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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七月的揽霞峰,山岚、灵雾轻拢慢涌之间,却不见有那待红的秋叶,入眼所见尽是花团锦簇、满山青翠,仿如仍处盛春。令人见之无不感叹,好一个长青福地、人间仙峰!
近午时分、神霄道宗弟子们听完今日长辈讲授的功课,出了传道殿正欲返回各自住所、好好下一番苦功。此时就见一道紫色惊虹自天西来,其威烈之势好不惊人。惶恐间众多弟子还未搞清状况,就听得峰顶道钟鸣响、更有轮值长老传令之声。
“太上长老回宗......!众弟子大礼叩迎......!雷师祖法驾回返......!”
至此众弟子才明白过来,随即纷纷就地拜倒、山呼礼赞。只是那紫色惊虹却半点不缓,径直穿越已是洞开的护宗大阵、直向那峰顶神霄大殿而去。如此却是让许多人想起了许多事,顿时或欣喜、或焦急、或惶恐,不一而足。
不到两息、紫色惊虹已是在身后阵阵礼赞声中、落在了神霄大殿之前,就见剑光敛去后从中现出一老一小两道紫袍身影,却不正是那迟归的雷元子老祖与萧云师徒。不过此时那本宗第一人却是满面怒色,显然有待发雷霆。
“恭迎雷师叔回宗......!”
此时掌教真人神霄子已带领众多金丹长老迎出殿外,只是那张笑脸显得热情之外,却是隐隐有着几分忐忑。也难怪他看到雷元子这位禀性刚烈的师叔不自在,不见萧云那小祸害也一起回来了吗?
“师兄,怎么去了这么久啊?小妹还以为师兄出了意外啊!掌教师侄他们也是日日担心,只盼师兄早日归来呢。”
还别说,青灵真君在雷元子这位她一生挚爱、却无缘结合的师兄面前,还真恢复了几分女人的柔弱天性。竟让这老处女刻下说出的话语,极其少见的显得很是轻柔、不再那么冷若寒冰。
“师妹,为兄只是出了些意外,所以迟归了些日子。不过此次确也是大有收获,我想再有五年我就能突破了。”
雷元子面对这位因造化弄人、而不得结合的师妹,苍老的面庞上也尽是复杂神色。显然他也不愿与这差点就成了自己道侣的师妹置气,却是说出了个他此行外出探索上古遗迹的好消息。
青灵真君此时也发现归来的雷师兄修为又进了一步、现已是元婴颠峰,而师兄刚言五年之后还能再次突破,显然此番外出必有奇遇。那么神霄道宗又将再现飞升灵界的化神道君,当即喜不自胜的连声恭贺。
“恭喜师叔,看来我宗不久又要举行飞升大典......”
神霄子带领众长老殷勤恭贺的话语还没说完,却被雷元子立时挥手打断。就见这位神霄道宗现今的宗门第一人,狠狠的瞪了神霄子一眼、口中更是怒哼一声。便也不和这些晚辈多说,带着自己的弟子萧云、迈步就进到大殿之中。
神霄子一时之间尴尬万分、却是做不得声。惊惶中的掌教真人心中也是阵阵打鼓,想来定是萧云那小祸害在雷师叔面前告了自己的状,看来今日盛怒的雷师叔定不会善罢甘休,这又怎生是好!
也难怪神霄子如此的惶恐,不说三位元婴真君是神霄道宗称霸阖洲之地的最大倚仗,这宗门里的太上长老也最是权重。若是现任掌教失德,这太上长老一言便可弹劾之,而神霄子又怎会不明白自己对萧云的刻意陷害?
“掌教师侄,且先不要着急。雷师兄虽禀性刚烈,但也不是完全不通情理。一会你把自己的理由好生说个明白,却万不可触怒了雷师兄。哎!早先我也和你说过,你那样处置萧云实在太过,如今事已至此、却又奈何?有什么委屈你就先生受着吧!”
青灵真君此时那还会不知自己师兄的盛怒原由,虽她与雷元子同辈、但显然在对待萧云这件事情上,怎么说她也不算光彩。当下也只好安慰神霄子几句,便带着各怀心思的众长老也移步进到大殿之中。
神霄子略显畏缩的进得大殿,正待移步坐入那属于自己的殿首尊位,却不想盛怒的雷元子当即一声暴喝,竟是立时阻止了他的行动。
“卜芝修!(神霄子的姓名、寓意不知羞、作者玩性发作取的)我有话问你,且站在殿中答复于我!若是你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休怪我今日便罢了你这尊位,叫你知道什么才叫作知羞!”
盛怒的雷元子此话却是说得极重,顿时让众多的金丹长老们闻声变色、当然也有暗喜的。而神霄子闻言却知今日定逃不过这番责难,便也索性放开了忧心、没了顾忌,却是站定了身形回复了那掌教的风范、坦然作答。
“不知雷师叔有何事下问,师侄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且问你,那归灵谷可是你安排萧云去的?你不知那是死地?!我再问你,云儿为何有千古第一的资质,你却要刻意陷害?他小小的孩童又犯下了怎样罪大恶极的过错,值得你如此直欲取了他的性命?!今日你不给我个交代,休怪我废了你这心思歹毒之人、嫉贤妒能之辈!!”
雷元子越说越是怒不可遏,随即那元婴颠峰的浩大灵压、也因刻下这位宗门第一人的盛怒,在这大殿之中剧烈波动。显然这位险失爱徒的刚烈强者,确是真有了杀意。但这又能怪得了何人?所谓自作孽、不可活,说的就是卜芝修吧。
大殿之中众长老闻言却是皆露惊色,这位禀性刚烈的雷师叔从不虚言,今日神霄子算是倒霉了。不过也心中纷纷暗道,幸亏自己早先并不曾刻意针对萧云,只是这掌教的位置若是真空了出来,自己又有几分能取而代之的把握?
于是各怀心思之间、竟是只有青灵真君上前相劝大发雷霆的师兄。却猛然察觉雷元子身后站立的萧云、此时正用那满是恨意的血眸牢牢盯住了自己,却也是没来由的心中暗惊。随即暗道,自己与这孩子只怕也是结怨不轻,还好师兄没有怪罪。
神霄子见此番情势心知今日定是难以善了、却也是豁了出去,当即大声答道:“不瞒雷师叔,师侄我就是刻意将萧云遣送去那死地的,只因他这祸害使我师尊受累,损了原本还有近百年的寿元,我为人弟子怎么也要为师尊讨回这公道。”
“孽徒!不要再用我当挡箭牌!你以后也不是我的弟子了,今日我就将你逐出师门!”
此时就听得一道苍老的痛斥之声在殿门处响起,殿中众人闻声赶忙扭头看去,来的正是那临时出关的冲霄真君和小丫头吴欢。原来雷元子的归来,让小丫头终于有了救云哥哥的倚仗,却是去强行闯关禀告了老祖宗。
殿中众人见闭关已久的老祖宗都来了,当即也赶忙上前见礼。就连盛怒的雷元子见了这位将自己养育大的师叔,也是压下胸中那如要炸裂的怒气,带着萧云疾步上前扶住了这位仍显虚弱的长辈。
冲霄真君此时也是大怒、也没和众人怎么答礼,那苍老的声音随即再次响起:“你这嫉贤妒能的孽徒,是我自愿救小云子的,关这孩子什么事?我临闭关前传书反复嘱咐你,要你好好照顾可怜的小云子,你就是这样照顾的?!”
“师...师尊...!我...我也是为了宗门啊!师尊若是早逝、我神霄道宗实力大损啊!我实在是气不过......”
“住口!我这活了近两千岁的人还能活多久?只有小云子他们才是宗门的未来,这道理你去问问谁人不懂?你也不要再叫我师尊,把你那些巧言令色的借口都给我吞回去!”
冲霄真君言语之间、随手便把来到身旁的萧云、吴欢拢到身前,显然这位辈分最高的老祖宗非常在意这两个孩子。而众人面对积威了近两千年的长辈,却是半点也不敢怠慢这位仍显虚弱的老祖宗。
雷元子见冲霄真君面色不佳,当下也顾不得再去理会卜芝修。连忙和青灵真君以及两个孩子一起,搀扶着师叔在殿首坐下,且不断劝慰大怒的冲霄真君。却是不能让这位仍然虚弱的长辈、给气出个新的毛病,
待数十息后,呆立在殿中的卜芝修再也不敢出声,殿中众人更是因老祖宗的到来而恢复了安静,雷元子这才对着已平复不少怒火的师叔、说出了道谢的话语。
“师叔,我这徒儿还真是多亏了您全力相救,否则真是性命不保,还请师叔定要受了师侄这一礼!云儿,快和为师一起拜过老祖宗!”话毕、师徒俩整冠额手、很是郑重的向冲霄真君大礼九拜,待礼成,雷元子才有后续的话语。
“师叔!今日我也是怒了,说来却是有些失了分寸。其实卜芝修话也不错,为人弟子者遇到这样的事情,确也会心气不平,您也别太生气了。只是我这性子不好、处事难免矫枉过正,今日此事还是您来做个决定好了。”
“师叔,掌教师侄也是一心为了宗门啊,这些年来也累有大功,让我宗门好不兴盛。再说萧云这孩子也确实性情不讨喜,与弟子们总是格格不入,说起来这也是个原因,您还是别太怪罪掌教师侄吧!”
这时青灵真君也是为神霄子说起了好话,却是把一旁的萧云听得眉头直皱。性情极端的孩子、对于有怨之人从来不知什么叫做宽恕,何况这该死的卜芝修、显然是要暗害自己的性命,这就是仇人。
不过有师尊和老祖宗在为自己作主,萧云倒也忍住了心中的怒火。虽说师尊并没有斥责那老妖婆,但自己总不能什么都要依靠师尊吧?这样也好,自己日后再去找回这份公道,看这老妖婆又能猖狂到几时!
不提年幼的萧云那满脑子偏激念头,此时就听得冲霄真君再次说出了话语,不过却是对着那青灵真君和雷元子二人。
“小莹啊!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还能不知道你的心思?听师叔一句、你那小性子要改改了,好好对待这两个孩子吧,不要让他们也和你们师兄妹一样。哎!这人老了就是话多,不过就算你们以后想听我这老头子唠叨,只怕都没机会咯。”
雷柳二人闻言、也是随即神色黯然,想要和这实是养父的师叔再说几句,可满心纠结的两人话到了口中却是仿如被卡住。这其中经历了近千年的各种情结与无奈,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于是两人竟都沉默。
此刻站在萧云身边的吴欢小丫头,心思却和她云哥哥大为不同。或许这也是因为女孩子早熟的原因,小丫头听到老祖宗的话语、也不禁对自己师尊和雷师祖的关系产生了好奇,难道自己师尊和云哥哥的师尊曾经是情侣?
事实上吴欢也没猜错,原本八百年前这雷柳二人就已准备结成道侣,更是只待一月后典礼举行。却不想这相恋至深的二人却是被命运无情作弄,终是无缘结合共求仙道。这两人亲族间的血海深仇,竟是完全拆散了两人。
雷元子雷琨本是阖洲雷国皇太孙,而这清灵真君却是雷国后族柳氏之长女,说来两人不但登对、还是远亲。但八百年前雷国皇帝骄奢淫逸、残暴害民,因此失德便也失了雷国。而取而代之的正是这柳氏一族,现今也只有了柳国。
原本这凡间王朝更替,也不会让已踏上修行路的两人在意。但万不该柳氏一族为了江山稳固,居然将失国的雷姓后裔尽杀一空。而雷琨当时才刚筑基的生母和练气期的小妹,就是被柳莹之亲弟奸杀至死的。
如此血仇一成却是断了两人姻缘,虽其后漫长岁月中,这旧情难忘的两人虽数次想复合。却总是冒出各种忽视不了的因由、让这二人不得牵手。也许这就是命运的作弄、又或是两人本就有缘无份,竟让一对苦命鸳鸯经历了数百年的苦情折磨。
而最知此事的仍然健在之人、就只有冲霄真君。不过此时的老祖宗也知这死结难解、便不再多言,当即却是对着今日的主角、卜芝修作出了处置。
“卜芝修,你的所为实不合再担任这掌教之位,且罚你退出尊位、改换道号,自去那红尘中练心五十载。然则以后你也不要再称呼我为师尊、我也不再见你,望你好自为之,去吧......!”
卜芝修闻言身躯猛地一震,白面长须的方脸上五官随即一阵抽搐,失了尊位的前掌教震惊、愤怒几息后、却是旁若无人的大笑连声。其后更是狠狠的盯了萧云一眼,竟是半个字都不曾再讲、便转身拂袖出门。
却不知、这曾经的神霄子今日怀恨离去,竟是就此堕入魔道、成了一方魔门巨擎!若干年后更是成为了萧云的生死大敌之一,那时卜芝修早已是元婴、且自号逆霄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