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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这要如何是好?”她好歹还记得叫她公主,没直接唤她姬姑娘,若一个不小心被旁人听去还了得。琡琸璩晓
姬堇华心里一琢磨,小声道:“就当做没听见,我们赶紧从侧门溜出去。”
只要出了这个大殿,她不信那群人还能把她捉回来,顶多在殿上闹一闹,这就不管她的事了,大不了风非砾被灌几杯酒平息众怒,总比穿帮好。
于是主仆二人急急往最近的侧门遁去,然而这世上偏偏有个情况叫天不遂人愿,还没走多远,两人就被拦截了。
“公主别急着走,这么多人殷殷期盼,总要露露脸才好。”一个人笑着拦在了面前的道路上。
姬堇华暗骂,这群人当是闹洞房呢,尽跟着瞎起哄,这么折腾有意思吗?
才片刻的功夫,更多人聚拢过来,面前的路被堵了个结实,眼看是脱身无望。
珊瑚此时反倒不惊慌了,很有觉悟地挡在姬堇华身前:“拜完堂,公主就该回房了,劳烦大家让行。”
众人皆在兴头上,哪里肯让。主何没歹就。
“大殿下,做兄长的想闹弟弟洞房的心情可以理解,但也不是在这个时候,何苦为难新娘子呢。”
池旭拨开众人走过来,对着那个拦住姬堇华的男子说话。
姬堇华这才知晓,那人竟是王后所出的嫡长子,风非炎。知道他的身份后,心里对这位帮着外人拆自家人台的殿下越发没了好感。
风非炎一副无辜的样子:“我不过想满足大家的愿望而已。”
眼见目的达到,姬堇华一时无法脱身,他便退开,走到另一旁去。
风非砾上前将姬堇华与众人隔开:“各位能来参加婚礼,非砾感激不尽,何不回到位置上举杯尽欢。”
只是他的恳切言辞并未能起到多大作用。
那个北狄人又在嚷嚷:“我们不过是想一睹公主风姿,大燕以泱泱大国自诩,何必如此扭捏,惹人笑话!”
这人是故意寻衅闹事的吗?姬堇华暗自皱眉,这种场合还是自己开口最好,思忖片刻,朗声说道:“大燕风俗,成亲当日新娘的面容只能由夫君一人看,不能示于其他男子。本宫身为大燕公主,远嫁而来,这是最后一次谨守大燕礼仪,今日过后便当以西域人自居,遵从西域礼仪,这是本宫对养育自己的故土的感念之情,众位大人的愿望,本宫实不能满足,大人们雅量,还请海涵一二。”
一番说辞有理有据,满是恳切,尤其是她说话时不经意地示弱,又扯出对故土的怀念,实在让一干众人无从苛责,大喜之日何必为难一个远嫁异乡的弱女子?当即有不少人打消了念头,聚拢的人群散去,姬堇华松了口气,扶着珊瑚的手臂走向侧门。
原以为这么一场闹剧就此落幕,谁知道姬堇华在离侧门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一个客人不知是喝醉了还是怎么了,脚步一个踉跄,往她身上扑去,珊瑚一时不察,要示警已是来不及,姬堇华被那人撞倒在地,盖头从凤冠上滑了下来。
众人虽打消了一睹真颜的念头,但一时之间关注点还未移开,此时皆愕然看着这意料之外的一幕。
“公主!”珊瑚急得一声惊叫,想要过去挡住她,然而有人比她更快,一个人影迅速闪到姬堇华身边,在她露出面容之前将她抱在怀里,挡住众人心思各异的视线。
突生变故姬堇华一颗心几乎要慌得跳出来,然而当闻到眼前人身上熟悉的甘草气息之后,立刻镇定下来。似乎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有他在身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位客人,请解释你刚才的行为。”
池旭一边小心翼翼地遮住姬堇华的脸,一边冰冷地看向肇事者。
“我……”那人显然有几分酒意,一时也没搞明白状况,话说的磕磕巴巴,“我、我不是故意的,刚才不知道谁在背后推了我一把,我真不是有意撞倒公主的。”
池旭朝周围扫视了一圈,宾客众多,情形混乱,一时也寻不出来疑点,只得作罢。
“皇妹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今天是她作为大燕人的最后一天,请大家尊重她的决定。”
珊瑚急忙拾起地上的盖头重新给姬堇华戴上。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各位请尽兴,容本王失陪。”池旭说完便护着姬堇华离开大殿。
两人身影走远,大殿中才渐渐恢复了热闹。
风非砾突然有种莫名的情绪浮现心底,这是他的婚礼,可刚才那一瞬,姬堇华安静伏在池旭怀里的时候,他却觉得似乎一切都跟他无关,一种仿佛被隔绝在外的疏离感。
***
姬堇华跟着池旭离开大殿,由于顶着盖头不便认路,她扯了扯池旭的袖子问:“这是要去哪?”
“回你的房间。”
“我的房间?”姬堇华愕然。
“难道你还打算去风非砾的寝殿洞房?”一句话被他说得寒气四溢。
姬堇华不禁缩了缩脖子:“我没有。”然后想起什么,急忙提醒,“记得避开人走小路啊,要是被人看到新娘没去新房可就麻烦了……”
话音未落就感到身子一轻,耳边风声呼呼而过,池旭抱起她几个腾跃远离了地面。
姬堇华惊得抓紧了池旭的衣服:“你做什么?”
“你不是不要被人看到吗,当然是飞檐走壁最稳妥。”
姬堇华忙拉下盖头,果然看到池旭正抱着她腾跃在高高的宫墙之上,急得直叫嚷:“快放我下去,你身上伤还没好呢,太乱来了。”
池旭脚步不停:“抱你的力气还是有的。”
生怕他伤势复发,姬堇华只得说:“别折腾了,我怕高。”
池旭果然抱着她落在了地面,才站稳,就听见有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这边走来。
姬堇华神色一紧,抓着手里的红盖头看向池旭:“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别让人看到我们了。”
池旭却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姬堇华急得拽住他钻进最近的一扇门后面。为避免影子投射在窗户上,让人看出行迹,她将池旭的脑袋拉低,两人趴在窗子底下。
“奇怪,明明听人说新娘子往这个方向来了,却又没寻到。”
“大概在前面吧,这一处荒废已久,怎么就绕到这里,难不成迷路了?”
“赶紧找到送进新房吧,唉,这婚礼的事情真多。”
听到脚步声远去,姬堇华松了口气,还好躲过去了,不然被逮住难道真要进洞房。
正庆幸之余,突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抬起头才发现,池旭的呼吸近在咫尺——刚才情急之下,竟然没留意将他压在门背面,两人紧贴在一起,而他居然也没出声,任她一副土匪架势。
姬堇华脸蓦地红了,立即从他身上弹开。
“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却见池旭捂住肋下,面露异样:“你刚才撞到我的伤处了。”
姬堇华一惊,分外自责:“啊……你怎么不早说。”说着上前扶着他,紧张地问,“很疼吗?回去找李太医瞧瞧。”
池旭低着头,软绵绵地往她身上歪去:“我头晕……”
姬堇华急忙撑住他:“好些了吗?”
池旭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处,哼哼唧唧:“好了一些,还是晕。”
过了片刻,听着耳畔平稳的呼吸声,姬堇华回过味来,有些疑惑:“你的伤不是在肋下吗,怎么头晕了?”见他始终低着头,越发起疑,刚才飞檐走壁都没见他皱眉的,她那一推也没用多大的力气,怎么就这么虚弱了。
不由悄悄伸手往他的伤处摸去,见他并无反应,更加确定了他根本就是装的,一巴掌拍开他:“别装了,你的伤根本就没事。”
池旭哪肯放过吃豆腐的机会,继续哼哼唧唧:“哪有,明明就不舒服……”
姬堇华恼了,使劲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还装、还装!”
两人拉拉扯扯,姬堇华脚下被什么绊到,一个不留神摔在地上。
“哎呀,这地面怎么有块不平?”
姬堇华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寻找害自己绊倒的东西,只见身下青石地板的边缘有一块翘了起来,刚才她的脚后跟就是因为磕到了这块不平整的地方才摔倒的。
“看来是年久失修了。”往四周一打量,才发现这间屋子布满灰尘,没有人居住的迹象,显然是荒废许久。
池旭面露疑惑,往那块地方看去,都顾不上装病了,低声道:“奇怪,这声音有点不对劲。”
姬堇华不明所以:“什么声音不对劲?”
“你刚才摔倒在上面的声音不对劲,就好像这块石板底下是空心的,如果是实心的不应该是这种撞击声。”
“有吗,我怎么没听出来?”
“你没有功夫,自然无法分辨。”
池旭俯下身细细察看那块石板,轻轻敲了敲,然后从袖中取出一柄匕首,插到石板缝隙中去,一点点撬开。
姬堇华不解:“你这是做什么?”
池旭手下动作不停:“验证一下我的猜测。”
姬堇华蹲在一边看他忙活,撇了撇嘴:“不就一块石板吗,空心的实心的有什么区别。”
石板一点点松动,一些碎石淅沥沥往底下掉落的回声传来,池旭知道自己猜的没错,笑了笑:“区别大了。”
最后一处被撬开,池旭将整块石板揭开,展露在面前的是一个大约一尺见方的幽深洞口。
“这……”姬堇华愕然看着眼前景象,有些不可置信,“底下是通道?”
屋子里光线昏暗,从上面往下看去黑洞洞的,并不知道有多深,里面弥漫着一股久远的封闭气息,让人不太舒服。
“每座王宫都会有一个逃生密道,以防不测时用,只有皇室嫡传之人才会知道,即便是西域王宫也是如此,没想到会被我们误打误撞地找到。”
池旭眼里浮现喜色,对着眼前的洞口跃跃欲试。
姬堇华看了看这间屋子:“把密道挖在这种地方,真够避人耳目的。”
“这可是保命的时候用的,不隐蔽怎么行。”
池旭说着就准备下去探探:“你待在这里,我去看看这密道究竟通向何处。”
姬堇华急忙制止:“下面是什么情形都不知道,你一个人贸然去探,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再说了,你身上伤还没好全呢。”
池旭那双时刻都泛着缤纷桃花的双眼一亮,却是更加绚丽起来,姬堇华望着其中自己的倒影有些愣神。
“什么时候起,这么关心我的安危了?”他笑着问。
如此近的距离,姬堇华有些心跳加速,突然明白为什么这只狐狸能够让京中万千少女为之着迷了。
“你是病人,当然要多关心。”
话说的理直气壮,但是面对眼前洞悉的眸子,仍旧有些底气不足。
池旭突然凑近她唇畔,偷得一吻:“我下去探个路,很快就回,乖乖在这里等我。”
话一说完就跳进了密道,姬堇华想叫回他,又怕惊动了别人,只得蹲在地上等他回来。心里不由暗自抱怨,这只狐狸还真是爱冒险。
当一个人在等待中时,时间总是过得特别缓慢,就如同此时,姬堇华时不时朝底下望去,希望能够看到那个归来的人影,可是一次两次,池旭还是没有回来。她不由越来越不安,底下情形不明,藏着意想不到的危险也说不定,他不会真的遭遇不测吧。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这种不安越来越大,心里想着各种不好的猜测。就在姬堇华满屋子乱转,琢磨自己是不是该跳下去看看的时候,一个影子从洞口跃了出来,吓了她一跳。
看清是池旭,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长长舒出一口气:“你总算回来了,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被困在里面了。”
他一身华贵非常的朱紫色礼服光鲜不再,提起来都可以抖出一层灰,身上还有数处挂破的痕迹。
姬堇华不禁疑问:“你在里面遭遇了什么?”
池旭一边整理脏兮兮的衣服一边回答:“没什么,只是这密道估摸着多年未开启,里面邋遢了点,这一身灰尘在所难免。”15e9E。
见他无恙,姬堇华又开始好奇:“密道通向哪里?你走出去了?”
“那倒没有,我走到一半,根据地形,大致推出了方向,担心离开太久被人发现,就回来了。”
密道里面曲折绵长,眼下实在不是探索的时机,改日准备妥善了再来研究不迟,打定主意便原路退了回来。
衣服整理得差不多,池旭说道:“从宴席上离开许久,我们该回去了,不然恐惹人起疑。”
姬堇华经他这么一提醒,猛然想起:“那些宫人找不到我,会不会乱套了?”新娘子是婚礼上的着重关注对象,她和池旭躲在这里许久,寻不到她该出多大乱子了。
“放心好了,我事先安排了人穿上嫁衣代替你在新房坐着。”他自然不会让姬堇华跟风非砾单独同处一室,事先就做了布置,让姬堇华一离开众人视线,就由另外的人替代——只要进了房间,哪怕用尊木偶当做新娘瞒过众人都不算太难,即便与悦宁不太像也没关系,让大家以为新房里那个穿着一模一样嫁衣的侍女是公主就可以了。
姬堇华一愣,随即点头:“果然还是你想的周到。”
池旭将石板重新盖住洞口,清理了痕迹,说道:“好了,我们回去吧。”
池旭依旧抱着她运起轻功,一路避过众人的视线,很快就回到了她的住处。
“今日早点休息吧,我先回去了,刚才密道的事情别跟任何人提起。”
“嗯,我知道。”
池旭走后,姬堇华回到房间换下嫁衣,见深红一双眼睛在她脸上不停打量,欲言又止,不禁奇怪道:“我脸上有什么吗?”
深红摇了摇头:“脸上没什么,但是心里有什么。”
姬堇华莫名其妙:“什么叫心里有什么?”
深红促狭地笑了笑:“我突然发现,近来小姐跟泰王殿下似乎亲近了不少。”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亲近两个字被她咬得极重,姬堇华脸上顿时有些发热。
“你想多了,我怎么没觉得。”
“不是有句话叫,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深红瞧了瞧她的神色,又是一笑,“不过我倒是觉得欲盖弥彰这几个字更适合现在的你。”
见她不说话,深红又说:“其实比起吟风苑那一位,我倒是觉得泰王不错。”
对于出自深红之口的这个评价,姬堇华有些奇怪:“在京城的时候,成天沾花惹草哪里不错了?”
她以为眼里容不下沙子的深红,应当是不喜池旭这种习性的。
“不管他对别的姑娘如何,对小姐却是挑不出错处的。想想看,这些年在宫里,他可没少照应小姐。至于吟风苑那位——”深红看了下姬堇华的面色,才接着说,“小姐可别怪我多嘴,之前就不大看得惯那种淡漠的性格,总感觉跟其他人离得太远,让人无法靠近。看起来温和,其实疏离。当时就有种感觉,他不会是小姐的良配,可是小姐喜欢,我才一直忍着没说,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原来别人都看出来了吗,她却一直没明白,姬堇华心内叹息。
“别那位那位的了,人家现在是我们大燕的驸马爷,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别老拿出来挂在嘴边。”
深红一笑:“看起来小姐是放下了。”见她没否认,又凑上来问,“是因为泰王的关系?”
姬堇华换好衣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说道:“我早就决定放下了,跟其他人没关系。”
深红甚是欣慰:“小姐真这么想就是最好了,原本我还有些担心的。”
姬堇华走到桌边灌下一杯茶:“我像是那么提不起放不下的人吗。”
“既然小姐对悦宁公主的驸马爷死心了,可有考虑泰王?”深红琢磨半晌,到底问出心里的疑问,“泰王对你的心意,有心人都看得出来。”
姬堇华愣了下:“这么明显?”瞥了眼深红,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之前在宫里的时候没有多想,头一次觉得泰王对小姐与众不同是那天他代替皇上来相府宣旨的时候。”
那天看到他跟姬堇华争执过后,一人独自立在花园里,深红就觉出不对劲了。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在池旭身上可不多见。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开始留意池旭和姬堇华之间的互动了。
“那天以后,我也只是在心里暗暗猜想,后来在送亲路上,小姐不知什么原因跟泰王冷战,虽然他一直没搭理你,但时不时还是会注意到你。”
“有吗?”姬堇华想了想,只记得那天晚上争执过后,她几次想找池旭和解,都在他的冷眼下打了退堂鼓,倒是没发觉这一点。
“你向来后知后觉,没留意也是正常。”深红继续说,“后来你被流寇掳走,泰王得知消息时候的脸色,我现在都记得。”
姬堇华坐在镜子面前打理头发,听到深红的话顿了一顿。
“那群流寇撤退之后,他来到公主的马车前,见公主无恙,就问起你的安危,结果被告知你被掳走,当时我看到他默然了片刻,脸上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却煞是吓人,那种感觉我也说不清,但就是知道他十分震怒。”
深红继续回想,接着说下去:“然后他对着那位驸马爷说了一句话,‘你就看着她被掳走’?声音不大,却霎时让那位白了一张脸。再后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他再没说一句话,带了自己的一队亲卫就追上去了。”
姬堇华听她将当日自己未曾看到的情形说完,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所以我说,论起真心来,泰王不知要比那位强过多少。”深红说罢,叹了口气,“我起初还担心你惦记了做么多年,一时难以接受才隐忍不说,现在才算是放心了。”
深红的年龄比姬堇华大上一岁,虽然平日里没少毒舌,但论起心细如尘却是连一贯温婉的浅碧也比不上的,即便老被姬堇华怀疑为池旭派来的“卧底”,但是对她的关心却是一点都不比别人少,此时说的这些话也都是肺腑之言。
姬堇华低着头,想象着他当时的模样,蓦地感到心底某处的伤口在缓缓愈合,一些温暖的东西填充了进去,即便在想到风非砾时也没有原本那种酸涩的感觉了。此刻面对内心最真实的感受,这几天萦绕的游移不安渐渐褪去,她有些明白自己的心意了。
深红有趣地打量她:“小姐可想明白了?”
姬堇华点头:“想明白了。”
“那小姐打算怎么做?”
姬堇华瞥了她一眼,站起身来:“你应该多向浅碧学学,别老是打听些有的没的。”
正说着浅碧捧着茶盏走进来,刚好听到自己的名字:“小姐叫我?”
姬堇华接过茶盏:“说到你泡茶的功夫好,用西域的水都能跟原来一样甘醇……”
深红打断她转移话题:“你别听她瞎扯。”
“我哪有瞎扯,难道浅碧泡的茶不好喝?”
三人正闹着,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却是珊瑚走了进来。
姬堇华循声望去:“珊瑚,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吗?”
珊瑚神思恍惚,进来的时候脚被门槛绊了一下都没觉察。
浅碧扶住她:“你这是怎么了?”
“姬姑娘,婚礼举行完了后,我就回房间察看公主平日的东西,看看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姬堇华见她欲言又止,猜测她可能找到了什么线索,却因为顾忌不敢说出来,于是对浅碧深红示意,两人立即有眼色地退到外面去守门。
见她们掩好门,姬堇华才问:“那你寻到了什么?”
珊瑚低头从袖子里取出一物:“这是我在公主的匣子里找到的。”
姬堇华取过来一看,是枚九凤玉佩,其下缀着同心结,玉质温润,质地精良,看得出来价值不菲,只是玉佩此刻被摔成了两半,同心结也被剪子从中间绞断了。
姬堇华拿着碎了的玉佩不得其解,听得珊瑚解释:“这玉佩是子王殿下当日下聘时呈给公主的。”
送给悦宁的,那岂不是定情信物?既然是定情信物,又为何会碎?而且从上面缀着的同心结来看,显然是人为绞断的。
珊瑚继续说了下去:“公主对这枚玉佩十分珍视,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拿出来玩赏,断不会不当心摔碎了,而且这明显是人为毁坏的。”
“你是说有人故意将它毁成这个样子?”
珊瑚点了点头:“这玉佩公主宝贝得紧,而且关系到两国联姻,奴婢们当心伺候还来不及,是绝对没有胆子这么做的……”
不用她说姬堇华也猜得到,毁坏定情信物的人只能是悦宁自己。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一个女子大婚前夕毁掉信物,独自出走呢?
想来想去,也只能是送她东西的人了。
“悦宁和子王闹别扭了吗?”姬堇华只能往这个方向去想,在那晚遭遇北狄人袭击之前,悦宁对风非砾一直印象良好,满心期待大婚,怎么突然之间就摔了定情信物?实在是有些想不通。
珊瑚摇了摇头:“并没有看到子王和公主起冲突,不过自从那天公主单独出去找子王打探消息回来后,就不大对劲了。”
又绕回那天了,可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悦宁自己谁也不知道,姬堇华只觉头疼。
珊瑚想了想,语带迟疑:“我有个猜测,不知道该不该说。”
“都什么时候了,但说无妨。”
“在那天之前,公主对子王的情意我是看得出来的,那天之后,我一提起子王,公主就满是不高兴,隐约还带着怨恨,结合这枚玉佩,我猜想,依照公主的性格,会不会是发现子王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所以才……”
姬堇华捕捉到她话中有话:“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这是什么意思?”
珊瑚顿了顿,才接着说:“我有次偶然听到公主握着玉佩小声抱怨说,原以为你与我是一样的,却原来,你的心早就遗落在了别人身上……大致是这样的话。奴婢斗胆猜测,或许公主那天发现子王另有喜欢的女子,对这桩联姻失望,心生不满才摔了玉佩。”
姬堇华猛然一惊,险些握不住手里的东西。
别的女子,这几个字眼让她心里咯噔一动——难道悦宁发现了她同风非砾的纠葛?否则怎么会在她脱险回来后,只匆匆见了一面就再不来探望?
几乎立刻,她问:“这件事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
珊瑚有些惭愧,这么重要的线索一时竟然疏忽了:“问话那日西域子王也在场,我不太好开口,而且事出突然,我一时没有想到那上面去,刚刚看到摔碎的玉佩才联想起来的。”
姬堇华陷入沉思,如果悦宁无意中发现了她跟风非砾之间曾经隐秘的情愫,而后又得知风非砾亲自赶去沙漠里将她救回来,一定会觉得自己遭受了未婚夫和好友的双重背叛,心生愤恨之下,摔了玉佩出走——这个推测十分合理。16022390
心里顿时后悔万分,若是早知道会造成这样的后果,当初她宁愿跟悦宁坦白,而不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将此事隐瞒下来。就算两人因此心生隔阂,也好过让悦宁误会她和风非砾暗中来往。
吸了口气,定下心神,姬堇华将东西还给珊瑚:“这些不过是猜测,你先回去,把东西收好,不要再让别人寻到了,此事切勿向第三人透露。眼下找回公主才是正经,不可节外生枝。”
珊瑚说出了心里的猜测,轻松不少,她已经提供了线索,剩下的事也帮不上,很快就告辞了。
与之相反,姬堇华却是寝食难安。依据珊瑚所言推测,悦宁十之*是在风非砾的房间里知道了什么才出走的,除此之外,她实在找不到其他理由解释她的反常。若是悦宁因此在外面遭遇不测,她一辈子都会不得安宁。
现在只得寄希望于那些侍卫,能够顺利将她寻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