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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樂相樂,別后莫相忘”。-< >-/-< >-/好友相聚,人生快事。
一弯新月斜挂天际,空气清新怡人。三个“钱北知青”在青山蚕种场相聚,其情融融,其乐陶陶。煮上一锅水,泡上一大壶茶,拆开二包烟。喝茶自己倒,抽烟自己舀,不请不敬不客套。回顾三年来的岁月,春耕秋收,风风雨雨,甜酸苦辣,人生百味。尤其是近半年多的人生变化,几乎是大悟,感慨叹之。徐武更为甚之。
“向**保证!木森、德江,只是现在我才知道什么是生活。真的,想想过去,活生生地一个傻瓜、戆头。木森应该知道,我在生产队里拼死拼活、脏活累活从不推不躲,罱泥、掮拌桶从不含糊,风里雨里作了二千七百六十五分,木森,不说你们这些舀‘非包工分’的,全大队‘知青’,我的工分是第一。辛苦一年,说是可分一百七十六元九角六,扣去柴、米、油七七八八地,分得的现金是六十五元九角三,再扣除些借款、买了些百合,到手四十二元八角七。一年劳累,粮不够吃,油不够用,柴不够烧。样样都得从家里舀,家里每月至少要给我十五二十块钱。可在这里,轻轻松松,巡巡,一个月二十八元,加上十个夜班补助三元;顶得上队里二个月。生产队里让买工分,我说不买工分,只买‘口粮’,柴草我不要。可他们要加上‘管理费’,一年要六十五元。向**保证!这点钱我无所谓,可别当我是戆头、傻屄!我说,口粮我也不要了;买‘黑市米’都比这便宜!我哥哥也说,也好,省了家里操心!我们还是当你在钱北,每月还给我十元钱零花。你们想,我都抵得三级工的工资了,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真他姆妈的惬意!”
徐武春风满脸,林木森却笑了,说:“徐武,你还真是个戆头!还怎么?你应象德江学,买二千工分,就算是七角五买十分;一百五十元一年,三队的‘分值’高,再差一个工也能分上六角七八,除了口粮和油,其它什么也不要,也就‘丢’了十五元。还没想通?就算分绘你三百斤米,三百斤‘黑市米’的差价是三十元,你还赚了十五元。”
徐武眼睛一阵眨,说:“真的!还真是这样,我还真的戆头了!向**保证!我还真的没算一下。德江也真沉得住气,怎么不提醒我一下?”
金德江嘿嘿地笑了笑,说:“今天是木森在,你的脑袋才清醒点;平日里皇帝老子你都没放在眼里。”
“我劝过他,他根本不听!”丁慧丽瞟了徐武一眼,说,“钱北真不错,一个劳动日分六七角;在我们建兴峦山,最好的生产队只有三角六七。我在家时,天天出工,一年也挣不到二千分。在这里‘蚕季’里,我一个月三十七八元,顶得我半年的收入。”
金德江说:“这就是城乡差别。”
丁慧丽说:“我们是投胎没投好,你们明明投在城里,也来农村吃苦受罪!”
徐武说:“我们就是消灭这‘三大差别’来的!”
金德江说:“徐武,来你还是慧丽的好学生!”
提到杨慧丽,徐武有些急。丁慧丽却误解了,涨红了脸,说:
“德江,我是一个乡下女子,怎么是徐武的老师?”
林木森忙乘话顺弯,说:“你怎么不是徐武的老师?我们‘知青’到农村就是来向你们学习的。我刚到农村就和妇女一起出工,说起来我的农活启蒙老师还真是你们这些乡下女子!”
金德江知道说漏了嘴,忙跟着打岔,说:“木森,你的启蒙老师应该是金凤!”
丁慧丽笑着问:“金凤。金凤是谁?”
林木森说:“金凤是我舅舅的女儿。”
徐武见丁慧丽一脸狐疑,打岔说:“木森,真他姆妈的怪!蚕种场是男女颠倒;在这里,男人干体力活,工资反比女的少三元。”
丁慧丽又笑了起来,说:“要不怎么是‘女儿国’?”
徐武说:“‘女儿国’里的男人更应受到照顾!”
丁慧丽笑着说:“还没受到照顾?到了傍晚,一个个象发骚的雄鸡,蹲在桑柳湾河边桑林里;多少女人除了巴掌大块地方你们没见,哪里没到……”
徐武说:“向**保证!我可没去过桑柳湾……”
丁慧丽说:“你敢去!身边躺了一个还不满足?要不要我去叫‘大洋马’来陪你一晚,德江是知道她的本事的。”
“胡扯!”金德江的脸胀得通红,分辩道,“无稽之谈,完全无稽之谈……”
徐武说:“德江,向**保证!我是亲耳听‘大洋马’说的。”
 
金德江说:“‘大洋马’是瞎说……”
丁慧丽笑着说:“被‘大洋马’相中的可没几个,德江,你应感到高兴!不过,现在她可不瞄你了,‘大洋马’攀上高枝了!”
见他们说得煞有其事,林木森想起自己想来蚕种场作临时工被蔡阿毛拦住,王新荣所说“蚕种场是‘女儿国’。养蚕女可疯了,中午光膀子睡午觉,傍晚光屁股在河里洗澡;你去了,会被蚌壳精夹牢不放。”笑了起来。
外界传得沸沸扬扬的“养蚕女风流”其实是种误会。蚕种场里季节工多,住房也就紧张。单身女工一般至少十人一间,上下铺,屋里只有条过道。养种蚕最忌惮病毒,“养蚕女”上工时,头发要盘在“护士帽”里,穿着紧袖的工作服,戴大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一天下来,衣服汗透。蚕种场干部宿舍都配有卫生间,场里的洗澡堂也就小,女工们洗澡肉贴肉,洗了出来还是一身汗。天热,不如去河里洗。洗澡要换衣,好在桑柳湾有片垂柳,乘蒙蒙夜色,相互帮着用毛巾遮掩一下。女人聚在一起更疯,嘻嘻哈哈地捉弄时难免春光外泄。于是有了闲话,被男人们添油加醋越传越野。
朋友相聚往往在“荤腥”逸事里结束。
金德江送林木森到去农科所的渡口,说:
“你丁慧丽怎样?”
林木森说:“初次见面,不好说……人还可以,比杨慧丽漂亮,性格……开朗、热情。”
金德江说:“女人太热情,有时会造成些误会。丁慧丽原来一直在和大军交往,大军的阿爸是青山大队革委会副主任;大军见她又和其他人来往密切,就领人要教训她一顿。正好我们路过,徐武来了个‘英雄救美’。蚕种场的临时工和当地的社员历来不和。当地人认为我们抢了他们的‘饭碗’;但他们又自持是‘地头蛇’,不好好地作事,蚕种场不得不依靠我们外地人。徐武出院的晚上,丁慧丽就来我们宿舍住了……瞪什么眼?各有各的床,放下蚊帐,互不干涉。有什么办法?现在‘四世同堂’都有;蚕种场有些‘长期合同工’都没有单间住。徐武的事还没完。木森,别丁慧丽现在和徐武亲亲热热地,早晚会出事……其实丁慧丽是想留在蚕种场作‘长期合同工’。当初丁慧丽跟大军,就是大军把她介绍进了蚕种场。见徐武在蚕种场有人罩着,人又高大威武,加上嘴上口无遮拦好吹;认定他能帮她签合同,我难……”
林木森想了一下,认为金德江的话有道理;说:
“徐武为人豪爽,出手大方,就是脾气暴燥,最致命的是爱吃醋。他和杨慧丽分手就是例子,如果他不因杨慧丽和蔡小毛接近而大吵大闹,杨慧丽也不一定会离开他。”
金德江说:“木森,这点你说错了。他俩之间,是杨慧丽变了心。杨慧丽太好表现,想得到大队的重视,可总不顺意。杨慧丽到钱北就上了田树勋,没成功;她和徐武好是徐武的阿哥在‘城市民兵’。现在要‘扎根’,‘招工’没希望了,她又盯上了李伯林,还说是伯林追求她;结果伯林与钱北小学校长女儿订了婚。杨慧丽找蔡小毛大半原因是因为小毛是蔡支书的堂弟。杨慧丽父母都在‘环卫处’,城里没靠山只好在乡里找一个。”
林木森不由倒吸了口气;心想,显然在“知青”眼中,认定自己是靠着王宏铭而“咸鱼翻身”,平步青云的。不过,林木森还是认为杨慧丽的打算有道理,人总要找条“出路”。他想到钱红英在“数落”各个“知青”的去向时的忧郁的面容……
林木森转移话题,说:“你呢?德江,有什么打算?”
金德江说:“我?现在我只想留在蚕种场。我妹妹今年十六岁,按政策‘二留一’;她在家里呆着等分配,龙溪又没有什么单位,豆腐店太累,她能不能进供销社的商店。”
林木森笑了笑,说:“德江,有女朋友吗?我这里养蚕姑娘长得挺不错,没找一个?”
“这里找一个?这里不行。别听丁慧丽胡扯!好的不上我,烂的我不上她。”金德江笑了笑,说,“木森,你真的打算同金凤结婚?”
“你觉得怎样?”林木森递给金德江一支烟,两人坐在渡口的风雨亭里。
金德江说:“不好说……木森,其实朱丽雯与你很相配;真的,我得出,她对你一直有意思。可惜,阴差阳错,世事作弄人!金凤作娘子还不错,就是……说了你别在意。木森,你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转干’了,进城了,你又有‘桃花缘’,莺歌蝶舞,你能坐怀不乱?危险!”
林木森想反诘,不知怎样说,一笑了之。
“你同钱红英的事就此了结了吗?”林木森问。
“我过不了那道坎;娶个‘二婚’,我父母也不会同意。”金德江递过一支烟,抽了两口,说,“我很同情她。木森,‘女知青’都很难;为了生存,‘**’的很多。太湖大队‘知青’可感谢你了,在芦席场作事风不吹雨不淋,工分‘旱涝保收’。如果你管‘知青工作’,或许会想办法帮钱红英她们一下。”
林木森说:“太湖大队‘知青’是碰上了‘机遇’;我有多大的能耐?有其心也无其力!你缺点什么吗?我有‘购货卡’,日用品,还有香烟,需要什么?干脆,同我去农科所供销社。”
金德江说:“农科所直属省农厅,物质供应丰富。发‘购货卡’,就是为防我们蚕种场的。方便就买块香皂,我送给妹妹。好了,你上船吧。”
林木森跨上渡船,金德江挥挥手;突然,金德江让摆渡老头等一下,说:
“我还是奉劝一句;木森,不要单独和丁慧丽接触!别笑,今天她你的眼色就不对劲。如果丁慧丽知道甘副科长与你的关系,肯定会纠缠不放的。”
“行了!”林木森笑着挥挥手;心想,我是一对三,还敢拈花惹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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