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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五章语重心沉
谁知王大娘只是“哦”的一声。睍莼璩伤
吴老太道:“在此之前,除了大蛐蟮之外,你手下最少还有二十七把刀,四十一柄剑,在你的眼中,我其实并没有多大的价值!”
顿了顿,她才接着道:“但现在可就不同了,你已经完全孤立,而我的价值自然相应增大。”
王大娘大娘道:“那又怎样?轹”
吴老太道:“那样的话,我就可以跟你谈谈条件了。”
王大娘道:“你要我给你多少钱?”
吴老太道:“一分钱我都不要!箴”
顿了顿,她才接下去道:“我准备向你提出的条件,与金钱根本就没有关系。”
王大娘道:“那是什么条件?”
吴老太一字字道:“只要你放走两个人,毁掉一张纸,我这条命完全交给你。”
两个人,一张纸。
到底什么人?又是什么纸?
她虽没有说清楚,王大娘似乎已经明白了。
她笑望着吴老太,忽然问道:“你认为自己那条命那么有价值?”
吴老太道:“以前没有,现在却有了。”
王大娘道:“你真的因为现在我已经完全孤立,一定要你保护才能逃出这个地方么?”
吴老太反问道:“难道这不是事实?”
王大娘笑道:“你显然忘记了一个人。”
吴老太道:“谁?”
“聂五娘!”王大娘格格笑道:“我并未完全孤立,还有一个聂五娘可用。”
吴老太也笑,笑得很古怪。
笑的同时,她的嘴角血流如注,整个身子也慢慢的倒了下去。
王大娘仿佛没有在意,继续说道:“凭聂五娘的神针绝技,保护我离开这地方,相信还不成问题。”
吴老太只是笑。
王大娘终于留意吴老太的表情,诧异地道:“你在笑什么?莫非你认为聂五娘也是不堪一击的么?”
吴老太摇摇头,道:“她不是。”
王大娘道:“如果是,她根本也没有资格做吸血饿鬼。”
七眼神针聂五娘竟也是个吸血饿鬼。
吸血饿鬼既是鸟,也是人。
十八魔鸟,十八魔人。
除了吴老太,聂五娘和袁心怡之外,还有十五个吸血饿鬼。
当然,已逝去的牛妈妈,和可能也是其中一个!
被朱四爷杀死的四个中年妇人,也很可能是。
照此说来,应该还有十一个吸血饿鬼不知所向,那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们又是些什么人?
聂五娘现在又是在什么地方?
拆杯山庄中的吸血饿鬼,是不是也是十八个吸血饿鬼其中的一个?
她现在的处境又如何?
张沧澜和种无忌不由想到了袁心怡的生命安全。
虽不过短短数日,对于这个既可爱,又可怕的女孩子,他们已经有了一种关心之意、之情。
乌鸦,乌鸦——
吸血饿鬼,吸血饿鬼——
吸血饿鬼是鸟,也是人。
乌鸦当然是鸟,是不是也是人?
这些个人又是谁?
这些个人现在又在何方?
那位大神是谁?
大神又在何方?
屠龙会春分分堂的驻地到底在桌面上饿地方?
春分堂主是不是就是那位所谓的大神?
张沧澜忍不住揭起了一块承尘。
他只希望吴老太并未断气,并且能够回答他这几个问题。
他和种无忌一直都没有采取行动,也一直都没有任何动作,就是为着这个原因。
张沧澜看准了落脚的地方,正要跳下去,忽然又将身子缩回,将承尘放下。
是什么令他改变主意?
夜深,风更急。
风吹衣袂悉索,一个人像风般飘入了堂中。
吸血饿鬼!
是人,不是鸟,也不是乌鸦。
是吸血饿鬼的奴才和奴隶。
袁心怡!
她的面色苍白一如大病初愈,却另有一种难言的美态。
目光落在吴老太的身上,她的眼睑中就有了悲哀之色。
一转向王大娘,她的眼神和面色却又冷如春冰。
王大娘是她的母亲,吴老太是她的什么人?
“不爱其亲而爱他人者,谓之悖德;不敬其亲而敬他人者,谓之悖礼。”
悖德悖礼,大逆不道。
但是,这些说法真的就那么有道理吗?
王大娘又是怎样的一个母亲?
袁心怡又是怎样的一个女儿?
张沧澜不知道,种无忌也不知道。
这个地方人事的复杂,已非他们所能够想象。
但无论如何,王大娘总不致于要袁心怡出卖*来维持生活。
只看这座庄院,已可想象王大娘的财富。
郑绍楠曾经告诉张沧澜和种无忌,袁心怡是自己喜欢住进拆杯山庄,王大娘根本管她不住。
这句话他们却一直在怀疑。
甘愿做妓女的女孩子,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是第一次,也是第一个遇上。
相识的日子虽短,但绝不相信袁心怡是那种女孩子。
世间上是不是真的有由得自己的女儿去做妓女而不肯加以阻止的母亲?
这一点,他们同样怀疑。
他们现在甚至怀疑,这一对母女是不是真正的母女。
袁心怡纵身跳过了陷阱,走到吴老太身旁,俯身轻抚她的苍苍白发。
她虽然没有任何说话,那一种惋借已在这一下举劝之中表露无遗。
然后她走向王大娘。
她再次伸出手,而且是两只手。
这两只手都握上了王大娘的咽喉。
这个当儿,绝不是可以随便开玩笑的时候,她更是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冷如春冰的眼瞳透出了怨毒之色,她同样没有说话,那一种愤恨亦已然从她的神情在她的动作之中显露无遗。
看来她真的要扼杀王大娘。
这样的女儿,实在少有。
张沧澜和种无忌第一次见到。
他们看不到袁心怡面上的神情,但只看袁心怡的举劝,已经吓了不止一大跳。
他们几乎没有撞开承尘扑落。
虽然不知道这其中有何恩怨,他们也不想让袁心怡变成一个杀母弑亲的凶手。
可是,他们却连出声喝止也没有。
因为,袁心怡那双手并没有扼下去。
手背的青筋已暴起,袁心怡的面色更可怕。
她恨得咬牙切齿,一双手始终没有还是扼落。
看来,她好像还是有所顾虑的。
是不是因为母女之间的亲情?
或许吧!
就因为其间还有亲情。
那些例外的如果不是穷凶极恶,就多数因为要杀的人实在不是东西。
袁心怡看来并不怎样的凶恶,王大娘似乎也还不致于完全不是东西。
她双手终于松开。
张沧澜和种无忌这才松过一口气。
王大娘却始终没反应。
难道她真的已昏迷得完全不知自己已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袁心怡双手抽开,右掌连同掴下,掴在王大娘左半边面颊之上。
掌一掴而过,又带过,反掴王大娘的右半边面颊。
她的出手极快,左一掌,右一掌,一连掴了王大娘好几巴掌。
她掴得并不重,但也并不轻。
到她将右手停下,王大娘左右面颊已被她掴得发红。
这几巴掌,是不是足以将王大娘掴醒了呢?
王大娘果然醒了。
她悠悠睁开双眼,缓缓抬起双手,轻抚面颊,轻揉面颊。
目光只一转,就落在袁心怡面上。
她居然还笑得出来。
袁心怡的脸庞却已板起。
王大娘笑笑,道:“除了掌掴,你难道没有其他办法将我弄醒?”
袁心怡冷冷的道:“没有了,即便有的话,我暂时也想不出来。”
王大娘揉着面颊,说道:“你掴得倒也不轻。”
袁心怡道:“但我就觉得实在太轻了些。”
王大娘道:“看你的样子,好像要杀了我才甘心。”
袁心怡没有作声。
王大娘道:“方才那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不下手?”
袁心怡道:“在你面前,我怎敢轻举妄动?”
王大娘笑道:“你的确不敢!”
她坐直了身子,转问道:“聂五娘呢?”
袁心怡道:“不知道。”
王大娘奇怪道:“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又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吗?”
袁心怡道:“不知道!”
王大娘道:“将你藏起来的,总该是她了了吧?”
袁心怡道:“的确是她。”
王大娘又问:“你离去之后,她将你藏在了什么地方?”
袁心怡道:“后花园那座小楼的夹壁之中。”
王大娘道:“你居然肯老老实实在那里待了半天?”
袁心怡道:“她乘我不备出手封住了我的穴道,我就算想不待在那里,也是不成的了。”
王大娘道:“乘你不备,莫非她是突然出的手?”
袁心怡道:“当然。”
王大娘道:“到现在你才打开穴道出来?”
袁心怡道:“我也想早一点出来瞧瞧热闹,只可惜我的内力实在太不济了些。”
王大娘道:“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否则你现在可能已经做了刀下之鬼。”
袁心怡道:“这一点我倒很放心,朱四爷如果真的要毁我,我已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王大娘道:“他一直不打你的主意,只不过时机尚未成熟罢了。”
她目光环扫大堂,道:“时机成熟,他就再不会留情。”
鲜血已洒遍大堂。
风从堂外吹入,风中带着血腥气息。
堂外,死亡的气味并不比堂内稍淡。
整个庄院都已在死亡的笼罩之下。
时机一成熟,朱四爷就血洗了这个庄院。
只可惜,对于这个庄院,他还不够熟悉,对于这里的人们,他认识得也不够透澈。
棋差一着,全军覆没。
王大娘方面,所剩下来的人力,似乎也不过只她们母女两个而已。
聂五娘现在仍是生死未卜。
这一战实在已够惨烈。
王大娘的眉字之间,不觉充满了落寞之意。
她唉叹着接下去道:“他虽然未必会杀你,落在他的手中,你也绝不会好受。”
袁心怡道:“真的么?”
王大娘道:“你其实不该叫做吸血饿鬼的,你也根本就不是个吸血饿鬼。”
叫做吸血饿鬼的人不是吸血饿鬼,不叫做吸血饿鬼的人,反而就是吸血饿鬼。
这岂非又是怪事一件?
张沧澜和种无忌现在更不想跳下去了。
因为他们一跳下去,两人的说话一定不会再继续下去。
袁心怡冷笑道:“这又有什么关系?着很重要么?”
王大娘道:“吸血饿鬼是大神的奴才和奴才,朱四爷既然一心要追查吸血饿鬼和大神的秘密,找不到吸血饿鬼,又怎会不追问你这个吸血饿鬼?”
她笑笑又道:“像他这种人,要追问他人的下落,一定有很多办法,一定会不择手段。”
袁心怡冷冷道:“你不择手段,还是他不择手段?”
王大娘道:“相较之下,我的不择手段,就好得多了,最低限度,我就很少使用武力。”
袁心怡冷笑道:“你根本不敢使用武力。”
王大娘一笑,也不与袁心怡争论,转回话题道:“所以,你应该感激聂五娘才是。”
袁心怡没有作声,眼圈却似乎有些红了。
聂五娘对她的照顾,她岂会完全不知道?
王大娘目光转向门外,道:“只不知她现在死了没有?”
袁心怡冷笑道:“你很想她死么?”
王大娘道:“不想,现在正是我需要用人的时候。”
袁心怡道:“你肯定她会听你的吩咐?”
王大娘笑道:“但无论如何,她只要还有一口气,都不会让你被人伤害,你留在我身旁,她就算不想保护我也不成,何况还有另一个她必须保护我的理由。”
袁心怡知道另一个是什么理由,却仍道:“我,似乎就没有留在你身旁的必要。”
王大娘道:”我看就有了。”
袁心怡冷笑。
王大娘接着道:“因为,我随时都已准备离开。”
袁心怡急忙问道:“你一个人离开?”
王大娘道:“不是我一个人。”
她笑笑,又问道:“你是不是还肯留在我身旁?”
袁心怡没有回答,神情却已变得紧张起来。
她紧盯着王大娘,好一会才道:“难道不怕我们将人半途抢走?”
王大娘反问道:“你可曾见过我会做过没有把握的事情?”
袁心怡不答她,轻叹道:“你真的这样贪心,到现在仍不满足?”
王大娘亦自轻叹道:“我们已经很接近目的了,为什么不努力完成它?”
袁心怡闭上了嘴巴。
这一番说话,根本已不像是母女之间的说话。
其实无论怎样来看,两人都已不像一双母女。
但无可否认的是,她们之间却有母女的名份。
到底是什么事情,使得她们势成水火?
张沧澜和种无忌一面听,一面想,两个脑袋几乎已变成四个。
他们听到的说话已经不少的了,可是到现在为止,仍然想不透,也想不通。
王大娘她们说的话,似乎就只有她们自己才明白。
从那些说话听来,王大娘有王大娘的一伙,袁心怡、聂五娘和吴老太又是一伙,她们正在进行着一件很秘密的事情。
不过,那件事情却是为着王大娘而做的。
她们是不是已许下诺言,王大娘也非要她们将那件事情完成不可?
王大娘之所以能够支配她们,是因为她抓住了袁心怡她们中的一个人作为要挟之用?
如果是个人,那个人就算不叫做吸血饿鬼,也必然有一个外号。
吸血饿鬼正巧对她们显然非常重要,为了吸血饿鬼,她们甚至不惜奉献自己宝贵的生命。
除了吸血饿鬼之外,王大娘的手中,还有一张纸。
那张纸与吸血饿鬼似乎同样重要。
那又是一张什么纸?
那位大神又是谁?
聂五娘,吴老太都是十八吸血饿鬼之一,吸血饿鬼是那位大神的奴才和奴隶,她们将生命奉献给吸血饿鬼,也许还是她们的光荣。
拆杯山庄的吸血饿鬼呢?
她虽然叫做吸血饿鬼,却并不是那十八吸血饿鬼之一,并不是那位大神的奴才和奴隶。
她又为什么不惜反叛她自己的母亲,与那十八吸血饿鬼共同为那一件事情努力?
她与那位大神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她们所进行的,也毕其全力未曾的,到底又是什么事情?
张沧澜和种无忌的脑袋已快要变成六个了。
他们不想还好,一想脑袋就大了。
现在他们只希望王大娘与袁心怡继续说下去,将整件事情完全说出来。
他们这样希望,当然也就只有失望。
王大娘不单止没有说下去,而且还站起了身子。
她的一双手仍按在椅背之上,一副娇弱无力的模样。
灯光虽已更暗淡,堂中的景物依然清晰可见。
暗淡的灯光照耀之下,竟然显得更加妩媚。
鲜血斑驳,尸体狼藉,阳光暗淡下去,这地方就阴森起来。
华丽的厅堂仿佛已变成恐怖的地狱。
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气氛,对于她居然没有影响。
无论在什么地方,她都一样的迷人。
这岂只因为她窈窕的身材,因为她漂亮的面庞?
她简直就是天生***。
那种美丽已不像人间所有。
随随便便的一站,她就已使人心荡神摇。
袁心怡已经够美丽的了,尤其是她只穿半边衣裳,只粉饰半边脸庞之时,那种美丽何止美丽而且妖异。
可是这下她跟王大娘站在一起,跟王大娘一比较,她虽不至于像个圣女,却像个尚未懂人事的小女孩一般。
灯光照在她的面上。
她又板着脸庞,眼睛的深处,始终冷如春冰。
她仍站在王大娘身旁,两人的面庞虽没有紧靠住一起,已经很接近,已不难作出比较。
两人的相貌并不相似,完全是两个人的样子。
很多母女都相貌迥异,这并不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只是两人的年纪。
两人的年纪显得有段距离,这一段距离却并不大。
以王大娘的年纪,似乎还没有可能有一个袁心怡那么大的女儿。
莫非她驻颜有术,实际的年纪已不能从她的外表判断?
风飘血腥。
天地间杀气仍重。
大堂中的杀气也未散。
王大娘的眼瞳却并无杀气,目光温柔得有如春风,她的面上也春意毕露。
春意浓如酒。
她浑身都充满了一种强烈的诱惑。
这里头如果还有男人,只是一个男人,他如果还能够抵受得注这种诱惑,不扑到她的身上,除非他就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否则的话,只怕他已经有资格做圣贤了。
张沧澜和种无忌不是圣贤,他们是真正的男人。
只可惜,他们爬得实在太高了。
王大娘既不知道他们的存在,眼睛也没有往上望。
在她的眼前,也就只有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女人。
那一种诱惑虽然连女人都难以抗拒,无奈,袁心怡对于她似乎心怀怨恨,而且似乎还很深。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心怀怨恨,即使那个人如何美丽,也总会瞧不顺眼,只觉得讨厌。
袁心怡的面上一片厌恶之色。
王大娘却似乎并不在乎袁心怡对自己的感觉,居然还在笑。
这也许就是她对袁心怡的一种惩罚。
——笑之惩罚。
对于一个憎恨自己的人越表现得不在乎,往往就越使那个人愤怒。
那一种愤怒如果长久不得以宣泄,已足以摧残那个人的精神,毁减那个人的健康。
要惩罚一个憎恨自己的人,还有什么办法,好得过使那个人经常陷入一种愤怒的不安之中?
这种惩罚虽然好,可是能够用这种方法来惩罚他人的人,大都有足够的能力毁灭对方,因为憎恨的本身已足使一个人杀人,愤怒的结果更往往不堪设想。
是以只有对敢怒而不敢言,虽恨而不敢动的人,才能够采取这种方法惩罚。
是以采取这种方法来惩罚他人的人,如果他不是心理变态,一颗心势必如魔鬼一样恶毒。
王大娘看来就是一个魔鬼。
她目光一转,倏地轻叹道:“这些尸体,就这样好了。”
袁心怡的目光应声一落,忽然问道:“朱四爷又怎样了?”
王大娘道:“你没有看见?”
袁心怡道:“我看见什么了?”
王大娘道:“吴老太的一大剪刀将他打下陷阱了。”
袁心怡摇头再问道:“吴老太又是死在谁人的手下?”
王大娘道:“朱四爷。”
袁心怡道:“我老远听到她狂呼吸血饿鬼,却没有听到打斗之声。”
王大娘道:“她将朱四爷当场杀死,朱四爷的两拳却没有当场要了她的命。”
袁心怡沉吟了一下,又问道:“朱四爷杀进这里找你,就为了想知道吸血饿鬼的秘密?”
王大娘点头。
袁心怡道:“不是因为土地的问题?”
王大娘笑道:“这个地方有多大?才不过几斤肉,值得这样子拼命么?”
她一声冷哼,又道:“我早就怀疑,他的动机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袁心怡淡应一声,反问道:“是么?”
王大娘冷笑道:“来这地方的人,又有哪一个不是为了追查吸血饿鬼的秘密?”
袁心怡道:“也有只是路过的。”
王大娘道:“你是说那个张沧澜和种无忌么?”
袁心怡道:“他们来这地方,只不过因为他们要将朋友的尸体送返故乡而已,这地方是他们必经之地。”
王大娘道:“这是他们对你说的?”
袁心怡道:“他们未入拆杯山庄之前,我根本不认识这两个人,谁也没有人跟我说过他们的事,除了他们自己之外。”
王大娘道:“你相信他们说的话?”
袁心怡道:“他们说得非常诚恳。”
顿了顿,她才若有所思的道:“看得出来,他们也都是很诚恳的人!”
王大娘一笑,忽问道:“你可知躺在棺材里面的他们那个朋友是谁?”
袁心怡不假思索的道:“成钢。”
王大娘笑道:“你莫非忘记了成钢的故乡在什么地方?”
袁心怡道:“我没有忘记。”
王大娘又问道:“成钢的故乡,离开这里有多远?”
袁心怡思索道:“一两千里路,大概也是有的吧。”
王大娘冷笑道:“他们托着棺材那样步行,一两千里路要多少天才可以走得到?”
这个问题,袁心怡答不出,她没有那种经验。
张沧澜和种无忌也没有那种经验。
承尘离开地面已够高,暗淡的灯光几乎已不能将函桁都照亮,再透过承尘的通花照上去,哪里再还有亮光?
月却已来到瓦面的缺口之上,月光从缺口射入,虽然也非常微弱,已足以照清楚张沧澜和种无忌的脸庞。
张沧澜和种无忌正目定口呆。
将成钢的棺材送返成钢的故乡,本来并不是他们的主意。
建议他们这样做的人,是孙春秋。
他们并没有推辞,因为他们一生佩服成钢这个人,何况成钢现在更已是他们的朋友。
——成钢是成家村的人。
——离开太平镇约莫十来里,其间一片荒凉,并没有第二处可供歇息的地方,到了太平镇,你们在那里歇宿一夜。
孙春秋还怕他们错过了宿头,特别这样加以叮嘱。
他们当然不会怀疑孙春秋说过的说,所以他们才会带着成钢的棺材走来这个太平镇,才会歇宿在太平镇上。
他们本打算第二日就继续上路的,到现在他们仍然留在这地方。
棺材虽然仍在,尸体却已变做僵尸,消失无踪了。
最低限度,他们也得将朋友的尸体寻回来。
尸体还未寻回来,他们所遇到的意外,所见的人已不少。
每个人多少都有些问题。
他们却想不到,连孙春秋都是问题人物。
他们已打听过,太平镇再过十来里路,的确有一个成家村。
成钢的故乡却远在一两千里之外,那他又怎会是成家村的人?
一两千里之外,甚至已非中土。
袁心怡和王大娘并没有理由要说谎,那就是孙春秋欺骗他们的了。
孙春秋那样做,似乎是有意要他将成钢的棺材送来这个地方,用意何在?
是不是那副棺材,也暗藏着什么秘密?
棺材如果有问题,成钢的尸体只怕也更成问题的了。
他们不由生出一种被欺骗,被利用的感觉。
欺骗他们,利用他们的人,是不是确是孙春秋?
主谋如果不是孙春秋,又是谁?
这又是问题,没有解答的问题。
他们不禁相视苦笑。
王大娘又在冷笑,道:“你可想过那两个托着棺材奔波千里的人?”
袁心怡摇摇头。
王大娘道:“这只是他们的一个借口,可能他们已经从成钢的口中知道了什么,所以才将成钢的棺材托来,借此捣乱,以便乘机混水摸鱼。”
袁心怡没有表示意见。
王大娘接道:“成钢的尸体变成僵尸的事情,只怕亦是他们弄的把戏。”
她又道:“也许,这并不是他们的主意,是成钢的主意,成钢也许已经死了,也许根本就没有死,这尸变之中,应该还别有阴谋。”
王大娘继续说下去:“成钢这小子头脑灵活,本来就什么鬼主意都想得出来。”
袁心怡忍不住开口问道:“张沧澜和种无忌这样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王大娘莞尔一笑,道:“吸血饿鬼的好处已经足够的了,他们还要什么好处?”
袁心怡道:“所以,你才会派人去杀他们?”
王大娘道:“对付那些觊觎春分分堂藏宝的人,这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袁心怡忽一声冷笑,道:“这两天,在这个地方发生的事情,你知道的到底有几多?”
王大娘道:“已经够多的了。”
袁心怡道:“张沧澜和种无忌这两个人又如何?”
王大娘道:“对于他们,我知道的就很少了。”
袁心怡道:“如果你知道的也够多,保管你绝不会再有那种想法。”
王大娘道:“听你说话的语气,你倒像是他们的知己。”
袁心怡道:“不是知己,只是知道的已足以证明他们是怎样的两个人罢了。”
王大娘道:“他们是怎样的两个人?”
袁心怡说道:“真正的侠客,正直勇敢的侠客。”
她的语声忽变兴奋,接着道:“谁认识这种朋友,都不会后悔,他们会为朋友卖命,却绝不会出卖朋友。”
王大娘道:“你是说他们对吸血饿鬼的事情,是完全不知道的了?”
袁心怡肯定的点头,道:“因为,我已经试探过他们了。”
王大娘娘不由地笑了,笑着道:“这也就是说,这两个人如果不是疯子,就是笨蛋,如果不是笨蛋,就是糊涂虫了。”
袁心怡闭上了嘴巴。
王大娘接道:“只有疯子才会这样卖命,只有笨蛋才会这样被骗,只有糊涂虫才会这样被人利用。”
张沧澜和种无忌不禁又苦笑。
现在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疯子,是笨蛋,抑或是一个糊涂虫。
王大娘随又道:“无论他们是什么也不要紧,只要他不是为了吸血饿鬼的事情而来,我就放心了。”
她叹息一声,又道:“落到这个地步已经够危险的了,如果他们也是,现在闯进来,你叫我如何是好?”
袁心怡又道:“就算他们也是现在闯进来,以他们的为人,相信亦不会将你怎样。”
王大娘道:“你认识他们才不过几天,这么知道他们的为人?”
袁心怡冷冷说道:“没有人叫你相信我说的话。”
王大娘并不在乎袁心怡说话的态度,笑问道:“你是不是因为看见他们的人长得老实,所以才会那么说?”
袁心怡不作声。
王大娘笑着接下去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任无情这个人,你是见过的了,表面上看来他岂非和蔼可亲,可是他的心又如何恶毒?”
袁心怡道:“例外的人当然是有的,何必说任无情,就拿你自己来说岂非已经足够了?”
王大娘若无其事的道:“所以你怎能说得那么肯定?”
袁心怡又不作声。
王大娘自语道:“但无论如何,拿他们三个人来作比较,我也是认为任无情要危险得多。”
她不觉叹一口气道:“这个剥人皮也的确有几下子,毒既毒不倒,张沧澜疯狂之下追杀亦被他躲开,就连我埋伏在那座小楼之外的四把刀追上去,也死在了他的手下。”
袁心怡脱口道:“他现在哪里去了?”
王大娘道:“这个地方并不大,到处都有我的人。”
袁心怡道:“朱四爷那里也有你的人?”
王大娘道:“当然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