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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三百多人的远征队由陈健带领出发。
谨慎起见,带着火枪和炸药,以及为了以防下雨等突发事件的短剑。
这一次船队中除了人之外基本没有什么活物,只有四匹马作为种子,陈健舍不得骑。
估计了一下这边的生产力水平,估计一把破斧子、铁锤都能算是神兵利器。至于玻璃镜子、玻璃珠、玻璃杯、烈酒之类的东西,都可以算得上价值连城。
三百多人每人都背了一些东西,在付给了村社几十斤干饼后,爽快地找了四个人原住民带路。
几天的时间,陈健也学到了不少简单的词汇,靠着手势总算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达成沟通。
远征队大多都是年轻人,这种第一次深入到异国的奇妙探险让他们有一种特殊的心态。
路上用火枪打了几条鳄鱼,惊的带路的向导连连祈求以为是上天发怒。
在他眼中,那不是火枪,而是可以雷电发怒、乌云漫卷。
几个人剥着鳄鱼皮,午饭吃了一顿鳄鱼肉。
“这里野生动物很多,每年就算是卖毛皮、鳄鱼皮之类的货物,也能赚到不少。在故土还是很紧俏的货物。”
远征队的人这样谈论着,陈健则盯着那个巨大的鳄鱼头,心里琢磨着如今辣椒也有了,倒是可以尝尝剁椒鳄鱼头。
对毛皮之类的货物他不是很在意,只要纸币在殖民地推广下去,以实物工具为基础,每年就可以得到源源不断的银币。
考察了一下这里的土地,很肥沃,据向导说每年的雨水很充沛,也是有季节性的。
这里比较适合种植烟草、靛青、棉花之类的经济作物,再往北一点如果土地还是这样肥沃,倒是一个完美的玉米和小麦的商品粮基地。
这里的人应该知道了铜的存在,因为陈健拿出铁器的时候他们都茫然无知,但是对一些青铜的物件却不断重复一个单词,看来是见过。
从村落那些人的生活状态,大致可以推断这应该处在奴隶制的时代,那些自然村社每年叫缴纳大量的实物贡赋,他们不是奴隶,但也比奴隶好不到哪去。
也就是甘薯、玉米之类的食物产量尚可,土地肥沃,因而可以在极端低效的种植条件下保证温饱。
随着远征队继续深入,奴隶制的痕迹也越来越明显,一些大片的土地上许多人在一起劳作,上面种植着各种这边的作物。
这支远征队也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关注,很多人驻足停下,好奇地看着这群穿着与服饰与他们完全不同,但是模样肤色却相差不多的人,对他们身上背着的火枪、带着的八角帽和一些小挂坠之类的充满了好奇。
终于,一条可以称得上是路的路出现在眼前,一座木头和石头搭建的城市矗立在远征队的眼前。
早已经得到消息的城中人物早早地来到了城外,如临大敌一般,集结了数百人的军队,握着木制的长矛或是长棍。
有些人的身上披着犀牛或是鳄鱼皮做的甲胄,地位稍高一些的手拿着打磨的十分完好的石头武器,或是一柄青铜的长矛或是极短的短剑,还有石头箭头的弓箭。
陈健看到了几匹马,马的后面拉着很原始的战车,看上去不像是冲击用的,而应该仅仅是用来乘坐的。
数百人的士兵众星捧月一般围绕着一个人,年纪大约在三四十岁,极为雄壮,这应该就是这座城的城主,也可以叫国王或是方伯,总之不会是首领,毕竟已经是国家或是城邦了。
围绕在这位国王四周的,应该是贵族或是祭司阶层,身上似乎有金饰或是铜的饰品,象征着自己的高贵地位。
陈健估计了一下这座城市的大小,估摸着不算奴隶只算城中算是人的人,也就几千人,这也算是一座相当大的城市了。
远征队的人握紧了手中的火枪,并不害怕,真要打起来自己这三百人可以顷刻间消灭掉对面的军队。
向导跑过去,跪在那国王面前,嘀嘀咕咕地说了一些什么,不断地用手比划着些什么。
看得出,那国王与身边贵族祭司们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还有丝丝恐惧。
等了许久,终于有位应该是祭司的人出面,走到两队人的中间。
陈健也迈步出去,用学到的这边的礼仪行礼之后,从身后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天平。
在天平的一边放了一个玉米棒,而在天平的另一边放了一把这边没有的麦子。
简单的动作,终于让对面明白陈健的意思是要交易。
那祭司回去说了几句,国王又说了些什么,向导从地上爬起来,比划着告诉陈健,国王已经允许交易了,但是不能进城,只能在城门外。
陈健赶忙拿出了一个透明的玻璃杯,一瓶都城产的陈年老酒,还有一柄坩埚钢打造的短剑,奉了过去。
国王的神采顿时明亮起来,把玩着透明的玻璃杯,旁边的贵族祭司们纷纷祝贺。
等到陈健拿出钢剑,将一截木头砍成两段之后,那些人终于发出了一阵阵的惊呼,国王则收回了短剑,态度也变得温和起来。
陈健抓起一把泥土,在里面放了一粒玉米种子,随后又摆出一个玉米棒子,从玉米棒子的上面抠下来几粒玉米递过去。
示意自己想要在这里种植、收获,可以献上一定的收成作为赋税义务。
祭司们大抵猜到了是什么意思,给出了一个考虑的手势。
如果是奴隶制,那么土地是国王所有的,包括村社土地都是不能买卖的,如果有必要甚至可以连山川河流都收为国王所有。
这种小城市所能控制的土地也就在几十里的范围,范围之外的那些人基本都是村社,具体的统治方式也就不得而知了。
但有一点陈健很清楚,收税也是需要极高的组织力和水平的,土地贡赋和完美文管体系下的税收完全不同,很可能就是分封一块土地,缴纳定数的贡赋就行……据陈健估算这点贡赋且不说能不能用玻璃珠抵偿,就算收粮食也不过是垄作模式下百亩地就足矣。
站不稳脚跟、没有学会语言之前,有些事就不能做。
这件事对方还没有给出答案,但是可以贸易的事总算是定了下来。
一百名远征队的士兵负责收集个人的口袋和里面的货物,用巨大的棉布铺开在地上,将各式各样的货物摆放在上面。
剩余两百名远征队士兵则拿着枪严阵以待。
棉布上的货物琳琅满目,锋利的铁器、玻璃、棉布之类的货物在这里大受欢迎,引发了一次狂潮。
三天之后,陈健收获了大约四公斤的黄金,一万多斤的玉米和数量不等的地瓜、南瓜之类的种子。
此外,还换了一百三十头羊、四十头牛和七匹马,这些东西最为昂贵。
这里能交换的东西很多,看得出经济发展的也还行,棉布之类的这里也有,但是陈健用不到。
至于陶器之类的玩意,在陈健眼中更是一文不值,也有牵着奴隶来换的,但是陈健没必要花这个钱。
又在城外等了几天,总算是有了一场宴会,吃着玉米粒、鱼和奇怪食物的宴会,顺带看了一场处死奴隶的祭祀。
宴会之后,一位祭司跟着陈健去了船队停泊的地方,在目睹了那些比城市更高的大船之后这位祭司不知所措,惊恐不安。
之前的地形勘探队利用船上携带的热气球和望远镜,选定了一片夹在两条河道之间的土地,大约五十里方圆,五百多平方公里。
这还不包括海边的一些土地,沿河点缀着几个村落,因为农具落后的原因,这片肥沃的土地并没有被原住民开发。
这些土地的代价,是每年六千枚玉米棒、四百筐土豆和两千个南瓜,如果发生战争的话这边还要出一些士兵,还送了陈健一根象征权利的有金箔包裹的人皮鼓。
虽然计数的方式不同,写数的方式也不一样,不过数字这东西总是通用的。不管是十进制、三十六进制或是二十进制,只要掌握了方法数字反而是最容易掌握的。
对于此时的生产力水平,这是一笔很高的贡赋,从某种意义上陈健这伙人也算是一个臣服的小邦。
等到分派土地的祭司走后,有人问道:“这算是怎么回事?”
陈健笑道:“不算怎么回事,类似朝贡嘛。这点东西也不多,一百亩地就能种出来,这片地开发好了,怎么也有个十几万亩。”
“不是东西多少的问题,而是凭什么我们要把东西给他们呢?”
“因为这是他们的土地啊。不管我们承不承认,至少他们认为这土地是归国王所有的。”
“我们应该按照我们的规则来。我们可以制定规则。”
陈健点头道:“说的没错,制定规则,这是极好的。但是,这个规则怎么定?凭拳头大,谁拳头大谁就占有?那我们所追求的东西又为了什么?”
兰琪在一旁笑呵呵地,等陈健说完后,她补充了一句道:“所以我们的规则一定要普遍适用,不仅仅是我们能接受,也要更多的人接受。这样才能形成我们定下的规矩。这土地……凭什么是国王的呢?这就是问题的关键。这个关键的点只要找到,不仅仅我们会相信,这里的奴隶会相信,恐怕那个叫杨森的白色人种以及他们的同族也会相信。”
有人恍然大悟,有人半知半解,陈健微笑,示意兰琪说完。
“土地,没有劳动不会产出粮食。所以,土地的所有权应该是归所有在这里生活的人共同所有,拥有使用权,而粮食归劳动者所有。既然这里有奴隶,这里有要缴纳大量贡赋只有义务却没有权利的村社,我们为什么不在人人平等的基础上建立一个包含着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劳动者的家园呢?”
陈健接着兰琪的话道:“是啊,这和谁拳头大完全不同,当我们在这里站稳脚跟,学会了这里的语言……下一步就是打倒贵族、践踏王权、分田分地真忙,诉苦、痛斥、传播科学技术与文字、建立属于生活在这里的人的权利与义务对等的家园。石器时代有价值的土地,和马耕铁器耘耕机时代有价值的土地,是不一样的,我们又不是在人均两亩地自己想要就要吃别人的地方,和这里的奴隶农奴村社并无矛盾。”
“这就是我们的规矩,放到任何一处还有王侯、祭司、教士之类占有土地却不用缴税只有权利而无义务的地方都普遍适用的规矩。我们就是要打破一个旧世界,所以我们为什么要依着他们定下的规矩玩?”
“至于拳头大……我们中的很多人,在故土的时候,就是拳头大的那群人。如果是为了这个规矩,我们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呢?”
对短视的商人而言,凭借武力抢夺烧杀乃是第一选择。可是对于一个人数众多、有资本有学识有管理能力的党派来说,这种短视的选择是不必要的,就算建成商品倾销地也得有人买有东西换才行。至于联合上层的间接管理百多年就会爆出民族主义觉醒,还不如直接用意识形态代替——以史为鉴,巴依老爷们与活佛们治下的奴隶对于翻身做主人很有兴趣,而这里只有原始宗教且没有文字与宗教认同,那就更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