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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此话甚有道理。
白日升天的神仙,虽说超脱凡尘,从此与过去一刀两断,可红尘也不是说斩断就能斩断的,不排除有心志不够坚定的,偷偷溜回去炫耀一番也未可知。
老神仙七天只说一场书,其他时间都用来替人占卜看相,这一看就是世外高人的相貌气质加上响彻全镇以及隔壁镇甚至隔壁隔壁镇的名号,生意自然是火到爆,找他看相的人据说天不亮就要起来排队,还不一定能排的上号。
每天等着看相的人从他家门口一直排到村西头的菜市场,壮观程度令人叹为观止,并严重扰乱了冷坞镇的交通。
衙门却从不来管一管,我估摸着是因为他给镇里带来了人气,使周边餐饮住宿业迅速成长起来,因此带动了全镇经济发展,同时解决了部分留守妇女的就业问题,故而衙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家在衙门里有亲戚。
对未知的命运,人们往往充满了好奇,是以凡人热衷于占卜看相,达官贵人尤其热衷,可是达官贵人却没有几个愿意排队的。有几个泼皮瞅准这一商机,低价雇佣了些老弱病残去排队拿号,再高价出售,由此衍生了一个新的行业:号贩子。
有人说老神仙是看相人里头最会说书的,也有人说他是说书人里头最会看相的。
我却认为他是天底下最会做生意的。
说书一天下来只得几个赏钱,大部分钱都让酒楼给赚了。看相就不同了,一人至少六钱银子,不差钱的几两金直接奉上,除去上缴国家的赋税以及逢年过节给街上某些组织的保护费,几乎是零成本,有时候一天的收入就抵得上西街铁匠铺子一个月的了。
那他为何每周要抽出一天的时间来说书,岂不是白白流失了大把金银?
我以为他说书完全是为看相做宣传,以显示他知识渊博,从而增强可信度。要知道占卜看相,弄不好就会被人当成骗子,江湖上已经有多人因此被抓入狱。老神仙每周一次的说书,各种奇闻怪谈,上到天文下到地理,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深深奠定他在人们心中的崇高而神圣地位,并每周加以稳固一下。
这样就算相看的不对,那人多半也会认为是自己的问题,何况看相的一向说的玄乎,模棱两可,错也不会错到哪里去。
虽然看透了他的本质,我却不能硬起骨气不来听他说书,因天上实在太过无聊,因我实在太想知道我三叔是不是真的背着我三婶跟那玉面狐狸生了个儿子,也很想知道天蓬元帅跟太白金星打赌打输了有没有履行赌约,脱光衣服到月宫门口去爬上三圈。
原如此神妙的人竟是华玉的爷爷,我顿时对她生了好感,想必有其爷必有其孙,八卦之心代代相传,只是不知她可晓得那些宫廷秘辛。
不过那些可以留着以后慢慢听,为今最要紧的,是尽快将我跟玉璃月换回来,带回天庭去。
混元珠在我手上忽明忽暗,微凉的幽幽光芒伴随着淡淡清香。那光芒柔和又圣洁,能瞬间净化人心,去除一切贪念、欲望、罪恶。
华玉跟小拾同时庄重凛然地凑过来膜拜,眼里闪着惊叹的光芒,我道:“开始吧。”
小拾纳闷地抬起头问:“开始什么?”
我说:“玉璃月的魂魄困在混元珠里,把我跟她换回来。”
华玉显然要比小拾聪明一些,瞬间明白了,激动道:“好啊好啊。”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做好准备,“来吧。”
等了好半天,啥反应都没有,我又说了一遍,“来吧。”
“可是,可是我不会呀。”华玉小声嗫嚅道。
我懵了,蓦地睁大眼睛:“那你刚刚激动啥?”
华玉扭捏道:“我一想到要见到您本尊模样就激动了。”
我:“……”
混元珠一出,小拾手上的夜明珠就黯淡了下去,屋子里只一团柔色光圈忽明忽暗地亮着。
华玉垂眼甚是愧疚:“太上老君只吩咐我下凡找混元珠,并未交代找到后该怎么办……典籍上也未详细说明混元珠的使用方法。”
这原是太上老君考虑不周的错,实怨不得她。我沉吟片刻,道:“这样,你们回天庭去,找苏夜黎过来。”
小拾忽道:“夜黎哥哥不在天上,说是护送夙媚儿姐姐回魔族去了。我都好久没有见着他了。”
我心一凉,“去了多久?”
小拾道:“我也没太留意,总归得有个把月吧。”
个把月?孤男寡女上路最容易滋生幺蛾子,万一那夙媚儿再施展媚术,苏夜黎一个意志不坚抵抗不了,不就没我什么事了?
好似有簇火苗蹭蹭蹭地往上窜,窜得我心情极为不爽,只好拿小拾泄愤:“以后不准叫夙媚儿姐姐!”
小拾仰头天真地问:“那要叫什么?”
我想了半天,实也不知要小拾改口叫她什么,只肃面道:“你有七个姐姐,都姓天,没有姓夙的!”
未待他开口,又问:“莫离呢?”
小拾约被我凶巴巴的模样吓到了,含泪道:“莫离哥哥也去了,父君还另派了十二位天兵一齐去。”
额。
原不是孤男寡女啊,不断往上窜的火苗遇到一场春雨,“噗嗤”下熄灭了,焦躁不安的心瞬间平复了下来。我低头见到小拾眼眶里的水珠一直打转,爱弟之情油然而生。刚伸手欲将他搂进怀里疼爱一番,他已经扑入华玉怀里:“三姐姐忒凶了,我不要跟她好了。”
华玉心疼地看他两眼,再为难地瞅我两眼。
正此时,一声巨响,窗户从外面被人劈成了两半,一道金光夺目而来。
我下意识地一把将小拾推到我后面,伸手遮住双眼。金光刺眼,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强烈的光芒,如同望日许久,就算离开了,眼前还是白晃晃的一片。
一个蒙面黑衣人趁机袭到我面前,伸手取我喉咙,我像只柔弱的鸭子毫无抵抗力,只一瞬就被捏住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