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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定挥动着手里的青龙偃月刀,舞得虎虎生风。琊残璩伤
他想过来,他心里真的很想过去,很想过去救王婕妤。
有几次,他都已几乎突破那护花老人的招式,冲了出去。
可是,就在他即将突破的时候,护花老人凌厉的掌风又已迎面击来。凌厉、阴寒、迫面的掌风,令人直想窒息,他当然只有退。
他看得出,王婕妤的情况更危险,可是他完全无能为力。
王婕妤的声音已开始颤抖起来,声嘶力竭地道:“死侏儒,你真的就忍心就此杀了我?”
离剑根本不理她,当然也不理会她说的话。
绚烂夺目的剑光,绵密如丝,交织如麻,封住了王婕妤所有的退路。剑芒再度破空一刺,眼见就要险险穿胸而过。
王三太爷忽然喝道:“暂时先留她一条!”
剑光立刻停顿,剑锋却还在她咽喉和心脏间回环。
王三太爷道:“我要的是站在间壁旁边的那两个人!”
站在间壁旁边的两个人,当然就是方才随张沧澜、王婕妤和谢智通一起进来的两条黑衣大汉。
其中一个大汉,面色阴沉,表情僵硬而木讷,显然脸上还戴了一张制作精巧的人皮面具之类的东西。但若不仔细看,不认真看,根本看不出来。
自始至终,他都只是直立着,逼视着坐在珠帘后面的王三太爷,一言不发。
别人在浴血奋战,他也很想根本没有看见一样。
另外那条黑衣大汉,就像是他的影子,又像是他的保镖一样,站在他身边,守护着他,一动不动。
离剑道:“要死的呢,还是要活的?”
王三太爷的回答,简短而直接,只有四个字:“杀了他们!”
这忘忧崖上的人,本就视人命如草芥,绝不会将别人的生命和生死看着眼里。
王三太爷若说要杀这两个人,这两个人,当然就已经死定了。
关定挥动大刀,左闪右避,也只有看着,听着。
他答应过王婕妤,要平安护送她上这忘忧崖来的,他已为这个人流过汗,流过泪,流过血。
只可惜,他也是人,并不是神仙!
人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
人世间,本就有许多无可奈何、有心无力、爱莫能助的事情。
你若也遇见了这种事情,是不是也会觉得,流汗没有用,流泪也没有用,流血更没有用呢?
张沧澜仍在与迷剑纠缠难休,拼力奋争。
种无忌也仍在与忘忧双哑血战,僵持不下,胜负未分。
只有王婕妤,还是裸露着身子,呆若木鸡般的站着,她的面上,似乎连一点觉得羞于见人的意思都没有,仿佛还淡淡地笑了笑。
她如此淡笑,又是什么意思?没有人知道。
“杀了他们!”
王三太爷这个字说出口,利剑短小的身子已拔地而起。
站着肩臂旁边的那两条黑衣白刃大汉,手中的刀,也已拔出,瞬间拔出。
脸上戴着人皮面具的黑衣大汉,虽然拔出了手里的刀,却仍是一动不动,仿佛一点要出手的意思都没有。
离剑已经刺出,一式“意带双关”,直取两条黑衣白刃大汉面门。
无论他们怎么闪避,似乎都很难避过离剑这出手一击了。
王婕妤整个人似乎都已软了,突然用手蒙住了眼睛,她自己的那双眼睛。
难道,她根本不愿亲眼见到这两条黑衣白刃大汉血溅当场?
抑或是这两条黑衣白刃大汉,本就是她的亲人不成?
谁也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她亲人的鲜血,立刻就要将这间皇室的地板染红,她当然不忍看,也不敢看。
奇怪的是,她的手指间,居然还留着一条细缝。她灵动的双眼,居然还在指缝间偷看。
她没有看见血,也没有听见惨呼。
离剑刺出,戴人皮面具的黑衣白刃大汉,居然连一点反应都没有。但他旁边的另外一条黑衣大汉,手中大刀已闪电般划出。
谁也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谁也没看清,他是怎么出的手。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方才真的拔出了鞘里的大刀。
但这柄大刀,现在又已安然回到了鞘中,回到了他的腰间。
离剑仰天跌倒,他面上的神色,立马就变了,手足也已突然冰冷,直至僵硬。
百炼精钢打成的离剑,锋利异常,剑身竟已被折断,拦腰截断。
离剑还来不及放下手里的剑,已只剩下半截的剑,就已重重地摔落到了地板上。
迷剑一见之下,顿时慌了手脚,眼泪也自苍老的双颊上滚滚而落,显已悲愤之极。
他短小精悍的身子瞬间滑开两步,避过张沧澜攻来的拳头,转身直扑杀死他手足的那条黑衣大汉。
刀光再度一闪,迷剑仰天跌倒,还来不及发出半声闷声,魂魄便急匆匆地赶往了森罗殿。
好俊的刀法,好快的刀。
王三太爷根本不看倒下的迷离双剑一眼,只冷冷笑着道:“果真不出我所料,果然好功夫,果然是好刀法!”
他突又大喝道:“看刀剑!”
刀剑声响,乱刃齐发,暴雨飞蝗般射了过来,射向站立着的两条黑衣大汉。
两条黑衣大汉还是全无反应,几十柄刀剑,忽然又反向抛出,直扑射出刀剑的人而去。但所有刀剑,却已只剩下刃身。
刀锋呢?剑锋呢?都到哪里去了?
只听“嗤”的一声响,几十道寒光自两条黑衣大汉手间再度飞出,打入了珠帘左边的第一排窗口。
窗口里立刻响起了惨呼、闷声声。
绚烂夺目的鲜血,自窗口间霎时狂溅而出。
这突然而来的变化,每个人都看得见。
关定,张沧澜和种无忌也看见了。
他们的心里,又会是什么滋味?又会是什么感觉呢?
还是谁也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现在他们才看出来,他们流血流汗,拼命要去寻找和保护的这两个人,他们才是真正的高手,武功远比他们在场任何人想象中都要高得多,高得太多,高的太多太多。
但就算真的打破他们的脑袋,他们还是实在想不通,也想不出来,这两个人,为什么要装成这副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为什么要在那里站着,一动不动,又一言不发?
他们故意要高的他们保护王婕妤上这忘忧崖来,究竟为的又是什么?
王婕妤呢?她又是什么表情?
关定没有去看,懒得去看,也不想去看。
但他可以想象得到。
谁知王三太爷却忽然又大喝道:“住手,统统都给我住手!”
关定立刻住手。
他也已经想得很明白,自己本就不愿再这样糊里糊涂地为这几个人拼命了。
他忽然发现,自己这几天做的事情,实在是有些糊里又糊涂。
这几天的他,简直就象是头被人戴上罩眼去拉磨的驴子、被人用几颗小米粒就哄得团团乱转、上下纷飞的呆鸟傻雀。
张沧澜早已住手。
种无忌也已住手
他们的心情和想法,当然也跟关定差不多。
王三太爷说的话,就是命令,他的属下当然更不敢不听,也不敢不住手。
整间皇室里,立刻又变成了一片死寂。
死一般的平定,死一般的静寂。
良久良久后,才听见王婕妤轻轻叹了口气,娇笑着道:“我早就劝过你们的,千万不要去惹他们,你们为什么偏偏就是不听呢?”
没有人说话,那两条黑衣大汉也还是一言不发。
王三太爷冷笑着道:“神龙已见首,也已见了尾,阁下又何必再装哑巴呢?”
王婕妤笑着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他的身体一向都不好,又时常抱着药罐子躺在床上,本来就有病!”
王三太爷道:“你也说过,他不方便走动,也见不得阳光。”
王婕妤道:“这里并没有阳光。”
王三太爷道:“他真的有病?有什么病?”
王婕妤道:“心病,也就是俗称的‘失心疯’。”
王三太爷道:“失心疯?”
王婕妤道:“一点儿都不错!”
王三太爷道:“他病得重不重?”
王婕妤点点头,叹息着道:“很重,简直已可算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治了。”
王三太爷道:“真的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治了?”
王婕妤又笑着道:“幸好,治这种病的药,在这里又已找到,否则,我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王三太爷道:“真的么?真的在这里找到那种药了么?”
王婕妤点了点头,才娇笑着答道:“嗯!”
王三太爷道:“那种奇特的药,究竟又在哪里呢?”
王婕妤道:“就在这里,我们就是上这忘忧崖求药的,所以我们故意让你把我们逼入绝路、故意要让你误以为我们已不能不到这里来找你!”
王三太爷道:“你们千方百计,又想方设法,为的就是要上这忘忧崖来见上我一面?”
王婕妤并不否认。
王三太爷道:“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是不愿和我说话,还是不肯主动和我打招呼?”
王婕妤道:“我可不可以先问问他老人家?”
王三太爷道:“这是当然!”
她转过身,以一种美得不能再美的动作和方式,慢慢穿上衣物,扣上衣扣,又慢慢地走向仍直立着一言不发的那两条戴着人皮面具黑衣大汉,然后才轻轻地问道:“你老人家为什么还是不愿和他说话,还是不肯主动和他打招呼?王三太爷他老人家想请你过去跟他见见面,你看怎么样?”
戴着人皮面具的黑衣大汉“嗯”了一声.
这个“嗯”字还没有武器说出来,他已反手取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他的脸色,看来是那么苍白,完全没有任何一丝丝的血色,在这间干燥而毫无寒意的皇室里,他的脸上看上去却很湿润。
他在流汗呢,还是在流泪?
王婕妤看着他,眼睛里却流露出无限温柔,和一种无法比拟的尊敬之情,又轻声问道:“你老人家还走不走得动?”
这黑衣人轻轻地点了点头,面对着端坐珠帘后的王三太爷,冷冷地道:“现在,你已经看见我了?你,看清楚了么?”