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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宁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的傍晚了。
病房里开着一盏小灯,昏黄的灯光只能洒到一小块地方,其他的世界黑茫茫一片。纪宁歪着头打量了一下周围,一下子就看到了歪倒在沙发上的纪教授。
他睡得正香,整个人窝在三人沙发里,身上还盖了条薄被,随着胸膛的起伏,发出均匀而轻微的鼾声。
那一小片灯光,正好就照在了他身上。
纪宁撑着双手坐了起来,先仔细检查了自己的各个部位,发现没缺胳膊少腿,不由松了口气。听说有些人在极限的冰冻环境下待久了,四肢之类的地方会坏死,有可能要截肢。她在冷冻室的时候只想着要活着出来,哪怕告诉她少只手也没关系。可现在真的平安无事了,她又贪心的希望自己齐齐整整了。
检查完身体后她又活动了一下腿脚,前两天挣扎中受伤的腿已经没有大碍了。伤口结了痂,摸着还有些疼,她试着下床走了走,除了慢一点别的倒还好。
睡了太久身体有些僵了,她像个孕妇似的托着腰在病房里来回了走了几圈,身体比平时软了一些,不大走得快,但也不算很累。
年轻就是好,就是本钱,受再大的伤睡几觉也就没事了。她一下子想起了郑楚滨,他比自己大了好几岁,这么一折腾,他手上还受了伤。当时他把外套脱给自己穿了,后来似乎把衬衣扣子也解开了。
纪宁一想到自己的脸颊贴着他胸前的皮肤的情景,脸不由微微泛起了红。幸好没人看到,要是让俞芳菲知道了,一定会活剐了自己。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感觉,只留一点悸动在心里,微弱却绵长,时不时地触动着她的心弦。
也不知道那天的订婚礼怎么样了。纪宁抬头看看天花板,发现自己竟有些庆幸,仿佛郑楚滨订不成婚是件令人十分愉快的事似的。
肚子发出了一连串咕噜声,打断了纪宁的回忆。她低头摸了摸胃,听到它唱得很欢乐。长时间没有进食,她确实饿得厉害。回头看看沙发上睡得正香的父亲,纪宁摸了他外衣口袋里的钱包,悄没声息地出了病房。
这个时间点也不知道医院的食堂还开不开,自己穿成这样显然也不能出去买。纪宁揣着钱包有点不知所措,一个人在光线明亮的走廊里漫无目的地往前荡着。
病房区一片安静,偶尔走过一个护士冲她微笑点头,随即又匆匆离去。纪宁看到前方拐角处有个自动贩卖机,不由来了精神,微瘸着腿挪了过去。她把身体靠在贩卖机上,努力从钱包里掏出几杯硬币,正准备塞进收钱口,就听到身后有人在说话。
“准备偷东西吗?”
纪宁吓了一跳,手一松,那几个硬币就从指尖滑了出去,咕噜噜滚出去好远。纪宁饿得头晕眼花,眼看到手的热牛奶要泡汤,不由十分光火。她扭过头去,正想冲那多管闲事的人骂上几句,眼前一个白色的纸袋晃了几下,随即就闻到一阵香气。
她的肚子立马有了反应,惊天动地地叫了起来。纪宁尴尬地直咬牙,恨不得直接把胃给切除了。
郑楚滨把纸袋从她面前移开,有些无奈道:“终于舍得醒了。我还以为你要一直睡下去了。”
纪宁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视线一直盯在那个纸袋上,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郑楚滨也不说话,只是牵着她的手往回走。纪宁闻着那香气直觉得那是一种折磨,按捺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道:“那是给我的吗?”
“给你爸的。”郑楚滨一开始就无情地打破了纪宁的梦想,“他陪了你好几天,一直没好好吃东西,我今晚过来替他,想让他吃完东西回家好好睡一觉。”
虽然是给自己父亲的,可纪宁还是一脸掩饰不住的失落。郑楚滨总觉得她露出这种神情时特别像各种小动物,萌得让人无法抵挡。他想了想改口道:“既然你醒了,就跟叔叔一起吃吧。我让人再送一份过来,你先垫点儿。”
他话音刚落,两人已经站在了病房门口。纪教授一脸睡意朦胧地从病房里出来,见到女儿后便松了口气。再看到郑楚滨,他不由露出了笑容。
郑楚滨把东西递了过去,自己则扶着纪宁进了病房,边走边冲纪教授道:“叔叔你先回去吧,今晚我留下来。这是给你买的晚餐,吃完了我让人送你回家吧。”
纪宁往床上一坐,眼睛还盯着那纸袋,冲纪教授说了句:“留一半给我。”
纪教授立马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全给你。想吃东西是好事儿,爸爸多怕你一点胃口也没有。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爸爸再来看你。”
纪教授把纸袋留在了小餐桌上,拿起外套要出门,纪宁赶紧把钱包还了回去。纪教授望着女儿的眼神充满了笑间,又满意地拍了拍郑楚滨的肩膀,然后摇头晃脑地走了出去。
纪宁望着他的背影,有点莫名其妙:“我爸今天真高兴,很少见他这样。”
郑楚滨一面从纸袋里把各色食盒拿出来,一面招呼纪宁过来吃:“本来以为你没醒,给你爸买的东西不够清淡。你先少吃点,我马上让人送份粥过来。”
纪宁捧起猪排芝士饭就开吃,听到“粥”这个字连连摇头:“不用不用,我现在就需要吃点饭。我需要恢复体力,喝粥没力气,不顶饱。”
“那就少吃点,吃多了积食,晚上会不舒服。”郑楚滨伸手摸了摸纪宁的额头,确定她体温正常后又说道,“看起来全好了。医生说你只是体力透支,身体各器官没受到什么损害。估计再住一两晚就能出院了。等出了院后你先休息一个月,暂时别回酒店了。”
纪宁想起了那场爆炸,关心地问道:“酒店怎么样了,是不是炸得很严重?”
“三楼南面那一半基本没法儿用了,我打算整个三楼索性重新装修一下,取消那一楼的小宴会厅,格成一整个大厅。这几年我们接的商务宴请越来越多,正好做一下微调。”
“客户会不会介意,那里面出过爆炸案,会被人嫌不吉利吧。”纪宁接触的商业人士多了,也摸清了他们的一些脾气。有些人看着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其实心灵远不如自己强大。非常迷信各种说法,吉利的不吉利的讲究一大堆,最难侍候的就是这种人。
“越爆越红火,就跟商铺每年头一天开业要放炮一样。行业里有这个说法,有些人就喜欢这个,你别担心。”
纪宁塞了半嘴巴的猪排,冲郑楚滨笑了笑。她的嘴唇恢复了血色,看上去滋润而饱满。郑楚滨看得有些心猿意马,不由将头撇向了一边。
“怎么了?”纪宁发现了他的异常,拿纸巾擦了擦嘴,“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郑楚滨指了指自己的唇,示意纪宁,“比那天有血色多了,看起来更好亲了。”
纪宁还是第一次听郑楚滨说情话,“轰”地一声羞得满面通红。两人在冷冻室里做的那些事情一下子涌上心头,那个炙热而缠绵的吻,那种唇舌交缠的感觉,那团萦绕在两人身边暧昧而糜烂的气息。一切的一切都令纪宁脸红心跳。如果是清醒的时候,她一定不好意思如此开放。都怪那该死的冷冻室,过于寒冷的温度让她的举止也变得不可思议起来。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讪笑了两下,借着吃另一碟水晶蟹饺而把自己的情绪掩藏了起来。
郑楚滨也不糗她,安静地坐在对面看着她吃得欢快。一直到纪宁喝掉半杯水,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他才重新开口道:“我跟你父亲谈过了,关于我们俩的事情。”
纪宁本想打个饱嗝,听到这话不由把嗝咽了下去:“我们有什么事情?”
郑楚滨凑近了一些,摸着她的头似笑非笑:“我跟俞芳菲的婚事取消了。可我年纪不小了,也需要娶个老婆了。既然不娶她,那就娶你吧,总得有个人嫁给我是不是?”
他说得好像很委曲的样子,似乎娶不成俞芳菲全是她的错。纪宁不由鼓起了脸:“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她不嫁你是她的事情。怎么成了我的错……等等,你刚刚说什么,你们的婚约取消了,为什么?”
没道理啊,俞芳菲那么强势的一个人,向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难道因为一场爆炸就要放走一只这么大的金龟?还是因为自己跟郑楚滨在冷冻室里关了一段时间?
纪宁摇了摇头,立马否定了这个想法。俞芳菲在娱乐圈混了这么久,还有什么没见过。莫说她只是因为意外才被迫跟郑楚滨独处了一会儿,就算她真的跟郑楚滨过了夜,甚至成了他的外室,她也绝不可能放弃这场婚姻。
纪宁望着郑楚滨,咬着唇露出一脸的不解。郑楚滨没打算卖关子,直接了当道:“婚约是我父亲决定取消的,俞芳菲的父亲也同意了。那天我们两个困在冷冻室的时候,一个叫严易中的男人劫持了俞芳菲的助理。他们两个以前似乎有点什么。那个严易中就是上次你在疗养院躲着的那个男人。我曾答应过你不问他是谁,可现在我不得不问一句,这男人和你们家是不是有什么关系?他是你的前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