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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滚滚,全部都给我滚出去!”
皇帝公冶统还未到达东宫内殿,就听见太子的沙哑的怒骂声。他一皱眉,加快自己的步伐,就看见宫女太监个个面色惊恐的从内殿里连滚带爬的出了内殿
“怎么回事?”公冶统皱眉不悦的问道
太监宫女看见皇帝来了,更是惊慌失措,连连磕头,哆嗦着:“回···回皇上的话,太子不肯进药,奴才们万分担忧细声劝说,可太子还是不肯,还打翻了药碗,不让奴才们在旁伺候···”
“肯定是你们伺候不周,才惹得太子不高兴,你们这些不长脑袋的东西们,还杵在这儿做甚,还不再去煎一副药来~?”公冶统身后的老太监见状上前尖身斥责道
“是是是是~”太监宫女们若从捣蒜的点头
公冶统一踏进东宫寝殿就看见着好衣装正摸索着下床走动的公冶轩,惊道:“轩儿,你大病初愈,怎可随意下床走动?”
他大步朝他走去,在公冶轩面前他不是威严十足君临四方的皇帝,他就是一个简单的父亲,一个愧疚致死的父亲。他放低自己的身份亲自搀扶这个比他还要虚弱的儿子,眼神蕴满的是掩不住的心疼与内疚:“怎么不让你的殿内留下一个人伺候你?你要不是不满意他们,父皇给你全部撤了从新换一批怎么样?”
“是我让他们离开的。”公冶轩在他的帮助坚持下地走了几步,苍白的惨白俊颜上露忽然出一个心灰意冷的笑容,自嘲道:“我不想让别人看见我这幅连我自己都厌弃的身躯。我受不了他们的眼神。”
“他们对你不敬!?”公冶统看着他的惨然,心被狠狠的刺痛
这么年的病痛折磨和此刻的形如废人的心理痛楚让公冶轩失了往日的风度,俊美的面容有些扭曲,他对每日都在询问他身体状况的公冶统怪笑一声:“他们怎么会对我不敬?我是谁啊?我是自小就被父皇你封为储君的太子啊。他们小心翼翼的伺候我的这幅残躯,生怕这副身子在他们面前冰冷僵硬,满门被斩。父皇,你说他们会对这样的我不敬吗?”
那‘残躯’两个字无疑在公冶统听来是最痛心的指责,却对他的话无力反驳
他们两人一步一顿的朝殿外面的花园走去,跟在后面的老太监看的是提心吊胆,时不时的擦擦皱额上的汗珠,生怕这两个万金之主有个闪失
公冶轩双目望这前面的青翠丽景,眼神有些涣散,他像是在对公冶统说话,也像是在喃喃自语:“父皇,你知道吗?我今年已经三十有一了,可我现在连走路都需要人扶着,接下来的人生会在你刻意的救治下剩下痛,药,残,躺这几个字了,我拥有的文韬武略,将来丰功伟绩像是一推废材一样焚烧在药炉里,我连交全儿骑马练剑的机会都侵泡在了汤药里,你说我这样的废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他说话的声音是那么的平淡,好似厌弃他毫无生气的人生。
公冶统听后变白的脸色和睁大的双眼看着他,而他不顾继续道:“父皇,你和卿儿为什么要让我这么痛苦的活着呢?为什么不让我在上次病发的时候死去呢,或许我现在就没我想象中的可怜了!”
公冶统看着他脸上生无可恋的飘渺神态以及被他刚才那番话的刺激到了,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气闷与胸口,又像是在激励他一般,大声斥责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么说怎么对得起你辛苦怀胎十月的母后,你怎么父皇多年来对你的栽培,你怎么对的起公冶氏的列祖列宗!你这自哀自怜的尊荣是大晋太子应有的样子吗?”
公冶轩慢慢的侧过头看着他,冷笑几声,挣出他的搀扶,踉跄的后退几步,老太监见状赶紧上前去扶,被他毫不留情的推倒在地,苍白俊美的脸因为多年的愤怒与不甘涨得通红,他不在顾及眼前依旧硬朗的老男人除了是亲生父亲以外还是手握生杀大权万民朝拜的皇帝,他怒不可揭的质问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哈?那为何你们没有给我一副健朗的身子,为何我一出生就与药石相伴?为何我到现在走路都需要人搀扶?为何我的生命寄生在这么的不堪一击的残缺上?呵呵,大晋太子?不过是父皇你冠与我的金色头衔,一个漂亮的摆设!”
御花园里花就算是在秋季也是鲜艳夺人眼球,一眼望去仍有百花争艳的势头,更不乏有蜂蝶在上翩翩起舞,让人有一种惬意舒适,可是公冶统与公冶轩的莫名的剑张弩拔的气氛在此场此景中完全格格不入
老太监也被这向来温和有礼的太子厚吼的惊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上前劝和道“哎呦,太子你怎么能对皇上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呢?皇上可是每天很关心太子你的状况啊~皇上,别把太子的话放在心上,太子身子不适才说出那些胡话的。”
老太监的只字片语也没入两人耳朵,他们像是对峙般看着对方,空气中弥漫着窒息的味道
公冶统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的看着声嘶力竭的他,强忍不住心中的话语,良久,双手负于背后,缓和了脸色,才道出一句话:“让人扶太子进殿安养,有什么闪失,朕拿你们是问。”
来了两个宫人走到公冶轩两侧左右小心的搀扶,在与公冶统插身而过时,公冶轩微微一顿,干裂泛白的嘴角带着欣慰的笑容道:“父皇,我很感谢上苍没让全儿和卿儿像我这样是个药物废人!”
待公冶轩走后,公冶统重重的松了口气,他在面对这个儿子的时候总是不能像坐在金殿上果断的帝王,龙袖一挥就将一切烦缘斩去。他独自走到了皇后柳云嫣的未央宫。宫殿里的一切都有人打理,不见半点尘埃。他走到她的牌位前,用手摩挲着她的名字,就像昔日抚着她面若桃花的脸庞。
“云嫣,这是在惩罚朕吗?你生下轩儿就是为了惩罚朕当时的懊悔不已的不仁之举吗?”只有在这无人敢扰的地方,只有在柳云嫣的灵位前,公冶统才会神情苦涩,眼角微湿,表现出一个丈夫失去爱妻的悲恸不已的样子
“朕当时只是被妒忌和愤怒摧毁了理智,听信逆臣谗言,怀疑了这个孩子,没想到会伤你到如斯地步。”
“看着轩儿的那张酷似朕的眉目,更是让朕对那件事追悔莫及。”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新婚之夜,你并未落红···”
“卿梦,怎么了?难得看见你魂不守舍的样子,是不是最近遇上了棘手的事?”
醉春楼里,公冶卿梦一身白衣男子便装坐在语怜的房里,正与其执手对弈,只是精致的容颜上看起来有点恍然,听到语怜的话,微微抬头,淡然一笑,执起白子落入黑白交错的棋格中,轻声道:“没事。”
夜霜慵懒的躺在贵妃榻上,噼里啪啦的拨弄着算盘清算着这些天的进账,听到她们的对话,怪呛道:“估计是她家的小白脸小火炉在外面毫无节制的乱花银子,冰山心疼了!”
语怜侧脸撇她一眼,冷言冷语道:“不是人人都是夜霜妈妈这种死爱钱的人,木凡乐的性子敦厚温柔,不似某人心中只有银子,夜霜妈妈这番话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夜霜‘腾’的一□手敏捷的弹了起来,快步走到她的面前,用手指指着自己,急切为自己平反:“我喜欢钱怎么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有没偷又没抢的,你干嘛要埋汰我啊?你和那小白脸很熟悉吗?她性子敦厚温柔还君子?指不定她还有什么怪癖呢?”语怜最近怎么了?只要她提到钱,她就对她冷嘲热否的。
公冶卿梦不理会这两个欢喜冤家,很优雅的从一旁矮几上端起茶盏,用茶盖捋了捋漂浮的茶叶,樱唇轻起,细细品尝这口感清香的茶水。
几经唇战,语怜对和自己争论不休的人直接黑脸,吓的夜霜不敢多说一句,才转而对公冶卿梦试探性的问道:“你是因为木凡乐的事情才这般吗?”说道此处,她带着些歉然的口吻道:“卿梦,我很抱歉,这一年来我出了查到她做个几日的店小二之外,再查不出的她的任何背景,她这个人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让人查无可查。”
公冶卿梦对她淡然一笑道:“日后不用查她,我知晓她的一切。”
夜霜在旁大大咧咧的附应道:“就是。语怜,冰山又没有给银子,以后你就别瞎忙活了,你看冰山听到小白脸的名字就是眼角带春眸子含笑,她才不会在意小白脸出身低微,只要她们两在感情和房事上美满就可以了。”
她的这话一出,公冶卿梦行若无事继续饮茶,语怜美目圆睁盯着她
夜霜看了语怜突然变得不善的脸色,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怎···怎么?我说出错了吗?这些我都是听楼里的姑娘们说的,她们说夫妻间床笫之欢很重要···”话还没说完,这几日不被花魁姑娘待见的夜霜妈妈又再一次被人推之门外了。
语怜转身走了回去,落座,无奈的摇摇头:“她总是这样事不过脑,说话口无遮拦的!”
“可你却对她动情了。”公冶卿梦淡淡一笑
“你不也一样也对木凡乐了倾心吗?”语怜微微脸红,完全是被戳中心事的娇羞姿态。过了一会儿,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率先笑了一声,道:“她们两从某些事看来,都是同一种程度的笨人吧?”
嗯,同一种程度的笨人!!
两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半响,语怜才神情稍微收敛点道:“我见你适才心神不宁,是因为朝中大事,还是因为木凡乐?”
公冶卿梦没有立刻回话,但清冷的美眸微微略沉,柳眉间也渐渐蓄起了一丝挥之不去的忧愁。只不过,才片刻时间,就很好的隐去这些情绪,舒展柳眉,神态淡然,亦大方承认道:“凡乐一直都想回归故里!”
“木凡乐想要离开?”
“你认为我会让她离开吗?”
语怜看着公冶卿梦笃定的样子,心下已有了不言而喻的结论。
两人对这个问题没有继续下去,公冶卿梦便从她袖口中摸出一块宗卷交与她,道:“你将这个交与大驸马李扬,他知道这个的用途。”
语怜接过手,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朝廷上部分官员行受贿赂的名单,上面清清楚楚记载了他们与窦氏这些年的勾结。交与李扬,助他耸壑昂霄帮五皇兄成事。”
欲要取之,必先予之
语怜蹙眉想了想:“你想以静制动,挑拨五皇子与窦氏的关系?”
公冶卿梦从容道:“算不上挑拨,五皇兄本就是心高气傲之人,岂能甘心受他人摆布,他和李扬一样,都极力的想摆脱窦氏和长公主,现在五皇兄协理朝政,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机会”
“五皇子有那个胆量违抗道净?他敢冒这个险?”
“若是五皇子继续听信与窦净,他将来就更难有翻身之日,这次的危机对他来说也是一次转机。”
对于公冶卿梦的判断,她从来都是相信的。过了一会儿,语怜张了张嘴,面带犹豫,将困于心中的疑问问出口:“卿梦,你什么时候让木凡乐了解你更多的事情,这些时日来,我看见你将她保护的太好了,你我都清楚,她的性子其实是很难在我们这种危机四伏情况下活下去。说实话,我觉得你选择她是你最不明智的一次措举···她会成为你的拖累。”
公冶卿梦看着她,不急不缓的反问道:“夜霜会是你的拖累吗?”
“你我身份不同,怎能相提并论。夜霜在怎么莽撞,至少还有武艺傍身,可木凡乐不同,她身上有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文墨,就算你让人暗中护着,也难保不会有人对她出手,何况是你的身份对她本来就是把双刃剑,在她受万人瞩目的同时也是众矢之的。尤其是在以后的时日里。”语怜担忧道
公冶卿梦微微一笑,纤细的白葱手指捻起语怜的黑子,如星辰般璀璨的黑眸却渐渐的冷冽起来,仿佛房间多了一股傲然不可抗拒的冷流,顿时让语怜遍体发寒
“只有荏弱无能才会认为她身旁弱小者是她的软肋或拖累,我不忧这个。她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必然会护她周全,若是有人动她分毫,那我便让此人万倍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