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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九章阳关引
杭州孙家花园里,林木葱笼,繁华似锦。睍莼璩晓
名捕,“三眼二郎”杨剑正和一个面容凝重的紫琼帮长老,焦急地等候在树下。
那紫琼帮长老不停地问道:“你想他真的会来么?”
杨剑微笑道:“无论严铁歆这人是好是坏,是善是恶,但他既说要来,就一定会来,无论什么人,什么事,都休想挡得住他。膈”
只听树上一人缓缓道:“不错,无论三眼二郎杨剑这人是好是坏,是善是恶,但他对销愁戟严铁歆的看法,倒是不错的!”
话声中,严铁歆已飘飘落下。
他微笑着说道:“但杨剑是不是已听到我在树上,才故意说这些话的?止”
杨剑大笑道:“销愁戟严铁歆一诺千金,是小老儿早已知道的。”
紫琼帮长老忍不住道:“那凶手,不知严公子带回来了么?”
严铁歆脸色立刻黯淡下来,叹道:“他已经死了!”
杨剑失声道:“真的死了?”
严铁歆道:“一点也不错。”
杨剑道:“他……他是怎么死的?”
严铁歆叹道:“他既已死了,无论是怎样死的,岂非都是一样么?”
杨剑道:“但是……”
严铁歆厉声道:“我说他死了,你难道还不相信么?”
杨剑赔笑道:“销愁戟严铁歆说出的话,小老儿怎敢不信?但他……他究竟是谁呢?”
严铁歆默然半晌,缓缓道:“他虽然狠毒,但却并不卑鄙,他虽是个凶手,但却仍不失为君子!”
顿了顿,严铁歆才接着道:“现在,他既已死了,你们何苦再问他姓名?”
又顿了顿,他才接下去道:“人一死,就没有名字了。”
那紫琼帮长老忽然道:“但他的尸身在哪里?他就算死了,本帮弟子也要想办法将他的尸身……”
严铁歆暴怒起来,喝道:“你要将他的尸身怎样?你竟想去对付一个死人,这想法岂非比那凶手还要卑鄙龌龊得多?”
他无论遇着什么事,从来都是不动声色的。
那紫琼帮长老从未见过他的怒容,竟不禁骇呆了。
严铁歆大声道:“我告诉你们,他已经死了,他的死,已洗清了他生前的罪,你们若不信,你们若还不满意,只管自己去想法子吧!”
顿了顿,他才甩手道:“但你们若再敢来打扰我,就休怪我不客气!”
话还未说完,人已走远,只留下杨剑和那个紫琼帮帮长老还怔在那里。
严铁歆自己也不知道怎会突然变得如此暴躁,也许是因为他对赫连庆秋和梁定庵的死,觉得太伤心,太难受。厉少霸爱:囚宠...
也许是因为他太疲倦了。
无论如何,经过这么一件事后,他只想回到他那舒服的挂帆船上去,扬起帆,远远离开这些可厌的人群。
他只想在那美丽的海洋怀抱里,那温柔的海风中,那金黄色的阳光下,完全放松自己,安安详详地休息一段日子,喝几杯冰冷的烧刀子,吃几样范紫霞做的好菜,躺在杜脆浓身旁,听她们分别说一些结局美满的故事。
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
但他忽然发现,老天竟像是永远都不许他休息似的。
他还未回到船上,一件他平生所从来没有遇到过的惊人变故,已在等着他了。
严铁歆做梦也未想到,这种事竟会真的发生在他身上!
一堆碧草上,有一粒湛蓝的玛瑙。
这本是单纯、珍贵而美丽的东西。
但又有谁能想到,竟因此而引起一连串复杂而诡秘的事情。
严铁歆回到他的挂帆船上,就好像游子回到了家。
海上的风是潮湿而温暖的,暖得就好像他的心情一样。
海天深处,有一朵白云悠悠飞来。
船,在碧波中荡漾。
光滑的甲板,在灿烂的阳光下,比镜子还亮。
他脱下衣服,脱下鞋袜,发烫的甲板,烫得他心里懒洋洋的,整个人仿佛要飘起来。
他忍不住放怀高呼:“杜脆浓,范紫霞,你们再不把好吃的东西端出来,我就要把船吞下去了。”
没有声音,没有回应。
整条挂帆船上,根本一个人也没有。
杜脆浓、范紫霞都不见了。
一刹那间,严铁歆心里所有的温暖舒适的感觉也都不见了。
他把这艘挂帆船每一个角落都找过,甚至连衣橱里、米缸、酒窖里都找过。
他连她们的一根头发都没有找到。
她们会到哪里去?
有时,杜脆浓也会到岸上去买一匣檀香,范紫霞也会去逛逛市集,但两个人一齐离开船,却是从来未有过的事情。
她们难道会不辞而别?
这更不可能,这几年来,她们和严铁歆已结成了一体,简直已经是严铁歆生命的一部分了,那是谁也分不开的。
亲人,他们之间,就是亲密无间的一家人。
亲人,斩不开、分不得、离不了、割不断的亲情。红楼之林家谨玉
那么,她们怎会不在船上?
她们莫非遭了别人毒手?
严铁歆再冲入船舱。
他确信,以她们两个人的武功和机智,已足可应付任何变故。
但他还是在船舱里,装置了九九八十一处巧妙的机关。
这些机关可以在一眨眼间,令人丧失抵抗能力──有的可令人晕迷,有的可锁人四肢,有的可将人送到海里去。
但是现在,这些机关都没有动过,。
船舱内外也丝毫没有零乱的情况。
碧纱橱里,有三只烧好的鸡,四只炖好的鸭,五只蒸熟了的鹅,六条行将下锅的鱼。
他珍爱的冰镇烧刀子,也仍吊在海水里。
他喜欢的那只酒杯,也早已擦得发亮。
范紫霞床头,有一本“写意三十六记”,书页折在“旧回首”那一段上。
杜脆浓床头,有双她还没有做好的袜子。
她们显然是安安静静地离开这条船的,除非是有个人能在一刹那间,将她们两个人一齐制住。
但这样的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生出来哩!
严铁歆更为不懂了。
他越猜不出这是怎么回事,就越是焦急。
他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船上不停地跑进跑出,转来转去,转了七八十个圈子后,他才忽然发现──
他喜欢的那张大椅子上,有堆发光的碧草。碧草间,有粒发亮的玛瑙。
这本是最容易发现的地方,但一个人在焦急之中,却往往会将最明显的地方遗漏了。
严铁歆抓起一捧碧草,草似自他指缝里滑链一般落下。
于是他又发现,碧草里还埋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销愁戟小西湖边盗马。
大公主自当劫美奉偿。
现在,严铁歆就骑在雷隐隐的马上。
这里是草花湖边的一个小镇。
烈日、风沙、黄土。
贫穷的小镇,衣不蔽体的妇人,牵着面有菜色的儿童,在木板门后闪缩窥人。
但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这小镇已可算是富裕繁华的了。
因为在附近十里以内,这里是唯一有清水的地方。
所以,镇上居然也有几间砖屋,几间店铺。
严铁歆在经历一段艰苦路途后,到这里已像是到了天堂。重生之仙医鬼妻
他几乎是昼夜不停地赶着路,几乎已忘记了酒是什么滋味了。
睡觉,也好像是几天前的事了。
若非这匹马,他根本无法这么快就赶到这里。
在这里,没有风的晴天里,已可遥望及长城的城堞。
但今天却有风,黄土在路上飞扬,街旁小酒铺的掌柜,正不停地用帚子拂着烙饼上的风沙。
他只要手一停,饼上就会积上一层牛油般的黄土。
这样的饼,在这种地方,已可算是极佳的美味了。
严铁歆轻抚着马的鬃毛,叹息道:“这两三天,真的苦了你啦!”
叹了口气,他才接着道:“今天,看来我们两个都该好好吃一顿了。”
人声鼎沸,来往如梭。
严铁歆坐在小酒铺的小角落里,吃完两斤牛肉,喝了几杯酒,正自顾自的啃着手里的酥油饼。
突听一人娇笑着道:“那个男孩子,真是可人,如师傅她老人家看见的话,也一定会喜欢的!连我都忍不住想……”
又听得另一个人淡淡截口道:“只可惜,你的话却说得太多了。”
这语声虽然十分淡漠,却是无比的优美。
这种清雅的魅力,远比那种甜蜜娇媚的语声都要大得多。
听惯了女人撒娇声音的严铁歆,听见这声音,精神顿觉为之一爽。
但两位少女听了这声音,面上却立刻变得全无丝毫血色。
只见一个修长的白衣人影,随着语声缓缓走了进来。
她走路的姿态也没有什么特别,但却令人觉得她风姿之美,世上简直没有任何言语所能形容。
她身上穿的是纯白色的,一尘不染的轻纱。
屋子里虽然没有风,但却也令人觉得她随时都会乘风而去。
她面上也蒙着轻纱,虽然没有人能瞧得见她的脸,却又令人觉得她必定是天香国色,绝代无双。
范紫霞的风姿也十分优美,身材也和她差不多,但若让范紫霞也穿着她这样的纱衣,面上也蒙起轻纱,别人还是一眼就可分辨得出。
只因她那种风姿是没有人能学得像的。
那是上天特别的恩宠,也是无数年经验所结成的精粹。
没有人能有她那么多奇妙的经验,所以她看上去永远是高高在上,没有人能企及,没有事能比拟。
严铁歆在暗中长长叹了口气,道:“‘秋水伊人’秋水伊,我终于见着你了!”
顿了顿,他才喃喃着道:“一个男人能见到这样的女人,实在是眼福不浅,但我却宁愿世上没有你这个人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