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蛊还是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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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我。

    是我算错了一步,我只想着那个周疯子针对我了,完全没顾得上二舅,也许当时我多陪着二舅一会儿,也会察觉出端倪的。

    小六听我说完就有些紧张,“碑仙儿,是那个奶奶说过的一直想让咱们家不好过的那个?”

    我没应声,看着二舅脑里迅速的想着对策。

    “四姐,你看你看,我爸又吃了……生嚼啊……多腥啊……”

    小六在旁边提醒着我,声音又低又颤,“四姐,那现在怎么办,是去找我爸说清楚,还是咱们俩去逮那个碑仙?”

    “逮不着他。”

    我淡淡的回道,“他的用意一直以来就一个,就是让我二舅死,怪我,让他有了机会,钻了空子。”

    小六伸手抓了抓我的胳膊以示安慰,“不,怪我。”

    “现在不是谈责任的时候。”

    我沉了口气,猫腰后退着起身,:“走,去镇上。”

    “去做什么。”

    我加紧脚步,彻底离开河岸边后扔出了两个字,“买鱼……”

    总得试试二舅的着道程度,看他能不能配合我,能配合最好,不能配合,还得想别的招,简而言之,就俩字,硬破!

    想起我自己做的那个梦,也许一切都是有预兆的,姥姥他们不会无端的给我托梦的。

    心里冷哼一声,碰我二舅,我薛葆四还站在这里呢,只要我活着,我二舅他就动不得!

    去了一趟镇里的市集,坐车回来的时候太阳穴一蹦一蹦的跳,虽然滨城给了我许多不堪回首的悲痛回忆,但哭不是白哭的,至少让我的脑子好使,可以翻书,不停的翻书,这路数我必须要确定,脉把不好,病怎么去治?!

    “葆四,你们怎么还去镇上了啊,饭都做好了,就等你们吃饭了。”

    刚进家门,二舅妈就迎了出来,看见小六拎着的东西还有些纳闷儿,“这是啥啊,鱼啊,咋还去买鱼了呢,我那小卖店就有啊。”

    “妈,你那是冻得。”

    小六闷闷的回道,提了提袋子,“我这鱼都是活的。

    那明月凑着脸仔细的看了看,“活的咋了,不就是河鱼吗,买这鱼干啥,咱那河里有的是,不惜的吃都,夏天他们去抓完这鱼都拿回家喂猫喂鸭子,撑死了,也就做点鱼酱,毛刺儿太多,人吃的费劲。”

    我心里呵了一声,是啊,人吃的费劲,可我现在的二舅喜欢吃啊。

    二舅低头耷拉脑的坐在饭桌边上,见我们进门眼睛都没抬,伸手就去摸筷子,“回来了啊,那可以开饭了,就等你们了。”

    我大刺刺的坐到饭桌旁边,“回来了,小六,加个菜吧。”

    小六得令,回身就去了厨房,把袋子里的水和鱼往一个盆里一倒,端着就上桌了,“来了。”

    “哎,你们这是干啥啊。”

    二舅妈有些云里雾里的着急,“这鱼游来游去的怎么吃啊,葆四啊,你要是想吃河鱼我明个给你做。”

    我抬手示意她不要多言,眼睛则死死的打量着二舅,他一看见盆里的河鱼眼睛明显的亮了一下,起着死皮的嘴唇控制不住的上下抿着,诱惑,这盆鱼对他来讲的确是诱惑。

    “不是,葆四,你这啥意思啊,你……”

    “小六。”

    我坐着没动,而是喊了小六一声,这家伙立刻意会,拉着那明月就给她拽了出去,“妈,你听我跟你说,我爸现在是……”

    房门关严的同时也阻断了声音,我发现姥姥让小六跟在我身边帮我是特别明智的,至少可以省略到许多的口舌以及解释的时间,这样,步入正题的速度也快,这种事,如此糟心,真的最怕麻烦。

    屋子里只剩下了我跟二舅两人,我坐着没动,就看着二舅抻着脖子一直看着盆里的鱼,眼珠子似乎活泛了,盯着那游来游去的鱼是一阵乱动。

    我不急,我就等着看他能不能控制住自己,能,咱好说好量,不能,那就大刑伺候,今晚我必须把这事儿弄利索了!

    “额……”

    要么过了能有十多分钟,二舅吧嗒了下嘴看向我,“四宝啊,你这是干啥啊,那都是生的,没法吃啊……”

    他说的很慢,像是不停的在控制自己让自己条理清晰,也就是说,此刻的二舅,在自己跟自己打架。

    我微微的牵了牵嘴角,“生的好吃,你吃吧,生嚼是最好吃的,有血……”

    二舅的喉咙抽动了一下,控制不住的咽着唾沫,嘴唇上的死皮越发的乍眼,“真的……真的能吃?”

    我点头,笑的天真无邪,推着盆子往他的面前凑了凑,一只手,也同时摸进裤兜,那里有我在镇上买的防狼器,特意选的一最大功率的,电晕一个身体瘦弱神志本来就已经不清的人我想应该没问题。

    “是啊,你尝尝啊,好香好香的……”

    二舅的被我说的舌头伸了出来,对着自己的上嘴唇轻轻的一舔,掀着死皮都起来了,这哪里是我斯文少言的二舅,活脱脱就是个馋嘴的猫啊!

    “我……我想……”

    我手已经握上了防狼器,“想就吃啊,都是你的,大口的吃,一口一条,喏。”

    二舅的呼吸开始有些发粗,手颤着摸向盆子,“我,我……”

    我提着口气,就在要出手的功夫二舅却把盆子一推,“不行!我不能吃!人是不能吃活鱼的!我是人!是人!!”

    手上的力道一松,我说不清楚什么感觉,拍了下自己的额头,“二舅,你还知道自己是人是吗。”

    二舅有些痛苦的看向我,“我,我当然是人,我不能吃这个的,这个……这个……我不喜欢……”

    “不喜欢你下午还去河边钓鱼往嘴里生吃!”

    既然有意识,那就摊开了讲,“二舅,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二舅看着我,突然很委屈,“我,我知道,可我控制不住……我想控制……可是我,我不知道怎么了……我就是难受……很难受……吃完我就会很舒服……我想去钓鱼……喜欢把鱼嘴从鱼钩上拽下来,看着它们流血,还活着,我就会很兴奋,很想大口的去咬……我……”

    看来还有救,我低了几分语气,手轻轻的握上他的手腕,“二舅,我帮你好吗,我帮你做回你自己好吗。”

    二舅有些喘不上来气,似乎那盆里游曳的鱼在每分每秒的刺激他的神经,“你要怎么帮我……要怎么帮我……”

    我握着他的手腕紧了紧,他真的瘦了很多,一层薄薄的肉皮下,全是咯人的骨头。

    “我帮你破了这个,你就解脱了,现在听我的,把上衣脱了,让我看看你的后背好吗。”

    二舅有些懵懂,“好……你帮我……帮我……”

    此刻的他好像是退化成了一个小孩子,他一面抵抗着诱惑,一面又告诉自己要听话,要听大人的话。

    我见他转身,便准备打开桌子上的白酒,“二舅,你吃鱼多长时间了。”

    很随意的一问,二舅却登时失控,眼睛瞪得像是铜铃一般看我,“鱼?什么鱼!”

    糟了!

    我心里一惊,下一秒就看见二舅肆无忌惮的端起盆子,咕咚咕咚的就喝了起来,“若文!你在做什么啊!!”

    二舅妈慌张的进门,二舅却充耳不闻,嗓子像是很粗,这么灌着水却无丝毫呛咳之感,喝了大半盆的水之后嘴里开始吸允,呼噜呼噜的发出喝汤的声音。

    直到盆子一摔,水一滴不剩,嘴里已经塞满了还留有一半在唇外扭曲的河鱼,他很着急,生怕浪费一丝一毫,大力的伸手朝着口腔使劲儿,鼓着腮帮子用力的咀嚼,血沫各种横飞……

    二舅妈瞬间就忍受不住,不是因为二舅吃生鱼有多恶心,而是他那个表情太过血腥,眼睛死红死红的,脸上却洋溢着满足,嘴角全是血沫,大口的嚼着,一副分分钟要到达嗨点的变态感!

    “爸!!”

    小六扶着那明月大喊了一声,“你别吃了!!”

    二舅却吃的兴致盎然,用我们这边的土话讲就是大嘴马哈,‘吧唧’声就跟在河边一模一样,失控了,我知道是失控了,咬了咬牙,是我太天真了,还以为简单的几句就能拉回他?!

    那个碑仙的道行岂是那么浅显的!

    没犹豫,就在二舅伸出舌头开始舔食嘴角残渣的刹那我的防狼器伸了出去,‘噼啪’声响,火化四射,不知道是调节的功率太大还是有些漏电,我手指居然也跟着麻了一下。

    二舅一阵哆嗦,胸口前后扑扇了一阵,眼睛还瞪着,嘴里发出‘嗝’~的一声,软软的,倒了下去……

    “若文啊~!”

    二舅妈心疼的不行,扑过去扶着倒在地上的二舅,“葆四,你二舅这到底是怎么了,他怎么了啊!”

    我擦了擦自己头上的汗,“小六没解释清楚吗。”

    二舅妈开始哭,“他说是什么碑仙儿,可是我记着,我记着你姥姥给镇住了啊,你二舅的后背有刺字的,不会有问题的!”

    “被破了。”

    我轻声的答道,喊着小六一起把二舅扶起来,他浑身瘫软,嘴里还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鱼腥臭味儿。

    “破了?”

    二舅妈不相信,“不可能的,你姥说镇住了,说我的那个血,特别有用的。”

    我叹口气,我也不想就这么被破了啊,看着二舅难受,我比谁都心疼啊。

    “妈,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吗,是猫挠的,你就别一直问问问的了,看我四姐怎么做就行了。”

    小六帮着我开始给二舅脱衣服,天冷,自然就穿的有些多,外套下去后还有毛衫,衬衣,一层层的脱完,直到二舅的后背露出来……

    外表看,毫无问题。

    灯光很亮,我凑近仔细的观察,有细细浅浅的白色瘢痕,是被猫挠后留下的,我胳膊上也有,褪痂后就很淡,一般过个几季度就彻底淡化没了。

    “葆四,看出啥了。”

    我抬手,示意二舅妈先不要打扰我,小六倒是入门很快,有些不悦的看着二舅妈提醒,“别打扰我四姐,她在想辙救我爸呢。”

    那明月整张脸都写满了担心和着急,可是看了看我,嘴张了几下还是闭上了。

    我知道她担心,我也担心,转身,我拍了一下二舅妈的肩膀给她些许安慰后先仔细的洗了洗手,净手后再直奔供奉黑妈妈的小屋,打我回来,上香这活就归我了。

    曲腿下跪。

    点香后我闭眼默念求请借气,“求黑妈妈借气帮葆四点破二舅所中术法,此举为保家人,葆四感激不尽。”

    上香插入案头,看了眼香头,左最低,中稍高,右最长。

    功德香,心里有数,功行全备,神明默佑。

    跪谢起身,我又抽出三根檀香进屋,盛了一碗生米置放与炕头,手伸出去,“酒给我。”

    小六一点没有多嘴的就把白酒放进我的手里,我微微的活动了下肩膀,喝了口白酒后对着二舅的后背‘噗’!地大力的一吐,随后燃香单脚震地,“葆四求请黑妈妈借气以正克邪!!”

    语毕,浑身炙热!

    我借着力道把香往炕边的碗里一插,双手直奔二舅的背部而去,从脊椎龟尾上部开拍,一路揉搓拍打,直奔风门大椎两侧肩井,气流在二舅背部的皮下乱蹿,像是他皮下钻进了无数只耗子,随着我的力气正在抱头鼠窜!

    “呃……”

    二舅有了反应,撑着胳膊就要起身,“走开……”

    “压着你爸的胳膊!!”

    大声的喊着小六吩咐,小六随即得令,穿鞋上炕直接压住二舅的胳膊,咬牙抗衡他的力气。

    我手上很热,像是喷着火在二舅的背部游走,一刻都未停歇,直到他的后背渐渐的印出红色的磷状印记,才喘着粗气力道一松,手一离开,‘噗’!的又吐出口白酒,字迹随之大显。

    二舅妈抽着冷气的声音登时响在耳边,“镇,这个镇字出来了。”

    我冷着眼看着,“还有呢……”

    二舅妈的唇齿有些哆嗦,“有叉,怎么,怎么会有叉呢……”

    红色的镇字,上面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叉,那个碑仙,还真是把我姥姥的心血破的彻彻底底。

    可这个术法我却有点不明白,脑子里的书还在一刻不停歇的翻着页,但没有一章是在详细讲二舅这个症状的,像是蛊,因为我确定二舅身体里有东西还没逼出来,可蛊是必须要配着药方才能引出。

    但我感觉二舅身体里这个不需要详尽的药方,可以先给逼弄出来,那也就是说,它还有点像降头……

    可不管是蛊还是降,无一例外,都需要引子还有媒介,就是下的东西,那这个媒介是……跟猫有关的?

    脑子里想起姥姥说过关于碑仙的话,成碑仙者,多具有活时的神通,术法大多诡异精妙……

    呵,我冷笑了一声,看来这个碑仙是跟我玩上中西合璧了啊!

    有降有蛊,真是让我这个还没怎么正式出山的小先生开眼了哇!

    “四姐!我弄不动我爸了!!”

    抽回神,二舅已经一胳膊推开了小六,转过脸,顶着血红的眼睛瞪我,“你弄疼我了!!”

    “若文!葆四是在帮你!!”

    二舅妈想要去拉二舅,结果他又一胳膊甩出去,带着二舅妈直接摔倒了饭桌上,顷刻间杯盘狼藉。

    我咬牙怒瞪,“我就是要弄疼你!”

    此刻他绝对不是我二舅,他只是一个被碑仙中上邪术的傀儡!

    想都没想,我啪啪的打着闪着火光的防狼器直接戳到他的心口,二舅躲都没躲,浑身震动了两下一胳膊居然抓到了我,巨大的电流击的我大脑瞬时空白,慌张的松手,二舅死死的抓住了我的脖子,“想让我死吗!想让我死吗!!!”

    “爸!!!”

    小六从后面嘞住了二舅的脖子,“你放开我四姐!她是在帮你!放开!!!”

    “滚开!!”

    二舅此刻的力气大的惊人,身上一搡,小六整个就被他甩到了炕柜那里,‘砰’!的一记闷响,小六张着嘴,吃痛的爬都爬不起来!

    “呃……”

    我被掐的上不来气,张着大嘴看着二舅,“二舅……二舅……”

    必须要找到媒介,不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跟本逼不出来,二舅此刻的手劲儿多大自然不消多说,他掐着我,指甲也在一点点的探进我的肉里,“我掐死你,你不让我吃鱼,我掐死你……”

    我看着五官扭曲的二舅,手徒劳的拍着他的胳膊,嗓子眼,也在不停的挤出声音,“二舅……我是四宝啊……我是四宝啊……”

    “四宝……”

    他猩红的眼像是有了些许的意识,掐着我的脖子松了几分,“四宝……四宝……”

    我心里一喜,还行,最起码还能让我先顺着两口气,“我是四宝啊,二舅,你仔细的看看我,小时候,你不是最疼我的吗,二舅……”

    “四宝……是我的四宝……”

    二舅眼里红逐渐的淡去,看着我,居然渐渐的跃起一丝心疼,“孩子啊,苦了你了啊,孩子……”

    掐着我脖子的手终于彻底松开,二舅妈在后面爬起来还要上,我当即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先稍安勿躁,看着二舅,我嘴角轻轻的牵起,“二舅,你仔细的看看我,我是四宝啊,你想不想我,你最疼我的啊,哪次出门回来,都会给我买糖葫芦的啊……”

    二舅笑了,眼底的红光轻轻闪烁,“是糖葫芦,四宝最爱吃的就是糖葫芦……”

    我心里控制不住的酸楚,我二舅,即便是在思维模糊的这一刻,他也记得四宝,记得我爱吃糖葫芦。

    伸出手,二舅开始摸着我的脸,“四宝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什么时候……”

    “我……咝~”

    我想应声,可却感觉他指甲刮得我脸疼,眼尾一瞄,这才发现二舅的指甲已经长长的探出,乌黑色,尖端像是铁钩子一般微微弯曲。

    “指甲……”

    炕上的小六也吓到了,嘴里哆嗦着,“指甲好长啊,怎么忽然这么长了,还这么黑。”

    脑里灵光一闪,顿悟,是指甲,媒介就是指甲……

    对啊,猫挠的,可不就是指甲么!

    薛葆四,你笨死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