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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以为,一个任我予取予求的男人,该算是本命了。[非常文学].
却不知得失必有因。
我的爱,只换来笑语温存。是我甘愿,我不怨。
他不问明天,只问身下的我疼不疼。他不忘昨日。
这男人与我朝夕相对,予取予求,心心念念却是之前那一位女朋友,是莫大的慢待了吧?
这个多雪的冬季终于过去,北京春风压人,天可能很快就会晴,可是被雪埋住的心,并不易晒干呢。
渐渐的,我都不知道是因为不在你的将来而伤心,还是因为比不上你的昨天而难过了。
2010年4月3日
关允乘坐的班机晚点,到家已经凌晨2点,进门发现房中大亮,只当那姑娘独自在家又不敢关灯睡觉。换了鞋子进到卧室,赫然见她在床上盘膝而坐,一本厚书摊开倒扣在手边。
“你为什么还不睡?”他对不懂惜福的人皱眉以对。
“等你。”她盯住他的眼睛对答。
审视地迎着她的视线,关允脱衣的动作慢了一拍,很快又恢复自若。“好了,我回来了,快睡吧。”他解着皮带,弯腰在她额际一吻,离开时拿了她的书,看一眼封面:《福尔摩斯探案全集》。投给她一记不赞同的眼神,书合起来随手扔到床头柜上,“老是感冒还不好好休息,大半夜的看这个。”
“你也没好好休息啊,这么晚了还回来干嘛?”
关允咬牙使狠,“干你!干嘛?”他算是认输了,“你还有没有点良心啊?”
“切。”她不屑。
“赶紧睡觉!”推着脸将她推倒在床上,去卫生间洗漱。身后稀稀拉拉脚步声,关允叼着牙刷回头,费解地看着她。进门看见她就感觉不对了,又怕问起来没完没了,索性全装不知道哄她明天再说,瞧这架势怕是不说不给睡觉了。
她懒洋洋倚在门框上,歪头望着他,“你刷个牙怎么也扑腾一地水?”
他满头雾水,“要上厕所?”挪挪脚步腾出空间让她通行。
狄双羽叹一口气,转身,走到茶几前抓起烟盒,抽出一根,看了看,又塞回去,一屁股坐进沙发里,“我饿了。”
关允没理她,洗漱完毕擦了脸出来,拎起和电脑包放在一起的一只纸袋递给她。
狄双羽疑惑地打开,“咦——?”竟是两只提拉米苏杯,被挤得稍稍有些变形。
他爬爬前额沾了水的头发,眼里含笑瞪着她,“明天当早点。”
她目光探究,“你为啥突然这么体贴……”
他白她一眼,没解释。
“……好可疑。”她喃喃着,得寸进尺地要求,“那我明天吃它俩,你现在去给我煎个鸡蛋好吗?”
关允只是警告她,“你要吃就吃,我不管。牙疼不许出声,吵我睡觉把你吊起来打。”说罢径自回卧室了。
狄双羽抱着两只小蛋糕看了看,其实没什么食欲。装回袋子放进冰箱里,顺便取出个苹果。医生说不让吃凉的,她拿热水冲了一会儿,咔哧咔哧啃起来。
居然还真弄了东西吃!关允敬畏地看着那个半斤来沉的苹果,没留神冷笑出声。
狄双羽在他旁边躺下,“这苹果特别甜,好像不是什么好东西。”咔哧咔哧,她说,“……打了甜蜜素还是什么的?不正经甜。”
关允沉默地假寐了半天,终于忍无可忍张开眼,“不甜你说它难吃,甜了你又疑神疑鬼。”晾着你你说我不关心,殷勤了又说动机不纯。“苹果活得真够冤枉的!”
狄双羽被他那幽怨的小眼神儿逗笑,“这话是在说苹果吗关总?”
他气结,“大姨妈来啦!”把她反常的言行归解为内分泌紊乱。
狄双羽吐出没嚼烂的果皮,咕哝一句,“哪儿有这好事?”
关允没听清,也不打算陪她聊下去,“好事坏事都明天再说吧。”翻个身睡了。
她淡淡地望着他的后脑勺,“你不让我今天说你会后悔的。”
他现在只后悔不听航空公司安排,非要改乘一趟班机连夜飞回来。.
觉察身边有动作的时候关允不耐地拢起眉头,睁眼看了看窗外,天还没亮,估计也没睡上几个钟头,眼睛干涩,一张一合哗哗流泪,疼得人烦燥。狄双羽好像睡得更少,他迷糊着将要入睡了,她还躺在旁边吃苹果。大概是吃坏了肚子,这么早起来跑厕所。
叹息着调整下睡姿,眼睛才闭上,床沿微微下沉,出去半天的人回来了,却只是坐在床边,闷不作声。关允蜷着身子,也不敢搭茬儿。
狄双羽看他大气也不敢喘的样子,“别装了。”该来的躲不过。
关允最后一丝耐心耗尽,“你要干什么呀?”怕牵动酸痛的眼肌,他连眼睛也没睁,只把一双眉拧成崇山峻岭。
她知道他最烦别人吵他睡觉,他睡不好心情更不会好,但这事儿,他心情再好,也不会平静面对的。“我怀孕了。”她说。
“不会吧!”关允蓦然睁眼。
长年熬夜的缘故,狄双羽例假不算太正常,晚来十天半月的情况也有过,导致她从不刻意去记日期。但这眼看两个月了还没动静,再心里没数也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昨天从理发店出来买的试纸,为求准确她是一早起来验的:两条红线果断浮现,清晰无比。一点悬念都没有。
尽管昨天夜里就已经预料会是这样了,可当结果出来的时候,狄双羽还是脑中一嗡,所有思考能力全罢工,好半晌才逐一找回大片大片的记忆,拼凑出现实情况。只是耳畔嗡声犹在,震得人头痛欲裂,冷汗淋漓。
这个消息让人不知所措,似非常抗拒,但又隐约有一种猎奇之类的期待。再之后才开始紧张,人流是不是很疼啊?又想到容昱,真是个可怕的人,只不过跟他并肩躺一下就怀孕了……
狄双羽脱力地瘫在床边,揉着太阳穴纾缓炸裂般的疼痛,同时阻止脑中那些混乱而诡异的思绪。
一只手臂无声无息横攀过来,自胸前将她拥进一副温暧微潮的怀抱,他的下巴在她发顶,手掌就扣在她冰凉的肘弯上。
狄双羽问:“赵珂有过吗?”
他摇摇头,意识到她看不见自己的动作,又出声说了一句:“没。”没有类似处理经验可借鉴。
狄双羽绞着手指,“噢。”那怎么办?
他呼吸平稳,仿佛沉睡。
磨人一夜的消息证实了,也不知接下来要怎样,她又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困倦袭来,盖过无力的烦恼,反倒真的睡着了。
关允始终眯着眼,而不时轻轻摩挲她臂弯的手指,则泄露了他无法安睡的事实。“怎么这么准?”
狄双羽睡醒时发现还在关允怀里,脖子底下是他胳膊,欣喜这难得的亲近。有心赖着不起,奈何胃不争气,闲了没半日竟饿出抽搐感,起床洗了把脸煮粥。才淘米下锅,卧室里手机响了,在这过于安静的中午显得突兀而惊悚。她吓了一大跳,按着心跳往卧室跑,迎上关允把她抱了满怀。
“莽莽撞撞的。”他将手机递给她,转去了卫生间。
明明是那一贯嘲讽带点无奈的数落语气,狄双羽却有点发怔,手在围裙上无意识地擦着。
电话一接通吴云葭就问:“煮毛豆要放多少盐?”
狄双羽还未回神,也没听清她要煮什么,完全凭直觉地回答她:“抓一把就行。”
“多大一把?”
“那看你煮多少了。”
“10块钱的。”
狄双羽严谨道:“那得放差不多一毛钱的盐。”
吴云葭啼笑皆非,“咱能好好教不?”
“你能好好的吗?问你多少毛豆告诉我五块钱的,我知道你多少钱一斤啊?”
“啊,哈哈,就那玻璃盖的小锅大半锅。”
狄双羽想了想,“用你家吃饺子的小料碗盛半碗,那玩意儿不进咸淡,多放点没事。”电话那端一阵柜门开关碟碗相碰声,恰当地拯救了她这边安静到耳鸣的世界,让她有心思调笑,“大舅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给人煮毛豆吃?”
“快别提了!”吴云葭怨声老大,“就是他要吃的,逛超市看见了,说家里这时候吃不着,图新鲜非要吃,我又不会煮。”
“这月份豆子也不好吧。”
“可不,都是大棚扣出来的。”
“吃着玩儿呗,也不是什么正经菜……”卫生间里传来不算嘹亮的干嚎打断了她的话。狄双羽扭头望着紧闭的门板,猜他大概是看到她丢在垃圾筒里的验孕条了。
“你干嘛呢,还没起床?”吴云葭对她说话音量和反应速度有些担心,“下午是不是要去打针啊?关允回来没?让他陪着你,别自己去啊,大冷天的都不好打车。”
“我可能不用打针了。昨天晚上我上网查了,原来妊娠也会引起尿路感染。”
“什么?”吴云葭是确实没听清她支吾带过的那两个字儿。
“我说我怀孕了。”她已经说得委婉了,可电话里还是啪达一声巨响,狄双羽只能祈祷被打翻的是锅盖不是一整锅毛豆。
厨房工作交给闻声过来的阿米和舅妈,吴云葭拿着手机站到一边专心讲电话,“那我……”专心是专心了,可完全不知道要说啥,“得说声恭喜?”
“正常来讲是吧。”
“要结婚吗?”
狄双羽对付不出来了。
“你收拾收拾,我现在过去接你上医院。”
“我得想想,葭子。”
“你有脑子么你想想?”吴云葭音调陡高,“还想个屁,不结婚,凭什么给他生孩子?”
“孩子是我的,结了婚才是两个人的。”
“什么什么?”吴云葭慒了,“所以到底是他不跟你结婚,还是你自己不想结啊?”
她不说话。
“那你告诉我,知道你怀孕了,他说什么?”
“‘不会吧’。”
“嗯?”
狄双羽苦笑:“他说:‘不会吧,怎么这么倒霉。’”她听见他叹气了。
吴云葭笑得天寒地冻,“他可真是个爷们儿。”
“……”
“不过也不怪他。人家本来就想逮个野兔子尝尝鲜儿,结果是个家兔,没滋没味儿不说,还额外送个免崽儿。都酒足饭饱了,谁还吃得下多余那一只啊。。”
狄双羽汗毛耸立,“去你的,老娘不是野兔子!”挂了电话,哇的一声吐在洗碗池里。太恶心了,太恶心了吴云葭!她胃里没食,满满的一口酸水吐出来便只能干呕,又止不住反胃,呕得眼角都要裂开。手撑在池子边沿上,痛哭不已。
眼泪咸涩,胃液酸苦。
关允一个澡冲完,听她一声高一声低地还在讲电话,忽然没音儿了,忽然又骂起人来,他摇头想笑,忽然又听见呕吐声,忙扯了条毛巾搭在腰间冲出去。
她呕得厉害,脸都憋紫了,眼泪和汗一起往下淌,他看得心疼,帮着顺抚后背,却被她莫名恼怒地推开。他再伸手,又被推开,如此反复。说是推,人也早没了气力,只逞强地压下他的手,兀自对着洗碗池大哭。
虽然不知道原因,关允不想惹她发怒,只得扶额立在一边,不再碰她。直等到她什么也吐不出,气顺了,泪也没那么凶,他拿只瓷碗接了半碗清水给她漱口。她总算不再动气,大口喝水漱净口中异味。
电饭煲里的水沸了呼呼蹿热气,狄双羽丢下饭碗,用手背抹下嘴巴,走过去想把锅盖掀起以免米汤溢出,全然忘了头顶打开的吊柜。
“小心!”关允抬手捉了个空,眼睁睁看着她一头撞上柜门。
狄双羽又气又疼,眼冒金星,再次当场飙泪。
关允说话腔调都变了,“你看看你啊……”也是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走近一步揉着她通红的额角,打横抱起她送回卧室。
他头发没擦,随着步伐,一滴滴水冰凉地掉在她的身上,打湿了睡裙前襟。狄双羽胸口的燥热逐渐平复,圈着他肩颈的手收紧了一些,头往他怀里埋了埋。感觉到她的缓和,关允低头看了一眼,小心把她放在床上,弯腰抚了抚额上那片瘀肿,“躺会儿吧,我去弄饭。”
狄双羽扣住他的手,一双水气犹存的大眼望定了他,张嘴要说什么,没顺过气咳了两声。
他便没立刻走开,蹲在床边,手仍放在她头上,姆指安抚地顺着她的眉毛,“好点儿没?”
她点头,着急地说:“是粥不是饭。”他可别给煮干了。
关允哭笑不得,“好,我知道了。”
关允向来不爱喝粥,却陪着她一人一碗就着咸菜吃得有滋有味,狄双羽嫌烫还没吃上几口,他已又盛了一碗回来。她奇怪他的狼吞虎咽,“你不是最讨厌吃稀饭吗?怎么我怀孕你口味变了?”
他被烫到,咧嘴直吸冷气,“我口味没变,但是我饿。”
“噢。”她也饿,但就一口也吃不下,不知是不是刚吐完的原因。米汤表面已结了一层薄膜,她提着勺子,仍是一点食欲也没有。
“你怎么回事?”他忧心地打量那张没斗志的脸,平常是没太注意她的吃相,可绝不会是这副对食物反感的态度。“最近老是这么吐吗?”
她直觉地摇头,“我怀疑是昨天半夜那个苹果吃的。”
“多少吃两口吧。”端过她的碗,他舀了一勺粥吹凉了递过去,“不然你胃受不了的。”
她抿着嘴,拒绝的理由信口就来,“大米是酸性的,吃完了胃也受不了。”
“那你还煮这个。”他放弃地撂下食物,想了想,“昨天那蛋糕吃了没?”
狄双羽眼睛一亮,咚咚跑去冰箱前取出来,微凉绵软的奶油一入口,味觉嗅觉瞬间恢复正常。难怪她的胃起早闹脾气,原来是记挂着这货。转眼间两杯小蛋糕下肚,又喝了勺米汤,融化口腔里香稠甜腻的乳酪。
关允尽责制止,“别把凉的热的掺着吃。”却也只是说说,她不肯听,他也不多劝,“饱没?想吃我再下楼给你买。”
她摇摇头,抽了张纸巾擦嘴。
“孙莉怀宝宝的时候好像没这么大反应。”他也吃饱了,搁下碗筷,看她因满足而眯起的一双眼,松了口气,“你这才多久就吐成这样。”
大致日子两人都有数,在一起半年多了,除了几次酒后白忙和的,只年前回家那一次没加防范,谁想就这么巧中了。是他的福还是她的祸?
“就只有前几个月会吐,后来就好了。”
他笑起来,“还有什么是你不懂的?”
“你不懂吗,宝宝都这么大了。”
不想他居然摇头,“她怀孕那阵儿我也是成天出差,没怎么在身边。”
“那你爸妈过来照顾的?”
“请了个阿姨。我妈那样来了也没法照顾别人,北京又不熟。”
“她父母呢?”
“他们倒是过来了,但年纪太大了也不能劳累。孙莉在家里是最小的,还有两个哥哥都四十多了。那时候老容他妈倒是帮了不少忙,阿姨也是她帮找的。”
“这么说你们关系挺好的呀?”
“得了吧,我那不是在忙着给他赚钱吗?孙莉剖腹产手术前一天我还在外地提案呢。”
“宝宝生来下很大吗,怎么还剖腹产?女儿一般比较好生,因为头小。”葭子就是顺产的,进去没多会儿工夫就出来了,自己都说比拉个屎还快。
他茫然,“不知道。”从来没听过这说法。
“可能胎位不正。”
“你可以啊,作家,跟自己生过似的。”
狄双羽是看着吴云葭十个月挨下来生出小云云的,期间替她查了不少资料,理论可谓相当之丰富。正想吹嘘一番,抬头却视及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心倏地一沉。闲聊的兴致没了,抬头看一眼壁钟,“你不去看宝宝吗,都一点多了。”
他每周日会去看女儿,一般睡到自然醒就快中午了,直接过去带宝宝出来吃个饭,然后由她选地点去玩半天,再送回妈妈那儿。有时也吃了晚饭再回来。
狄双羽想起自己似乎从没问过他,晚饭仍旧是带宝宝在外面吃,还是和美的三口人在家吃的。
“明天再说吧,她们幼儿园维修教室这几天都放假。”
“噢。”
“你以前怀过吗?”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