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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2-08-18
晚膳是在殷常非房间里吃的,因为在流澜的房间除了一张床外,没有一件家具是完整的,桌子椅子都被陌城拆成了废木头,一地狼藉。
而流澜给铃铛的解释则是,他下午练功不小心走火入魔,以至于失去了理智,等他回复神智之后,屋子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理由简单而合理,直接归咎于失去理智后的自己,省去再解释自己为何会砸房间,如何砸房间的杂七杂八的问题了。
流澜和殷常非面对面默默不语地吃着饭,铃铛站在一旁,心思单纯的她都察觉出了屋子里的气氛沉闷压抑。铃铛有些迟疑地开口道,“暗公子有事不能来吃晚膳,需不需要铃铛备出一份饭菜来?”
“不用了。”
“用。”
铃铛左看看右看看,表情为难,一个说用一个说不用,她到底要听谁的呢。
流澜瞪了眼殷常非,殷常非身子一抖,将脸埋进饭碗里,恨不得自己钻进去,变成里面的一粒米饭。
“那麻烦铃铛给他备出一份饭菜,直接放进他房中吧。”流澜扭过头笑眯眯地对铃铛说道。
铃铛看着流澜的笑容,慌忙低下头,脸色渐渐泛红。她手指把玩着衣角,小声嗫嚅道,“这、这是铃铛应该做的,请流公子不必客气。”
殷常非有些哀怨地偷瞄眼流澜,心里哀戚,师叔对那个跟班也太好了吧,人不知道跑哪玩去了,却还给他留饭吃。师叔就从来没有对师侄们这么好过,如果不在的人是他,师叔一定说,不用管他,饿死一个是一个,还能少一个糟蹋粮食的人。
流澜低下头,食不知味地嚼着碗里的饭,神思有些忧虑,已经是晚上了,笨蛋暗延到底跑哪里去了,怎么还不回来?……还是他不会回来了?
骗子!他明明说过不会离开他,要永远保护他的!敢不回来,他就全江湖通缉那个骗子!
心里越念着暗延就越气闷,最后流澜摔下碗筷,双手捂住脸,低低踹了口气,有气无力道,“我吃饱了,小一你自便吧。”
“哎?师叔?”殷常非从碗里抬起头,不解地看向流澜,“师叔你才吃了半碗米饭就吃饱了?而且你菜都没吃多少,很不像平常你的你唉。”
“丫的吃你的饭,哪来的那么多废话!”流澜凌厉地扫了眼殷常非,殷常非哆嗦着手放下碗筷,“我我、我也不吃了,师叔没心情吃饭,师侄陪师叔……”
“懒得管你,不吃拉倒,饿死一个少一个,世上还能少一个糟蹋粮食的人。”流澜眯眼,勾唇道,“铃铛姑娘,麻烦你把饭菜都撤了吧。”
“……呃,好的。”铃铛应道,将饭菜收拾到端盘上,再把桌子擦干净,才端着端盘徐步走出房间。
殷常非恋恋不舍地看着铃铛的身影走远,表情戚戚然,他更加确定师叔的偏心了,对待跟班比对师侄的态度根本是云泥差别啊,呜呜,他要投胎做师叔的跟班,也不要做被时常师叔欺负从来不疼爱的师侄了!
“师叔,你很担心你的跟班?他那么大的人了,丢不了的啦,不过师叔,这个跟班你是从哪里找来的?他会不会是跑出山庄了?”殷常非趴在桌子上问道。有句话他没敢说,暗延是不是受不了他的虐待给偷跑了。
流澜眼睛弯起,嘴角噙了一抹微笑,他单手支头瞥了眼殷常非,嗤笑道,“笑话,我干嘛担心他,他是我的跟班我是怕他被别人拐走了!”
殷常非黑线,“他是一个男人又不是娇滴滴的漂亮姑娘,谁会拐走他啊。就算是拐去当小倌,他五大三粗没姿没色的也没人会看上他啊。”
“等等,小倌是什么?”流澜眯起眼问道。
“呃……”殷常非捂住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师叔,糟了,师叔很少下山估计都没听说有男妓这回事。殷常非绞尽脑汁地组织着语言,“呃,那个,这个,我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就干脆三言两语不说了吧……”
“嗯哼,说!”流澜大拍桌子,挑高眉头,眼睛里射出**裸的威胁光芒。
“就是小倌就是男妓……男的和男的在床上做那个……呃!师叔,师侄我可没去过那种地方啊!是是……”殷常非结结巴巴地说道,眼睛飘移,脸色微微泛红起来,“是我和陆遥捉采花大盗,在一个小倌床上捉到的,那时,他们正在做那档子事……”
“那档子事是怎么做的?小一你看清楚没有?”流澜睁大眼睛不耻下问道。
殷常非的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他支吾道,“看清了,是男人的那个插入小倌屁股后面的那个里面……”
“啪!”流澜站起身猛拍桌子,叉腰喝道,“好啊,跟着那个叫陆遥的你都学坏了!连这种事情都知道,以后还就不喜欢男人了!不准再和路遥来往听懂了没!”
“陆遥没带坏我……”殷常非低着头小声反驳道。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陆遥没有带坏我!”
“殷常非!你身为武当大弟子,却不辨是非,那个路遥对你根本就是别有用心!他早晚会把带坏!”
“不准说陆遥坏话,他对我很好,不是坏人!是师叔你不辨是非,我、我昨晚明明看到、看到……”
“吞吞吐吐个屁啊!是不是个男人啊,有话就说!”
被流澜一激,殷常非胸口窜起一股莫名的火,他猛地站起身,椅子也咣唧摔了,头脑发热什么也不管不顾地直接大吼起来,“我是个男人!别老把我当小孩!我昨晚看到暗延在台阶上亲师叔你了!不辨是非的人是师叔你!口是心非,师叔你那么担心暗延是因为你喜欢暗延吧!”
殷常非吼完,流澜愣住了,屋中陷入一片死寂。吼完的殷常非也恢复理智了,哑口无言地傻呆呆地望着流澜,脸上忽青忽白,心里懊恼悔恨,他怎么能这么和师叔说话呢,师叔一定很生气吧……?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师叔会不会气急宰了他?会不会将他折磨蹂躏死?还是不理他不认他这个大师侄了?
流澜缓缓抬手抚住额,转身走出屋子,殷常非神色慌张,怯怯叫道,“师叔……”
“别烦我,让我安静一晚上。”流澜冷冷道,头也不回地踏出房间。
殷常非懊恼地抓着头发来回跺脚,怎么办怎么办,惹怒师叔了,师叔会不会一会拿菜刀来砍他?呃……还是今晚不要在这里呆着了,出去避难出去避难,去哪里呢?……山庄里也没有特别熟的朋友,还是就去陆遥那里吧。
殷常非立马收拾好铺盖弃房逃命去也。
走出房间的流澜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继续向前走,去了暗延的房间。他停住脚步,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自己缓缓打开。
流澜迟疑了一会,然后抬脚走进了进去,房间里还是没有人,冷冷清清的,只有桌子上摆了饭菜,饭菜已经变凉,连热气都不冒了。
流澜关上门,走到床边,仰面一倒将自己摔到床上,脸埋进暗延的被子中,闻着暗延的气味,便感觉他此时还在自己身旁般,从未离开过。
你还会回来了么……?
流澜嘴角扬起苦涩的笑,感觉自己真是傻得头顶,竟然相信一个笨蛋的话,相信他不会离开,可他还不是离开了?相信他会保护自己,今天自己遇到危险时他怎么就没有出现呢?现在,还要相信他会回来?呵呵呵。
小一说的全是狗屁!他才不担心他!他才不会喜欢他!狗屁狗屁!
房间突然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人。
流澜倏地从床上坐起身,扭头急道,“该死的暗……是你,绿袖。”流澜揉了揉太阳穴,低声道,“有什么事吗。”
“流公子,你想不想知道我家宫主现在在哪里?”绿袖轻声说道。
流澜微愣,随即放下手,笑眯眯地看着绿袖道,“我为什么要想知道他在哪里?他愿意在哪就在哪,回不回来无所谓,这种随意跑掉离开主人违背信约的跟班我也不想要了。”
“流公子你……!”绿袖气急上前走了一步。
“回你家宫主身边去吧。”流澜趴回床上,闭上眼睛淡淡道。
“流公子,我家宫主是真心喜欢你的,你可知道他喜欢你要忍受多大的痛苦,宫主他……”
流澜扬声打断她,“既然喜欢我这么痛苦那就不要喜欢了,反正这种喜欢我也不想要!回去告诉你们宫主,不准再喜欢我流澜!出去!”
“流……”绿袖神情恼怒,激动地还想再说什么。
“出去!别逼我和女人动手!”流澜攥紧被子,不耐烦地低喝。
绿袖咬了咬牙,表情不甘,最后还是愤怒地转身走出房间,将房门摔得哐啷巨响。
呵呵呵呵……喜欢我会是件痛苦事的话那就不要喜欢好了,反正,你这种动不动就消失的喜欢我才不想要……
流澜的脸埋在被子中看不到流澜的表情,可是手却攥紧被子,拳头一寸寸攥紧,手背泛出青白的骨节,咯吱咯吱作响。
混蛋混蛋!走了就别再出现了!再让我看到你,我一定要……我一定会杀了你!竟然让我心这么痛……
心好痛,好难受,比彦非离开时还要痛……
最后还是剩下我一个人了么……
彦非走了,水儿子不见了,暗延也走了……最后还是只剩下他一个人,呵呵呵。
十七,陪我。流澜轻喃道,缓缓闭上眼睛。
十七睁开眼,坐起身靠在床柱上,浅浅低叹,伸出手指划过眼角,手指上出现一粒晶莹的水滴。十七将水滴含.入口中,冷冷喃道,“咸的。”
将手覆在心脏处,十七闭上眼睛,开口道,“流澜,你什么时候才会明白喜欢,口是心非只会让你自己痛苦,也让暗延痛苦。”
过了会,嘴巴又张开,却不再是冰冷的语气,而是迷茫的,“我……我不知道,十七,我不知道……”
“你必须要知道,喜欢不需要隐瞒,你要对自己坦诚,知道么,流澜。”
“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他……你喜欢他吗?十七。”
“喜欢,从我第一次吻他时,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时就喜欢他了。”
“是中了春药洗澡掉下楼那次?那个白衣人真的是暗延?”
“对,他的声音我记得。”
“你喜欢他,小五喜欢他……那我喜不喜欢他?”
“流澜,你要问你自己的心,心知道。”
“我的心说……”
“哎,我说你干嘛呢?”屋内突然插进一个男声,打断了十七和流澜的对话,流澜睁开眼,刀子般的眼神狠狠射向倒立在房顶的鬼无影。
“你不知道进别人房间先敲门么!”
“拜托老兄,我是个贼,哪有贼进别人房间是要先敲敲门的?”鬼无影双脚倒挂在悬木上,摇头晃脑反驳道。
“这么说,你是来偷我东西的喽?”流澜笑弯眸。
“咳咳,我可绝不是有意来偷你东西的,这不是挨家挨户偷就偷到这里来了么,进来一看床上的人是你我才知道是偷进你房里了,哈哈哈,走错门,莫怪莫怪啊。”鬼无影打哈哈道。
“旁边的屋子偷过了?”流澜挑眉道。
“没呢!哎,真他妈邪门,那屋是谁住的啊,破坏力真强,满屋狼藉,吓得小弟没敢偷!”鬼无影绘声绘色讲道。
“呵呵,还真谢谢你手下留情了,那屋是我的屋。”流澜表情平淡道。
“噗——”鬼无影摔下屋顶,身子在半空中一翻身,脚下踩着飞燕无痕,轻如蝶燕地飘飘落地,“哎呦喂!差点踹死我,流兄真是好爱好,把房间弄成那种德行,绝对没人敢偷啊。”
“好说好说,不过有胆子在天下第一山庄里偷盗的人恐怕也就你一个人吧,影兄才是好胆识。”
“嘿嘿,这可说不准,我一路偷过来时,可是又看到同路中人哟,一个黑衣人潜进别人的房间里翻箱倒柜,鉴于我们这种职业不方便扎群,也就没打招呼,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鬼无影挤眉弄眼猥琐地说道。
他瞥到桌子上有香喷喷的饭菜,吸了吸鼻子,眼馋地奔过去,抬起爪子就要去捏菜吃。
“敢吃就剁了你的爪子。”流澜笑眯眯道。
抬起的爪子立马转了个圈,改挠自己的脸,鬼无影嘻嘻笑道,“嘿嘿,脸痒痒,脸痒痒。流兄……有件事我觉得很奇怪,我这两天观察了这个山庄两天,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流澜环胸,挑眉,“发现什么了?”
“这个山庄除了巡逻的侍卫,就没有其它的戒备了!没有暗哨,没有陷阱,没有机关,恐怕连小毛贼都能来去自如啊,他奶奶的,戒备这么松懈,让老子偷得一点激情都没有,堂堂天下第一山庄,偷得跟逛茅厕似的,来去自如啊。”
“你这比喻好歹也给人家武林盟主留点面子,不过,还真是挺奇怪的,难道武林盟主就这么放心自己庄子里不会有小偷刺客?”流澜摸摸下巴,垂下眸子陷入沉思。本该是固若金汤的天下第一山庄却一点戒备措施都没有,本该只邀请江湖正派英雄豪杰的宴会却偷偷邀请了邪教魔派,这个武林盟主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此时,少兰苑中的某处阁楼里。
绿袖单膝跪地在地上,有些担忧地不时抬头看向屋内床上的身影,床帘是放下的,只能隐隐看到帘后有个正在盘腿运功的身影。
“宫主,可还悸痛?”
“无事了。”帘后响起淡淡的好听男声,这分明就是暗延的声音。
“宫主!属下……属下劝宫主勿要再动情了,宫主会受伤的!宫主不值得的!”绿袖两眼泛红地哑声道。宫主为那人忍受那么深的痛苦,可是他竟然说出那样的话!她真替宫主感到不值!
屋内沉默了会,暗延才道,“绿袖,你刚才去梅院了?”
“是……”绿袖咬紧唇瓣,不能把流澜说过的话告诉宫主,宫主会痛死的。
“看见他了?”屋内响起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叹。
“回宫主,属下没看到。”
“绿袖,别骗我。”暗延的声音冷了几分。
“……属下知错,属下是看到流公子……”绿袖低下头轻声道,“流公子一直和和殷常非在一起,所以属下并没有现身。”
“绿袖,你想回霓裳宫了?”
绿袖身子一颤,额重重磕在地上,“属下要保护在宫主身边!求宫主不要赶走属下,属下说……但求宫主保重身体!”
“你在梅院看到什么了还是听到什么了。”
“属下同流公子说话了,问流公子想不想知道宫主的下落……”
“那,他说什么?”床帘之后的暗延闭上眼眸,手不自觉地悄然握紧。
“流公子说……他不想知道你在哪里,回不回来无所谓……不想、不想要随便跑掉的跟班,说不要喜欢他了,他不想要,不、不准宫主再喜欢他……呜呜,宫主,属下求你不要再喜欢他了,不值得,不值得,宫主你会受伤的,宫主,宫主我们回霓裳宫吧,不要再在这里呆着了,好不好宫主……”绿袖讲到最后忍不住呜呜哭起来,她好心疼宫主,宫主那么爱他,爱他爱得让自己那么痛苦,为什么那个人却不知道珍惜宫主,还要这么伤害宫主!
“噗——”一口鲜血溅在床帘上,床上的人身影慢慢摇晃着倒下。
“宫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