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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宴席当真算得上是丰盛了,至少李老汉就没见过这么多的菜,因此他吃的狼吞虎咽,根本就没时间开口讲话,对面的慕青还好些,可也有些“仪态不整”--这些菜色香味俱全,而且里面很多都是他闻所未闻的,自然是兴趣十足,不断尝试了。他不善言辞,又不知主人家打算,而且这府里还有几处气息颇为强大,他自然不去多说什么了。
主座上的孙艮动作标整规范,韵味十足,他吃饭不紧不慢,等到下面两人都吃饱喝足,这才放下手里的匕箸,抬起头望向外面,不多时,便有侍女进厅收拾餐具,还有人奉上铜盆棉布等用具,供宾主清洁自身。
这些不用多说,慕青和李老汉自然是照着孙艮的样子来一一使用,不过是像与不像罢了。那些侍女也极为安顺,即使做错了也不会说些什么,只是躬身奉送那些用具,等到三人清理完了,这才躬身行礼,随后就趋步退出了。
下面两人都是初次经历这些阵仗,坐在案后还在那儿意犹未尽的回味,主座上的孙艮自然不会去打扰,等到慕青他们回过了神,这才悄悄地打了个手势。
这时外面有奴仆前来,孙艮招手示意,那奴仆便趋步前进,到了台前便伏地报告:“启禀郎君,老太翁那边已经醒了,阿郎请您带贵客前往。”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台下的仆人应声退下,孙艮看着慕青和李老汉,开口道:“还请两位随艮前往里院。”
两人急忙答应,跟着孙艮换了鞋子,七扭八拐不知走了多久,黑白红绿看的眼花缭乱,还不时有奴仆在一旁行礼,当然是给孙艮的了。越往里走,人也越多,偶尔就会有或老或少穿着富贵的人向孙艮行礼,口称“侄儿、孙儿”之类的,让后面跟着的慕青和李老汉不禁咋舌。
几人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这段路颇长,慕青和孙艮各有依仗,自然面不改色。李老汉就差了些,喘气有些粗重,好在主人家适时地停顿休息,顺便介绍府里的事物,而李老汉又是常年奔走劳作惯了的,很快便恢复了过来。
孙家老太翁的房间很是简朴,或许与他原本的出身和习惯有关,而这又影响了整个孙府的建筑风格,因而这个南山第一家族才显得低调而又内蕴十足。
进门时慕青就观察过了床上的老人,他保养得极好,身上的猎户气息早已被百多年的富贵生活抹去,他看上去虚弱不堪,面容却是很和善,有些浑浊的眼睛看到来人时显得十分高兴,甚至还叫出了李老汉的小名,让那位六十多岁的老汉眼中有些晶莹闪烁。按李老汉所说,这孙猎户应该有将近二百岁了,可看上去也就像慕青前世里九十来岁的老人。
看着床榻上白发苍苍,靠着奴仆帮助才勉强坐起身的老人,慕青心中突然就有些伤感,他不知道如何称呼这孙猎户,只好跟在李老汉后面行礼,然后就默不作声的站在一边。当然,让他如此的还有床边站着的几个穿着黑色袍服,约有五十多岁的老人,这几人给了他极大的压力。他功法特殊,自己所处的层次不好判断,大概也就处于炼精化气后期,可对比以往所见,他估摸着这几人修为应当进入炼气化神境界,只是具体层次不好判断罢了。
根据慕青了解得信息判断,这世界如今正处于秦国终结乱世、一统天下时期,只不过很多东西与他了解的历史大相径行,这些也不便多说,至少人们的寿命相比于同时期的地球来说要长了不少,但普通人也很少能过百岁。孙猎户出身平凡却能寿近二百,也不得不让人惊叹,只是慕青感觉他寿元将尽,坐在床上和李老汉聊了几句就有些疲惫了,李老汉见状就识趣的起身告辞,还答应了孙猎户明天就将村子里的老少带几个来见他,让床上的老人眉开眼笑,他应允了李老汉的告辞,接下来却说了一句令慕青心头一跳的话:“老头子我年纪大了,见了年轻人就觉得特亲近,这位慕小哥仪表不凡,老头子感觉与你极有缘分,要是不嫌弃的话,不妨留下来多陪我这糟老头子几天。”
慕青此时心里万匹神兽奔腾而过,极想拒绝,却张不开口,他感觉屋内几人的神识全集中在他身上,压的他隐隐有些喘不过气来,更别说开口讲话了。就连一旁的孙艮都笑着走过来握住他的手臂,亲切地说道:“慕兄不必担心,孙府虽小,却还能够招待得过来的。先前便觉得慕兄极为不凡,正好慕兄今晚住下,我们也好亲近亲近。”他话虽这么说,却是牢牢锁住了慕青,令他难以动弹。
这房间里最为轻松的恐怕是李老汉了,他没有修为,也没有察觉到屋里诡异的气氛,他见慕青不做言语,以为他答应了,有点惋惜的拍了拍慕青的肩膀,“既然这样,慕小哥你就在这多待几天吧,明天我再带阿英来看你。”听的慕青心里一阵大急:这哪跟哪啊,你要走了,就怕明天见不到我了!
慕青周身受制,根本做不了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老汉在仆从引领下转身离去了,当然,他也知道,就算老头留下了,也帮不了他什么,反而会让他心存顾忌,行动更为不便了。
等到李老汉已经出了神识范围很远后,四个老者中一位长相与孙艮有些相像的站了出来,当先向慕青行了个礼:“先前是我等行为粗鲁,强留慕郎君,只是家父时日不多,有此心愿,我等儿孙自当满足,还望慕郎君谅解。”
他身后的三名老者,连同孙艮,此时也放松了对慕青的封锁,一起躬身行礼,齐声道:“请慕郎君体谅!”好在他们早就驱散了仆从,此时就算慕青做些什么业不会引发轰动。而且慕青隐隐还察觉到周围有阵法运转,想来人家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慕青哼了一声,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身子,目光却看向床上的孙猎户,心里想着:体谅什么,摆明了你们强行下手留人,我倒要看看你这老不死的有什么解释!
原本躺下休息的孙猎户此时已经自己起身靠坐在床榻上,对着慕青施礼苦笑:“老夫活了近二百岁,尝过了人世间的酸甜苦辣,就是现在死了也没甚遗憾了。只是适逢大变,家中子嗣不济,为家族长远考虑,老夫只能苟延残喘,妄求多活几日,还请慕小郎君出手相助!”
慕青却是侧身一步,躲开了他这一礼,随后向着几人拱手道:“慕青不过是一个山村野夫罢了,当不起郎君的称呼,而且慕青也只是会些庄稼把式,身手比不过孙府的家仆,恐怕帮不了孙老翁什么了,还请诸位高抬贵手,放慕青回山。”
那孙艮却是有些急了,上前抓住慕青的手臂,急声道:“胡说,城门口枯枝发芽,到后来却干枯死去,分明是你去了树枝上的生机,隐瞒你能使枯木回春的本事,你……”
慕青也不做抵挡,就任他那么拉来扯去,也不开口辩解什么了,反正孙家吃定了他,做些什么都是多余的,只是到时候他们希望破灭,怕会迁恕于他,总要想个办法,从这防御严密的城池里逃出去才是。
“艮儿不得无礼!”床上的孙猎户喝住孙艮,“是我们鲁莽在先,慕小郎君自然有些芥蒂,我想再过几日,慕郎君定会改变主意的。好了,我有些乏了,你们先陪慕小郎君下去休息吧,记得要好生招待。”
几人行礼应喏,将慕青围在中间看似说笑着走了出去。
不出慕青所料,他被带进了一处偏僻的小院子里,几人“热情的”送他进了院子的主屋,又吩咐了奴仆准备用具,之后就转身离开了,临走时他们好像做了什么,然后慕青就感觉自己被阵法包裹在这间小院子里,外面隐隐听到有细微的呼吸声。
整个院子同孙府一脉相承,屋里陈设简单,一张床榻配条薄被,看上去很是整洁;一边的桌案上还摆了几本书册,翻看了一下,都是些野史杂记,估计是给客人消磨时光用的;剩下就是几件日常用具,满足客人的基本需求,再多的话,估计下人会专门准备,也不用劳烦客人动手了,这些细节也从侧面反映了孙府的“待客有道”。院子里简单自然,除了几块石头也就是些花花草草了,好在院子一角有棵小树,慕青搬了块石头坐在下面,勉强可以避暑。他就这么靠坐在树边,直到仆人给他送来了晚餐。
晚饭菜色简单,远比不上午宴的丰盛,让慕青心中暗嘲这孙府颇懂现代养生,怪不得孙猎户一百多岁还能生那几个儿子了。他每个菜都先尝了几口,感觉味道不错,便不去在意仆人的眼光,稀里哗啦一股脑全吃掉了。
下人刚收了餐具,就有人来报,说是府里主人来访。
慕青听了不禁撇了撇嘴,“孙军主既然来了就进来吧,您是府里的主人,要进这里又何须通报呢。”
“哈哈,慕兄神识敏锐,孙某佩服,我果然没有猜错,慕兄也是修行之人。”
来的果然是孙艮,慕青看他在府里地位尊贵,若不是后面有两个老头子跟着,早就出手试着把他抓住看能不能出去了,听他这么一说,慕青稍微坐正了点身子,开口说道:“我早说过了,慕青只是山野村夫,不知道修行是何物,孙军主何必多做猜测呢,您先前的举动,每次时间都拿捏得很好,慕青不过是随意猜猜,没想到就给猜中了。”
孙艮走到慕青身前,俯身坐下,他看着慕青:“这倒是艮的不是了,只是家族危在旦夕,不得不如此罢了。慕兄修为卓绝,就连家父和几位叔伯都难以看清,还请慕兄谅解孙某的苦衷。”
慕青也抬头直视着他:“我不过是个小人物罢了,修为什么的想必是各位看错了,我又怎么敢跟孙军主计较呢,至于上午城门那里,是慕青贪心,把新砍的树枝塞了进去,想多卖些钱财罢了。”
“是是,上午是孙某疏忽了,这南山城地处边境,时常有妖物侵扰,若不是军侯下令,艮险些就错怪了好人,所以中午才给慕兄赔礼道歉。不过么,依孙某看来,慕兄应当修行的木行功法吧。”
“我早就说过了,慕青不懂修行。想来孙军主应该是经常抵御妖物,劳累过度,才会多想些什么,如今天色也不早了,孙军主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这南山城的安危还要靠孙军主操心呢。”
孙艮盯着慕青看了一阵,见对方毫不在意,就站起身子,开口说道:“南山一带多有妖物作乱,若是人们知道有妖怪进入此地,只怕会欲杀之而后快吧!天色已晚,孙某先告辞了。”
慕青坐在席上,目送他离去,他看到孙艮走到下午慕青依靠的小树跟前时,伸手拍了拍树身,随后双手用力,直接将大腿粗的树连根拔起丢在一边,然后告诉身边的仆从:“这院里陈设太过普通了,让人把院里的花草都拔了,明天在考虑建些什么。”
仆人“喏”了一声,随后就有人进来把那些花草树木清理的一干二净,连一丝树根都没留下,慕青就静静的坐在屋里看着他们动手,等到他们清理完了转身离去,这才起身吹熄了灯火,上床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