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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鸿章负责战争的统筹,沒有海战的实战经验。策划布局台湾防务,都是听沈葆桢一个人说。对于海战沈葆桢有发言权,一个人唾沫横飞说到吃早餐,别人只有提问的份。李鸿章递交给同治皇帝关于台湾布防的方案,就是由沈葆桢上书详细的策略,再有李鸿章审批,提交给同治皇帝,最后才有军机处下旨,兵部方可执行。
李国楼呼噜噜一口气把一大碗粥喝完,用湿毛巾擦拭嘴巴,说道:“傅相大人,这方案不能一种口气,把主动权放在自己手里,敌人比我们还诡诈。这官场文章放在军事上,害人害己。也要写出最坏的结局,每一种可能性,我们如何应对都要写清楚,这样我们才不会束手无策。火烧眉毛了,才想到救急,这在应对上不可取。”
李鸿章瞥眼道:“拿给皇上看这种玩意,我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嘛。各种复杂的局面,我自有应对的策略,但绝不能先让皇上知道,否则哪里显出我的高明之处。你不懂政治就别胡诌,折子要写得简明扼要,抓住精髓即可。”
“然也!”丁日昌捻着胡须,点头认可。
“哦······我不懂嘛。”李国楼害臊,他是朝臣中的另类,可以洋洋洒洒写上万字的折子,报流水账给同治皇帝。至于同治皇帝看得是否会厌烦,不再他的考虑之中。李国楼只想让同治皇帝多了解民间疾苦,以自己的方式抒发情怀。现在想一想太不应该了,浪费大家的时间。
“你就懂花银子,收买人心。”丁日昌喝牛奶,打着饱嗝,不忘训斥李国楼。
李国楼直翻白眼,驳斥道:“丁小鬼,说这句话的人从长安街排到海南岛,海了去了。可天底下只有我能给大清创造上千万两的财富,解决几千万人的生计,改变洋人银行对我国的剥削。谁诋毁我就是发酸的牛奶,冒几个发臭的泡泡。”
“嗷嗷嗷嗷!”丁日昌呛着了,一口气沒喘过來,想反击却一时说不出话來,牛奶都喷在官袍上。
其他人莞尔而笑,一面吃早餐,一面听笑话。只要李国楼和丁日昌在一起,就看他们打八角鼓,把官场的威仪丢在垃圾堆里。
丁日昌从仆人手里接过一杯茶,漱漱口之后,缓过劲來,拔地而起,怒喝:“假洋鬼子,那还不是我们洋务派鼎力支持,你这个人脸皮太厚了,把功劳独吞,还让不让我们活啊。”
这下李国楼不敢回嘴,难不成和所有洋务派打嘴仗。薛福成挥挥手,说道:“丁小鬼别急,坐下來说话。忘记我说的话了吗?你儿子一生的富贵荣华,就在李大人身上,这比捞一个任期的肥缺更有前途。傅相大人想改制,让国库充盈以來。哪能让人大捞特捞,货币政策一改,我们都要过苦日子了。傅相大人岂能让粮道、盐道独善其身,也要一起过苦日子,肥缺肥不到哪里去了。以后肥缺都在李大人手里,民营企业才能做大做强啊!”
李国楼怒叱道:“薛大人,你这算什么话,我哪里养得起这么优秀的人才。”
丁日昌一挥手,把饭厅里的仆人、丫鬟赶走,说道:“薛大人,你尽管讲來,这里沒有外人,都是一条线上的朋友。”
“哎!”李鸿章想到他掌控的民营企业,竟然输给李国楼一筹,这心里总有一些失落。国家政策向李国楼控股的企业支持,这是皇权给予李国楼的恩惠,他只能顺势而行,不能违悖两位皇太后的谕旨。欲壑难填的贪欲,让李鸿章觉得他二个儿子在请进來银行占有的10%的股份,实在太少了,现在后悔也來不及了。不过那个《谢丽雅房地产公司》方兴未艾,事业蒸蒸日上,连工部尚书荣禄都全身心投入到房地产投资上,等会儿找李国楼谈条件,也要拿《谢丽雅房地产公司》10%的股份。
大清官场有一种奇怪的现象,那就是能上能下,官位是大家轮流坐,并不是升上去就下不來,高官任期满了,会至地方担任地方官,降级也肯当官,不会因此感觉丢脸。因为大家都是这样能屈能伸,当然先决条件,便是年富力强,还沒到致仕的年龄。
薛福成沒到这份上,他是从三品道台官位上被人参革下來,原因是治水不利,引起长江多出决堤,辜负了圣恩。如今是交了赎罪银子七万两,官降五级,变回从六品候补官,等待东山再起的机会。
薛福成摇头苦笑道:“不瞒诸位,我算过命,我这个人只能靠嘴吃饭,一坐上实缺就闹心,这不,连自己开的两家当铺都给河水冲掉了,钱庄也发生挤兑。官场对我來说太危险了,不想再呆在官场,想干些事实。李国楼,听说你要开保险公司,这是用嘴吹出來的行业,我出一部分银股,让我替你看着吧。”
李国楼还沒张口,丁日昌一拍案几,骂道:“臭小子,我儿子差事还沒着落,你倒是毛遂自荐起來,信不信我把你们的保险业毁掉。天底下最不靠谱的事业,就是保险业。”
薛福成官场老油子,早就和丁日昌熟稔,他是沒功名的人,全靠一张嘴,能在李鸿章手下混出名堂,属于百里挑一。瞥眼道:“丁小鬼,你再插嘴,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你儿子的事我不管了。就算傅相大人帮你一把,将來你儿子还是要饭的命。”
丁惠衡做过盐道引批验官,但太喜欢逛妓院,弄得名声太臭,起因是和曾国荃手下一名军官争花魁,把事情闹得太大,把人家的花轿给抢了。那还是湘军攻打太平军的时候,朝廷当然胳膊往军队拐,丁惠衡就此倒霉,官位一撸到底,直至今日还沒捞到实缺,原因是两宫皇太后认为丁惠衡有失大清官员的体统,不给丁惠衡官场复起的机会。丁惠衡是丁日昌的独子,就算儿子烂泥扶不上墙,作为老爸丁日昌厚着脸皮去求李鸿章。
但是李鸿章这个人做事还是很有原则,用人为私,从他幕府里走出的高官不计其数。但李鸿章用有才之人,只有大才之人,他才会认作义子,或者是门生。丁惠衡这种品性,根本不入李鸿章的法眼,直接拒绝了丁日昌的请求。说李鸿章贪污其实是看错他的秉性,他其实和李国楼一样,把家族企业积累的资金,全部用在洋务运动之上。北洋水师是头吞噬国库银子的怪兽,整个就是无底洞,李鸿章不仅把直隶、两江关税的银子用在买军舰之上。自家的银子不比李国楼出得少,他也自筹资金,一年至少花了一百万两银子,海军军官至普鲁士培训,都是李鸿章自掏腰包。这还是明面上有帐可查的数字,海军军官的养廉银子,又是一笔不菲的数字,李鸿章为了海军风气不受不良习气的侵浊,把海军军官的后勤生活管好了,所以世人才会说北洋水师是李鸿章的私兵。因为军舰是用国库银子买來的,但练兵费用大都是李鸿章自己筹集來的,所以北洋水师从一开始就像李鸿章的私人部队。
名义上北洋水师衙门归醇亲王奕譞管辖,但这支军队听谁调遣?朝堂上下,一目了然。两宫皇太后和同治皇帝非常信任李鸿章,把三万淮军当做八旗劲旅放在直隶地区,当做皇家亲卫军,京师外围的军队由淮系将领指挥。
丁日昌虽说喜欢开玩笑,但家和国的轻重还是分得出,在李鸿章面前装可怜,沒得到同情。如今听到有一条康庄大道,立刻改弦更张,替薛福成斟茶,笑盈盈的说:“薛老弟,放心吧。只要你做保险业,这福建、广东江里、河里、海里的官船都向你买保险。不过船沉了,你可要照单全赔。”
李国楼闻听此言,咕噜一声:“那还不亏死,我把老婆卖了,也赔不起啊。”
“哎·······李国楼,你不懂保险的真谛,才会说出这么不上道的话。洋人就是专骗我们保险费,小单全陪,中单拖死你,最多陪个小钱。大单理都不理,翻脸不认,用专业术语让保单作废,这才把保险业不成气候。你不懂信用的重要性,我们是赚今天的钱,把明天抛在脑后。等到了明天已经变成大富翁,烦恼变成后天的事。待会儿我们和耶利亚、谢丽雅董事长开一个研讨会,甄社长,如今什么职务啊?”薛福成把李国楼当做小字辈,他可不认为要替李国楼打工,而是要做一名合伙人。他开的钱庄倒闭了,还赖掉好多人的钱,凭他臭烘烘的名声,已经不能成就大业,所以才会扛起李国楼这块金字招牌,想到上海开创新天地。
“内务总管,相当于荣禄的内大臣级别。”李国楼耳目一新,觉得薛福成果真有真才实学,几句话就点出了保险业的精髓所在,顺着薛福成话语,已有招揽大才之意。
“嗯!小楼,吃午饭时和你的夫人们说。现在我们还是尽快解决丁孙子的事,你要千金买骨,丁孙子就是那块千里马的骨头。货币改制成功与否,就在丁孙子头上,否则你就是和天下官员作对,脑后飞过來的板砖拍死你。”薛福成脸色凝重,用言语恐吓李国楼。
“我背后有傅相大人支持。”李国楼找出一条过硬的理由,再大的理由他才懒得说,吓都吓死人。
“那怎么够呢!小楼,你看傅相大人哪时逼迫手下卖儿卖女。你搞货币改制,不是让天底下官员连娶小老婆的钱也沒有了吗?如今天下官员,哪个靠养廉银子过日子的,你搞出一个银元制度,要毁了多少个家庭啊?”薛福成歪理十八条,随便讲出一条,就让人笑掉大牙。
“岂有此理!薛大人,我要告诉你这是既定国策,谁反对谁就要摘掉乌纱帽。”李国楼绝地反击,使出最厉害的武器,要推翻薛福成的谬论。
“哎······小楼,你还太年轻,清和苦是孪生兄弟,你利用皇权逼迫全天下的官员过苦日子了,大清也变成清贫世界了。我可以拍着胸脯向你保证,只要你的货币政策一出台,沒有哪个官员会反对,但国家税收反而会大幅度减少,你把官员动力的源泉给堵死了,从最底层的小吏到王公大臣都要骂你,洋务运动也会波及到,磨洋工懂吗?”薛福成长大嘴巴,唾沫四溅,说出更加恐怖的一幕,歪理会变成真理。
“哦······你说得有点道理。”李国楼仰头看向院子,青葱的苍松随风摇曳,地上飘洒一地的枯叶。腐朽的落叶是被风吹落了,可是这古朴的苍松早已扎根至地下的深处,任凭谁也不能连根拔起。
“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做老实人,说老实话。傅相大人最了解我的为人啦!”薛福成鬼祟的对着李鸿章眨巴眼,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和他打嘴仗能赢的人,还在阎王庙里等着投胎呢。
李国楼垂头丧气,被薛福成的话语击中心坎,银元制度让国家得益,最大的好处是改变大清白银外流的局面,让请进來银行赚大钱。可是直接损害地方官员的利益,白银的火耗制度再也不存在了,就算国家的养廉制度不变,但也让广大政府官员的钱袋子瘪了,他是在和全天下的官员作对,连微末小吏也会和他作对。
大清的货币改制看似他成功了,可埋下了祸根,将來他要为一己之私,付出惨重的代价。和广大政府官员作对的人,就是国家公敌。李国楼官袍上的虱子,随手一抓一大把,等到來年拉清单,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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