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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片刻未有回应,钱小宝耐着性子再次敲了敲门:“娘子?”
欧阳兮略带着些不耐的声音从房内传来:“我在和清潇说话,你自己回去睡觉吧。”
“娘子,天色也不早了,还是不要再打扰清潇姑娘。”
“清潇一点都没觉得我在打扰她,你赶紧走,我们还有很多话要说。”
钱小宝此时终于后悔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那些话,若是当时能好好说,也不至于把自己的娘子推到别人房里。她不死心,又敲了敲门:“娘子,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不行吗?”
“不行!”欧阳兮的声音中气十足:“今日事今日毕你不知道吗?本小姐偏偏就要现在说。”
钱小宝无奈轻叹一声,抬手又想继续敲门,却不想房门“吱呀”一声忽然由内向外打开,她心下立时一喜,脱口道:“娘子……”待静下心来定睛一看,站在眼前的却是江清潇,钱小宝面上一红,不好意思地低语道:“原来是清潇姑娘。”
江清潇先是抬头偷偷瞄他一眼,继而低声说道:“钱兄,你是如何惹怒了小兮,怎的会这大半夜的闹到了我这里?”
唉,还不是鸠占鹊巢的计划太成功,想和“鹊”睡却把“鹊”气你这里来了?只是这样丢人的事怎可在外人面前随便道出,不是更加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当下,便也只得强装镇定轻咳一声道:“打扰到清潇姑娘实在是抱歉,我这便将她带回去了。”说完抬脚就欲跨进们去,岂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纤细修长的手挡住去路,钱小宝抬头一瞧,这挡人的却是江清潇。
钱小宝满脸不解:“清潇姑娘这是何意?”
江清潇顿了一顿,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这才低头凑到钱小宝耳畔说道:“不是我存心阻在你们中间,实在是小兮态度坚决,说什么都不肯回去。不如钱兄且先自行回去,待我开导她一番,再将她送回,如何?”
还说不是存心阻隔,你若有心将她驱赶出来,难不成她还能死皮赖脸霸着不成?钱小宝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不知是气于欧阳兮的转投她人怀,还是苦于没有对策将人“绑”回去。当下推开江清潇的手一步就跨进了门内。
江清潇见状,本来拦在对方面门处的手,下意识的便移到胸前一推。只是,这一推之下她便有些呆住了,咦,手感怎么怪怪的?男人的胸难道也是似女人这般柔软吗?
被无意中“轻薄”的钱小宝当下也是一呆,继而飞快地转身退到了门外,本想疾步离去,却又觉得那么做了有些做贼心虚。当下大脑飞速运转,立时便想出了一个贼喊抓贼之计。
她故意转身面向江清潇,先是装作不经意地整整衣衫,继而双手抱胸,面露不豫之色,冷声说道:“男女授受不亲,虽说姑娘性格豪爽,不拘小节,如此推推搡搡也实在不妥罢!”
江清潇原本还在苦思刚才的情形中似是有哪里不对劲,突然被钱小宝出声指责,细想自己的行为确实有些不妥,脸上一红,急忙解释道:“一时情急之举,还望钱兄莫怪。”
“情急?我看清潇姑娘心中对在下有怨才是真吧?一时拦着不让我夫妻二人见面,一时又出手推搡阻隔,姑娘若有不满大可现下明说,何苦如此暗中使绊?”
江清潇一时解释不清,急得直摆手:“钱兄误会,不是我不想,实在是小兮她……”
“姑娘既是不愿,我一个年轻男子夜闯你闺房也于理不合,”说完目带哀怨地往屋内望了一眼,似是在寻找欧阳兮的身影,搜寻未果后,收回目光眼神复杂的看了江清潇一眼,随即双袖一甩,愤愤然道:“在下只得先行离去,告辞!”
江清潇此时哪里还能记得刚才两人推搡之间发生的小插曲,看着钱小宝渐行渐远的身影尚兀自解释着:“钱兄,不是你想的那样,钱兄,钱兄……”
钱小宝回到自己房间,坐在桌前细细思索一番刚才的情形:以江清潇大而化之的性格及分开时她的表情来看,对于自己的身份,应该没有起疑心吧?说起来,也实在是太大意了些,怎可不做任何伪装就贸然出现在别人面前呢?若不是刚才情急之下为了追回欧阳兮,也不至于做出这么不顾后果的事。可即使自己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她却还是不为所动,当真是如此铁石心肠,还是太不拿自己当回事?
钱小宝有些气恼地端起面前的茶杯凑到唇边饮上一大口:难不成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我越是表现得紧张在意,你却偏偏处处逆着我,时时与我做对?既是如此,我便也来个按兵不动,倒是看看我们谁先败下阵来!
这样想着,钱小宝放下茶杯,满含期待看一眼门口:说不定一会儿她自己就跑回来了,何必于要前去苦苦哀求?当下心中释怀,起身打了个哈欠,上楼回房睡去了。
等钱小宝一觉醒来,迷迷糊糊睁开眼往窗外一看,明晃晃的日头差点晃瞎了眼,回过神来才意识到不知不觉间自己居然睡到了大中午。刚想闭上眼醒醒神,突然想起昨夜和欧阳兮发生的争执,她立时抬起手往身畔一摸,空的!不死心的扭头望过去,身旁被褥整齐,连枕头亦还是昨夜自己摆放的位置,未动分毫,这欧阳兮居然真的是彻夜未归!
钱小宝心中立时涌上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含一丝气愤,带一点失落,有一些无奈,却又满满的蕴藏着酸涩,真要细究起来,确实有些像是将自己的妻子捉奸在床的感觉。
彻夜未归,你真的彻夜未归?!不过是赌个气而已,就真的和别的女人抱在一起睡了一夜?
钱小宝越想越气,当下起身快速地穿衣洗漱完,蹬蹬蹬下楼出门来到江清潇门前,抬手就是一阵猛敲。
任你敲的震天响,我却是默然不应,钱小宝手掌都拍红了,门内却是不见一丝动静。恰巧,此时一个店小二从门前经过,见状急忙走上前来,对着钱小宝弯腰一行礼道:“公子,可是有什么事?”
钱小宝抬手一指眼前木门:“帮我将这里的人唤出来!”
“回公子,房内的人一早便出门去了。”
“出门?可知是去了何处,是一人还是两人?”
店小二细细回想一下,说道:“是两位姑娘,一早在外间吃过早点便相携离开了,小的也不知去了何处。”
钱小宝听罢,话都来不及回,转身就朝前院走去。本想即刻出门去寻欧阳兮,谁知刚刚走到前街酒楼,肚子便是一阵“咕咕”叫,说起来,从昨晚到现在,做的都是些劳心劳力的事情,却是一直都还未进食,难怪会饿了。找人也不急于这一时,再说自己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真要在这偌大的江州城内漫无目的的找,还不知要耗费多少时辰,自然是该先填饱肚子再行动。
于是,钱小宝脚步一转,抬步便上了二楼。习惯性的便往平日里惯去的包间走,只是,还未行到门前,远远地便听到里面传来欧阳兮和江清潇的说笑声。
不是说出去游玩了吗,怎么在这里吃东西?那店小二也真是的,情况都没搞清楚就胡说。钱小宝心下一喜,疾走两步来到门前,刚想推门而入,里面传来的交谈声却又让她停了下来。
“清潇,还是你对我好,带着我出门玩儿了这么大半天,还买了这么多新奇好玩的东西,不像钱小宝,从来都不肯顺我的意,总要跟我对着干,哼!”
钱小宝愣了愣,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下意识地便放开门把,静静地站在一侧准备听她们下面要说的话。
门内传来江清潇有些犹豫的声音:“钱兄应该是有他自己的考量……”
“什么考量?你不用帮她说话。她啊,就是一日不跟我做对心里就不欢喜!”
江清潇“呵呵”一笑:“你们还真是欢喜冤家。”
“切,我们俩就是冤家,互相看不顺眼。”
“怎么会?我看钱兄待你不错啊,昨夜还在门外苦苦哀求。”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随后才传来欧阳兮状似无谓的声音:“她那就是做个样子,不然的话怎么昨晚回去到现在都不见人影?”
话音刚落,钱小宝已经推门而入,面上挂着她惯然的淡笑,故意装出有些惊讶的样子说道:“怎么你们正在这里用餐吗?那小二也不提醒,我还当这里没人。”说完故意瞟一眼身后随之而来的小二:“下次若再有这样的情形提前知会我一声,省得打扰了别的客人。”
店小二苦笑一声,即使吃了哑巴亏也只得弯腰点头应下。
江清潇还为昨晚不小心惹恼了钱小宝而心存愧疚,见到此景急忙上前说道:“钱兄说的什么话,又不是旁的不相干之人,你既然过来,那便是刚刚好,大家一起吃还更热闹。”
钱小宝闻言开怀一笑,信步走到欧阳兮身边坐下,说道:“如此我便不客气了。”
欧阳兮没想到自己刚刚才提起,钱小宝立时便出现在了自己身边。昨夜也只是赌一时之气才去了江清潇的房间,原本想着待钱小宝认了错便随她回去,岂料那人居然都没耐心等到自己出现便兀自回了房间。她一时有些下不来台,又不好自己巴巴的跑回去,便在清潇那边的客房凑合了一夜。本指望这个呆子早上起床便能将自己领回去的,谁知早饭都吃完了却依然不见她人影,心中一时积了怨气,便招呼江清潇出门逛了一上午。
女人从古至今天性如此,逛了街,花了钱,又买到了心仪的东西,便什么烦恼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现下吃饱喝足,又看到钱小宝主动找过来,便什么气都消了,心想只要她诚心认个错,就原谅她,回去得了,再端着可就显得太矫情了。
岂料,在门外听着欧阳兮诽谤了自己一番的人,现下心中正满是不悦,见到眼前两人亲密聊天的情景,心中一阵泛酸,嘴上便也就言不由衷地说道:“昨晚上睡得真是好,一不留意就到了这个时辰。”
钱小宝的本意是想用言语挑衅,告诉欧阳兮自己并不担心她外宿,一夜未归又如何?她照样可以安枕无忧一觉睡到大天亮。只是这话听到欧阳兮耳朵里面却是变了味:是么?跟我分居的感觉就那么爽?也对,自己怎么把两人分居的起因给忘了,还不是因为某些人不想跟自己睡在一个房间,是以才偷偷溜到客房去了?也许自己昨晚是会错了意,人家回到主卧不是想着和自己同塌而眠,不过是想着夺回主卧的使用权,将自己赶去客房罢了!
这样一想,欧阳兮顿时不淡定了,起身一把抱起放在一旁的一上午采购的东西,扭头看着江清潇道:“清潇,走了,别理这个人!咱们回房间试试今天买的新衣服。”说完,看都不看钱小宝一眼,转身大跨步就出了房门。
江清潇站在原地,看看面露愠色的钱小宝,再瞄一眼越走越远的欧阳兮,当下也只得一跺脚道:“钱兄慢用啊,我们就……就先走了。”说完,急忙跨出门追着欧阳兮去了。
什么意思?睡了一夜,逛了半天还不够吗?自己都已经放下身段前来道歉了,怎么你就还是视而不见?还要一起去试衣服?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你买了新衣服不是应该试给我看吗,凭什么又是那个女人?
钱小宝越想越气,扭头冲着立在店小二怒声吩咐道:“去,店里有什么好酒,统统给少爷我拿上来!”
那店小二哪里敢惹盛怒中的钱小宝,当下躬身退下,不多时便将店里最受欢迎的美酒端了几瓶上来。
钱小宝随手拎起一瓶,也不用酒杯,仰头对着瓶口就是一阵狂饮。“咕咚咕咚”半瓶下肚,这才一抹嘴边酒啧,单手一拍桌,怒道:“这是酒还是水?淡而无味,当本少爷好糊弄是吧?去,给我拿最烈的!”
小二战战兢兢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后急忙退了出去,不多时,便将店里最烈的酒悉数端了上来。
钱小宝再次拎起一瓶试饮几口,这次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此还差不多,像这样的,店里还要多少,全都拿上来!”
开门做生意自然没有拒绝客人的道理,加之钱小宝一看就非富即贵,连自家老掌柜都似是对他有些忌惮,几日来都是毕恭毕敬的,他一个小小的跑堂,哪敢得罪这样的爷,当即便从楼下招呼了两人,又按照钱小宝的吩咐依样端来了十几瓶大大小小的烈酒,这才领赏退下了。
再说欧阳兮一时气怒拉了江清潇回房,却也没什么心情欣赏一上午逛街得来的劳动成果,在房间等了片刻也不见钱小宝追来,一赌气居然又拉着江清潇出门逛街去了。两人这一逛便到了华灯初上之时,拎着大大小小的战利品刚一跨进前街酒楼的大门,忽地就从暗处窜出来一个人影挡在了二人身前。
欧阳兮一惊,正待发作,抬眼一看是钱四,当下便也只得拍了怕胸脯,埋怨道:“我说阿四,你下次再这么突然蹦出来之前,能不能先打个招呼?”
钱四脸上依然是万年不变的冰山表情,冲着欧阳兮一弯腰道:“属下让少奶奶受惊了。”
欧阳兮摆摆手:“算了算了,反正也不是惊了一次两次了。”说完扭头四处看了看,说道:“你在这里做什么?是你家少爷叫你来的?”这钱小宝真是有够精明的,为了不吃闭门羹,都知道要先派个手下出来试探一下了?
钱四道:“是属下自己来的,少爷她……”
“你家少爷怎么了?”
钱四顿了顿,抬头看一眼欧阳兮,想了想说道:“少爷一个人在房间,属下不便服侍,还要烦请少奶奶。”
欧阳兮闻言一惊:“小宝病了?中午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怎么说病就病了?”
钱四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也不解释,继续说道:“少奶奶去看看罢,属下还要去药铺,就先行退下了。”说完不待欧阳兮有所表示,“嗖”地一下便又不见了人影。
药铺?难道真的病了?欧阳兮从这三言两语中也实在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一时害怕钱小宝当真得了什么急症,当下将手中物件一股脑儿往江清潇怀中一放,提起裙摆便向着后院的房间跑去。
急急忙忙走回自己的小院,刚一推开房门,便是一股冲天的酒气扑面而来。欧阳兮条件反射般抬手捂住自己的鼻子,开口唤道:“小宝?钱小宝?”
连唤数声均未得到回应,欧阳兮当下转身跨上身旁楼梯,三两步上楼走到主卧门外,一把推开门走了进去。钱小宝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面色潮红,嘴中一张一合似是还在喃喃低语些什么。欧阳兮刚刚走到床沿,就差点被她周身的酒气给逼得退回门外。她低头仔细打量眼前人一番,又利用自己少得可怜的医学知识翻了翻钱小宝的眼皮,凑到胸前听了听心跳,探了探脉搏,见她虽面露痛苦之色,却是呼吸顺畅,心跳平稳,一时却也不像是得了什么急病。
“喂,小宝,”欧阳兮抬手轻拍钱小宝脸颊:“醒醒啊。”
钱小宝不为所动,别说回应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欧阳兮不死心,凑上前抓着她的肩膀轻轻晃了晃:“小宝?你到底是病了还是醉了啊?你好歹出个声回应我一下。”
钱小宝呼吸均匀,还伴着微微的鼾声。欧阳兮顿时一头黑线:这情形怎么看都像是喝大了吧?
但是刚才钱四明明说要去药店的啊?如果不是病了好端端去药店做什么?唉,可惜钱小宝醉成这个人事不省的样子,若是能先帮她解了酒,待人清醒了一问,不就知道是哪里不舒服了吗?哎等等,解酒?欧阳兮一拍脑门:当初大婚的时候小宝的兄弟送她的那瓶解酒药,自己当时看着那瓶子实在精致漂亮,不是就装在包袱里带出来了吗?嘿嘿,没想到,还真的派上用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