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零二章 索相,人人喊打

毛毛的老爸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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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赐履!”

    当雍正再后吼出这一声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出离了愤怒!

    就像王掞对他的评价一样,他习惯于“易怒”与“无节”。习惯的养成离不开生活,雍正的易怒缘自皇阿玛与皇子们双重压力下的敏感。而无节,更是因为做被皇阿玛骂的多,被兄弟们挤兑的多,为了自保而不得不在上上下下的瞬间转变心思。而当这两种习惯集中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怒气总是来得快,去的更快!

    一番发泄之后,雍正已经恢复的冷静,听出索额图的提醒,再看他刀架脖子上的挤眉弄眼,想法也随之改变,短时间的无言,只是纠结于金口玉言与矢口改变呢?好歹是皇帝呢?情何以堪?

    可他马上又被熊赐履对索额图的恶言诅咒给气死了!

    这他娘的得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吧?你熊某人得算是给脸不要脸的典范了!敬酒不吃也只能请他吃罚酒,一言杀伐的雍正有这个权利,从牙缝里恶狠狠挤出几个字:“让他走,限三日内离京,沿途官员不得接待,但有违反者,杀!”

    “老臣告辞!”熊赐履颤巍巍叩头领旨,似笑非笑朝着左右做个罗圈揖,袍袖往身后一背,飘然而去……

    台上的雍正那叫一个气啊!眼神掠过书案上的《三习一弊疏》,无明业火更起,随手一抚,缎面的奏折飞向了弘皙的方向:“熊某庇佑大清万代绵长的东西,赐你了!”

    “啪!”

    奏折摔在地面上,封皮翻滚两下抖开了折面,一手漂亮的瘦金小楷也展露在弘皙眼前:“……帝于上,出一言而盈庭称圣,发一令而四海讴歌,久之,耳习以所闻,则喜谀而恶直……”

    雍正皇帝怒发欲冲冠,还有心思留意这玩意,这还真不是他没心没肺!

    今天的大朝会可以算是皇阿玛的第一次正式亮相,本该是堂堂皇皇,可先是王掞,跟着是熊赐履,包括貌似好心的熊赐履,都接二连三的跳出来。这表象的背后,证明他们根本就没把皇阿玛当回事儿!

    尽管他也一样在这样干,比如把镶黄旗拢在怀里,当成自个儿的自留地,任何人人摸不得碰不得,包括来的时候也没憋着好屁,但这不一样,他与雍正终究是父子。亲人之间,我怎么欺负或怎么被欺负,甚至撒泼耍赖都没关系,但换成别人,哪怕掺和都不行!

    也就是这样的潜意识下,王掞被他亲手打翻了,他也坐视皇阿玛对熊赐履的处置。于是,闲着也是闲着,弯腰把奏折捡起来,有过目不忘的转世礼包作弊,一目十行的扫过,此《疏》的内容早已了然于胸。

    熊赐履在《疏》上说,君王有三习,其中之一就是刚才看到的,习惯了被歌功颂德,表扬与自我表扬成了常态,不歌颂的就被当做忤逆,到最后连表扬不出花儿来都要黜退,这就叫习以所闻,喜谀恶直。

    其二,君王整天看到的都是趋附谄媚、唯命是从的人,时日久了,俩眼也就只能看的下谄媚之态,不谄媚就被视为心怀抵触,始于斥退态度倨傲的,既而疏远敢于规谏的,最后马屁拍的不舒服也成了错。这叫目习所见,喜柔恶刚。

    其三则是君王见得天下大事多了,觉得一点都不足为奇,从胜利走向胜利惯了,就觉得世上没有难事,如此不但会觉得自己英明伟大,别人都是庸碌之辈,而且还会自以为雄才大略而随心所欲,号令一出就要人必须执行,凡是有违背的干脆一刀斩了。这叫心习所是,喜从恶违。

    喜谀恶直、喜柔恶刚、喜从恶违的三习一全,就会滋生一个弊端:喜小人恶君子。

    上下连篇几百字,言之有物,论政更是严谨,可问题是,这东西要送给圣祖康熙还行,首先他是从胜利走向胜利的雄才大略者,其次正是因为康熙盛世让他飘飘然,才有亏空等种种大案的暗流涌动。但送给皇阿玛——他才刚上路哎,想那三“喜”都没资格!

    这哪是谏言,分明是笑话人!也得亏皇阿玛没看,要不,还不得把熊赐履当下轰出京城?想到这儿,忍不住就笑出声来!

    哪怕是轻声笑,在雍正的震怒之下依旧显得突兀,又因为站的最近,灿烂的小脸让雍正觉得无比的刺眼,余怒转而就发到弘皙身上,狠狠一哼:“太子,你是觉得朕好笑吗?”

    雍正的训斥,也像所有在外边不如意的家长一样,回到家中,或多或少的总要给孩子脸色。但这绝不是本心,弘皙只需要低头不语,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但问题是弘皙乖巧吗?

    “皇阿玛,儿臣与您父子一体,若笑您岂不是笑自己?不过嘛!”面对雍正的斥喝问,弘皙笑容一敛:“儿臣倒是觉得有一人上蹿下跳,可笑至极!”

    “谁?”

    “索额图,索军机!”弘皙手指连点索额图:“孤与皇阿玛共同揭破王掞欺世盗名的假面具,你不等处置完了就跳出来扯开话题!皇阿玛与熊赐履熊大人相争,你又可怜面目在一旁煽风点火,孤很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弘皙歪歪脑袋恍若思索:“你是要做君臣间的和事佬?或是踩着皇阿玛、孤和朝臣的脸面竖起你的权威?以孤猜想,今日大朝会之后,你家索府的大门该换换门槛了吧?”

    “殿下,奴才不敢啊!”索额图就像被一枪打中的饿狼,哀嚎中跪地。

    太子貌似三问,其实都是一个意思,那就是他索某人是站在君臣之上的,这才有拜谒者的过江之鲫,虽说这点意思早在索额图的潜意识里了,午夜扪心,他甚至会很自矜的对着虚空说一句:“要玩到皇上之上”,但现在,他胆敢露出一点点口风就是作死节奏!

    其实,他就算不露口风也在劫难逃了,随着他跪倒的还有一群人:“臣张廷玉参劾索额图欺君罔上,请吾皇明察!”

    “奴才户部尚书马齐有本!”

    “奴才鄂伦岱有本!”

    “奴才温达有本!”

    …………

    呼声此起彼伏中,镶黄旗下的公爵、尚书呼啦跪倒一片,这可以看做是熊赐履被逐的后遗症!

    首先说,亲眼目睹雍正对熊赐履的无情,兔死狐悲、唇亡齿寒是有的!尤其是张廷玉,虽说他知道座师早有脱离朝堂的心思,但几十年效忠落得如此下场,他心中的不平之气难抑!

    其次,熊赐履人虽走了,那些话却留在诸人耳边,他们也知道皇上在索额图的唆使下要对太子下手!这就难忍了!

    他们中间可没几个像索额图那样,自始至终都追随雍正甘心做铁杆,像马齐兄弟,于皇子竞争中,保持中立恪守君臣本分的不在少数,更有如鄂伦岱与他的兄弟们那样,都是诸皇子麾下曾经的四梁八柱,以往没少在一块算计曾经的太子、如今的皇上,至于什么甩脸子,设小槛儿的事更不少!

    眼见新皇即位连亲儿子都要算计,像他们这样的还不得慌了神?别看现在蹦的欢,就怕将来拉清单,话糙理不糙。这时候的他们甚至感谢当初太子的强横,要不还不得跟寡妇死孩子似地没了指望?

    太子也是唯一的指望,故太子所指,兵锋所向!

    镶黄旗下的群起汹汹震慑了雍正,也提醒了一直沉默不言泥塑木雕般的诸位皇子们,丢了权势,伤了身体,坐着皇子的标准装备“轮椅”列在朝班,他们把眼前发生的一切,包括雍正自以为隐秘的那点小心思,都被他们当做了狗抢骨头,谁咬谁一嘴毛都跟他们没关系!

    但他们更知道,哪怕心里说这话的时候,牙根都在发酸:“抢”何尝不是胜利者瓜分果实的盛宴!

    可随着事态的发展,当弘皙要逼索额图离开朝堂,他们心动了——弘皙明知道索额图之于雍正的作用,却还要坚持这么做,凭此或不能推断新皇的父子之间早起了龌龊,但至少证明弘皙这孩子的不甘寂寞已经成了惯性,并部分对象!

    胤禛歪歪头看看胤禩,两人相视一笑,又相互点头,异口同声的高喊:“臣弟有本,参劾军机大臣索额图欺君罔上,卖官鬻爵,贪墨河工银两!”

    随着这两位的开口,不管是台上的雍正还是众矢之的的索额图心里都是一紧,这两位可是资深的反对派,说什么必定是言之凿凿的,此局何解?为难之下,对弘皙的愤懑也更甚,心说要不是你横生枝节,如何会有眼前的困局?

    可弘皙呢?哈哈一笑:“索相,瞧见了吗?你现在可是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