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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间,此次出使队伍的副官高维找到白夜。两人商量了一番,便一同出门处理人员安排之类的事情了。
陈小懒则从殿里几位老嬷嬷那里打听到一些白夜小时候的事。
白涟国王族的孩子出生时,身体的某一处便会出现一道红色的咒印,一般是在眉间,而白夜诞生时找遍全身也没有一丝咒印痕迹。
白王白泽得知这个消息后,一怒之下把萧娘娘打入冷宫,顾念着旧情并未直接处死。而同样不能忍受这个事实的还有萧娘娘,她身子刚好,便把白夜扔给奶娘,开始处心积虑地去接近白王,哭哭喊喊地证明自己的清白。
所幸白夜性子安静,总是呆呆地坐在一个地方,不哭不闹。等他学会说话以后,别人跟他说话时他也总会恍恍惚惚地走神,以致于宫里其他人开始传言他是“傻子”。
直到四岁那年的某一天,萧娘娘反常地说要陪他一起睡。隔天,白夜醒来,一个人走出卧室喊饿,其他人才发现他的额头眉间显现了王族咒印,而且整个人看起来比以往有精气神。
白王听说这件事后,赶来见他,当场确认了他的王族身份,笑着赐了白夜一个封号便匆匆而走。与之同时,本该兴奋的萧娘娘却神色疯癫,没过多久就彻底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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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涟国的仲夏天,时雨如川。
本该七日就能抵达白涟国的边境,硬是因为忽降忽止的雨水,走了十日还没到达。
时晴时阴的天气,让随行的护卫们都显得神态恹恹。晴天时,绿树阴浓,烈日暖风,一行人带着草帽不一会儿就满头大汗。雨天时,远处雾蒙蒙的青山,近处风中摇颤的幽草,一行人顶着雨笠匆匆寻找躲雨地。
清晨。
“雨停了!”
陈小懒懒洋洋地从客栈二楼下来,便听到出使副官高维的感叹声。
外面旭日初升,光照亮了前方他们即将路过的乌桐山。地面虽然潮湿,但天空已是蓝天白云,清爽如画。
“哟!”
白夜从桌子上微抬起身子,朝陈小懒打招呼,他挑眉惊奇道,“木头今天竟然起得最迟。”
“我也觉得今天醒得特别早。”陈小懒咧嘴嬉笑。昨晚伴着风雨声入眠,她少见地做了梦。
梦里她回到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扎着两个小辫,一笑就会露出镂空的门牙,看起来傻傻的。盛夏的教室里很热,她顶着红扑扑的脸蛋,正在上课。
讲台上女老师说着带着家乡气息的普通话在给她们读课文,窗外树上的知了声声叫唤,她举着课本昏昏欲睡。然后突然教室里一片安静,连老师都止住了声音,教室门口出现了一个小男孩,黑色短发,唇红齿白,月眉星目。他冲进了教室,向着她的座位走去,在她还没晃过神的时候就被他牵着手拉着往外跑。
她在后面吓得咿呀呀大喊,而男孩直到看到一间无人的教室才停下脚步。教室里的人上体育课去了,桌子上凌乱摆放着他们的一年级课本,他拉着她推门而入。
后来陈小懒始终想不懂小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怎么会被他的气势吓得怯怯的,放任他双手捧住她的脸。他看着她,黑亮的双瞳里倒映着她的模样,男孩璨然一笑,露出浅浅的酒窝。
“别忘记我,我叫……”他稚嫩的声音飘散在空荡的教室。她呆呆地点头,看着男孩嘴巴一张一合,说了很多,她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这场童年的梦在教室飘扬的白色窗帘下逐渐沉寂在一片黑暗中。对了,他叫什么,陈小懒醒来的时候梦里发生的一切都模糊了,她想不起男孩的脸,记不得他说的话,只能隐隐约约感受到他的慌乱和执念。
她想,来到这里一个月过去了,所以睡梦里还是想念原来的世界吧。
“我就知道木头不可能睡懒觉。”
白夜和陈小懒刚开始吃早饭,就看到苏晏从门口进来,神清气爽的模样。他走到桌子旁,瞄了眼表情夸张的白夜,开始安静地与他们一同进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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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准备妥当,可以出发了。”副使官高维恭敬道。
白夜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出发吧。”
这个副使官颇为稳重,办事一丝不苟,白夜多次强调让他别那么拘束,他总是温和笑着答应,却一如往常。陈小赖和高维说过几次话,对他印象不错,他很有能力,却性子内敛,说话谦逊而带着些许风趣。
队伍有二十几个护卫,一辆马车,三辆货车。他们走的是官道,一路上隔一段路程就能看到补给的驿站。此处是他们在白涟国停留的最后一站,接下来就要到边境区域了。
苏晏骑马走在队伍前面,高维同样骑马走在他身侧。在他们身后是载着白夜和陈小懒的马车,两人正坐在车厢前聊天,后面三辆货车都蒙着同样颜色厚实的防雨布。
雨后天晴,清凉的晨风里,护卫们脸上褪去郁闷与疲惫,精神许多。出使的队伍不疾不徐走在乌铜山的山脚。
关于乌桐山有一个传说。在很久之前,这座山名为梧桐山。朱雀圣兽和白虎圣兽在其上空打斗,战斗中朱雀不小心一口火就吐到了山上,梧桐山刹那燃起不灭火,成为燃烧的火山。白虎圣兽回到自己领地后,发现梧桐山的状况,无奈之下请来青龙圣兽引水灭火,梧桐山的火熄灭了,但已成漆黑一片,后被改为乌桐山。
此山经过水火洗礼,尽管表层土壤成焦黑状,但并未影响植物的生长,内在也因此变得极为坚固,一般的火药只能毁掉山表层的事物。
“有一次我跳到河里,想淹死自己。水从鼻腔、嘴巴、耳朵灌进身体,没有感受到所谓的窒息感,我慢慢沉入水底,昏迷前心想终于能死成了。”白夜执着马鞭,转脸看着陈小懒继续讲述他的寻死经历,额前平齐的刘海随着马车的颠簸摇摆。
“结果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浮到岸边,除了浑身泡出来的水肿什么事都没有。脸上肿了,眼睛好不容易才睁开一条缝,头发湿答答的还沾了一堆黑泥。”他眉毛皱起,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真不懂那么多人会选择投河死。”
陈小懒靠着车厢,闻言龇牙深有感触。从白都出发,白夜便开始跟她分享自己的各种寻死经验,乐此不疲。据他所说“我的愿望就是能不那么糟地死掉。”以前难以对他人分享的心情,在她这里找到了倾泻口。
死亡于他,像是求而不得的梦想。
透过苏晏挺拔的身影,陈小懒眯着眼看前方的景象,却瞥见山上绿叶遮蔽的树丛后似乎有人影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