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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章水荇牵风
长夜。麺魗芈伤
长夜犹未尽
张沧澜听说聂五娘要做的事情就是保镖,不由一愕道:“你是拆杯山庄的保镖?”
聂五娘摇摇头,道:“不是整个拆杯山庄,只是袁心怡一个人的保镖,我负责保护的人,就是她,并且只有她一个。轹”
袁心怡在一旁冷笑一声,道:“为什么不说好听些,直接说成是监视呢?”
聂五娘立马就闭上了嘴巴。
张沧澜忍不住又问道:“你与袁心怡之间又是什么关系?箐”
聂五娘道:“什么关系也没有,她母亲对我却有救命之恩。”
张沧澜恍然道:“是她母亲要你这样做的?你是在报恩?”
聂五娘轻轻的点了点头。
张沧澜说道:“依我看,你好像并不怎样负责?”
聂五娘一瞟躺在地上的十一具尸体,道:“他们偷入院子之时,我就已经察觉到了。”
张沧澜道:“你仍然由得他们将人带走?”
聂五娘道:“我只是由得他们将人带出拆杯山庄而已。”
张沧澜不明白。
聂五娘解释道:“方才袁心怡的母亲着人来通知我赶快带她回去,可是我又没办法说服她。”
袁心怡插口道:“出了拆杯山庄,难道我就一定会跟你回去了么?”
聂五娘道:“你现在一定要跟我回去。”
“一定?”袁心怡格格笑道:“听你的口气倒还真够强硬的。”
聂五娘道:“如果你不走,我就先点你的穴道。”她的面容已变得很严肃。
袁心怡道:“你用针用到家,其他的本领也很不错,不过除非我站着,由得你下手,否则要不先将我打伤,我倒要看看,你怎样点我的穴道。”
她格格又是一笑,接着道:“我看你暂时还不忍心将我打伤。”
聂五娘摇头苦笑,道:“看来我只好找大蛐蟮帮忙了。”
袁心怡面色立时一变。
对于大蛐蟮她似乎深怀恐惧。
不过很快她的面色又恢复正常,她的目光已落在张沧澜的面上,也落到了他腰间的忘情剑上,轻笑道:“好在我身边还有一个敢拼命的保镖。”
她的身子挨紧了张沧澜。
张沧澜立时就像变了个傻瓜,他也不知自己何时又做了袁心怡的保镖。
袁心怡随即拉着张沧澜站起来,道:“风凄露冷,我实在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你陪我回拆杯山庄好不好?”
张沧澜当然只有说好。
聂五娘即时走前一步,道:“我知道的,你是张沧澜。”
张沧澜道:“嗯。”
聂五娘道:“我还知道你另外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忘情剑。”
张沧澜猛一怔。
聂五娘怎么会知道他就是忘情剑张沧澜的?
莫非是因为他腰间的忘情剑?
也许吧!
张沧澜很想问个清楚明白,却还未开口,聂五娘又道:“忘情剑张沧澜名满天下,一向行侠仗义,除强扶弱,据说还是一个聪明人。”
张沧澜定定的在听着,似乎现在才知道自己智勇双全一样。
聂五娘接道:“像你这种聪明人,又岂会不知道她母亲这次一定要她回去是为了她安全着想。”
张沧澜道:“即使在拆杯山庄里面,她也很安全。”
聂五娘道:“拆杯山庄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相信你还是记得的。”
张沧澜颔首。
聂五娘道:“任无情再来的时候,势必调动他所能调动的人手,以他的行事作风,你是否想得到即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张沧澜颔首道:“拆杯山庄楼所有人等的生命想必都成问题,不过以你的神针,再加上我这条命,和我手中的这把剑,大概总可以保得住袁心怡不受伤害了吧?”
聂五娘道:“只是总可以,并不是一定可以。”
张沧澜没有回答。
他并不知道任无情再来的时候将会带来什么人,这些人是不是他拼了命就可以抵挡。
聂五娘还有话说:“方才那十一个人,你可知是谁派来的?”
张沧澜反问道:“你认为是谁派来的?”
聂五娘道:“除了朱四爷之外,还会,又还能有谁?”
张沧澜不作声。
聂五娘接道:“你可知朱四爷是怎样的一个人?”
张沧澜想了想,还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聂五娘道:“他一向是心狠手辣,只要能将敌人打倒,就什么方法都用得出来。”
张沧澜当然相信,因为这本就是事实。
聂五娘又接道:“现在他已经开始采取行动了!”
顿了顿,她才接下去道:“任无情突然找来,王大娘不免手忙脚乱,毫无疑问,这正是他下手的绝佳机会。”
张沧澜刚想问王大娘为什么会因为任无情的到来手忙脚乱,聂五娘的说话已又接上:“这一次他着人劫走袁心怡,你又知道是什么原因么?”
张沧澜道:“是不是借之要挟王大娘?”
聂五娘道:“我早说你是个聪明人,这一次失败,你认为朱四爷会不会就此罢休?”
张沧澜道:“我人为就不会了。”
聂五娘又道:“再来一次,一定比这一次更难应付,到时如果还不能将人带走,可能就着令将人杀掉。”
她语声一沉,又道:“要杀掉一个人,比要带走一个人通常都容易得多。”
张沧澜不能不承认。
聂五娘接着问道:“你又有几分把握可以保得住袁心怡不会被人杀掉。”
“一分把握都没有!”张沧澜轻叹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若是存心杀掉袁心怡,突施暗算,我就算拼了命也未必管用。”
这倒是实话,就拿这一次来说,朱四爷若是存心杀掉袁心怡,袁心怡现在已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聂五娘随即问道:“你现在还反对不反对我将她带回去?”
张沧澜反问道:“王大娘那里是不是就很安全?”
聂五娘道:“如果不安全,朱四爷怎会不去直接去对付她,还要用到现在这种手段呢?”
张沧澜点点头,道:“那你就将她带回去好了。”
袁心怡立时从他怀中跳起身子。
张沧澜笑望着袁心怡,道:“那么安全的地方,连我都想去。”
袁心怡冷冷道:“你当然想去,因为你早就很想见她了。”
张沧澜知道她口中的她是指哪一个,一声也不发,生怕话一出口,袁心怡又发疯。
因为他不惯说谎,而事实他又的确很想见见王大娘,见见袁心怡口中这个男人一上眼,没有一个不着迷的女魔头。
袁心怡见张沧澜不作声,更着恼,大声道:“你自己也默认了,我早就该挖掉你的眼睛。”
她勾起两指,来挖张沧澜的眼珠子。
这一次张沧澜已有防备,偏头让开。
袁心怡怎肯罢休,手一翻,两指又抢出,底下还加上脚。
张沧澜再闪开,似乎想不到袁心怡还会用脚,立时给那一脚踢下了瓦面,他却没有变成滚地葫芦,一落下双脚便站稳,倒像是他自己跳下来的一般。
袁心怡竟也知道这一脚踢不死张沧澜,没有探头往下望,便自大声道:“我这就回去,你要是跟着来,我一定叫人砍掉你的脑袋。”
张沧澜苦笑。
袁心怡的语声,刹那竟又温柔下来。
“拆杯山庄我那个房间其实也不错,虽然是危险一点,但你们敢拼命,再危险的地方,相信你和种无忌也住得下去。”
“现在,你的好朋友、好兄弟种无忌就在那个房间里面等着你!”
张沧澜道:“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探望我?”
袁心怡轻笑道:“谁知道什么时候?”
张沧澜道:“到你回来探望我的时候,我也许已经变成个僵尸了。”
袁心怡道:“我倒不怕你变成僵尸,只怕你变做尸体。”
张沧澜道:“哦?”
袁心怡说道:“尸体不会走动,僵尸却是会的。”
袁心怡只有苦笑。
旁边的大蛐蟮瞟着张沧澜,忽问道:“除此之外,僵尸跟尸体又有什么分别?”
张沧澜道:“没有了。”
大蛐蟮道:“无论你变做僵尸抑或是尸体,都是个死人了?”
张沧澜道:“嗯。”
大蛐蟮又道:“她岂非就是说并不在乎你的死活?”
张沧澜道:“我自己也不在乎。”
大蛐蟮道:“所以你敢拼命?”
张沧澜笑笑,突然道:“有件事情,我觉得很奇怪?”
大蛐蟮道:“什么事情?”
张沧澜目光一转,道:“我们几乎瓦面都踩塌了,屋里竟还是全无反应。”
大蛐蟮道:“附近也一样?”
张沧澜目光再一转。
长街上并无他人,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
张沧澜道:“这附近的人莫非都是瞎子聋子不成?”
大蛐蟮眯着眼,笑笑道:“他们只不过都是聪明人罢了。”
张沧澜淡笑,抬头嚷道:“我那个朋友有没有回窝?”
“我出来的时候还没有,现在也许回去了。”袁心怡的声音从瓦面上落下,她仍未离开。
张沧澜道:“我回去一并看看他。”
袁心怡道:“小心你的脖子。”
张沧澜说道:“你几时又关心起我的死活来了。”
袁心怡冷笑道:“我只是不想你死后太难看,让我看了恶心而已。”
张沧澜道:“你放心,我那个朋友只会拍拍我的肩膀。”
他口里说的轻松,面上的表情并不轻松。
成钢跟他认识只不过一天,他也在怀疑变了僵尸之后,是不是还认识他这个朋友。
他默默举起脚步。
大蛐蟮连忙叫住:“你怎能这样离开?”
张沧澜诧声道:“为什么不能?”
大蛐蟮道:“最少你也得帮我一把,搬走地上的尸体才成。”
张沧澜道:“这些尸体,好像都是你弄出来的。”
大蛐蟮道:“我这么大的一把年纪,你总不成忍心看着我一个人应付这么多尸体吧?”
张沧澜道:“你杀人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大蛐蟮道:“没有。”
张沧澜道:“趁这个机会,你不妨好好的反省一下,再次杀人的时候我敢担保你一定会想到的。”
他再次举步,大踏步走了出去。
大蛐蟮只有望着那些尸体叹气。
他没有再叫住张沧澜,因为他还有一个人可以叫来帮忙。
袁心怡他是叫不动的,聂五娘总该可以。
可是他抬起头来,便发觉聂五娘与袁心怡已经离开了。
他这才真的叹一口气。
朱四爷也在叹气。
巷子里一片黑暗,他站在那里,就像是一个幽灵。
他的身上仍披着蓑衣,头上的竹笠也没有取下,闪亮的双睛笠缘下冰石也似凝结,正瞪着长街那边的大蛐蟮。
相距十多丈,他是否仍看得清楚?
在他的左右,还站着两个人。
瘦长的身子,漆黑的衣裳,这两个人亦幽灵一样。
他们也是在望着大蛐蟮,目光锐利如刀。
他们的腰间,也有两把刀。
夜雾在巷中飘浮,一来到他们的身旁便飞开,仿佛在他们的周围另有一股空气在流动。那正是杀气。
刀仍在鞘内,那杀气并非从刀上透出,而是从他们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只有武功高强,杀人如麻的人,身上才会散发出这种杀气。
朱四爷叹着气,悄声道:“你们看那个老家伙的武功怎样?”
一个黑衣人应声道:“轻功很好,出手也够狠辣,可惜白石灰飞扬得到处都是,这里距离又远,看的实在不是很清楚。”
另一个黑衣人道:“不过要用到白石灰先迷住敌人的眼睛,相信他的武功也不会太高,这所谓不太高,却已比我们高出许多了。”
朱四爷打断了他们的说话,道:“杀他,你们有几分把握?”
两个黑衣人相顾一眼,道:“九分。”
“九分?”朱四爷的话声充满了疑惑。
一个黑衣人道:“如果,大家面对拼搏,可能五分都没有,要知那十把刀虽然说不上是高手,刀上的功夫却非比寻常,即使被迷住了眼睛,要将他们一下子杀掉也并不简单,老家伙却左手掌灯,只有一只右手就将这件事办妥了。”
朱四爷道:“你们是准备出手暗算他?”
另一个黑衣人道:“对付强敌暗算总比较有效。”
朱四爷道:“你们已经有办法了么?”
两个黑衣人一齐颔首。
朱四爷道:“一击不中,你们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九分把握,一击必中。”两个黑衣人的语声充满了信心。
朱四爷并没有再问他们已有了什么办法,只是道:“我绝不能让这个人活着离开太平杂货铺,活得过今天。”
两个黑衣人没有作声,一纵身,掠上了瓦面,刹那间在瓦面上消失。
也就在这时,灯光已开始移动,大蛐蟮仍是左手掌灯,慢吞吞的转过身子,走向太平杂货铺。
朱四爷盯着大蛐蟮,嘴角不禁牵着一丝森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