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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月来吧台找向阳拿矿泉水,顺便观光窗边小桌旁那一对男女,“啥情况啊,”
向阳苦着脸,“我这儿也懵着呢。”他和水月定了活动时间并确定双羽会参加之后,乐不颠儿地联系了关允,问要不要百忙之中客串下庄园伙计,关允二话没说答应了,人也准时来了。可好好的一场恋人重逢没瞧见,反倒出现了这种相亲般和谐而尴尬的氛围。唉~还想着又能喝顿酒呢……“狄姐说她前阵子病了,你知道吗,”
水月不假思索道,“还用她说吗,看也看出来了,突然瘦那么多,不是生病就是抽脂去了,你指望她减肥,不可能,我太了解她了。”
向阳点点头,“这倒是,那她失忆怎么回事?连我都记得,却把允哥给忘了,这太扯了吧。”
“允哥是谁?那男的?”水月斜眼瞄了一下,从模样上没分出哪路亲戚来,“什么人?是她哥还是你哥啊?”
“我以前公司的领导,是她……应该说男朋友吧。”
水月二目圆瞪,压低嗓子嘶吼,“男朋友?!她居然有男朋友!我去,这什么时候的事?”
“起码一年多了吧。啊,不对。”向阳又算了算,一年前还和那个赵珂搅和着呢,什么时候和狄双羽开始的……把自己绕糊涂了,“反正时间不短了。”
“不像。”水月又一番观察后得出结论,“她那眼神哪像看男朋友啊,感觉比我对那男的还好奇呢。你刚才说她……?”
“失忆了。”向阳说着,挠挠后脑勺,还是不能理解。
那双眼睛是安静而疏远的,望着他时带了少许探究的意味,是想要接触一个陌生人时才会流露的眼神。
回想最近几次见到狄双羽,她都是这样看着自己,于是刚才在听她对向阳说出那句话时,关允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相信了。难怪同样的音容笑貌,她给他的感觉却那么陌生,原来在她心里,他们真的是初次见面的人。
“一点也想不起来?”如果只忘了他一个人,他这张脸,她多少还会有印象。
“不是想不起来……一些事情还记得,但不是你。”狄双羽不知如何解释,易小峥的事她不想无故对外人提起,“我脑子里,没有你这个人的存在,你的姓名、身份,你和我的关系,都是听别人告诉,我死记硬背下来的。”
“是上次在你家分开之后发生的事?”那时的她虽然语气冷漠,但眼中有他,“你不是回家看父母了吗?”
“想不起来。”听他这么问,她略显失望,“我以为你会知道,他们都说我是被你刺激的。”
“谁说的?那天来接你那个人吗?”
“哪天?”
“你回家那天。”
“那天我们见过?”
他愕然皱眉,“怎么会这样?你头部受了伤?”
“没有外伤,但是昏迷了很久。”
“醒了就不记得我?”
“刚开始没人提到你,我也不觉得忘了什么。直到容昱带我去见你,我才知道有你这么个人。”
“你和容昱又是怎么回事?”
狄双羽莫名其妙,“我记得他啊。”
关允冷笑,“那是我失忆了,容太太?”
“啊~那个。”狄双羽想起来容昱那天的介绍,“当然不是。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我知道——”他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他一直挺喜欢你的。”
狄双羽眼里也有了笑意,“而你又曾经是他的员工,那我们三人的关系不是很微妙?是因为这样你才离开瑞驰的?”
关允笑出声来,笑罢轻喟一声,“也可能有这原因也说不定。”眼珠转了转着不知想到什么,又笑了笑。
狄双羽的笑容却已转为审视,“我和你,真的是情侣?”她想象不出,“到什么程度的?”
他对这个问题表情暧昧,“喝过酒,上过床,你觉得还需要到什么程度?”
“我不是指这个。”忘记一个人或许是她失礼在先,狄双羽因此容忍了他的放肆言词,“我的朋友和同事,甚至连家人好像都见过你,我想问,我们已经谈婚论嫁了吗?”
他有一瞬不易察觉的僵硬,反思二人相处至今,确实很多事都不在最开始他预料的情况内了。这期间发生的,他自己都没办法完整记起,何况要向白纸一张的她一一表述。
沉默的时间超过了她等待的耐心,狄双羽咳了咳,“恕我直言,关总。可能由于接触不多,”她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你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起码长相是吧?”他笑,食指点着右边脸颊,“这边的酒窝呢?”
狄双羽心脏一缩,跟着是狂跳,异常地剧烈,她受不住,伸手压了压,“你知道易小峥?”
他点头,脸上带着与易小峥最为相似的微笑。
她不相信,两只眼睛眨也不眨地瞪着他。
“别这么看我。”对视中他败下阵来,“你说的对,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你以前也不喜欢我,会和我在一起,只是因为我像你以前男朋友。”他靠在椅背上向外望去,想起了第一次带她来这里的情景。
那时他给她讲了他和赵珂的事,他讲得专注,她听得出神。时隔数月,他和她之间,竟然也成了回忆。而她更完全不记得,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忽而好奇,忽而置疑。
他发现她很容易将自己代入到别人的感情里,为事不关己的离合伤悲轻易落泪。他的抱怨成就她的心疼,他的牢骚在她耳中婉转如诗。许多危险关系的开始往往并不轰烈,也与**无关,有时只是纯洁单调的吸引,有时是敬畏兼俱的仰慕,有时是无以为报的感激,有时就是一个恻隐的心动。
“我们刚在一起的那天,你喝醉了,亲口对我说的。你还说,要不是我已经结婚,早就把我拿下了。呵,真没见过你这么敢的女孩子。从前在瑞驰的时候就觉得挺酷的,很有气势,跟老容也针锋相对半点不让他。当时想过接近你,”说到这里他拉回视线望着她,忽地失笑出声,“但是真不太敢惹。你这种姑娘原则性太强了,我在没离婚之前去招惹你,只会被讽刺得体无完肤,管是不是领导,连老容都那么不给面子。”
“你离婚了,是因为我吗?”
“你希望我说是?”
“只希望听实话。”
“我不会跟你说假话的,双羽。不管你记不记得,我都敢说:和你一起这么久,我从来没骗过你,可能有我隐瞒不说的,但只要我说了,都是真话。”
狄双羽似颇认可他的态度,“我上次也说过,关总是个坦率的人。我既然问你了,当然是准备信你的。”
“离婚不是因为任何人。”他老实承认,“就为了自己,我不想要家庭生活。”
“那和我在一起,也就是玩玩?”
没想到她会迅速得出这个结论,“一开始是。”他纠结了一下,选择承认。
狄双羽五官舒展,茅塞顿开,“那我知道为什么会和你分手了。”她不可能跟这样一个心态的男人玩太久。
“我们没分手,是你单方面不想再见面了。”
“对我来说这就算分了。你没玩够,我够了,两人都没奔着天长地久去,总有一方要先退出的。”她耸耸肩,“你也说了,我原则性强。这样的结果不奇怪。”
“是,很早我就知道你会有离开我的这天。”
“原来只是婚姻观不同,我还以为……”狄双羽舒了口气,“老实说,我挺害怕有天会想起什么刺激到自己的事,没有那些狗血剧情真是万幸,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了。”
关允凝神看她,眼中有歉意,“其实我以前把你惹哭,你忘了也好,少些芥蒂。”
狄双羽神色坦然,“好不好都是我经历过的,能想起来的话我并不想就这么忘记。”
关允说:“如果你希望,我愿意帮你都想起来。”
她稍作沉吟,“顺其自然吧。”
“那,重新开始呢?”
“重新……”狄双羽差点笑出来,“怎么重新开始?你要追我吗?”
他一瞬不瞬望着她,“可能会。”
“追上以后呢,关总?”她非常想知道,一个不想要婚姻不想要家庭的男人,能用什么来说服自己允许他的追求。
“起码不会再让你那么哭。”有些事经历的时候不觉荒诞,回想起来愧得揪心。
狄双羽考虑片刻,“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了。”她拒绝得彻底,但语气并不严厉,反倒像在规劝,劝他死心。“尽管记不得了,但我知道自己,如果在你面前哭过,那每一滴眼泪都是真心的,但我的眼泪却没换来真心。所以,我不能再让自己在你面前掉眼泪了。”
水月问她:“一年了,应该会是个很难忘的故事。你甘心这么忘了?”
狄双羽说:“我不甘心,但是也不知道还能干什么。难道因为就应该、好像、曾经的美好,要跟一个没半点好感的男人谈恋爱?”
“其实你想过没有,双羽,你这种没来由的反感,会不会是潜意识在作祟?”
狄双羽倒是刚开始想这个可能性,“潜意识……一般是出于自卫吧。”
“这倒是。”水月挑挑眉,揪掉脚边一把青草,“算啦,就听潜意识的话吧。天涯何处无芳草,男人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这话有合理的因果关系吗?”狄双羽跟她抬杠逗笑,“因为旧的不去,所以新的才不来?”
水月被问得一愣,“因果关系?也不能说没有。你看,就像你这头发一样,不是说你不剪头发就不会再长新头发,而是说你留着很长一把头发,那么即使每天都有新生发,你也不一定发现。像你这不懂一心两用的货,一段感情谈久了,对别的男人自然会麻木。所以旧的不走,”手指在她胸口戳了戳,“新的就进不来。”
狄双羽揉揉被戳痛的肉皮,“我一直想,用这句话形容感情挺loser的,好的感情应该能够历久弥新,而不是走了一拨再来一拨,络绎不绝的。”
“好的感情要能遇上对的人,这个人明明不对,你却把最好的感情都用在他身上,又怕被人当成loser,错也不放手,死撑到底。这叫什么?别跟我说痴情。痴字怎么写的?你去翻翻字典:一个病字头,解释起来:傻,无知。”
狄双羽翻白眼,“人家跟‘情’字在一起是取引申义的,指病态状,才不是你这么解释。偷换概念。”
水月恼羞成怒,“偷换概念的是你,我跟你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跟我说历久弥新。能历久当然好,那走不下去了呢?像你这样全忘了再重来过能叫‘弥新’吗?那对你来说根本是个崭新的男人。当然,你如果想跟他开始一段崭新的恋情,我也支持,并祝二位这次能够历久弥新。”
“你怎么好像气呼呼的。”狄双羽哑然,“跟我那些认识他的朋友一样,特别不希望我和他再绊蒜——我到底有没有跟你提过关允的事啊?”
“没有,如果我没失忆的话。不过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会判断,他不是那个对的人。”
狄双羽很有兴趣地歪过头看她,水月如果不成心捣乱,逻辑能力其实相当之高。
“一个女人绝口不提自己的幸福,要么自闭,要么没有。你不属于前者,那就是跟他在一起,并没有可以脱口而出的幸福。”
“你这个判断方法,我持保留态度。幸福非得挂在嘴边吗?那我向来低调,不屑显摆,不行吗?”
“发现了吗,你正在不知不觉地向我显摆着你的低调。别人也许不能这么判断,但是像你,”水月伸出一只手从头到脚比量着她,“这么嘴欠的人,交男朋友一年多对外人只字未提,我可以送你两个字:压抑。收了吧。”
狄双羽拒签,“收不了,不记得。”
她会倚病卖病耍赖,水月也预料到了,“你这种失忆我没记错的话叫解离性遗忘,是人在遭受严重刺激时,为了防止精神崩溃,大脑皮层开启的一种自保功能。说白了就是逃避。”水月连连摇头,痛心疾首地拍着她的肩膀,“这可不像你啊,霜雨老师,你的杀伤力堪比人体炸弹。居然选择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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