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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牡丹几乎是立刻就醒了过来,一个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转头朝着窗外看了过去,半空之中黑压压的一片,密密麻麻,嗡嗡作响。她的头皮有些发麻,正想下床把窗子关上,门外的思菊已经推门而入,飞奔到窗前把所以的门窗全部关上,才惨白着脸色来到沈牡丹面前,“姑娘,起了蝗灾,外面飞来好多蝗虫,这可该怎么办啊。”
沈牡丹穿衣起床,趿上摆放在床底的软底布鞋奔到窗前,从门窗的缝隙中隐隐的能够看到外面密密麻麻的蝗虫,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浑身颤栗。沈牡丹回头问道:“可跟阿焕说过了?让他暂时不要出房?”
思菊慌乱的点头,“六儿已经过去少爷那边了,老爷也在房中待着。”
沈牡丹点了点头,回到桌边坐下,沉默不语,过了会倒了一杯桌子上已经凉了的茶水一饮而尽。
临淮靠近江边,也算是山清水秀,虽有蝗发生,但从未有今年这般的严重。蝗灾严重之时,子粒不收,草皆秽贱,人之无粮,畜无刍瞻,木宵草根,扶削几遍,鬻子卖妻,纷纷攘乱,骨肉分离,涕零如霰。沈牡丹这才似乎回想起上一世临淮蝗灾的凄惨模样。思菊也从未见过如此严重的蝗灾,站在窗前发了好久的呆,这才走到沈牡丹身旁坐下,一脸的惶然无措,“姑娘,这该如何是好?外面……外面那些蝗虫可该怎么办?”
沈牡丹沉默不语,一整天的时间两人都未出门,饿的时候吃了一些糕点,渴的时候便喝一些冷掉的茶水。直到天色暗了下来,沈牡丹这才从门窗的缝隙中朝外看去,空中的飞蝗已经少了许多,地上铺满了一层层的蝗虫,树木,花草,石台之上全是,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
看着外面的情况,沈牡丹回房披了一件连帽斗篷打开了房门,思菊小心翼翼的跟在她的身后,两人先是去了沈焕的房间,打开房门,沈焕跟六儿正呆愣愣的坐在桌前,看见沈牡丹过来,沈焕惊怕了一整日的心终于不再悬着了,忙着吩咐六儿,“六儿,姐姐过来了,把油灯点上。”
“别!”沈牡丹忙制止住了,走到沈焕跟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点灯了,蝗虫瞧见火烛光亮会蜂拥而至的。”
“你阿姐说的对,可千万不能点灯,不然待会蝗虫会全部飞进来的。”门外响起了沈天源的声音。
沈牡丹跟沈焕回头叫了声爹爹,沈天源来到两人身边叹了口气,示意大家都坐下这才道:“这闹了蝗灾只怕今年会颗粒无收,厨房还剩下一下豆子跟黍米,待会我出门再去买些粮食,只怕这粮都要涨成天价了。”
沈牡丹沉默了下,忽然开口道:“爹爹,不用买粮了,之前我救下的那孩子,那人不仅给了我五百两的银票,还给了一盒子的珍珠于我,我把珍珠全部当掉了,买了粮,如今粮全部放在迟大哥那里,若是需要迟大哥会让人送粮过来的。”思菊跟六儿都是孤儿,对她和阿焕忠心耿耿,这事被他们知道也无妨的。
沈天源呆住,过了好半响才回了神,急道:“你这孩子,这般大的事情怎么不同我商量一下,你们……你们怎会提前买下这么多的粮?可是知道蝗灾的到来?”
沈牡丹只得把这事全部推倒了迟宁沛的头上,说是迟大哥告诉她有可能会有蝗灾发生,要她防患于未然。沈天源坐在桌前,沉默了半晌,倒也什么话都没有再说了。沈牡丹又嘱咐已经呆掉的思菊和六儿莫要再外胡乱说什么,两人忙不迭的点头。不多时,那经常看不见人影的武嬷嬷忽然回来了,惊慌失措的,说是老太太让大家都过去,有事要说。
沈家三房的几人跟着武嬷嬷摸黑朝着老太太那里去了,一路上不停的有蝗虫撞在他们身上,武嬷嬷尖叫连连,其余几人沉默不语。来到老太太的院子里,老太太这次破天荒的没有为难三房,只是神色憔悴的告诉大家明日早早的去买粮,又道:“明日粮价肯定疯涨,若实在买不着粮的话,明日大家便把外面那些蝗虫捕来晒干作为备粮吧……”看着大房二房有几个姑娘少爷皱眉的样子,老太太厉声道:“以往天灾之时,树皮都要啃,如今还有这蝗虫来吃,已经是很好不过了,若再过几个月,蝗虫没得吃,粮食没得吃,我看你们要怎么办!”
几个姑娘少爷立刻瞪目哆口,老太太不耐的挥了挥手,“都赶紧回去吧。”
第二天一早,大房二房的人就去了粮铺,却不想临淮县十几家的粮铺竟然全部关了门,沈牡丹知道这消息后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她与迟宁沛已经买了好几万两的粮食了,宴王那人自然也在临淮买下不少粮食,只怕临淮所有的粮铺之中所剩的粮食根本就不多了,所以这才不肯在出售了。
临淮县的人均是心慌不已,家中虽都还有余粮,但根本管不了多久,原本都想着趁现在灾难刚开始粮价还不是很离谱的时候买上一些粮食,却不想外面根本没有粮食卖了。众人无奈,心中又惊又慌,却又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把捕捉蝗虫晒干作为备粮。
沈家人自然也忙着捉蝗虫了,却不想下午的时候有人拜访,说是来找沈牡丹的,六儿把人带了进来,沈牡丹瞧见是个穿着锦袍,很是白净的青年男子,这白净的男子冲沈牡丹微微一笑,道:“沈姑娘,我家主子请你府中一叙。”
沈牡丹怔了下,疑惑的看着这白净的青年,“你家主子是?”
白净男子闻言一笑,“赠珠之人。”
沈牡丹脸色剧变,手中捉蝗虫的袋子差点都拿不住了,过了好半晌才回了神,冲着白净男子躬了躬身,“公子还请稍等片刻,容小女梳洗过后再随公子一起去府中。”捉了大半日的蝗虫,身上一股子的味道,自然不可能这样去见那人,不然又要多一条冒犯之罪了。
让思菊抬了水进房梳洗,沈牡丹泡在浴桶之中心中很是忐忑,宴王为何又要找她?莫不是她把珍珠死当的事情让他知道了?这次叫她去特意是为了问他的罪?
终究还是没敢让宴王紧等着,她很快就梳洗好,随着那白净的青年去了宴王的宅子。
这白净青年送沈牡丹进了房就退了下去,沈牡丹也不敢四下乱看,屈膝跪下,“民女见过殿下。”
“起来吧。”耳边传来宴王略微有些疲惫的的声音,不复以往的冰冷。
沈牡丹起身,抬头看去,还是上次的那间书房,只是这次这男人穿了一身的黑色锦袍,坐在案桌之后翻看着什么书籍,平日里经常跟在他身后的那叫容云鹤的高大青年也不在,想必是处理蝗灾之事去了。
卫琅宴抬头,眼下淡淡的青影,他道:“蝗灾之事,你有何建议?”蝗灾的几个郡县是他的封地,昨日夜里他看了一夜的书,打算从一些水利农耕一类的书籍中找出蝗灾的防治对策,只是这时代对这方面的法子是在太少,找了一夜也理不出个头绪来,他知晓就算烧了蝗虫,可还有蝗卵,治标不治本。既然这沈家姑娘能预测出蝗灾,说不定也有对策,便请人把她叫了过来。
沈牡丹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心中松了口气,又忽然想起他这么问,岂不是早就知道蝗灾之事是她告知迟宁沛的,心中便又有些忐忑了起来。抬头看见这男人眼下的青影,她心中顿了下,知道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斟酌了片刻,开口道:“民女从一些游记之中知晓一些蝗灾的防治法子。首先是灭杀蝗虫蝗蝻,之后则要灭蝗卵。灭杀蝗虫蝗蝻,有开沟陷杀法,捕打飞蝗,篝火诱杀,灭蝗卵则在冬晴未经雨雪之时,掘地挖坑,寻找蝗卵,用坚硬之物戳破蝗卵,百部草煎成浓汁加极浓碱水或极酸的陈醋浇灌在蝗卵之上,卵均可尽绝。待等到交春之时,在掘地一遍,查看是否还有遗漏的蝗卵……”
这些几乎都是她上辈子历经了那几百年学到的东西,如今来看,却能用上,真是太好了。
卫琅宴沉沉的看着她,心中有些奇异的感觉,明明前些日子告诉她,她所做之事足够他们沈家为之陪葬了,她那般的惊恐,胆小,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为何却能够预测出蝗灾的到来,甚至知道这不为人知的蝗灾防治对策,她真的是从所为的游记上面得知的吗?
沈牡丹说罢,抬头观察了下宴王的表情,发觉他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心里不由的一哆嗦,又想起被她给死当的珍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