。
叶果果站在重症室的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注视着里面的人,全身纱布缠绕,只露出眼睛鼻子,他眼睛紧闭,将他所有深邃的、沉静的、冷漠的、阴鸷的、带着笑意、温柔的神情全关在里面。
叶果果细细地回忆他曾经的每一个眼神,就像她和他将那些日子重新走了一次,只是这一次,她没再感觉到压抑和恐惧,只觉得遗憾和疼痛。
伍元葵陪在她身边轻声安慰,“医生说病情稳定,他会没事的。”
“宋小北那儿有没有消息?”
“他们已放出曲大生命垂危的烟雾弹,目的就是麻痹对方。你的猜测没有错,这事件极大可能是江雪爱所为,目前已查出她的行踪,与香港黑帮有关联,北京警方和香港警方都已介入调查。”伍元葵的消息都来自宁远。
“你站了好一会了,走吧,休息一会。”伍元葵叶果果看着内面发呆,心里难过。
叶果果点点头,回过身来,眼睛落在前方,只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柱着一根龙头拐杖稳稳地走来,后面跟着一个黑发老人,相比之下,要年轻很多,叶果果觉得后面的老人看着有点面善,应该在哪见过。
白头老人走到她面前,开门见山地问,“你就是叶果果?”
叶果果点头,“是我,请问您是?”
“我叫曲一湘,是靖天的爷爷。果果,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曲一湘很平静,脸上没有悲伤,也不见激动,一双眼睛充满岁月的沧桑和经历磨练的睿智。
叶果果终于想起了后面那个老人在哪见过了,她结婚的那天,那人托曲一湘之托给她送来了一个首饰盒,盒子里是曲家的祖传之物,翡翠凤钗。
想到这里,她给曲一湘微微弯腰,恭恭敬敬施了一个礼,这个老人,是当时曲家唯一接受她并以重礼相赠的人。这份心意,她永世难忘。
叶果果的病房,其他人都出去了,曲一湘坐在沙发上,茶几上的茶正冒着热气,叶果果坐在一边,头低垂,一付静心聆听的模样。
曲一湘摸摸花白的胡子,面带微笑,“果果,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是的。”
“我相信靖天没选错人,今天看到你,我更确定。你是个好孩子,你也生了一个好孩子。靖天要谢谢你,我也要谢谢你。”
叶果果大窘,她宁可这位老人是来找她算账的。
曲一湘顿了顿,“我今天来找你,是想跟你说说靖天的事,那孩子倔强、狠戾、固执,我承认,他还有很多缺点,但这些缺点不是天生就有的,他妈妈过世得早,他从小生活在一种抑郁的阴影里,......”
叶果果听得发愣,她从来不知道那个强横狠戾一直高高在上的钢铁一样的男人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辛酸往事,她终于明白当初她打击北宇时他顺水推舟助她一臂之力的原因了。
曲一湘说完往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气,他真诚地看着叶果果,“孩子,我跟你说这些事不是要你同情他,也不是想搓合你们在一起,只是想让你了解他,他从小没得到过爱,所以也不懂怎么去爱,他的世界是由自己一路强势专横开辟出来的,他习惯以这种方式去得到,包括感情。他是一个孤独的孩子,因为没有爱过,一旦得到,更害怕失去,所以将你看得死死的,很过份。我知道,这种感觉不好受,现在,趁他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知,你带着孩子走吧。”
叶果果一震,蓦然睁大了眼睛。
“靖天脾气暴躁,有时候不择手段,但我知道他是真心喜欢你的,可我更知道强留你对你不公平,趁着他现在没知觉,你赶紧离开,等靖天醒来,我会说服他不再去寻找你,还你们母子一个平静的世界。”
“爷爷!”叶果果震声轻感,她不知道曲一湘找她竟然是这个目的!
“你能叫我一声爷爷,我很高兴,你总归做过我几天孙媳妇儿不是?以后你在哪安定了,记得给我这个爷爷报个信儿寄个相片儿,花花是我曲家的孩子,不管他在哪儿,血脉是断不了的,我也就这个奢望了。”
说起花花,曲一湘平静的声音有了波澜,那个精灵一般的孩子,给他很多快乐和安宁。
叶果果心酸酸的,鼻子酸酸的,眼睛也酸酸的,眼泪在那刹那满出了眼眶,她被老人的宽容和慈悲涨红了双眼,满心满怀的感动和心酸。
“爷爷,我想等他醒来再作打算。”她吸吸鼻子,轻轻地说。
“不要等,他若醒来,你再打算走就麻烦了。”
叶果果头低低的,一字一句地说,“我等他醒来。”语气坚定,不可动摇。
对于这个结果,曲一湘并没有意外,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两个孩子,也许这回该折腾到头了。他没再坚持,起身去在孙子的病房前默默在站了一会儿,然后离开,余伯紧跟身后。
“老爷,这步棋很险。她们要真走了,靖天少爷那儿真交代不过去。”余伯说。
曲一湘微微摇头,“她们如果真要走,我还是会帮的。”虽然他的目的是促使叶果果接受大孙子。
“老爷是不是认为叶果果其实是喜欢靖天少爷的?”
“他们是当局者迷呀。”
花花从宁远的车子上下来,一溜烟跑进了医院大门,手里还晃晃地提着一个食盒,宁远头伸出车窗户大喊,“你慢点儿。”
“让你开车那么慢,我妈妈要饿死了!”花花头也不回地跑,一口跑到了住院部大厅。
大厅里,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紧紧地盯着花花,嘴唇颤抖,他一步一步挨上去,旁边的一个提着果篮的男人紧跟在他身边。
花花见迎面的老人紧盯他不放,样子很像大灰狼,不禁后退了一步,“老爷爷,有话好好说。”
千万别一口吞了他,他还要给妈妈送饭呢。
老人似是觉得失态,站着没动了,蹲下来,想摸摸他的头,花花又退了一步,“老爷爷,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老人手放下,和善地笑笑,“我就想问,你这么可爱,是谁家的孩子呀?”
“我是我妈妈家的孩子。”花花清脆地说,黑宝石般的大眼睛瞅着老人,感觉他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
“你爸爸是谁?”
“我有两个爸爸。”花花嘟嘟嘴巴,谁知道你问的是哪个。
旁边的年轻男人笑了,他弯着腰对花花说,“你亲爸爸叫什么名字?”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他是靖天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金色年华的地雷。
小剧场:
曲大:“花花,我看你好像缺心眼呢,这么长时间也没把贝贝给哄开心,我这么多年没少给你补心眼,怎么还缺。”
花花:“你才缺心眼”
曲大:“你以后生个孩子叫缺心眼吧,你就是缺心眼他爸”
花花:“你才是缺心眼他爸”回头看了看妈妈,“你是缺心眼他妈。”
叶果果脸黑了,曲大脸乐了,“是啊,我和你妈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叶果果瞪了他一眼,谁跟给你一对!
花花半天没作声,爸妈对了,可是他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