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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薄雾蒙蒙,天光微明,阳光星星点点洒下,伴着晨鸟的清脆声,祥和幽淡,恰是美好。
杜微微正与周公进行着心灵的交流,却因为隐隐地吵闹声而悠悠醒来。凝神听了一会儿,只有断断续续的哭喊,并不真切。撑起身子倚在床上,扬声道:“紫蔻。”
不过片刻,紫蔻的声音从卧房门口传来:“小姐。四小姐怕是今天早个儿才知道四夫人的事,这会儿在云院门口哭闹着呢。”不用杜微微多说,紫蔻便知晓自家小姐想问什么。
顿了一瞬,杜微微笑了,声音也没了刚睡醒的惺忪之意:“可不是么,以杜飘灵的性子怕是不闹的几天是不行了。”
听着小姐的话语,紫蔻推了门进来,帮着小姐挂起纱帘,替小姐更衣。
“小姐。上次你让我查离尊王知晓暗阁的事,是我们自己人给的消息。”紫蔻挑了一件淡色松裙,薄纱裙上绣着很是苍劲的松树纹理,衣扣处嵌以水璃珠,简约大方。
眼都未抬,杜微微由着紫蔻帮自己扣背后的衣扣,语气里一片淡然:“多少银两?”暗阁的人把消息卖给离尊王,这事,怕是不能饶过。
“五万两,”紫蔻顿了顿,“黄金。”
闻言,杜微微挑了挑眉。这离尊王,好大手笔,居然只是买了一个关于自己统领暗阁的消息。
“安排下去,谁卖的消息,罚半年的账上银两。”
“半年哪里够,这些人,想赚钱居然赚到小姐您头上了。”紫蔻语气里满是愤愤不平。
杜微微已更完衣,坐到了妆台前点妆。轻笑道:“看在是五万两黄金的份上。”
紫蔻嘟了嘟嘴,未再说什么,给杜微微打理起了头发。
用完早饭,杜微微一人去了偏房找了本辞本来看。偏房的东西都是母亲留下来的,母亲豆蔻时便已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称,所读诗书,所学之才,都一一教给了杜微微。
杜微微倚在榻上,细看手中的辞本:“月如牙,早庭前疏影印窗纱,逃禅老笔应难画。”词意深邃悠然,杜微微看的仔细认真,未闻他事,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右后方一个人影从天窗飘了进来,歪着身子妖娆坐在古琴前,望着杜微微入神的样子。
“诤—”琴声响起,《故人遇》的第一音出现,杜微微便猛然抬头看向发声处,紫金袍的妖娆男子拨弄着琴弦,嘴角是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纤长的手指宛若女人一般。
“小姐!”瞬时,沉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明显带上了一丝焦虑。
自打母亲离了相府,杜微微便再也没有碰过古琴,更不要说弹《故人遇》了。
沉眸看了眼男子,杜微微回声:“无事。有事自会叫你。”
“是。”
琴声停罢,穆云新开口笑道:“上古遗琴松瓷,果真好琴。原来竟在微微手上。”
杜微微低声开口:“没想到,三皇子还有做梁上君子的癖好。”
穆云新看着杜微微明显带着防备的样子,笑了:“别人的梁本皇子连瞧都不会瞧,也就是微微的……”
“何事。”杜微微径直打断了他的话。
“微微何故如此冷漠,就不想与本皇子聊聊体己话么?”穆云新单手撑住额头,眼神妖媚地看向面色冷淡的女子。
“三皇子既无事,便,从哪儿来回哪去吧。微微这儿屋小,怕是容不下三皇子这尊大佛。”杜微微冷眼瞧过男子,丝毫没有好脸色,起身便要离开偏房。
“慢着。说正事。”见杜微微态度冷淡,穆云新终于是收起了嬉笑。
闻言,杜微微重新坐下,未说话,等着穆云新开口。
“微微现在可是能看明白这天下之势?”
“微微一介女子,并不知晓。”杜微微微微低头,避开穆云新的眼神答道。
半晌,穆云新都未再开口,只是起身,端起杜微微面前的茶盏,走到了书架旁的文竹草前。
沉了声,杜微微开口:“不知三皇子担忧的是……”
“这文竹,清幽淡雅,气质绝然。很不错。”杜微微的话被穆云新打断。
“长得果真好,虽说本身柔软,却又带着挺拔。”没等杜微微回声,穆云新自顾自地又说了下去,“水适中了,便越长越好。可惜,若是给了过多的水,怕是就支撑不了了。”说着,一杯温茶,便被他全部倒了进去。承受不了茶水的冲击,文竹草有些地方已经是慢慢趴塌下来。
杜微微未动神色,垂眸听着。
“微微,你说是不是。”转过身,穆云新笑得明媚妖娆。
杜微微凝了神,依旧未开口。想起了那日在百花园中穆云新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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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想要什么。”
“这天下。”
“微微何德何能能助三皇子。”
“我看准的人,从未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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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知道杜微微不会再回自己的话,穆云新媚然一笑,将茶盏放回杜微微面前,慢慢靠近她,直至贴到她的耳边:“小微微,本皇子下次再来看你。”
话毕,未等杜微微反应过来,穆云新一个甩袖飘起,从琉璃天窗飞了出去。
“小姐。”“小姐。”沉木紫蔻两人推门而入。
紫蔻直接奔到杜微微身边,急切问道:“小姐,三皇子没对你做什么吧?”话语里是说不出的关切。
沉木站在远处,望向小姐,并不言语。从发现偏房里的人是三皇子时,两人因担心小姐,便死死守在了门口。三皇子一走,两人急忙冲了进来。
看着着急的两人,杜微微笑了笑,安慰道:“无妨。我很好。在我的地方,谅他也不敢做什么。”
“刚刚他说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吧。”杜微微轻扶了下水簪,开口问。
紫蔻回头与沉木对视了一眼,没说话。紫蔻与沉木都是习武之人,对于些隐晦的文字自是不能理解的很透彻。
杜微微小心地将辞本放回书盒中,转身送回书架上,轻声吩咐道:“去查一查四皇子最近的行程。”穆云新以文竹做比,说的,可不就是四皇子穆云锦么?
“是。”沉木领命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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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灯时分,沉木从外面赶了回来,面色仓促。刚回到微苑便匆忙去找小姐,却发现杜微微并没有在院里。
拉了一个正在给院里树剪枝的小厮问了才知道,小姐和紫蔻一起出门了。心里先是一阵着急,现在的情况,小姐跟紫蔻两个女子单独出去极为不安全,后来思索了下,以小姐的能力,必定是可以保护好自己的,想到这,便稍稍放下心来。
这边,沉木出了门不久,杜微微便拉着紫蔻出了门,还有两月不到自己及笄,确实该置办点东西了。本想着,随便在集市逛逛,再去些名店铺买点东西便能回来,偏巧,遇见了自己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贺潇。
遇见贺潇的时候,杜微微正在潇湘阁挑选布料准备来制自己笄礼冠服,三次加笄的服饰,必定还是自己亲手选料子才最为放心。
杜微微正细细看着各式料子,一道冷峻的声音突然传来:“微儿。”
抬眼看去,只见一人正挑帘从潇湘阁后房出来,身着浅白色烫金边的长衫,发髻被水墨色玉簪束起,腰束盘龙白玉扣,配系一块紫龙纹玉佩。
杜微微有一瞬的愣神,与贺潇的几次见面,他都是着深色的衣饰,显得人更为冷峻,今日一见,身着白衣的他,居然也有了翩翩公子的气度。
眼见着贺潇从潇湘阁后房出来,杜微微瞬时明白,这潇湘阁背后的主子怕就是贺潇了。
向着贺潇微微福了身,杜微微应声:“贺公子。”端庄大方,真真有礼。
“微儿这是在选笄礼冠服的衣料么?”贺潇走到杜微微身边,虽说没有笑颜,但话语中却是有着丝丝关切,看向她手中正在摸着的料子。
不动声色地往一旁退了两步,杜微微笑的格外端庄:“是呢。微微想着亲手给自己制这衣服。总归能有些不同的意义。”
贺潇凝神看着杜微微一会儿,冷声向着掌柜吩咐道:“去后面,派人把那匹珠纱流缎送去相国府上。”
珠纱流缎,乃是潇湘阁镇店之宝,其制作工艺也是潇湘阁流传百年,至今都未被外人所知晓。只闻传言,珠纱流缎薄如蝉翼,却韧力有加,丝毫不会被外力损坏。天下女子,都为能有一件珠纱流缎的制衣而感到傲人,其中原因,最大一部分,更是因为,此种布料做出的衣服在光照下,可以折射出夺目的光芒。更甚者,因着制衣方法的不同,珠纱流缎也会有着不同的折射色彩。
因此,天下女子,只有极少数的人才有这样的制衣。比如,当今德皇后,比如,杜微微的娘亲,木黛。
一瞬间,杜微微想到母亲离开相府时,摩挲着那件珠纱流缎裙许久,有着说不出的悲戚。那时的杜微微站在卧房门口,望着母亲那几欲落泪的脸,小小的身体里,竟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微儿。”贺潇轻唤了声,杜微微回过神,望向贺潇不带笑意的脸,突然想起,自己快及笄,却还未与母亲书信,一时间,甚至不能确定母亲是否会回相府。
嫣然一笑道:“既如此,微微就多谢贺公子了。天色不早,微微也该回去了。”一想到自己该写封信给母亲,杜微微便一下子没有了心绪再待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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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杜微微离去的背影,贺潇半天没有动身,眸子里越发深沉,转身再次进了后房。
潇湘阁后房,转过几间放布料的库房,绕过几条长长的通道,挑起一道布帘,眼前豁然开朗,入眼处,是大片大片的翠竹,一条羊肠小道通向竹林深处,走进深处,淡幽的木屋出现在眼前,屋外石亭里,一个一身艳红的女子端坐着,听到身后的动静,顿时扭头看向来人,欣喜地站起身,轻柔唤了一句:“贺潇!你来了。”
贺潇不可几见的皱了皱眉,并未搭话,走近后漠然坐下。
女子满心欢喜,倒了水送到贺潇面前:“贺潇,你终于回来了。”
“水沐清,以后,不得再直呼本王名讳。”贺潇未饮茶水,只是瞥过女子精致的脸,命令道。
猛然没有了笑意,水沐清脸变得煞白,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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