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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征先是收到女儿派人报信,接着收到妹妹的口信,这才觉得情况严重。
楚国公府已经一代不如不代,在自己手里更是日益艰难,现如今连日常支出也应付困难,几个儿子只会吃喝嫖赌,正经事儿没一项拿得出去,如果没有强援,以后要如何维持?好在女儿自小钟情苏玮这小子,妹妹为娘家着想,也极力掇合的。
唉,如果当初妹妹坚决些就好了,妹婿也不至于跟威武王府结亲。果然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啊。徐国公府人丁单薄,抱上皇室这条大腿确实是好选择。叶征对妹婿理智上理解,心里却难免怨恨,要不是妹婿眼界太高,现在苏玮已是自己女婿。有这样一个女婿,楚国公府怎么会山落河日下?
他递了两次牌子,又找人跟皇上身边的太监搭上话,却到现在还没能见着皇上的机会。这次去徐国公府,可得跟苏玮好好谈谈,要有他一句话,哪怕皇上不肯见自己?
他胡思乱想间,马车却已到了,从角门儿直接进上房。
叶夫人没想到大哥这么快就来,诧异地道:“你这是从哪里来?”
还能从哪里来,当然是从府里了。叶征坐了,道:“一听说你有事找我,我当然上紧着过来了。哦,对了,新进的春茶还有吗?”
苏玮深得圣宠,前些天皇上赏了些贡茶。可是今春的新茶,听说是从一株千余年的老茶树上摘的,总共才四斤多。皇上赏了苏玮一斤有余呢。可见皇恩浩荡。叶夫人分一半给胞兄。
现在日子艰难,平时府里喝的,都是一些市面货,这半斤贡茶。叶征如获至宝,上午喝,下午喝,晚上还喝,有时候来了客人少不得拿出来现宝,可不一下子喝完了。
叶夫人翻了翻白眼。现在大哥越来越不要脸了,时不时要开口顺些什么回去。贡茶是没了,让人包了上好的茶叶给他,才道:“你手底有没有得力的人,派两人去顺庆打探那女子的底细呀。”
叶夫人一个妇人,虽然主持中馈,平时也只跟管事婆子们打交道,徐国公府的侍卫全然在儿子手里。这时要对付乐思齐,自然不用找儿子了。
叶征维持楚国公府的场面已经艰难,哪有什么闲钱养斥候死士?这下两手一摊。道:“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还用问吗?”
叶人人低头喝茶,沉默。
叶征道:“你府里不是大把的人?难道你就没几个得用的?或者问一问玮儿带来的人,有了解情况的也未可知。”
这话太幼稚了,儿子手底下的人,是能撬出口风来的吗?叶夫人像看白痴一样看兄长。两哥妹默默相对无言。
已回静幽轩的叶黛儿听说父亲回来了,忙赶了过来,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添油加醋说了,道:“爹,你可得为我作主。那个女人太过份啦。”
名份输给小郡主,情爱输给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女子,以后在徐国公府可怎么呆?叶征疼爱地道:“爹跟玮儿说说,你就别跟那女子斗了,没得掉身价。”
叶黛儿要的就是这句话,请动老爹出马。还怕表哥不服软么?
叶征在上房吃完晚饭,便去听涛轩找苏玮。任威已告辞回家,苏玮在书房伏案写什么呢,绿荷报楚国公到。苏玮头也没抬,道:“就说我外出喝酒。让他去上房。”
府里全是他的人,叶征什么时候来的,说了些什么,他怎么会不知道?难不成明知他要端舅父架子,自己还傻傻凑上去听训?那可不是他的风格。
不在?叶征傻眼了,准备好的一肚子话,过后可是会忘的。他决定在听涛轩等。在请示过苏玮后,大家也就由着他了,反正既已说不在,国公爷是不会出现的。
果然,苏玮写完字,开始读书。虽然不用进试场考状元,但该做的学问还是要做的,不过自去西北大营,先生便也辞了馆,现在只能自己一个人读了。
叶征连喝了六七盅茶,看看已响三更鼓,苏玮还没回来,不由大为不满。这可是他的未来女婿,这个样子怎么行?女儿可不是要天天晚上干等?
“国公爷什么时候回来?”这已是他第n次问了。
小厮只道:“小的不知。”
“不知不知,”叶征怒了,道:“你们是怎么服侍?”
小厮便不言语了,怎么服侍的,也轮不到你这位舅爷指手划脚。
叶征气道:“管事是谁?叫来见我。”平时少到听涛轩,外甥的日常起居由谁照顾,他还真没注意过,也不知有通房丫头没有。
小厮面无表情地道:“管事陪国公爷外出未归。天色已晚。舅爷还是先回去吧,我们国公爷这时候还没回来,估计今晚不会回来了。您还是别等了。”
夜不归宿吗?女儿嫁过来,岂不是要守空房?叶征觉得一刻也不能等了,可得跟妹妹说道说道,让妹妹好好管教管教。
叶夫人才睡下,听说舅爷求见,不由一怔,道:“他还没回去吗?”
丫鬟道:“想是没有。说是一直在听涛轩等国公爷呢。”
叶夫人只好起身,由丫鬟服侍着穿衣。
听说儿子外出未归,她狐疑地叫来门子问:“国公爷什么时候外出?”
门子不敢隐瞒,照实禀道:“国公爷自中午回府后并没有外出。”
喝茶喝得肚子咕咕叫的叶征,嘴里塞了满满的食物,闻听此言,口齿不清地道:“听涛轩的人跟我说玮儿外出喝酒……”
脑子转得就是比嘴巴慢啊,这不是明摆着不愿见他吗?他喃喃道:“这小子!”他眼里还有自己这个舅父吗?
这都什么猪脑子,叶夫人看了大哥一眼,道:“走吧,去看看。”
听涛轩里,苏玮练武练到一半。若是平时得报母亲来了,怎么着也会停下来,此时却只淡淡道:“知道了。”
叶夫人一问,儿子在演武厅练武呢,又看了大哥一眼,那一眼意味深长,直把叶征看得脸红耳赤,这才道:“我们去看看。”
演武厅在听涛轩后院,才过月亮门,黑暗中一个人影闪出来,抱拳道:“夫人,国公爷练武不能打扰,还请夫人见谅。”
要是肯见,国公爷自会出来迎接,现在这态度,不用说也是不想见的了,艾军是侍卫队长,负有保护职责,必要是帮着挡挡驾,就当是副业了。
叶夫人道:“我们到他房里等他。”走了两步,又问:“那个女人,怎么不出来见我?”
听涛轩的人面面相觑,上房的人却明白叶夫人指的是谁。
苏玮的卧室是三间正房相连,中间一间主卧,外头用屏风隔开,内里一张梨花大床。叶夫人带着叶征里里外外走了个遍,除了屋里服侍的小厮,那里有半个女人的身影。
叶夫人问小厮:“乐氏呢?晚上没在这里过夜吗?”
小厮躬身道:“小的负责服侍国公爷,其余的事一概不知。”
叶夫人当场把手里的茶盅摔了,怒道:“你们眼里只有国公爷,还有我这个主母吗?”
小厮躬身道:“小的不敢。”却也不如何惊慌。
叶夫人喝令身边的婆子:“把这狗奴才拖下去,打四十大棍。”
立时有两个婆子闪身而出,朝小厮走去。小厮是苏玮的心腹,自小跟他,身上也有功夫,等闲五六个大汉难以近身,只是主母有命,不敢抗拒,生生被反剪双手。
廊下侍候的人马上报于苏玮,苏玮接过若水递来的干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大步便走,端盘子的小厮急忙跟上。苏玮并没有回头,一条毛巾稳稳飞到盘子上。
卧房外,廊下行刑的工具已拿来,婆子把小厮绑了,抬到凳子上。
小厮倒也硬气,并没有喊屈,听涛轩的人不敢说什么,却一个个拉下了脸,一道道仇恨的目光箭一样射向准备行刑的婆子。婆子泰然自若,主母吩咐的,你们待怎么样?
“好好儿的,母亲怎么跟一个小厮较真起来?”众人耳中才传来苏玮的声音,小厮已被他扯了起来,对跟在身后的若水道:“松开。”
婆子自是不敢吭声,由着若水把小厮身上手上的绳索解了。
叶夫人摔碎的瓷片茶水已收拾干净,黑压压的一群人请安。苏玮看都没看,冲坐在屏风外罗汉床上的叶夫人行礼:“这么晚了,母亲不早点歇息,跑到我这里动气,这是为什么?”
叶征坐正了身子,等着外甥给他行礼,哪里知道人家眼角看都没看他一眼。他又悄悄矮了矮身,沮丧不已。
“你不是没在府里吗?这又是玩哪样?”叶夫人拉下了脸。
苏玮这才像看到叶征似的,道:“咦,大舅这是什么时候来的?半夜三更,你不回府,留在我们这里干什么?”
叶征胸口的火腾的一升三丈高,折腾到现在,还不是你小子闹的。
小厮搬过椅子来,苏玮坐了,道:“我虽然没出府,不过并没有在听涛轩,小厮们不知情也是有的。徐国公府一向待下人深厚,为着这么点事,母亲便责打小厮,传出去徐国公府没得让人说嘴。万一传到皇上耳里,儿子以后也不敢见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