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神陀与神婆

职业神棍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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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两点不明白的地方,一,山龟怎么跑进了那个有一米高,还被木板压住的瓦缸里去的?二,我清楚记得,从茅房里跑出来对他们说这件事时,姨父的一脸郑重。一个大人被一小孩忽悠得紧张莫名太奇怪了,其中若非没什么猫腻,怎么也说不过去。

    那件闹鬼的事过后,外婆就买了一块玉制的平安扣给我戴上,嘱咐我不要随便脱下来。从那以后噩梦就逐渐减少了。

    其实姨父和外婆他们并没有传承有什么道统,也不懂得什么法术,只是遵从着村里的老人们一代又一代传下来的趋吉避凶之法去做罢了,比如说什么忌讳,简单的撞邪啊什么破解之法的之类,相信每个村子都有所流传。所以说很多古时传下来的东西,有时还是很实用的。

    原本以为梦魇会永远地离我而去,想不到它却以另一种方式,出现在我的现实生活里。

    十三岁那年,我莫名其妙地发了一场高烧,伴随着拉肚子。

    凌晨两点多出去院子里拉屎,因为吓怕了,晚上大小便我从不敢上灯泡灯都没一盏的茅房。

    那时家里的围墙很矮,而我家房子的东面和北面,有几口坟。当时我迷迷糊糊,也不忘偶尔将视线越过围墙,警戒地偷瞄几下露出一角的坟头。我很想一下子拉完走人,可是肚子里咕咕作响,屁股还时不时喷射出一条短促的黄白水箭,尼玛呀,真由不得我走。

    真是越怕什么来什么,盯着盯着就出事了。

    陡然,四周安静了下来,蟋蟀和虫儿们都不叫了。此时坟头上出现了一道白影,晃晃悠悠地来回飘来飘去。当时我要是没发烧,肯定吓得尖叫出来了。不过也正是因为发烧,昏昏沉沉的使我的胆子大了不少。

    我眨了眨眼睛,确认这一切都在真实地发生后,就睁大了眼睛傻傻地看着,一直持续了两三分钟,它才消失。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如此真实地看见鬼魂,出乎预料的是却没想象中的害怕,或许一直以来我早就知道会有今天。

    接下来的四年,一直无事。除了一个人独处时,偶尔感到背脊发凉外,噩梦也没做过一次。但是我知道,它们肯定还会出现的。

    我有一位姓名叫东方强的远房亲戚,天生驼背,很多人叫他做驼子。因为他是阴阳先生,几十年来方圆百里哪家的红白喜事都少不了他,所以也有很多人叫他东方神陀。

    说说神婆这个职业。

    神婆最厉害的拿手本领就是问米了,通俗的说法就是善于请神上身。依靠念诵咒文和运用术法让神仙暂时依附在她的身体,以此来传达它的意愿。当然,不止神仙,传闻神婆还可以让各路游魂野鬼,上身。

    我村子里就有两位,分别是张姓和陈姓。

    其实吧,那个年代的神婆,,大多数都由寡妇组成,有一句话一直流传着:神婆没老公。说到这,就得说一句老实话了,其实神婆没几个有真本事的。当然,我也见过把问米玩得很厉害的高手。但总体来说,她们只是一群精神生活空虚,装神弄鬼,刷存在感,顺便赚点生活费的女人。

    有一年农历八月十五,张姓神婆突然号召村民们,她要为村子请神祈福。于是那天晚上,在她家门前的那片空地,围满了人人山人海,甚至外村都有不少人闻声而来。

    农村人晚上的乐子少,没啥可以解闷的,恰好听说有神婆问米,就扎堆围过来了。与其说是来祈福,倒不如说是来看热闹的。那晚,我也去了。自己那时候思量着如果她请下了哪路神仙,上去沾点仙气对我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啊。可是我却没想过,神仙是那么好请的吗?

    天刚黑,我匆匆吃了两块月饼,就跑到她家等候了。

    空地中央摆了一张八仙桌,桌上放着一个大香炉,还有全鸡,水果等贡品,两本书,香烛之类。

    那一年,八月十五的月亮很大,很红。至于我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那是我生平第一次看见红月亮,而且,印象深刻。

    那时候我性格内向,还是相当不合群那个,因为个人的诡异经历,我始终觉得自己和他们不是一类人。看着村里的几个小孩在一起跑来跑去嘻嘻哈哈的,我却感到有点不耐烦了。

    当我的耐心快要消耗殆尽,张神婆终于扭着她的大屁股,施然进场。

    她到场后也不拖沓,直接站在八仙桌上,闭着眼睛喃喃自语地作起了祷告。我见状不由得精神一震,虽然不知道她在念叨什么,但却毫不在意,反而感觉四周沉闷的气氛被她的低吟声渲染得神秘莫测起来。这时大人们都还在家里赏月呢,空地上只有寥寥数人,几个孩子和几个老人。所以我想了想,还是走到了神婆对面,准备承接点儿仙气花花。我和张神婆只有一桌之隔,可以很清楚地看得到她肃穆庄严的神态,我的心情那一个叫激荡啊。

    待张神婆祷告完毕,院子里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了,这时神婆的低吟声停了下来。她点燃香烛,对着月亮拜了拜,又朝着东南西北拜了拜,接着拿起桌上的一本书,围着八仙桌一边绕圈一边朗读了起来。不知有谁听明白了张神婆读什么,总之我听了一晚上,犹如坠入云雾里,完全不知所云。

    玩闹的小孩早就给老人们喝退了,有一两个不听讲的,也给大人像提小鸡似得提了出去,一顿呵斥下,全场都安静了下来,唯独剩下张神婆的声音。

    张神婆念完了那本书后,把书卷了起来就这样“啪”“啪”“啪”地敲打着八仙桌,便低吟着转起了圈。

    渐渐地只见她的语调越来越急促,步伐越来越快,敲打八仙桌的节奏越来越紧凑。当所有人的呼吸都随着张神婆营造的变化起伏达到最高点,她却在原先开始移动的位置上,陡然停了下来。前后动静极度的反差使得大家的心跳顿时漏掉了一拍,不由得都倒灌了一口气。

    “好!”“好!”……空地上爆发出了一连串的叫好声,场中的气氛随着张神婆那一下的停顿,推上了高潮。

    我不懂他们为什么拍手叫好,不过看着着张神婆起伏不断的大胸和额头渗出的汗珠,我觉得自己要是不叫两下,挺对不住人家的,于是我也嚷嚷着附和地叫了几声。

    她环顾了一下周围,满意地点点头,然后闭上眼睛,叉了个八字步,双手拍打着八仙桌,左右摇晃着头,继续吟唱了起来。

    这一次,张神婆摇头晃脑唱了足足两个小时。

    刚开始大伙们还觉得无聊呢,慢慢的不禁就啧啧称奇议论开了。给谁把脑袋晃那么久,不掉下来也得脑充血了是不?而张神婆的脑瓜子还在摇呢。

    由于我走得近,所以视线上更为清晰很多。不知是不是错觉,在摇曳不定的烛光中,我似乎捕捉到了张神婆的五官,隐约闪过挣扎和痛苦的神色。

    我看着看着,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再加上突地打了一激灵,纳闷着今晚的天气凉了不少,就想回家找一件外套再来。反正张神婆不知还要唱多久呢,快去快回应该不会错过神仙下凡。

    想罢我转身就想往回走,谁知张神婆此时发出一声“嘿嘿嘿,呀哈哈哈……”的怪笑,吓得我双腿一软,差点把脚都崴了。我猛地一回头,却发现张神婆还在摇头晃脑地唱着那不知名的请神咒呢,宛如前一秒发生的是我的错觉。

    擦了擦额头上给吓出来的冷汗,我连忙加快了脚步往家里走去。

    回到家后拿了一件外套刚出门口,我纠结起来了。说实在刚才给我的感觉并不是很好,打心里排斥回到那个地方。不过在另一方面,对我来说却充满了吸引力——神仙下凡!

    神仙下凡啊,能沾点仙气不就是我今晚的初衷吗?回想伴随了我那么多年的梦魇,还有发生的那两件诡异的事,脑海中似乎有个声音催促着我必须过去,要不今晚过后错过了就错过了,再做噩梦和见鬼,那肯定悔青肠子。

    看着神婆家的方向,我猛咽了几口口水,狠狠地把那种不好的感觉压下,抬起脚又往神婆家跑了过去。

    等跑到那里,空地上已经围满了人。我是不敢靠近桌前了,幸亏空地旁还有几棵树,我爬上三米多高的地方,才看得清楚了,于是找了个树丫舒服地坐了下来。空地不大,我坐在延伸向神婆的树丫上,其实距离也只有四五米,我屁股底下都坐着人呢。

    神婆此时正坐在八仙桌上翘着二郎腿,慢条斯理地回答着村民们的问题。不过那些问题大多是家里的鸡毛蒜皮,对此我是完全不上心的,我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仙气的事情。虽然不知道那个仙气究竟是用盘子接的,还是应该张大嘴巴吸两口,但是我对这事是杠上了。

    有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是封建迷信,万一要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别人就会指责你是封建迷信了,你怎么说?被全世界的人把你所说的真相当做玩笑那种有口难言的心情无法形容,对此我已经懒得辩解。但是碰上能解救自己的希望,任谁都不可能放弃的。或许昨天之前,能摆脱这个恐惧是一种奢望。那么今天,老天把奢望活生生的变成了触手可及的希望呈现在我眼前,你说我该如何?

    我相信自己的感觉没错,眼前这一幕太怪异了,虽然我没见过神仙,但是神仙下凡不可能是给人这种阴深深鸡皮倒竖的感觉。

    看着张神婆为村民们解答时偶尔发出的刺耳笑声和抚媚的姿态,我的不安越来越浓烈,霍然惊醒,背脊已全是冷汗。

    月亮升到最高点后逐渐西斜,我低头按了一下戴在手上的儿童电子表的按钮,屏幕就亮了起来,凌晨一点。

    而这场时间悠久的祈福法事,貌似也走向了落幕。

    众人心满意足地陆续上前烧香,捐赠几毛一块的散钱,不少的老人还对着张神婆三拜九叩,说着一些家人健康子孙平安之类的话。

    看着大家都这么做,我以为这么捐一点钱意思意思再说几句好话就能沾仙气了,我从树梢上跳了下来正在掏裤子的口袋呢,岂料变故就来了!

    “等等!你们就想这么走了吗?”

    一声尖锐的叫声把正在扛凳子离去的众人惊呆了,大伙留神一看,神婆正叉着腰,面带冷笑地站在了八仙桌的桌面上。

    众人停下脚步,“哗”的低声议论开了,愣是弄不明白怎么回事,不过大家都不能当做没听到,那是对神仙的大不敬。最后推举了一位在村里算是德高望重的周姓老人出来和张神婆,哦,上仙对话。

    “嫦娥上仙,请问您老人家还有什么吩咐?”周老头干咳了一声,双手抱拳鞠了个躬,一脸的低眉顺眼。

    看到如此情况,我不由得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不科学啊!平时这周老头在村中可是威震天的人物,辈分老又有声望,哪两小口吵架,哪家闹矛盾,他跺一跺脚就谁都不敢吱声了。唯一不好的是他整天板着个脸,好像谁都欠他十万九千七似得,尤其深得我们的敬畏。现在突然一副马屁精模样,我居然愣了。

    “哼哼,眼下还早,不过子时左右,今晚本仙需要一位壮汉的精血恢复元气,毕竟伤筋动骨了一晚上……你或许可以给我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